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寒冷的秋风吹了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举目望去，繁星满天。好美的夜！这样晴朗的夜空，恐怕只有在东北才能看到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惊醒了守夜的狗，它们遥相呼应着吠了两声，然后便沉寂下来。
当天晚上，寇有实把大家零零星星的安排在自家，副校长家和学校后院值宿室住下，第二天他又给大家找了几户农家，让大家住下来。
我，袁飞，赵晓辰和卢天勇被在小学老师肖思爵家里住了下来。
民办教师的下岗已经确定了下来，校长目前所做的就是着手工作移交的问题。我们和这些老教师们没有什么交往，对他们的境遇也没有什么体会，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民办教师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多多少少的对这里都有留恋之情，我明显的感到这些老民办教师对他们这些新毕业的大专生不太友善，也许他们认为这些年轻人抢了他们的饭碗吧。
寇校长把这些人招集到一起，做了简短的讲话，“说实话，我舍不得让你们这些老民办教员走，”校长似乎很悲伤，“大家都鞍前马后的跟了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也做了很多努力，想把咱们这些民办教师转为公办的，但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县里给咱们动了手术，民办教师下岗，大专生上岗，大势所趋，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很抱歉，你们为背塞地工作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下了岗。我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老兄弟们，哥对不住你们，没能留住大家……我什么都不说了……”寇校长说完，向着他的老兄弟们鞠了鞠躬，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一位民办教师站在那儿看了看大家，“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一说。”大家立刻安静下来。他似乎在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但是他的声音和面部的肌肉却蛮横的违背了他的意愿。他颤抖着大声说：“我感谢这段时间里校长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原来让我下岗我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后来想通了。毕竟我们在很多方面不如你们，你们是边城教育界的希望，努力工作吧，同志们。”
“这没什么，”老教员中有一个人声音很不自然，“其实不教学也没啥，种地不是一样挣钱吗？寇校长对我们很好，这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正像校长说的一样：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止。我很感激寇校长，他对兄弟们都不错，嗨，啥也别说了。”
他用一种极力想高兴起来但是却及其悲怆的声音说：“下岗了也没有什么，干点别的什么一样挣钱。走！到我家喝酒去！”说完，他及其做作的大笑了两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静静的听着，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就这么一个破岗位还值得如此悲伤甚至哭鼻子一次吗？唉！底层人民活得的确很艰难。虽然我对他做作的哭腔谈话感到浑身难受，但是也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历史的洪流遍布整个世界，即便是在极其偏僻的角落里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不会也和他们有着类似的命运？
民办位教师和新教员们一一握手道别。虽然他们不认识我，我不也认识他们，但是我还是忍住笑，很认真的和这些陌生人握手道别。走就走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搞一个仪式呢？只怕别人不知似的。可笑。此刻的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乐，非常可乐。”
“你没事吧？”我暗暗的自己问自己。
“我的儿子在二年一班，叫刘金库，以后你们多多照顾。”一个民办教师说。他的声音我无法形容，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笑，很复杂。
校长看了看他们，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想说点什么道别的话，但是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就让我们默默的送你们吧。”
