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解剖室失盗事件

时间:2023/11/9 作者: 西部 热度: 10069
文/熊国英

  解剖室失盗事件

  文/熊国英

  《西南早报》社会版发出一条独家新闻:“悬谜!解剖室的尸体不翼而飞!”并刊出了一张从走廊方向拍摄的解剖实习室入口的照片。

  “真是的,竟然有人偷解剖室的尸体!”朱宇说。

  “要是偷钱和宝石什么的那倒算不了什么新闻,可现在偷的是冷冰冰的尸体,这才有新闻价值呢。”汪洋说。

  “是这样,不过,要是一般人啊,就是给钱也不会要那东西”。

  “或许只能这么认为,这东西对常人来说只能带来恐怖,可对偷窃者来说却是好东西。”

  汪洋是《南疆都市报》社会新闻部主任,31岁。朱宇比他小1岁,是记者。两人议论的事是一周前的6月12日,西南医科大学解剖室的尸体有3具被盗。事发后,校方立即秘密进行调查,无奈毫无线索,于是在昨天正式向警方报了案,请求警方予以侦破。

  “事情发生后,校方为什么不马上报案呢?”朱宇问。

  “学校也有一个面子问题,而且这又是一桩少有的怪事。”汪洋说。

  《南疆都市报》老总对这事很感兴趣,虽说《西南早报》抢先了一步,但凭借本报的实力完全可以搞出更为深入的详细报道来的,于是指示汪洋对盗尸之谜进行调查。

  “这样分工吧,你去医院了解情况,老陆已去找警方采访了,我自己去各家报社摸摸情况。”汪洋吩咐说。

  “主任,你说,我调查的重点该放在哪儿呢?”朱宇问。

  “无庸置疑,重点是搞清楚尸体是怎么被盗的,谁是偷盗者。不过,事情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一些问题呢?”

  “你是说盗卖尸体器官?”

  “或许还有其它料想不到的问题。”

  “后天截稿吗?”

  “明天我们先碰一次头,汇总一下情况。”

  “主任,时间恐怕太紧了一点吧?”

  “只能这样了。明天碰头把情况整理一下后,再研究下一步的工作。”

  在《南疆都市报》中,汪洋是台柱之一,他有许多朋友在新闻界做事,所以一旦遇上突发事件,他总能搞出颇具深度的报道来。

  “明晚7点,我们在清香茶艺馆碰头,边喝茶边谈工作吧!”

  当天下午2点,朱宇乘出租车到了西南医科大学。从观光塔上俯视,这座占地300多亩的大学城被一片巨大的绿荫笼罩着。

  解剖学教授辛之舟接待了来访的记者,开口一句:“我很忙,没多少时间,有什么事快说吧!”

  “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是代表校方接待,还说没有时间!”朱宇心里想着,向教授递上了记者证和名片。

  “就是昨天《西南早报》上的那条新闻,今天我们想再问些问题。”

  “要说的报上都说了,此外无可奉告。”满头银发的辛之舟一口外交辞令。

  “这一事件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至今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情况呢?”

  “事件毫无进展。”教授频频摆动腿,神色有些不安。

  “恕我冒昧,学校在解剖室管理方面有没有疏漏之处呢?”朱宇单刀直入地问。

  “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尸体是放在独门独院的解剖室里的,除了上实习课,没有人会跑到那儿去的。当然啰,谁还会去偷那种东西!”

  “是否有盗卖人体器官的可能?”

  “年轻人,不要想当然。”教授嘲讽一句。

  “事发后,贵校隔了一周才向警方报警,这里有原因吧?”朱宇双颊泛红,又问道。

  “别无他意,报上也说了,我们原想尽可能地由自己来解决。”

  “不过,要是马上报案,事情就可能和现在不一样了,您说是吗?”

  “是有人这么认为的。”

  “能告诉我被盗尸体的性别和年龄吗?”

  “我们也不知道,因为我们接受的都是无名尸体。”

  “那么是男性还是女性呢?”

