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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不幸的

时间:2009/6/6 作者: 梁晨 热度: 86633
  看见的,未必是真的,真的未必你能那么幸运看见。  
                                            ——电影《十分爱》
  相信幸运与不幸两者之间是相互冲突的,经历的每件幸运或不幸的事情,人生或许也会随之起伏。可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写道“不管什么结果只要不是生与死,或许是可以改变的。”
  
  这句话是在一个故事中的结尾看到的,没有看到故事内容。我有个习惯,如果看励志杂志,就先看故事的结尾,一般的结尾会有让人产生兴趣的道理,或者有让人热血沸腾的壮志豪言,如果我产生了兴趣,肯定不论地点不论时间没心没肺地看下去。造成的后果是,三本被老师没收,两本被教导主任拿走,一共被罚站五次。
  
  当时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在高中的一节自习课,在我怀着极大兴趣要深究内容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拿着备案书的手出现在我面前。结果,我被罚站在门口,苦闷地看着在讲桌上拿着我的杂志,看的津津有味的老师。
  
  站在那里倒不比上自习课没书看而无聊,可以在窗户口看看吴洁。吴洁不能算非常漂亮,但是感觉她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当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雷子的时候,他一脸奇怪的问我,你知道八个班里有多少个男生给她写过信吗?我说不知道,他说至少三分之一。我张了张嘴没说话。雷子是我在上学的时候唯一关系比较好的同班同学,因为我整天沉默寡言不肯交际或不善交际,因为他是我同桌,总是闲不住要和我聊天,还是个急性子。总之,不管什么理由,我们成为了朋友。我叫他雷子,他叫我木头。
  
  我在窗户口看吴洁的时候雷子冲我挤眉弄眼,我瞪他一眼然后看到吴洁有抬头的趋势,吓得我赶紧转过身去。下课后雷子问我不是不喜欢吴洁吗?我很想说她算不上非常美,不代表我不喜欢。但还是没说出口,只笑笑摇了摇头。他一脸郁闷地说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然后他又嘻哈地用语言打击我。我喜欢吴洁却从来没有写过信,甚至没有和她说过话,用雷子的话讲我这是缺乏勇气。我没否认,也没承认。给自己一个没追的理由,天天看还紧张,要时刻看那还了得,还不如杀了我,对此我相当深刻。
  
  我不是惧怕紧张,主要是一紧张就有些慌,这对篮球比赛是相当忌讳的。记得刚进校队的时候,新生要进行选拔赛,就因为当时看了周围一眼,发现有个女孩在球场边缘看球,结果一场下来好像打了两场比赛一样,最后还是勉强成了替补队员。回到班里才知道那个女孩儿就是吴洁。在进入校队一个月以后我才有机会上场,不再坐冷板凳。
  
  在这一个月里我每天早到学校三十分钟,下了早课后,半小时闷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研究《卡夫卡》,然后去操场打半小时篮球。最后十分钟吃饭。没想到这一个月的行动却成了我以后上学时间的习惯。本来打算放学后晚半小时回家,想到姐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姐姐的单位在离家二十里外,每天骑自行车也不知用多长时间,我尽量在她回家前赶回家做饭。姐姐上班的时候我刚上初三,我上了高中后姐姐参加工作已经一年了。
  
  妈妈说,你姐姐成天跑来跑去没什么,就是有时候自己一个人住单位,担心她害怕。我恩了一声表示理解。妈妈说你姐姐很辛苦。我看了趴在家门口的狗一眼,点点头。姐姐本来想当兵,赶巧爸爸辞职下海,他单位有个位置缺人,爸爸感觉是个机会,姐姐在和爸爸商讨的几天里总是倔强地昂着流着泪的脸。后来听妈妈说,爸爸最后扔给了姐姐一句话姐姐就改变了注意。妈妈也没说,我也没问。不过爸爸回头却对我说,这次对你姐姐来说是个契机,是个好机会。我说姐姐其实是想上军校。爸爸点了根烟,吐了口气说这是一个不错的位置,如果咱不要别人会抢着要,可是另一个位置却是要和别人去抢。
  