几位老民办教师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了出去，新教师跟在后面，办公室的门前有些拥挤，我随着人流走到门口，然后一起拥出门，站了一会儿，又随着人流走了回来。我感到自己参加了一场滑稽的闹剧，很想笑出来。人生如戏，难道眼前的场景不好笑么？真的有点可笑。正所谓：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接下来校长为新教师们安排了教学任务：我负责一二年级的美术教学工作，袁飞教代数，赵晓晨教几何。叶子教初三一班的语文，其他人各有分工。学校一共有十个班，一年级四个班，二年级三个班，三年级两个班，四年级一个班。大多数学生读不到初四就回家种地去了。背塞地的人觉得读书没有用处，不如种地挣钱来得实惠一些。
教导主任说，“任务都分好了吧？你们就从今天开始教课。”
“今天？”有人诧异道，“我们是不是听一听老教师的课，看一看怎么讲，熟悉一下，这样怕讲不好。”
教导主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就可以，没事，不用害怕讲不好。我信任你们。”
十月很快就过去了，十一月初还不太冷，但是到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一场雪带走了这个冬季的最后一丝温暖。
袁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学生，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竟然讲了又讲，可学生还是不明白。“40度角的补角是多少？”学生想了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把袁飞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是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对吗？不会吧。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怎么办？！
袁飞每天起得很早，常常顾不上吃早饭就到班级去了。晚间放学之后，针对差生补课。补完课之后，匆匆忙忙吃点东西，然后去家访。
家长们对袁飞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的说，“我这孩子不用你怎么管，看好别磕着碰着就行，我这家庭条件也不指望他考大学，认识两个老庄稼字就行。将来让他早一点下来种地。”这种态度让袁飞无语：家长都这么说，那我还能怎么办？人家不愿意读书，我强迫人家学习，那不是很无聊吗？
有的家长说，“这孩子我也管不了啊，你看着办吧，咋的都行。”
还有这样的家长，“啥？我咋管呐？你们学校不就是教育人的地方吗？孩子送你们那就是受教育去了，让我管，我咋管，我要是能管还送到学校去干啥？”
一个常常在考试的时候得倒数第五名的孩子的家长见到袁飞的时候很客气，但是话中却隐含着指责：“上次测验的时候孩子成绩不看好，我们很遗憾，再一方面，是不是您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我也知道您呕心沥血，但是孩子听不明白是一方面，凡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果在您的教导下全班都能考上大学，这是您的荣耀，请您三思。”
袁飞笑了笑，“成绩不看好？每一次都是倒数第五。的确不看好。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我怎么讲你都不明白，除非我有办法使你变得聪明？我该怎么教才能保证没问题？每一个孩子都能考上大学？每一个孩子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是不一样，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考上大学就好比是想让所有的人都长一个模样一样不现实。整个中学每年能有几个人考上高中？大约四五个人。是，没错，我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但是我也不可能每天什么都不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哪个人没有私心？哪个人没有私事？是的，从道理上来讲我们是应该无私奉献，但是那些要求别人无私奉献的人自己又做了什么？他们要求别人无私奉献，自己呢？只是无条件接受这种无私，是吗？无私奉献只是一种口号，是不现实的，是一种不理解人的说法，是一种自私的不公道的言论。”
家长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来了我很高兴，我只是想让我们开诚布公的交流一下。”
袁飞笑了笑，“也许我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咱们相互理解吧。”
袁飞每天都忙着班级里的事情，很负责，很认真。一个叫周权的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周权的母亲不在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周天龙在外地打工，家中除了他之外只有姐姐和奶奶。
“这孩子在学校受欺负，”周权的奶奶慢慢的诉说着，“大家都看他长的小，老师也看不上他。他姐姐每天给他做饭，家里穷啊，中午别的孩子都能买点吃的，只有他只能饿着。以后拿不出钱念书，就不念了。”
袁飞有些气愤：“怎么能这样呢？你放心，今后我带着他，不会让其他的孩子欺负他的。”