  “无可奉告。”

  见教授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朱宇只好更换话题。

  “现在解剖室里还存放多少尸体?”

  “到昨天为止,还有25具。”

  “那么,这次被盗的尸体是库存的吗?”

  “不,被盗的是学生正在解剖实习用的。”

  “这次的解剖实习是从4月份开始的吧?”

  “是的,从4月上旬开始的。”

  “一次实习需要多少具尸体呢?”

  “以6名学生解剖一个人体计算,需要18具。”

  “6名学生解剖一个人体,究竟怎么回事?”

  “把一具尸体分割成三个部分,从头部到上肢为头部,躯干及内脏为腹部,下肢为腿部。这三个部分分别由6名学生解剖实习。

  “这么说,其结果不是有些学生只会解剖头部和下肢了吗?”

  “一个小组两名学生,轮流解剖头部、腹部、腿部,所以实际上是每组解剖3具尸体的三个部分。解剖是医学的基础,尤其是外科医学,不解剖一个完整的人体更难以掌握。”

  “这些尸体都是自愿捐献的吗?”

  “不,自愿捐献的极少,主要是拜托各地的医院、殡仪馆收集那些无名尸体。”

  “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解剖室?”

  “按惯例,我们不允许外人参观解剖室,对不起啦!”

  这时,助手接电话后说系主任有请,教授便站起来告辞。朱宇无可奈何,也只好起身向他表示了谢意。

  落日的余辉洒满了整个校园。这个远离市区的大学,不论是教学楼前的大广场也好,还是从那里延伸的高速公路的道路也好,都显得格外空阔,都市水泥森林的压抑一扫而光。

  朱宇向保安员打听实习解剖室的位置。

  “罢了,去了也不让进!”保安员大概猜出他是记者(肩挎摄影包),不客气地劝阻。

  他估计解剖实习室离教学大楼不远,就顺着一楼的走廊往里走,往右拐后,左右两侧一长溜房间,门上写着“生理实验室”、“标本室”等字样。从门窗望去,室内棚架层层叠叠,上面摆着一个个玻璃标本瓶。走廊很长,亮着荧光灯,可每间却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在走廊的尽头,他终于见到了一个独立的院子,铁栏门上挂有“解剖实习室”牌子,但锁住了。

  从方位上看,解剖室位于校园的东北角,院子里有两排平行的平房,中间是一个小花园,从铁栏门朝里望去,可见每间房上的磨砂玻璃窗。因四周是围墙,故成了一个独立的院子,从院子的整个结构来看,确实不是轻而易举可进入的。

  当朱宇匆匆步出教学大楼时,学生们已上完课陆续走了下来。每个学生手里都拿着书或书包。

  “我是《南疆都市报》的记者,能问一些尸体失盗的事情吗?”朱宇向学生们打着招呼,可他们个个都像没听见似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其中有人还向他投来戒备的目光,想来是校方同他们打了招呼吧。

  有几个学生正向学生公寓走去,朱宇赶紧追了过去,“对不起,请问……”

  依旧无人理睬。学生们夹着书,只顾走路。

  他只得死心,转身刚想离去,这时,从身后走上来一个男生。他里面穿一件圆领衫,外面穿着西装,肩上挂着挎包。

  “我是记者……”朱宇不抱希望向他打招呼,不料他却止住了脚步。

  “我想了解一下一周前的盗尸事件……”

  男学生面露窘色,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接过了记者递来的名片。

  “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情况?请放心,决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男学生沉默不语地向前走去,朱宇紧紧尾随着又问道:

  “尸体大约多少年龄?”

  “是男尸,还是女尸?”

  “是女尸。”男学生突然脱口一句。

  “两具都是女尸吗?”

  男学生边走边点头。

  “你能不能再说得详细些?”

  朱宇紧迫不舍地问道,可对方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是年轻人吗?”