  我很想问问他这句话到底s算不算一种解释,对姐姐愧疚的解释。然而我已经没有心思去问了,校级联赛就要开始了,我没有把心思放在家里。这让我有些心虚。可是我放学后依然准时回家。体育老师也就是我们的篮球教练,经常埋怨我放学后不留下来练球,搞的我脸红不已。不过我知道,如果我没回家做饭心里可能会更加不安。在比赛还有三天的时候教练终于没有耐性了。放学后堵在校门口,对我说,我知道你练球比别人勤,但是现在是关键时候,要看团队的默契,就这三天,比赛一过就自由。我低着头有些犹豫,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女孩儿推着辆蓝色的自行车往外走,抬起头我对教练说了声抱歉,然后像只过街的老鼠,溜走了。姐姐曾经告诉我,我是个乖孩子,我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并且想着努力做地更乖。
  
  第二天我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这样也就是说我早到学校一个小时。如果输了这场比赛,教练或许会把我分尸也说不定。
  
  让我奇怪的是操场还有一个人在,记得以前很少有人在我前面到学校。天色比较暗,加上眼睛又患假性近视,看不清是谁在晨跑,只能模糊地看到,好像这个人穿着一身不知是雪白还是奶白的运动装,扎着的马尾一甩一甩,想到吴洁是短发,也没在意。大约40分钟后,已经能够看清天空里的云,轻飘飘的有些变幻莫测,再看开始渐渐人多的操场,估计那个“马尾”已经回教室了,或者混在很多“马尾”里也说不定。
  
  回到教室看到雷子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了,虽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却依然精神勃勃。我刚坐下他就神秘地问我,知道为什么我今天来这么早吗?我摇摇头。他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就是不说,我也不急。等下了早课他终于忍不住了,猜我昨天晚上看什么电影了?我说我哪里知道你去哪梦游了。你就不能猜猜?他郁闷地看我一眼,继续说,星仔演的《大话西游》,以前只能看看宣传片段,终于欣赏正版全套了。我看着他口语加手语地比划,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我这里还没接腔,却看到我们的前桌,也就是刚想离开的吴洁和刘云回过头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紧张了。吴洁开口问,你们也看了?雷子那个得意,说看了看了……
  
  然后我手里拿着《卡夫卡》,看一眼雷子吐沫横飞地讲内容是如何精彩。又扫一眼刘云熟练地说内容是如何感人。再看偷瞄眼刘云的同桌吴洁,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他们两个“比拼”,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这让我想起了一位枭雄说过的一句话,“能说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多说话或者表达内心想法的人。”这让我后背发些凉。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雷子用手肘捅捅我,我问干什么?他说刘云问你话呢?我疑惑地看向刘云。刘云翻翻白眼只好开口问,看没看大话。我恍然大悟,恩了一声。被吴洁注视着让我嗓子有些堵,声音有些发颤。他们三个则一脸惊奇地看着我,雷子问我,也看了这部片子?我说是啊。雷子点点头有些半信半疑,刘云让我说说看对这个片子什么印象。我犹豫着在吴洁面前要不要说,刘云见我不搭腔说,没看过就不要逞什么强。我看了一眼吴洁,心想,说吧!死不了!我深吸一口气,说,这是一个有些诙谐的悲剧。雷子有些不明白问,喜剧部分这么重怎么是悲剧呢?我说周星驰本来就是一个悲剧演员,这次也不例外。刘云的眉毛皱了皱,吴洁我不敢看是什么表情,雷子声音大了一点,有些惊讶地说,周星驰是喜剧之王啊!
  
