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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我“沉重”的青春

时间:2009/10/10 作者: 紫萱阁 热度: 86558
  别人用一分的时间和精力去做一件事,我却要用两分,比如跑步,比如考试。
  
  我拖着肥胖的身体跑在队伍的最后面,满身的汗将我层层包裹,咸咸的,还有眼泪的味道。我是操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两只粗壮的腿来回重复这相同的动作,沉重的脚步和裤子摩擦的声音不断地响起。我想,我的青春就要这样过下去了,圆滚滚的身材,圆圆的脸,胖胖的手和腿,我的青春如此“饱满”,又如此“沉重”。
  
  上体育课前,我就找好理由罢课。体育老师是个浑身是壮硕的,浑身是毛的男人,夏天尤其喜欢穿短裤,露出又短又粗的小腿,黝黑的腿毛在风中精神抖擞。我说我生病了,他看着我:“我看你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该死,都怪我的肉太多,就算真的生病了,脸色仍旧是这样红润的。他笑了笑,你不好好运动,小心长肉,你看你都这么胖了,小心以后连路都走不动。我死死的盯着他,他却很快的跑进体育室躲阴凉了。
  
  操场上像是被蒸发一样,淡淡的烟升腾起来,我讨厌夏天,如果没有它,我会过的很轻松。
  
  我看见了陈亮,他一个人慢慢跑在队伍后面,我立刻来了精神,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他似乎没有发现我跟踪他。“喂,陆小萍,你跑那么快干吗?”该死的,又是那个死胖子,张飞,次张飞非彼张飞。张飞生得白白胖胖,戴着八百度的眼镜,他这样都认得出我,可见我是多么巨大,多么引人注目。我边跑边瞪他,:“要你管!搅我好事!离我远点!”我加速了,他却喘着粗气追上来,你别生那么大气嘛,我想请你帮个忙。
  
  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了,我想马上就躺在凉爽的房间,软软的床上,再来一大堆冰激凌,加爆米花,这就是胖子的梦,最单纯的梦。我找了一个阴凉的大树靠下来,张飞也凑在我身边。我看见陈亮,他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始终是一个人,我很想去探索他,对我来说,他就是一个谜。
  
  “陆小萍,你听我说话没?”在张飞叫醒我之前,我还冲着远处的陈亮傻笑。“你烦不烦,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哪!”张飞笑嘻嘻的说,我求你帮忙,帮我写篇作文吧!我知道你写的好,是一个亲戚托我写,我的作文写的不好,你行行好吧!
  
  “说的好听,我看你是想偷懒吧?我为什么要帮你写?有报酬吗?”
  
  “我请你吃冰激凌。”
  
  “就这?就想打发我?”我立刻后起脸皮。
  
  “你,你都这么胖了……”张飞吞吞吐吐的说。
  
  “滚,少在我面前提这个字!你还不是一样,死胖子!”
  
  张飞立刻不说话了,他睁大眼睛,似乎是看清楚了我的表情,又马上低下头,你还想要什么?
  
  “爆米花,还有棉花糖……”。我说了一大堆,他知道自己被宰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买吃的。我不敢想,如果某一天,商店都关门了,没有冰激凌,爆米花,薯片了,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就有过减肥的念头,爸爸却说没关系,长身体,多吃点。我就很听话的多吃点。终于有一天,爸爸说,呀,你咋这么胖了!你看你的腿!我这才意识到,我真该减肥了。我下定决心,不吃零食,早起锻炼,两天之后,一切又都恢复正常。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胖不是一两天形成的,瘦,也不会一两天就瘦下去。身边走过一个又一个身材纤细的女生,我只能唏嘘,然后自我安慰,胖了身体好。但我发现,并不一定胖了身体就好,虎背熊腰的我经常请假看病。
  
  我很喜欢看斜对面的陈亮。他长得好像陈坤,眼神中总带着忧郁,他还有纤细修长的手指,为此,我还买了很多陈坤的贴画贴在墙上,笔记本里,日记本里,经常出现的就是陈亮的名字。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迷恋陈坤,我还幻想,某一日,从贴画里走出来的是陈亮,也许他是从来都不正眼看我的,可是,我不在乎。
  
  一日,老师说,陆小萍,我们班语文最好的,张飞,我们班数学最好的,你们什么都是重量级人物,什么时候能互补一下就好了,陆小萍数学从来不及格,张飞恰恰相反。很多人都在窃笑,张飞也傻乎乎的跟他们一起笑。我低头不语,不想让人看到我的窘样子。我偷偷的向陈亮望去,他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很多时候,我只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的眼光能落在我身上,一眼也行。这样的想法一直都在我心扎了根,发了芽,他成了一粒种子,我相信,某一日,他会开花结果,或是长成参天大树。
  
  我猛的抬头,发现张飞正在看我,我讨厌别人这样看我,如果是陈亮,那还差不多。“胖子,你看什么看!”坐在我旁边的张飞又是傻傻一笑,然后马上低下头胡乱的翻书,我看见他的脸泛红,笑着说,死胖子,就知道傻笑,脸红什么呀!他摇摇头,突然间,我发现他像个小孩,纯净的笑,简单的笑。其实,我也是个小孩,只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大人,这一年,我十七岁,高二。
  
  陈亮还是那样很少说话,很少几乎从不参加团体活动,大家都说他不合群,我不那样认为,那样的他才是与众不同的。我还是那样迷恋他,他的眼神,只要看我一眼,就足以令我犯晕。
  