  当朱宇再次追问对方时,走在前面的几个学生有人举起手来招呼他,似乎叫了一声“华仔”。男学生听见了同学的喊声便挥手示意,对记者说了声“对不起”,朝前跑了过去。

  当天晚上七点,朱宇去清香茶艺馆与汪洋、老陆碰头,三人交流了当日收集的一些信息。

  首先,老陆汇报了他去辖区公安分局了解的情况。据警方透露,事件发生的准确时间估计在6月12日星期天晚上到次日清晨之间。据调查,在12日傍晚,解剖教研室的一名勤杂工曾去实习室看过,他清清楚楚地看到18具尸体放在药水槽里。

  关于作案者,目前基本倾向于校外的人作案的说法,但也不能排除校内作案的判断。假如断定是校外的人作案,那么此人必定对学校的内部情况相当熟悉,比如解剖实习室的位置、出口等等。另外,根据本案的情况来看,还不能忽视作案者不惧尸体这一特点。

  从同时盗走两具尸体这一情况来看,还可以推断单独一人难以作案,有可能是一个两人以上的团体。不过,解剖实习室门锁的钥匙一直归勤杂工保管,而且现场也未发现作案者留下的痕迹。我猜想可能是勤杂工监守自盗,可学校保卫处却坚决予以否认,因为他巡查实习室离开后被学生骑的摩托撞昏迷住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具尸体不翼而飞,这只能是奇事了。

  办案警官多方展开侦查,但毫无进展,故对校方拖延一周时间才来报案的情况颇有微词,埋怨要是事发后立即报警的话,多少能搞到些重要线索。

  接着,汪洋说了他去其它报社打听消息的情况,据其它报社的朋友透露,除两具尸体被盗外,还有一具尸体的大腿根部遭硫酸毁坏,警方对此秘而不宣。另外,据称供实习课解剖的尸体在课程结束后,全部送入火葬场焚尸炉付之一炬。由于几乎都是无名尸,所以从来没有引起过麻烦。

  接下来,朱宇谈了他去医大的感觉,教师和学生们守口如瓶,回避采访的实质性问题。

  “不过,有一个问题我搞清楚了,就是被盗的尸体的性别,两具都是女尸。”

  “女尸?”汪洋和老陆不约而同地问道。

  “没错,从一个学生那儿问来的。”

  “哦,原来是女尸……”汪洋又一次轻声嘀咕道,缓缓点头,“要是这样,专题报道有苗头了。”

  作为报纸的新闻周刊搞专题报道成败与否,关键在于第一、二天的采访感觉,要是感到有点苗头了就可以深入下去。反之,感到希望不大时,就必须当机立断舍弃计划,在这方面汪洋能及时作出判断来。

  “单单偷走了两具女尸,由此我们是否可以判断盗尸者是个色情狂呢?”老陆说。

  “能这样考虑。不,去偷解剖中的尸体,未免有点那个了。”汪洋说。

  “是啊,尸体已存放好久了,怕是早就干瘪了。”朱宇说。

  “不过,尸体一直是浸在福尔马林液中的,所以尸体可能不会有很大的变化。”老陆说。

  “就算如此,可是一个男人去偷解剖室的女尸,这简直不敢想象呀,更令人费解的是,一下子偷两具尸体到底是干什么呢?”朱宇这么说道,老陆听了也点点头。

  “看来,还不能简单说成是小偷或者色情狂。”汪洋若有所悟。

  “这么说,这两具尸体一定与盗尸者有联系或者对其有用,所以才被偷走的。”朱宇说。

  “要是这样,校方会向警方提供尸体性别的吧?”老陆思索说。

  “这些供学生解剖实习用的尸体,校方是哪儿搞来的?”汪洋问。

  “都是殡仪馆、医院的无名尸。不过,在这桩案子上,那个解剖学教授有点奇怪,作为实习室的直接负责人,他却有意回避实质性的问题。而且就拖延一周时间报案来说,也令人疑窦丛生。”

  朱宇说到这里时,刚才一直很少开口的汪洋问道:“你还能找那个告诉我们女尸的学生吗?”