  不想反驳雷子,但是吴洁在看着,心里有些不甘心,手心里全是汗,又想赶紧逃出去,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强作镇定地看了看表说,或许也是个悲剧演员也说不定。感觉到吴洁要开口说话,我赶紧说赶时间,先撤。感觉背后那双清澈的眼睛,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到操场才发现手心里的汗有些凉,脸有些发烫。要不是强作镇定早就满脸通红了吧,我自嘲地笑笑。来到篮球场突然想起来今天刘云穿的是运动装,不过没有扎马尾,想想应该不是早上那个人,刘云穿的是浅蓝,很浅很浅的那种。
  
  突然想起刘云并不说明我看到刘云也紧张,主要是我姐姐喜欢蓝色,天蓝色。姐姐的衣服里没有蓝色或者我没看到她穿过,可是每次发了工资给我买的衣服都是蓝色。我说不用老给我买衣服,姐姐说没事。最后我们争执了几个来回,索性要是想给我买东西就直接给我现金得了,她说好。我想,等攒地够多的时候也给姐姐买个她喜欢的东西。就在我还没想到给她买什么的时候姐姐却上了大学,再往后机会越来越少,最后只落了个不了了之。
  
  姐姐上大学可以说是单位推荐,自学两年,通过成人考才上的大学。在姐姐考试的时候也就是学校比赛结束的时候,没有拿到名次,教练没有责怪我们,只是说他感觉很不错,起码比以前强了不少,相信来年会进前三。教练的话让我心里有些内疚,当听到姐姐考上大学的消息,就把这些内疚冲淡了。但有时候见了教练心里还是残留着薄薄得苦涩。
  
  姐姐上大学的消息爸爸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时爸爸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加工厂。我去过两次,尽管天气还是有些凉,但是厂里的工人们热火朝天。那天爸爸刚进家门姐姐就成了孩子,蹦蹦跳跳说考上了,考上了,爸爸看了看妈妈,妈妈说你瞅我干嘛?不信啊?姐姐继续说单位工资照发,不过只发基本工资。爸爸点点头说,恩,回头买些贵点实惠的东西,给你们主任送去。姐姐说给报考名额的时候不是送了吗?爸爸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说,那是看在我曾经是他领导的面子上才给的名额,这次算是给你毕业回来以后铺路吧。
  
  姐姐的通知书是在我暑假里送来的,通知书下来后姐姐不用上班了,所以整个暑假我只呆在家里,不过每天晚饭还是我做。姐姐走的那天爸妈说厂子里忙,不送她了,只剩下我自己提着行李把姐姐送到车站,对了,还有我们家的老狗。快要上车的时候姐姐突然对我说,我不想去了,留在家里也挺好的。我把行李放到车上,回来看到姐姐仍没上车,我说行李已经放到你的铺下了,是13号铺吧?
  
  姐姐不回答自顾说着,我这一上学再回来,家里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说,那我和爸妈等你回来。她的眼睛有些发红,说,你以后周六、日就不要去学校打篮球了。我苦笑了一下说,我就这点隐私了你就别亮出来了行吗?她轻笑一下,然后冲我挥挥手上车。我说路上仔细点到了就回个电话。她回头又冲我笑了下说,你终于会说些给人一点温暖的话了,我那辆自行车送你了。我感觉鼻腔里有些发酸,突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姐姐是最了解我的。出了站口,看到那条老狗还在,我对它说,走。它好像没听见,我只好上前拍拍它的脖子说,回家。或许,车站是这个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离散和欢聚最多的地方吧。
  
  姐姐走了以后,学校开学了,班级里的人没动,唯一改变得是门口牌子上的高一换成了高二。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整个学校里的话题不再是那次联赛的失败,而是那部让恬静的吴洁都兴奋的电影。《大话西游》像朦胧的雾一样弥漫成学校地潮流,这股潮流掩盖了联赛失败的阴影,很少再听见有人指责校队,也很少听见有人来惋惜联赛的失利。如果有谁说没看过,会被很多人的嘲笑所淹没。我是个好孩子,假话全不说。我骑着姐姐曾经骑过的天蓝色自行车,依然天天早到30分钟,偶尔几个早上也看见过那个比我早到的“马尾”,不过有时候也会看到她穿蓝色衣服。依然放学后很准时回家。很听话地在周六、日不去学校。快十月了,我才发现学校的暑假原来这样的短,像尖锐的针一样短……
  