袁飞回到寝室的时候把周权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很激动，“让我来帮助这个孩子！我会带好他的。”
“是吗？”肖远站了起来，“你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他家里拿不出钱来我给他拿钱。”
“怎么着也不能因为穷困而放弃学习啊！我虽然没有几个钱，但是我可以帮他。”我说。
“这些话我都说了，但是有一点，他必须好好学习。”袁飞说。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这种激动的情绪也没有缓解。大家依然在议论这个学生和其他学生。
其他刚刚上岗的年轻教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激动。纷纷表示愿意帮助周权，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群情激愤了很长时间。
但是那些老教师对于这个情况却表现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们的表现让我们很有意见。
袁飞依然很忙，备课教课管理班级。
当我见到周权的时候，袁飞正领着他。我的心略略的沉了沉，周权显得很邋遢，头发乱糟糟的粘在一起，脸上有几道不知道是因为风吹还是没洗脸而形成的黑灰色的痕迹。袖口乌黑乌黑的，泛着一丝油光，手背上有一层厚厚的硬灰，就象是经年风吹日晒的墙皮。周权的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袁飞又给他买了一双新的。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里隐隐的闪过了一丝骄矜之色。我立刻感到心里隐隐的有一些不舒服。
袁飞想带着周权，可是他太忙了，没有时间。
“袁飞，”我说，“这孩子我带着吧，我的课比较少，你们每天都很忙，除了上课还要带早晚自习，没时间。我带着他可以给他做饭，虽然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总不至于让他饿着。晚上我看着他写作业。”
袁飞松了一口气，“真是，我还真是没有时间。”
我一心想把周权的成绩提上来，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周权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学生。他书包里的书总是横三竖四的，语文书上写得乱七八糟，书页全都卷了边，像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一样。数学书已经没有了封皮，中间被撕掉了很多页，上面胡乱的擦着铅笔灰，写着不知所云的句子。英语书一片空白，没有翻动过的迹象，但是书角全都卷了，作业本上什么都写，正面是语文，中间是数学，后面写政治。翻过来还画美术作业。让他做英语试卷，他一道题也答不上来，所有的单词都查字典，所有的数学题都做的莫名其妙。我感到有些为难。
“这样可不行。”我说，“你必须努力才能把成绩提高上来。”
晚上我监督他写作业的时候，袁飞和高峰说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周权立刻从作业本上移走了目光，瞪着两只眼睛看着袁飞。袁飞看了看他，“你做你的作业，别我们说点什么你立刻就来精神了。”
周权权立刻低下了头，但是手脚依然不安分的晃动着，心不在焉的看着作业本。
当天晚上，寇有实把大家零零星星的安排在自家，副校长家和学校后院值宿室住下，第二天他又给大家找了几户农家，让大家住下来。
我，袁飞，赵晓辰和卢天勇被在小学老师肖思爵家里住了下来。
民办教师的下岗已经确定了下来，校长目前所做的就是着手工作移交的问题。我们和这些老教师们没有什么交往，对他们的境遇也没有什么体会，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民办教师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多多少少的对这里都有留恋之情，我明显的感到这些老民办教师对他们这些新毕业的大专生不太友善，也许他们认为这些年轻人抢了他们的饭碗吧。
寇校长把这些人招集到一起，做了简短的讲话，“说实话，我舍不得让你们这些老民办教员走，”校长似乎很悲伤，“大家都鞍前马后的跟了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也做了很多努力，想把咱们这些民办教师转为公办的，但是没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县里给咱们动了手术，民办教师下岗，大专生上岗，大势所趋，我也没有办法。我真的很抱歉，你们为背塞地工作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下了岗。我在感情上接受不了，老兄弟们，哥对不住你们，没能留住大家……我什么都不说了……”寇校长说完，向着他的老兄弟们鞠了鞠躬，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一位民办教师站在那儿看了看大家，“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说一说。”大家立刻安静下来。他似乎在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高兴一些，但是他的声音和面部的肌肉却蛮横的违背了他的意愿。他颤抖着大声说：“我感谢这段时间里校长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原来让我下岗我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后来想通了。毕竟我们在很多方面不如你们，你们是边城教育界的希望，努力工作吧，同志们。”