  “我对这人还有印象,好象叫华仔。”

  “哦,说不定就是他首先向西南早报透露医大解剖室尸体失盗情况的。”

  “听你这么分析,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其实,看起来是我主动向他打听情况,而我却感到他似乎是有什么事要说而有意接近我的。”

  “他很可能知道些内情。”

  “估计是,可是盗尸者为何要这样干?单是盗尸无须多此一举,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呢?这个是疑问。”

  “这样的话,事情就可能不是什么简单的色情狂犯罪案了。”老陆说。

  “难道是报私仇?”朱宇说。

  “报私仇又何必去偷解剖室中的尸体呢?”

  “暴尸泄愤嘛……”

  “我知道了!一定是尸体中藏了什么东西,比如宝石。”朱宇这么一说,汪洋和老陆不禁同时笑了起来。

  “要真有什么宝贝东西,当场剖腹取出来就是了,何必要冒盗尸的罪名去搬尸体。”汪洋喝了口凉茶继续说,“这样吧,老陆,你明天照旧去向警方探听消息,小朱和我再去医大采访。明天晚上七点钟,还是在这里碰头。”

  然而,和初战告捷的情况相比,随后的采访却陷入了困境。

  虽然老陆对警方穷追不舍,但仍未得到有价值的情况。当然,警方在四处调查,无奈未能发现重大嫌疑人。与此同时,本来占上风的校外作案说法渐渐失去了说服力,人们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校内人作案的说法上。

  各家报纸的记者千方百计想打听出尸体的身份和年龄,但警方依旧闭口不谈。另外,关于其它尸体遭硫酸破坏一事,警方也是守口如瓶,拒绝作答。从表面上看,侦察工作似乎陷入僵局,但与此同时,警方的态度如同抢劫银行的大案一样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实在令人疑惑不解。也有可能,在这一盗尸案的背后还隐藏着案中案。有几名记者敏感地提出了这种看法,但事情真相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校方也如出一辙,解剖学教授辛之舟托词工作繁忙,干脆拒绝了一切记者的采访,冷不防在电话里遭到记者盘问时,也只简单一句话:“此案警方正在侦查,其它无可奉告。”

  汪洋在教授回家的路上总算堵住了他。可当汪洋接二连三地发问硫酸毁尸和尸体性别时,教授却支支吾吾,打马虎眼:“哦,是吗?”

  解剖学教研室的老师也好,学校里的其它教职员工也好,都是铁嘴紧闭,偶尔对记者开口,也不过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句话,甚至有人反问记者案子有进展了没。

  那些多少知道些情况的学生们只是回答说:“尸体确实少了两具,其它的就不知道了,对不起!”

  由于这次盗尸案,加上被硫酸毁坏的,医大实际上失去了3具尸体,可很快又从库存中补充了,因而对尸体解剖实习课并无多大影响。据说,有些学生甚至为没有中断尸解课而庆幸。

  朱宇很容易地就打听到了那个曾同他搭话的学生华仔。不过,和那天不一样,这次他却无论如何不开口了。

  “请放心,我们一定保守秘密。能不能告诉我事发前后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好说歹说的,可华仔反来复去的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实际上,学生们是星期一去实习室时才知道尸体被盗的,或许他们确实不了解什么情况。

  “这可怎么办呢……”当三人再次在清香茶艺馆碰头时,汪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汪洋不仅要自己去采访,还要把大家采访来的素材加以整理归纳并撰稿。老总催促抓紧专题报道时,他承诺“没问题”。此时此刻,他愈发感到责任重大。

  “估计其它几家报纸也掌握了女尸的情报。”

  “也是从学生口里套出来的吗?”