  姐姐上大学是她人生一次重大的转折,谁都不知道她在这两年里做过怎样的努力。姐姐走了以后家里有了些变化,这些变化也却成了我的转折。
  
  有天下了早课,雷子突然一改嬉笑的脸,认真地说,我最近发现你变的很独特。我有点不解,他又说不知道哪变了,就是感觉有地方变了。我懒的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说还不赶紧去吃饭,去晚了又买不了两次了。他摇摇头,向前撇了一眼。他这一撇让我心没由地一跳,然后他突然问我到底看没看过《大话》。我说恩,真看过。刚说完我就知道要糟了。果然,本来想走的吴洁和刘云回过了身子。刘云问雷子,谁没看过《大话》?雷子说没什么。刘云哦了一声说,还真以为某人没看过呢。我没理她,继续拿出《卡夫卡》来装作苦读。看什么书呢这么入迷?吴洁的问话让我始料不及,我可没想过要和她怎么对话。
  
  我正打算抬不抬头,雷子抢过话来说,《卡夫卡文集》,这本书也不知道被他嚼了多少遍。给我看看可以吗?吴洁又说话了,我只好硬着脖子抬起脑袋说可以。然后用有点颤抖的手把书递过去。她又问,是你的吗?我说是我姐的,亲姐。想到姐姐心里突然感觉不那么紧张了。然后稍稍摆正身子。亲姐,她笑笑重复了下。这么近看见她的笑脸让我感觉像在梦游。这时候刘云则好像对《卡夫卡》产生了兴趣,把书拿过去瞅了起来。这让我的眉毛不自觉地皱了皱。吴洁冲我笑了笑,问,上次就是高一的时候,你说周星驰是个悲剧演员,为什么?
  
  她这么问让我心里有点惊喜,还有点顾及,惊喜的是她到现在还记着,顾及的是我要说了理由怕她理解成炫耀。我看了看雷子,雷子正在看着吴洁发呆,也不知道想什么,估计也就吴洁能让他发呆。我只好说,周星驰的明星路是从路人甲或路人乙开始奋斗的,相信从底层爬到这么高的地方一定很辛苦,可是在电影的角色里他并不快乐,只是用在别人眼里的喜剧来表达自己内心的经历。我稍稍吐口气安抚下激动的心情,看吴洁还在继续听,只好说,就像《大话》里的至尊宝,用谎言来欺骗所有的人,最终造成了一连串的血案,可依然没有挣脱取经的命运。
  
  吴洁愣了半响,说好像有点道理。我有点尴尬说,这些都是我姐说的,我只是照搬。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来,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木头,你走运了。刘云突然抬起头问,走什么运了?我看了看表,然后从刘云手里把书拿过说该吃饭了。吴洁说可以看看这本书吗?我直接拒绝说,不行。雷子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着急地说,看吧看吧。直接从我手里把书抢过去递给吴洁,吴洁说,我知道是你姐的,不会弄坏的。我瞪了雷子一眼有些无奈,说好吧。她的眼神里到底是不是施了魔法,我到现在还有些怀疑,为什么人的眼睛可以那么清澈?这会儿刘云突然接过话来说,木头,以前没发现你长的还算不难看。
  
  不晓得她是夸我还是损我。雷子用手拍醒发呆的我,“嘿嘿”笑了两声。我看着他有点欠揍的脸有点来气,说,拿开你的脏手,笑的真龌龊。他笑的更厉害了,我有点忍不住了,问干嘛把书借给她。他说,你终于有忍不住的时候了。然后起身,溜了。我才发现,教室里空荡得有些不像话。突然想起姐姐上了大学,我还要好好地念书,篮球是不是就不要打了?
  
  吴洁地行动让我恍惚了好一阵,欣喜了好一阵。过了好几天才从这种恍惚里醒过来,顺便庆幸自己当时没紧张地死在吴洁还算温柔的笑脸里。从恍惚中醒过来的时候吴洁已经把书还给我了,让我搞不懂的是,明明是吴洁这几天看我的书,为什么是刘云还给我的?并且在刘云还回来的时候吴洁连个转身都没有,起码你忒说声谢谢吧。这让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连个看书的心情都没有了。
  
  在吴洁或者说刘云还书回来的当天放学,有三个人在我回家的路上拦住我,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地告诉我,要离吴洁远一点,并自认为很幽默地说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拦路抢劫,但是我先动手了,不知道算不算正当防卫。我是个乖孩子,从来不惹是生非,但这个高个子让我感觉心里有一股火在乱窜,感觉在这种挑衅的情况下还不动手,以后将是一种耻辱,感觉身上火辣辣地疼。
  