“这没什么，”老教员中有一个人声音很不自然，“其实不教学也没啥，种地不是一样挣钱吗？寇校长对我们很好，这我们是不会忘记的。正像校长说的一样：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止。我很感激寇校长，他对兄弟们都不错，嗨，啥也别说了。”
他用一种极力想高兴起来但是却及其悲怆的声音说：“下岗了也没有什么，干点别的什么一样挣钱。走！到我家喝酒去！”说完，他及其做作的大笑了两声，转身向门口走去。
我静静的听着，一时之间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就这么一个破岗位还值得如此悲伤甚至哭鼻子一次吗？唉！底层人民活得的确很艰难。虽然我对他做作的哭腔谈话感到浑身难受，但是也不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历史的洪流遍布整个世界，即便是在极其偏僻的角落里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不会也和他们有着类似的命运？
民办位教师和新教员们一一握手道别。虽然他们不认识我，我不也认识他们，但是我还是忍住笑，很认真的和这些陌生人握手道别。走就走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搞一个仪式呢？只怕别人不知似的。可笑。此刻的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可乐，非常可乐。”
“你没事吧？”我暗暗的自己问自己。
“我的儿子在二年一班，叫刘金库，以后你们多多照顾。”一个民办教师说。他的声音我无法形容，似乎是在哭，又似乎是在笑，很复杂。
校长看了看他们，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想说点什么道别的话，但是这个场合说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就让我们默默的送你们吧。”
几位老民办教师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走了出去，新教师跟在后面，办公室的门前有些拥挤，我随着人流走到门口，然后一起拥出门，站了一会儿，又随着人流走了回来。我感到自己参加了一场滑稽的闹剧，很想笑出来。人生如戏，难道眼前的场景不好笑么？真的有点可笑。正所谓：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接下来校长为新教师们安排了教学任务：我负责一二年级的美术教学工作，袁飞教代数，赵晓晨教几何。叶子教初三一班的语文，其他人各有分工。学校一共有十个班，一年级四个班，二年级三个班，三年级两个班，四年级一个班。大多数学生读不到初四就回家种地去了。背塞地的人觉得读书没有用处，不如种地挣钱来得实惠一些。
教导主任说，“任务都分好了吧？你们就从今天开始教课。”
“今天？”有人诧异道，“我们是不是听一听老教师的课，看一看怎么讲，熟悉一下，这样怕讲不好。”
教导主任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这样就可以，没事，不用害怕讲不好。我信任你们。”
十月很快就过去了，十一月初还不太冷，但是到十一月下旬的时候，一场雪带走了这个冬季的最后一丝温暖。
袁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笨的学生，一道简单的数学题竟然讲了又讲，可学生还是不明白。“40度角的补角是多少？”学生想了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把袁飞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难道是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对吗？不会吧。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怎么办？！
袁飞每天起得很早，常常顾不上吃早饭就到班级去了。晚间放学之后，针对差生补课。补完课之后，匆匆忙忙吃点东西，然后去家访。
家长们对袁飞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的说，“我这孩子不用你怎么管，看好别磕着碰着就行，我这家庭条件也不指望他考大学，认识两个老庄稼字就行。将来让他早一点下来种地。”这种态度让袁飞无语：家长都这么说，那我还能怎么办？人家不愿意读书，我强迫人家学习，那不是很无聊吗？
有的家长说，“这孩子我也管不了啊，你看着办吧，咋的都行。”
还有这样的家长，“啥？我咋管呐？你们学校不就是教育人的地方吗？孩子送你们那就是受教育去了，让我管，我咋管，我要是能管还送到学校去干啥？”
一个常常在考试的时候得倒数第五名的孩子的家长见到袁飞的时候很客气，但是话中却隐含着指责：“上次测验的时候孩子成绩不看好，我们很遗憾，再一方面，是不是您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我也知道您呕心沥血，但是孩子听不明白是一方面，凡事都要讲究方式方法，如果在您的教导下全班都能考上大学，这是您的荣耀，请您三思。”