  “这说不准,我们的对手也会挖空心思搞情报的。”

  “哎,你们看呀!”汪洋从采访包里拿出两份报纸的周末刊的清样。

  朱宇赶紧拿过一看,一家报的头版一行特别醒目的大标题跃然眼帘:“解剖室之悬谜,未盗走的其它解剖用尸体也遭到毁坏”。由于采访时间的紧迫,此文只是概要地报道了尸体失踪的经过, 在文章结尾部分写上了“还有其它尸体遭到毁坏的情况。”

  《西南早报》以“报私仇者?还是心理变态者?”为标题推测盗尸者的面目。可能是到截稿时,该报编辑部尚不知道女尸一事,所以文章中并没有披露此事。尽管如此,但通篇文章却将女尸的可能性隐约地暗示给了读者。

  “人家干真得不错啊!”汪洋又叹了一口气,懒懒地伸开腿。

  原先以为人家的独家报道不过是个简单的情况而已,而现在人家的报道又进了一步,而且抛出来的东西正是自己手里仅有的两个材料。

  “这下我该写什么才好啊?”汪洋一脸沮丧,双手挠了挠头皮。

  “主任,‘别出心裁’的手法你最拿手了,来个怎么样?”朱宇提议说。

  在这种情势下,同一材料写出不同的观点也未尝不可,但汪洋似乎不愿意这么做。实际上,不管你文章写得如何别出心裁,仍有拾人牙慧之嫌。

  “老陆,你给出个题目吧!”

  “搞个评论专版也是个办法。”老陆说。这个办法是,请些社会名流就事件进行座谈评论一番,然后集中起来,将符合编辑部意图的部分抽出来串联在一个主题下,构成一个评论专版。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常常使用这个办法。不过,汪洋对此一向不感兴趣。

  “对了,我想起了一个问题。”朱宇突然兴奋地说,“那天采访辛教授时,他说过医大学生实习,每次是6名学生解剖一具尸体,一年实习3次,也就是说两名学生解剖一具尸体,这在全国来说是极少有的。”

  “其它医学院校又是怎么样呢?”汪洋问道。

  “有的是七八个学生解剖一具,有的是一个班的看老师解剖,有的连解剖都没看过,原因是尸源太少。”老陆毕竟见识广些。

  “这么说,西南医大的尸源多啦?”朱宇说。

  “这或许就是医大对这起盗尸案缄默其口的原因所在,”汪洋也兴奋起来,“我们要查一查这个问题!”

  调查有了新的进展,3人又在预定的时间来到清香茶艺馆碰头。

  老陆汇报,近两年时常有吸毒者倒毙街头、厕所、出租屋的事件发生,而他自己也采访过很多。那么,这些无名吸毒者的尸体是怎么处置的?难道都拉到火葬场烧掉了?本地区是闻名中外的毒品中转站,全国各地的毒贩子和吸毒者趋之若骛,吸毒致死者自然是最多的。

  老陆来到火葬场一打听,这里每周都要接收几具无名尸体,大多为吸毒致死的,除了民政部门通知殡仪馆到街头拉来的外,还有收容所、戒毒所送来的。这从火化单也可以看出,姓名一栏均是“无名氏”。当然,有关机构会发出认领死者公告,可吸毒致死者的家庭几乎都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无力或不愿承担焚尸费用,即使是本地的亲属也懒得去认领死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医学院向殡仪馆交点钱而把无名尸体拉去作解剖用,殡仪馆当然求之不得了。所以,火化单备注一栏都填上了“医用解剖后火化”的字样。

  “毫无疑问,本地区只有一所医学院,非西南医大解剖教研室莫属。”老陆说。

  “难怪医大有这么多尸体供学生解剖实习。不过,凡事有个度,如此大量地、悄悄地使用无名尸体,一旦天机泄露,死者的亲属恐怕会闹事的。这就是医大对该事件保持沉默的原因。”汪洋的一番分析很在理。

  “是这样。一小时前,医大学生华仔按名片的电话号码给我打电话,说他们解剖的尸体手臂上总是有密密麻麻的针眼。他还约我晚上8点面谈。”朱宇说。

  “看来,医大的解剖用的尸体是吸毒致死无疑,华仔一定知道不少情况。小朱,你一定要设法把情报搞到手。”

  在医大外面的一家酒吧,朱宇等到了华仔。

  “失盗的真是女尸吗?”

