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当代昆剧院弘扬昆山地域文化的工作仍行进在路上,因其地域文化资源丰富,像《浣纱记》《红线女》这类剧目会上演得越来越多,而随着创演经验的不断积累,他们弘扬昆山地域文化的工作也必然会做得越来越好。
昆山当代昆剧院建院不过短短的7年,就相继创演了《顾炎武》《梧桐雨》《描朱记》《峥嵘》等新剧目,搬演了六七十个折子戏,最近在新一轮“百戏盛典”的展演中,又演出了根据传统剧目整理改编的《浣纱记》与《红线女》。由于该院成绩显著,在去年江苏省国有文艺院团社会效益评价考核中,被评上县属优秀院团。尽管在全国八个国营专业昆剧院团中,它是最后建立的,但其影响力已经超过许多剧团了。
昆山当代昆剧院为何能在不长的时间内做出这么多的成绩来,我认为是因为它走上了一条方向正确的道路,即用昆曲来弘扬地域文化。
地域文化由历史与现实两部分组成,而以历史为重,因为悠久的历史更能体现出该地文化的厚重。历史不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它的内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如文物、古迹和在中华民族发展的过程中起过积极作用的人与著作。昆山是一个地灵而出人杰的地方,涌现出了许多伟大的人物,如至今仍被奉为散文大师、明代“唐宋派”的代表人物归有光就是昆山人;在明末山河破碎、天下动荡之时发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一振聋发聩口号的也是昆山人顾炎武;写出让整个民族的人都能自觉恪守的《治家格言》的亦是昆山的秀才朱伯庐,如此等等。

昆剧《红线女》
而对于中国戏曲的发展,昆山的贡献尤其突出。早在元代末年,千灯人顾坚就将当时民歌性质的昆山腔,进行提升改造,使之“流丽悠远”,一时名闻遐迩;到了明代嘉靖年间,侨居于娄江一带的魏良辅用南北音乐中美听的质素打造成“尽洗乖声,别开堂奥,调用水磨,拍捱冷板,声则平上去入之婉协,字则头腹尾音之毕匀,功深镕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的“水磨调”。它甫一问世,便为人们激赏。与此同时,昆山巴城人梁辰鱼便将这新腔运用到他所创编的剧目《浣纱记》中,由于《浣纱记》的剧旨积极向上、故事奇特曲折、人物形象鲜明、语言雅致优美,尤其是曲调,婉转柔和、一唱三叹、沁人心脾、动人心弦,使得该剧很快风行江南。从此,昆山腔变成了剧曲,一个新的剧种便诞生了。因产于昆山,世人便以“昆曲”或“昆剧”名之。随着大量文人投身于新腔的剧本创作和许许多多的昆曲班社的问世,这一剧种迅速走向外埠,北至幽燕,南到五岭,长江上下,淮河东西,到处都有冲州撞府的昆曲班社;而受众则是上至京城的帝王后妃、文武大臣,下到市井的贩夫走卒、农夫村妇,几乎无人不喜。于是,一个地方剧种竟在几十年间,跃居成菊坛领袖,许多地方戏自觉地步武其后,奉其为师。这种状况从明代的万历年间一直持续到清代乾隆末年,也就是说,昆剧曾雄踞我国戏曲舞台二百多年。而将昆山腔由清曲变成剧曲的梁辰鱼写了《浣纱记》后,并未罢手,他又根据唐代的传奇小说《红线》编成了用昆曲演唱的南杂剧《红线女》。