  回到家,已经不再健壮的老狗还在门口趴着,闭着眼睛,好像随时可以安详地死去。我有些难过,姐姐走了以后它白天就一直在这里,晚上和我一起进家门。它是一个忠诚的卫士,它知道自己在等真正的主人回来,但是我呢?整天闷声闷气,整天看乱七八糟的书,整天胡思乱想,时不时得被老师罚站,以为篮球就是生命。以为自己是个乖孩子。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罢了。
  
  时间走得很快,又好像走得很慢。这种感觉有些让我莫名地恐惧,到底害怕什么呢?凌晨,爸妈还没回来,估计厂里也没有吧。但我还是抱着希望去寻找。其实很多时候爸妈都很忙,忙到我发烧的时候只给我钱,让我一个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医院打点滴。我感觉到,他们的心里在自责,可是他们依然在忙。把家支撑起来不易,我想。加工厂离家很近,今晚突然变得好像很远。在我出门的时候那条老狗紧紧地跟在后面,我撵它走,它还是跟着。我只好把它栓起来。我把锁锁上,听着“呜呜”地叫声,沉默了半响,然后又把门打开。我进去把狗链解开,它冲我摇尾巴。时间好像倒流了,我拿着姐姐的行李,站在姐姐的身边,看着姐姐把老狗的链子解开,然后姐姐说,走吧。
  
  厂里就有一个人在,是邻居家的老伯。他开门看见是我,说,你爸妈有点事出去了,你来了,我走吧。我问什么事?他说他也不知道。我将要把门锁上的时候,他回头告诉我明天估计不会开工了。我说谢谢。锁好门走进院子里,发现零零碎碎的机器零件铺在月光里,让我浑身发寒。想到老伯最后说的话,隐隐猜到些什么,却不敢承认。全身上下疼的厉害,睡不着。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身边趴着老狗,时不时地耸耸耳朵。我们就这样一直望着门口,希望爸妈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我,希望他们心里多一点欣慰,少一点疲惫。就这样,在默默无语的星空下,胡思乱想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在我上学之前,妈妈打来电话说,临时出趟远门,抽屉里有张卡密码是你姐姐的生日,估计要七八天才回来。我说,知道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粗心的人,姐姐却说我有时候心很细。我有点不相信,现在相信了,因为我发现妈妈的声音里遮掩着轻微地疲惫。
  
  再次见到妈妈已经过了七天,我在家呆了七天,学校打电话来我请的病假,妈妈问不是星期天为什么在家?我说十、一放假。她说哦,然后把手机留下说,有事情好联系,我和你爸用一个就成。我问出了什么事?她说,在外面谈生意时间要很长,你不用操这么多心好好念书就成了。妈妈的话让我想哭,因为我想到了退学。
  
  姐姐来电话问,爸妈最近忙吗?我想着妈妈一周未见,却已经不能再消瘦的脸说没事,就是有点忙,现在在外地谈生意。姐姐问还打篮球吗?我说不打了。她说或许是好事。我说是好事。我进一步证实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孩子,向所有人撒了慌,并且取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半个月后爸妈回来了,爸爸的身体变的单薄的不得了,脸色苍白的吓人。妈妈说最近累了一点,工厂先停工在家休息休息。我说是吗?爸爸说,你先在工厂里住段时间吧,放学后回家吃饭然后到厂子里住。我不疑有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时候我的退学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难过和庆幸搅在心里。这个谎言终于可以圆下去,我想。
  
  在爸妈没回来的半个月里,我在离家20里外找了份短工,扛水泥、搬砖、运沙……当天结帐,一天四十块,一天八小时。工头看到我的时候问我多大了?童工不收。我说十九,生日小看起来就小了点。他又问身份证呢?家哪里的?我说丢了,办着呢,家在落尘县离这儿不远。他盯了我半响,说明天来吧。我回到家里累的够戗,想着姐姐也经常走这么长的路呢!
  
