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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风雨也无情

时间:2009/6/23 作者: 忍冬 热度: 89303
  〈一〉
  
  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够再遇到你,在这江南的一个偏僻的小镇。在夕阳的余辉里,你绝美的容颜款款摇曳。年华倚梦中,暮霭纷纷,仿佛有些忧伤可以遗忘,有些错误可以原谅,有的梦想可以重新盼望……
  
  我们没有两忘,却相顾无言。岁月早已撒下天罗地网,你的痛苦,我的忧伤,都无法逃脱……
  
  “西施……”我在心底默念。
  
  那些快要随岁月尘埃一起落定的往事,此时似乎不甘心时间的沉沦,在你含泪的双眸中踏风而起,向我袭来,排山倒海……
  
  〈二〉
  
  (A)
  
  那是一段明朗的日子。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浣纱女子,我也不是越王跟前的重臣。我们有的只是“相望两不厌”的甜美,我们许下相拥百年的未来。岁月,简单到我看你的一个微笑就能感受到全世界赐与我的幸福。
  
  我珍视这幸福。可我却不知道,有些事,有的人,无论你多么不相错过,多么想紧握,一恍神,它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你知道吗?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我宁愿放弃丞相的头衔,放弃越国的霸业,我宁愿做一个山村野夫也断然不会带你回京,更不会让越王看到你的。
  
  (B)
  
  当我提出带你私奔远走高飞的时候,你拒绝了我。
  
  我知道,聪明如你不会不知道越王的野心和狠心;我知道,善良如你,不会忍心断送我的前程和越国的安稳;我知道啊,美丽如你,这一路前去必定不负使命。可是,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一个弱女子独自承受异域的风雨凄凉?我怎么忍心让你无所适从无所依靠地在黑暗的天空独自燃烧?
  
  “范蠡。”你轻呼我的名字,温柔却又异常坚定,“我爱你,我爱这一片土地,我爱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请让我为我的所爱做一些事,行么?”
  
  坚定到让人无法拒绝。可是,亲爱的,你真的要将自己铺成越国前行的路么?
  
  黑暗中,我所有的挣扎都是无力的努力,远方等待的是一种必然的结局……
  
  (C)
  
  车徐行,风萧萧。
  
  远方就是吴国的土地了,西施,从今以后,赏心乐事谁家院?在晓风残月的杨柳树下,情到深处,你的舞将向谁而起?在醉不成欢的孤鸿影中,思到痛处,我的泪将对谁而洒?
  
  在这纷乱的尘世,除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而今你即将离我远去,让我如何来微笑面对没有你的荒芜?
  
  〈三〉
  
  (A)
  
  当越王的铁骑踏进吴国都城的那一刻,我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你浣纱的倩影,你起舞的轻姿,你的一颦一笑……一幕幕曾经的美好交替着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西施,我们可以再续那个一生一世的梦了吗?西施,你知道吗,在这些同心而离居的日子里,我总回重复梦见,你渐行渐远美丽忧伤的容颜……
  
  (B)
  
  越王,我为其出生入死的国君,他将我残存的最后梦想毁得粉碎。
  
  他要将你沉入水底,他要让国人知道越国不能重蹈“美人祸国”的复辙。
  
  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仿佛一瞬间天就这么踏了下来,让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似乎阳光就此失去了温度,似乎空气就此变得凝重,似乎连咽泪假笑的力气都快要失掉。
  
  所有的幸福都是幻觉,我在得到与失去的幻觉间起浮。可是是幻觉,为什么我的心还是痛如刀割?
  
  西施,此刻,你是否也有一种心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清凉绝望?
  
  (C)
  
  秋天里的阳光,柔媚而脱俗,像是一个巨大而华丽的谎言,诉说着这个冬天将不再寒冷。可是,迎面而来的凉风诚实地告诉我,这个冬天,依然冷得刺骨。
  
  劫,在这个落茵葳蕤的季节里漫天飞舞,化做我心中怎么也解不开的结。
  
  (D)
  
  我最终不顾你的反对放了你,只求结束你的万劫不复,你却宁死也不愿离开。我知道,你是怕牵累了我,因为你,如此善良,善良得这么狼狈,善良得让人心疼。
  
  “西施,当年你为了你爱的一切放弃了你自己的生活,现在,你也让我为我的所爱做一些事吧。一直以来,我什么都不敢背叛,到最后还不是一无所有么?你快走吧,去寻找一份平静的幸福。”
  
  语毕,转身离开。
  
  西施,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如果有来世,千万别遇见我,我给不了你幸福……
  
  风雨霏霏,吹拂着一些天荒地老的忧伤……
  
  〈四〉
  
  越国,我已无法呆下去了,于是选择了经商。
  
  去了很多地方,用了很多方式为自己的遭遇寻找出口。我想用尽所有的力气来笑一次从此不再言语,可是,我那么辛苦地笑了那么久,现在我还在说话;我想一醉不醒不管世界的芜躁,可是,最终还是头痛地醒了过来。于是,空气还是那么冷,眼前的一切依旧。
  
  每当我行走在无端人流里的时候,西施,我总想去找你。可是,眼前的路那么多,我不知道先该从哪一条路寻起,似乎你在每一条路的尽头,又似乎每一条路都没有你。
  
  行走,总喜欢转身回首——怕错过你。你不在。满眼阑珊,你不在,没有灯火。西施,如果有一天我在人群中遇到了你,如果你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会心痛地笑着告诉你,“找你,为遇到你”,你会信吗?你会看到我嘴角带笑,眼底含泪,心内成灰吗?
  
  〈五〉
  
  我终于找到了你,西施,你还是那样的风华绝代,还是那样足以让我对你一眼万年。
  
  生命中所有的狂喜与刺痛,在着顷刻,宛若烟火。
  
  “你,近来可好?”
  
  太多的话,反倒让我凝噎无语。
  
  这时,我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说:“西子,我们回家吧。”你低眉浅笑,盈盈向我走来,你说:“这是我的夫君,家住程塘湾,范公子可有意到寒舍小憩?”
  
  哦,这就是你找到的幸福吗?祝你幸福啊,我美丽善良的西施。你一定要幸福,幸福一辈子……
  
  “不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姑娘了。”
  
  转身离开,仓皇狼狈却又风轻云淡……
  
  (西施言)
  
  相遇,离开,都是一场永远也躲不开的宿命。
  
  我并不是有意要错过,可是,我却一直都在这样做。错过那花满枝桠的昨日,又要错过今朝。范蠡,今天又要重复着别离,余生你我将成陌路,一去千里。在暮霭里我向你深深俯首,请为我珍重。
  
  岁月飞逝,徒染一身疲惫。所有的故事,一旦开始,再怎样曲折,也只是逐步走向结局的方向。谁没有谁,结局依旧可以完满。没有谁是谁的命中注定,没有一件事可以决定谁的一生。
  
  范蠡,无论如何,我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那段完美无暇的日子。范蠡,如果有来生,还能让我再遇到你吗?
  
  (后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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