  “不会错的。当时,我们组6个人听说解剖女尸都很高兴。”

  “女尸特别好吗?”

  “倒不是什么特别好,只是很少有机会解剖女尸,如不解剖一具,就无法掌握女性的人体结构。”刹那间,华仔的脸红了。

  “你们解剖的女尸是年轻人吗?”

  “我们这组的好像不到30岁,看上去非常年轻,另一组的已有40岁了。”

  “被硫酸毁坏的尸体呢?”

  “是男尸,也很年轻。不过,我们许多人都不理解盗尸者要往私部撒硫酸。”

  “被盗走的两具女尸有什么特征吗?”

  “不知道这算不算特征,两具女尸的皮肤特别白,所以扎在手臂上的针眼特别显眼、特别密,可以说是发黑了。”

  “那么,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吗?”

  “我们刚上解剖课,仅接触了几具尸体,咋一看到尸体手臂上那么多针眼,以为是打吊针留下的,可有个老生说那是打毒针的针眼,我们还不相信。”

  “那个老生叫什么名字?”

  “他是五年级的,今年毕业,名叫夏阳,他私下告诉我,说解剖室的尸体几乎都是吸毒致死的,还再三叮嘱我不要说出去。”

  “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他吗?”

  “他不在学校。尸体失盗的那天,他回家落实工作单位去了。”

  “那你有他的联系电话吗?”

  “有,手机和家庭电话都有。”

  朱宇立即拔夏阳的手机,机内回音说:“该号已停机。”再挂通夏阳家的电话,他母亲回答说:“夏阳不是在学校嘛,回来干什么呀?”

  “这么说,夏阳失踪了!”华仔急了起来。

  “失踪的日子,又是那个敏感的6月12日呀!”朱宇神色严肃地说。

  “难道他和那个案子有联系?这可怎么办?”华仔急忙说。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的谈话暂时保密,好吗?谢谢你,有什么情况请随时联系。”

  6月21日的《南疆都市报》新闻周刊,以它特有的材料和质量对西南医大解剖实习室尸体被盗案作了深度报道,大大压过了《西南早报》等竞争对手。

  《南疆都市报》关于医大解剖用尸均为吸毒致死的无名尸的披露在这个边疆城市引起了巨大的冲击波。周刊发行的当天,无数个读者电话打爆了编辑部。许多读者对医大长期随意使用无名尸的行径感到震惊。有人认为,医大的行为系“投机取巧”,钻了法津的空子。也有人对此表示理解,无名尸与其一烧了之,不如来个“废物利用”。

  对于《南疆都市报》来说,能以这次的重磅报道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响,已十分满足了,倒不在乎引起医大和有关部门的不快。不过,尽管闹得满城风雨,警方破案依然毫无进展。

  然而,在国际禁毒日“6·26”的前两天,一位自称为艾文化的读者来到《南疆都市报》报社,向社会新闻部主任汪洋披露了一个惊天新闻:很多毒品中均掺有吸毒致死者的尸骨粉!

  艾先生称,多年前他因贩毒而判刑,几个月前刑满释放。据他以前贩毒时了解,境外加工毒品地区,特别是金三角,凡吗啡、黄皮、海洛因都会掺进人的尸骨粉。

  汪洋十分震惊,便对艾先生进行了专访。

  汪洋:在毒品中掺有死人骨灰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在常人看来是很吓人又很秘密的事情呀!

  艾先生:是的。那次贩毒,我们3个人到山里的熟人家。晚上吃完饭,大家坐着聊天。因为我们是来贩毒的,当地的男人也就不防备我们,说话的内容也都是有关毒品的。他们说,他们认得境外那边贩毒的人,自己也不吸毒,说吸毒的人,留不好尸骨。问起为什么留不好尸骨,他们说我们这里就有这样的说法,吸毒的人骨头里是会渗进毒品的。一个人只要有钱,天天吸毒,大概可以活上个三年左右,这样的人死了,骨头最值钱,因为骨头里渗满了毒素。所以,就有老板专门收这样的骨头。

  汪洋:我很难想象,有老板收骨头,不就有人去挖吸毒死了的人吗?