  在十一月四号之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守着谎言。每天按时“放学”回家吃饭,在回家之前我会回工厂一趟,把在工地穿的衣服换下。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爸爸的身体好多了,也很少听到妈妈暗地里唉声叹气。可工厂依然没有开工。我必须在十一月六号之前和家人摊牌,因为武装部招兵的报名截止日期就在八号。我没有把握两天内说服爸妈,所以选择了四号。在十月底,我开始着手准备报名手续,所有的简历只差一张毕业证。没办法,找老师,找校长,托关系,一个月赚的钱也花了七七八八,总算在四号之前办了下来。托关系嘛,都是在私下里去老师或者校长家里,所以根本不清楚学校里的雷子怎么样了,还有老是打击我的刘云,还有比我起的早的那个“马尾”,还有,看一眼就紧张,而且眼睛清澈不象话的吴洁。这些也只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的心思终于又转回了家里。也终于等到了和家里人摊牌的日子。
  
  我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做着最坏的打算。爸爸坐在我对面抽烟,妈妈坐在卧室没出来。屋子里已经快成了烟灶,我的眼睛已经快被呛出了流泪。当我说不想念书的时候,爸爸用最近几年才磨出茧子的手,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我脑子里想着爸爸的力气还是那么大,身体却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在地上。被碰掉而摔碎的茶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地上和胳膊上快干涩的血也不重要了,学校里的“大话”风潮是不是还在继续刮着呢?这些都不重要了……
  
  第二天早上妈妈说,你姐姐昨夜来电话了。见我没吭声继续说,你姐没说什么,只是哭着重复一句话,弟弟不念书了能干什么?不念书了能干什么?我问她怎么知道的?妈妈,说昨天下午来过一次电话。还有第二次?我问。妈妈说,是啊,夜里一点钟,应该是做梦哭醒的……妈妈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仿佛自己在梦里荡秋千,却怎么也抓不着绳子。
  
  我有些记不清这几天是怎么渡过来的了,我只记得九号那天爸爸让我去省医院体检,我问为什么去省里不在市里?他说,别人的户口走的是街道,咱们院子里走的是铁路。我也没多想,以为本来就是这样。本人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只是有点假性近视,不过还说的过去。十号,等了一天没有消息;十一号,还是没有消息。我的希望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消失在最坏的打算里。十二号了,没有任何人来我们家,可是我仿佛听到所有人在告诉我,没有任何希望了,因为这天是家访的日子。我有点不甘心,没理由啊,毕业证是校长亲自盖的章,身体没问题,到底哪里出错了?我狠狠心,不能这样耗下去。晚上,我提着三盒“益和成”的点心,找到接兵的军官住的酒店,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排上号了。进了屋,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都穿着军装,他们对面也就是我旁边有两把椅子,我们中间隔着一张茶几,茶几上有三个茶杯。这些让我想起了古代时候的三堂会审,觉的好笑,想这些干吗?
  
  中间那人问我就一个人吗?我说父母忙了点,所以只能我代表他们来看看三位领导了,这些虽然算不上特产,但还是有点味道带给领导尝尝。我说着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们笑了笑说坐吧别站着了。见我坐下问我家哪的?叫什么?为什么想当兵啊?前两个问题如实回答,对于最后一个我说只想为国家尽自己的一点力。左边那个问,你身体没什么毛病吧?我说没问题。右边那个问,档案带了吗?我说带了。说着站起来把档案放在茶几上。中间那个人又说,你的体检结果在武装部,明天我们看看。他喝了口茶继续说,先回去等消息吧,我想了想说,好。
  
  十三号,依然没有消息。爸爸问我到十五号还没消息怎么办?我说不会吧。想了想问他,你说怎么办?爸爸把报纸摔在桌上,闭上眼睛,手举到额头,轻轻地揉了揉,中指和无名指扶了扶左眉上的散下来的头发,然后睁开眼睛直视我说,是你自己不顾一切做的,不要试图要我来帮你收拾残局。我低下头,大脑一片空白……
  