袁飞笑了笑，“成绩不看好？每一次都是倒数第五。的确不看好。我的教学方法有问题？我怎么讲你都不明白，除非我有办法使你变得聪明？我该怎么教才能保证没问题？每一个孩子都能考上大学？每一个孩子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是不一样，想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考上大学就好比是想让所有的人都长一个模样一样不现实。整个中学每年能有几个人考上高中？大约四五个人。是，没错，我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但是我也不可能每天什么都不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哪个人没有私心？哪个人没有私事？是的，从道理上来讲我们是应该无私奉献，但是那些要求别人无私奉献的人自己又做了什么？他们要求别人无私奉献，自己呢？只是无条件接受这种无私，是吗？无私奉献只是一种口号，是不现实的，是一种不理解人的说法，是一种自私的不公道的言论。”
家长尴尬的笑了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来了我很高兴，我只是想让我们开诚布公的交流一下。”
袁飞笑了笑，“也许我也有做得不够好的地方，咱们相互理解吧。”
袁飞每天都忙着班级里的事情，很负责，很认真。一个叫周权的学生引起了他的注意。周权的母亲不在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周天龙在外地打工，家中除了他之外只有姐姐和奶奶。
“这孩子在学校受欺负，”周权的奶奶慢慢的诉说着，“大家都看他长的小，老师也看不上他。他姐姐每天给他做饭，家里穷啊，中午别的孩子都能买点吃的，只有他只能饿着。以后拿不出钱念书，就不念了。”
袁飞有些气愤：“怎么能这样呢？你放心，今后我带着他，不会让其他的孩子欺负他的。”
袁飞回到寝室的时候把周权的事情告诉了我。我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很激动，“让我来帮助这个孩子！我会带好他的。”
“是吗？”肖远站了起来，“你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他家里拿不出钱来我给他拿钱。”
“怎么着也不能因为穷困而放弃学习啊！我虽然没有几个钱，但是我可以帮他。”我说。
“这些话我都说了，但是有一点，他必须好好学习。”袁飞说。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这种激动的情绪也没有缓解。大家依然在议论这个学生和其他学生。
其他刚刚上岗的年轻教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激动。纷纷表示愿意帮助周权，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群情激愤了很长时间。
但是那些老教师对于这个情况却表现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们的表现让我们很有意见。
袁飞依然很忙，备课教课管理班级。
当我见到周权的时候，袁飞正领着他。我的心略略的沉了沉，周权显得很邋遢，头发乱糟糟的粘在一起，脸上有几道不知道是因为风吹还是没洗脸而形成的黑灰色的痕迹。袖口乌黑乌黑的，泛着一丝油光，手背上有一层厚厚的硬灰，就象是经年风吹日晒的墙皮。周权的鞋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袁飞又给他买了一双新的。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里隐隐的闪过了一丝骄矜之色。我立刻感到心里隐隐的有一些不舒服。
袁飞想带着周权，可是他太忙了，没有时间。
“袁飞，”我说，“这孩子我带着吧，我的课比较少，你们每天都很忙，除了上课还要带早晚自习，没时间。我带着他可以给他做饭，虽然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但是总不至于让他饿着。晚上我看着他写作业。”
袁飞松了一口气，“真是，我还真是没有时间。”
我一心想把周权的成绩提上来，但是我很快就发现：周权并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学生。他书包里的书总是横三竖四的，语文书上写得乱七八糟，书页全都卷了边，像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一样。数学书已经没有了封皮，中间被撕掉了很多页，上面胡乱的擦着铅笔灰，写着不知所云的句子。英语书一片空白，没有翻动过的迹象，但是书角全都卷了，作业本上什么都写，正面是语文，中间是数学，后面写政治。翻过来还画美术作业。让他做英语试卷，他一道题也答不上来，所有的单词都查字典，所有的数学题都做的莫名其妙。我感到有些为难。
“这样可不行。”我说，“你必须努力才能把成绩提高上来。”
晚上我监督他写作业的时候，袁飞和高峰说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周权立刻从作业本上移走了目光，瞪着两只眼睛看着袁飞。袁飞看了看他，“你做你的作业，别我们说点什么你立刻就来精神了。”
周权权立刻低下了头，但是手脚依然不安分的晃动着，心不在焉的看着作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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