梁辰鱼编创这两部戏是有为现实服务之目的的。彼时的明朝正处于内忧外患的时期。内部,昏君宠信权奸,引发了统治集团内部激烈的阁权纷争;外部,东南沿海一带,倭寇经常犯境,恣意掠夺,气焰嚣张。北方,少数民族与中原地区的关系多半处于紧张状态,不时发生战争,如蒙古俺答部经常举兵南下,仅在嘉靖二十九年,就掠怀柔,围顺义,下通州,直抵北京城下。在此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人们强烈地呼求明君贤相与能够挽救民族的英雄,以作中流砥柱,而《浣纱记》与《红线女》即反映了这样的愿望,它的寓意在于:国人要像西施那样,当国家需要你的时候,须勇敢地担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为了国家的利益与民众的幸福,舍得抛弃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再大的屈辱要忍受,再大的困难也要去克服;也须像红线女那样,在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能够挺身而出,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甘冒锋镝,勇闯虎穴。
昆山地域文化最显著的特色就是以天下为己任,昆山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将国家与民族的利益置于自己生命之上的伟大人物,顾炎武自不必说了,宋代的卫泾,明代的顾鼎臣、王佐才,清代的徐秉义、王韬,现当代的陈三才、费俊龙等,都是这一地域文化的体现者。
受着昆山这一地域文化熏陶的当代昆剧院的同仁们深知这一文化之于昆山、之于中华民族的伟大意义,自觉地用“大美昆曲”来表现“大好昆山”—昆山的地域文化、昆山的历史与昆山的现在。更让人惊叹的是,这种自觉性不仅仅是土生土长的昆山人具有,受到了昆山这一地域文化潜移默化影响的从外省迁居来的“新昆山人”也有,将梁辰鱼的《红线女》改编成现代昆剧的剧作者就是由河南来昆山打工而后变成文化人的彭剑飚。
选好合适的传统剧目仅是表现昆山地域文化这项工作的第一步,而有无出色的表演才是能否成功地表现这一地域文化的关键。昆山当代昆剧院的演职员们以先贤为榜样,用严谨的科学态度和攻坚克难的精神来编排这两部剧目。
据记载,梁辰鱼的《红线女》在近现代演出不多,只是到了1918年,梅兰芳才将之改编成京剧《红线盗盒》,之后便不断地出现在京剧的舞台上。1930年,昆剧传字辈“刺杀旦”演员刘传蘅受教于京剧名角林树棠,将之搬上了昆剧舞台。然而,随着昆剧的衰落,这部剧辍演了近半个世纪。直到1982 年,江苏省昆剧院为了传承该剧,特地从武汉请来刘传蘅,给该院武旦演员吴美玉等授艺。当代昆剧院在排演这部戏时,为了得到传字辈艺术的真传,又请来了年过七旬的吴美玉来指导,让扮演红线女的张月明拜她为师。从整理剧本到在这一轮“百戏盛典”上的首演,整整花了三年半的时间,剧本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推敲,身段是一个一个地“捏”,尤其是张月明,练习“攮刺”的绝技和“上高”的技艺,不仅挥尽了汗水,还摔断过腿。她经过反复地练习和琢磨,终于将深明大义、英姿飒爽、武艺超凡的红线女形象鲜活地立在舞台上。
《浣纱记》虽然有一些折子戏如《回营》《转马》《打围》《进施》《寄子》《采莲》《泛湖》等不断地演出,然而,新编的《浣纱记》是将梁辰鱼的原本内容打碎后重新编排的,因而,传统的折子戏不能直接地被运用于该剧,需要重新设计表演的身段动作,等于是重“新”开始,这对于新成立不久的剧院来说,是一个很艰难的挑战,但以由腾腾为首的创演团队不畏困难,从剧情、音乐、表演、舞美等方面进行“创新性转化,创造性发展”,终于将这台既保持着昆剧的传统美学特征,又散发着现代韵味的剧目搬上了舞台,而给观众触动最大的则是该剧的昆山地域文化的烙印。
昆山当代昆剧院弘扬昆山地域文化的工作仍行进在路上,因其地域文化资源丰富,像《浣纱记》《红线女》这类剧目会上演得越来越多,而随着创演经验的不断积累,他们弘扬昆山地域文化的工作也必然会做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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