  张飞仍旧围在我身边要我帮他写作文,然后就会用一大堆的零食来回报我,我美美的大吃一顿,又觉得很空虚,再多的食物只能填报我的胃,却永远也填补不了我的心。
  
  陈亮没有来上课,我的眼睛盯在空空的座位,心却早已飞到天涯海角了。他我什么没来,是不是生病了,出什么事了?一整日,我都心不在焉,老师提的问题,我一个都不会,没有听课,怎么会懂呢?张飞却时刻用胳膊提醒我听讲,这个烦人的小子,整天都围着我,像只令人嫌恶的苍蝇。
  
  “陆小萍,我告诉你陈亮家的电话,要不我带你去他家。”张飞顶着厚厚的镜片,静静的看着我,我的脸顿时火热,才不要,我为什么要去他家,你真是三八!我很期待知道陈亮的一切,又怕被别人看穿,真是欲盖弥彰。张飞怎么会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从张飞那里得知了陈亮家的住址,我决定放学后就去他家周围转转,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疯的不可救要了。管他的,反正脸皮已经够厚的了,大不了就是被发现。
  
  原本以为他应该在家里,却不想,他就在学校的一条小巷子,那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和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看起来像小混混模样的人在一起,嘴里叼着烟,一脚踢在一个瘦弱的男生的肚子上,那个可怜的男生立即痛苦的捂着肚子,他却笑了,这不是他,我不相信这个打人的人就是我日思夜想的陈亮。他继续对那个男生拳脚相加,嘴里还不断地咒骂,旁边的一群人都在哄笑。“陈亮,你怎么打人!”我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大声的喊他停手。他刚刚扬起的手停在半空,满脸的不屑,他没有说话。我更加气愤了,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是理所应当的,这不是我心中的陈亮。“你怎么打人呢?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呀!”他却笑了,慢慢的开口:“肥婆。管什么闲事,赶紧走,要不然连你一起打!爱管闲事的丑女人!:我惊呆了,满脸的泪和汗交织在一起,这怎么会是他呢?他怎么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我跑开了,远远的看见他掏走了那个男生口袋里的钱,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暗恋的人,朝思暮想的人,给我无限遐想的人竟会是这种暴力狂。我被骗了吗?沉迷了这么久,美梦终于被自己打破了,如果我不去想要跟踪他,怎么会看到他真实的一面。
  
  我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陈坤是陈坤,陈亮是陈亮,即使他们长得再像,我也无法再将他们混淆。
  
  我趴在桌子上睡觉,张飞却不停的摇我的肩膀。我瞪着红红的眼睛冲他喊:“你怎么又来了!讨厌的很啊!你整天围着我,不用做其他的事吗?”他支支吾吾的说,“你睡在这会着凉的呀!”“要你管!趁我没发怒,赶紧给我滚,死胖子!”他在我课桌上放下一大包零食,低着头离开了。
  
  我生病了,一个星期后,回到教室,却发现,陈亮的座位空空的,所有的书本都不见了。张飞说陈亮被开除了,他很我说话时,仍是满面笑容,似乎已经忘了几天前我冲他大喊大叫。
  
  原以为陈亮是一粒种子,迟早会在我心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梦想终究只是梦想,看了冰心的《谈生命》后,我终于释怀,不是每颗种子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不生长的便成了空壳。陈亮就是那粒不生长的种子,我想,他会烂在我心里,慢慢的被心中的尘埃掩埋掉。
  
  高三一年,我过的都很辛苦,零食,我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光临了。饭吃的少了,每天还要早早的起来跑步,为了提神,为了曾强体力。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遐想,却只能挤出很少的时间看课外书,写字。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以面具示人,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顶着蓬乱的头发和乌黑的肿眼,却还说昨晚的电视剧结局真不怎么样,谁都心知肚明,谁都心照不宣。
  
  高考结束后,我竟然瘦了十斤,费尽心思想要减掉多余的肉,那些多年囤积的脂肪却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了。
  
  班级聚会时,张飞拉着我在旁边,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急了,掐他胳膊,你小子怎么回事,说话都不会了。他这才低着头说,他一直都很关注我,并且容忍我的脾气,知道吃零食会增肥,但是要我喜欢,他就会大堆大堆得买来。他早就知道我喜欢陈亮,他偷偷看我时,我的眼神总是落在陈亮身上。他还知道陈亮的所有事,知道陈亮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他们从小就一起长大的,没有告诉我,只是不想打破我的梦。他最讨厌别热叫他“死胖子”,我却一遍又一遍的肆无忌惮的揭他的短。原本以为我是最可怜的人,心被陈亮伤透了,却不知,有意无意中,张飞已经被我伤了无数次。
  
  我拍着他的肩,小子,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好哥们儿!他瞪大双眼,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笑着说,没问题。
  
  我明白他的心,却也知道,不合适的两个人在一起,只能伤害对方。
  
  毕业之后我们一直都在联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说起曾经的事,他还拿我开刷,然后被我狠狠的K一顿。他的女朋友我也见过,他们两个人很般配。
  
  我常常喜欢回忆,“沉重”的青春一次次的沉睡又被我唤醒,记忆的篇章里,陈亮变成了一个感叹号,是的,一个大大的感叹号,里面只有我无限的感慨,他只是走错了一步。
  
  我“沉重”的青春,终于成了过往,那段累人的岁月,终于被我远远的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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