  艾先生:他们说有人专门做这个事情。对于方圆多少里的人,谁吸毒,大家都知道。等这个人死了,就会有人去盗墓,把骨头挖出来,往那个塑料编织袋里一丢,就去卖给老板。老板有做实验的纸,用纸一划就可以检验出成色来,一副好的骨头,一次可以换半件4号,也就是350克海洛因。

  汪洋:老板收了骨头,再怎么往毒品了掺和呢?

  艾先生:很简单,就是用石头做的那个舂米的舂子,把骨头砸碎了,越碎越好。老板再拿这个碎了的粉末放到搅拌机里去,与毒品掺和在一起。尤其是境外大批加工中,凡2、3、4号(即吗啡、黄皮、海洛因)都会掺进尸骨粉。因吸毒致死或有吸毒史死掉的人,不管埋了多久都会被挖出来。他们将尸骨弄去掺进毒品原料中,加工成为毒品,增量重复利用。老板是不管这些死人生前是否得过艾滋病的,也不管吸了有病骨灰的毒品会不会得艾滋病。我听说了真是头皮发麻,那太可怕了。

  汪洋:是不是可能这样说,贩毒老板一是把尸骨“重复利用”,二是降低一点自己的“贩毒成本”,真货大概总比尸骨要贵。

  艾先生:想价钱便宜一点,东西买到的多一点。我决不是跟你讲瞎话,后来我进了监狱,里面被抓的毒贩很多,大家都是一样的犯人,所以毒品原料掺尸骨的事不止一次被说到。有个当地有点名气的小痞子还跟我拍胸脯子说,别小看了这副身板,死了还能买个好价钱呢!

  送走艾先生后,汪洋内心的恐惧久久未能散去,吸毒致死者连尸骨都渗透了毒素,难怪戒毒也戒不了,最后连尸骨也成了毒品被人美滋滋地吸食,简直骇人听闻!

  警方根据媒体提供的这一情况,终于破获了医大盗尸案。作案者果然是医大五年级学生夏阳,警方是在边境地区的深山老林的一处地方找到两具女尸的。不,尸体变成了堆白骨。

  那天深夜,夏阳用事先偷配的钥匙打开解剖实习室,将两具女尸肢解后放进两个特大的行李包里,又趁保安打瞌睡之机用摩托车运出了学校。因为毒品贩子需要有毒的尸骨,他知道硫酸可以溶解有机体,所以顺便在一具男尸上泼硫酸试了一下,而且故意泼在了阴部,这就是一具尸体被损坏的原因。

  夏阳将两具女尸偷运到边境地区的深山老林后,用硫酸把尸体溶解成一堆白骨后卖给毒贩子,得款两万元。他对警方坦白:“偷尸也好,毁尸也好 ,一切都觉得挺刺激的,因为寻求刺激也就干了。”

  朱宇来看守所采访,问夏阳:“你知道你这是犯罪吗?”

  “我研究了一下法律,对于无名尸体好像不受什么保护,要不医学院校哪来的尸体供解剖实习用,对不?”

  “你还损毁尸体,涉嫌刑法上的犯罪。”朱宇追问道。

  “那谁来起诉我呀?检察院?据我理解,这类案件属于不告不理的范围。无名尸找不到家人,谁来告我呀?至于尸骨被用来提炼毒品,我不知其事,更未参与。”夏阳有些得意。

  “这就是你的一厢情愿,法律不会无能为力。”朱宇有些生气。

  “那就等着瞧吧!”夏阳毫不在乎地对朱宇说道。

  朱宇把上面的这些话对汪洋和老陆说了,两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

0 条评论
×

欢迎登录归一原创文学网站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