  十四号,我想是不是接着上学呢?如果我回去,本来不怎么样的成绩还能跟的上吗?学校要让我解释我怎么说?雷子是不是又要骂我没哥们义气?吴洁还会和我这个缺乏勇气的人说话吗?是不是早上还能碰上那个“马尾”?明年的篮球联赛会不会像教练说的一样能拿个好成绩?姐姐知道这几天的事吗?如果姐姐知道了会很伤心吧。我想。就这样,依然没有消息的一天被这些反复的问题所埋葬,同时,我的希望也成了其中的陪葬品。
  
  十五号,新兵领装的日子,爸爸问我还上学吗?我没说话回到房间里,想着到底哪出了问题?把这几天的整个过程统统再想一遍,说过的话再分析一遍,依然没得出结论。心中苦笑,原来我的心里还是抱着那么一点希望。然后很不负责地蒙头睡觉,一觉醒来或许会好起来的。有些时候自己还是有点天真。我在逃避问题,我知道,我没有其他办法去改变现在的状况,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暂时地逃避。中午爸爸把我从床上拽起来,问我还剩下什么高招?我说你是我老子你给支个招吧。他笑着轻轻在我头上拍一巴掌说,自己要学会独立。然后又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说,再过一年就要成年了,不管心龄达没达到成熟的层次,但是一定要学会自我调整,反和正的调整。我看了他半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问,怎么个调整法?他说把坏的变成好的,把好的变成更好。心里好像明白点什么,就是说不出来。感受到头上那只手上的老茧和温度,我说,爸爸,如果十六号还是没消息我就给你打工吧。他把手拿开说,还不死心?我说还没结束呢。他转过身去,说,吃饭吧,我和你妈已经吃过了。就在开门的时候又转过头来开口道,要学会面对。我点点头说,好。我又问妈妈没事吧?他说,没事。
  
  十六号,新兵蹬车。早上我起的很早,打开大门发现老狗趴在门边一动不动。我在爸爸的工厂里坐了一个上午,期间姐姐打来电话,问家里好吗?我说好啊。然后我们沉默了半响,我说,姐姐。她说,恩。
  
  我说,老狗死了……
  
  她没说话。我继续说,我把它埋在了大门边上的一棵树苗下面。
  
  她仍旧没有说话。我说,树苗是新栽的,你回来以后它一定会长大的。
  
  电话的“嘟嘟”声剪断了姐姐的呜咽。这是第一次听见姐姐的难过,上次见到姐姐流泪却没有听见声音,这两者完全凑不到一起,可是我偏偏在脑子里把它们拼到了一起,思想还真是奇怪的东西。
  
  中午回到家里,妈妈不在。爸爸丢给我一床军被和一个绿包,告诉我下午三点到火车站集合,四点发车。看见我有些发蒙,说把去军装换上吧,别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的大起大落,好象在一场比赛里已经被注定出局,却莫名其妙地取得了胜利。临出门的时候爸爸指了指茶几上的三盒“益和成”点心,说你努力了,当然不一定非忒有结果,但是现在有了。我说每个盒子里都有一千块他们没拿吗?他说他们不好意思拿,给送回来了,并不是每个人像你想象的那么没有良知。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就不送你了。
  
  我带着很多疑惑离开了家,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爸爸不允许问了,时间也不允许了。在车站里,我只是这片绿色海洋里的小小的一滴水。感觉有些拥挤,有点像学校食堂刚刚开饭的时候。蹬上第一个台阶,我想到了姐姐是在蹬上第二个台阶回头看我的,蹬上第二个台阶我想到这个消息还没有告诉雷子。走进车厢里,我看了一眼窗外,仿佛看到了吴洁对着我唯一一次的笑容。坐下来,突然想起四号的那天爸爸揉前额的动作,他的头发里搀杂着几根白发。原来我从来没有承认过爸爸妈妈不再年轻,事实他们正在逐渐地老去。火车行驶了三天两夜,我睡了三天两夜。到了新兵连给家里回电话,妈妈在电话里说,家里下了非常大的雪……
  
  在军营里两年没回家,也没考上军校,第三年转志愿兵,继续考。在我考军校之前,也就是五月份,回了一趟家。在家呆了近一个月,爸爸的加工厂一年前就转让了,听说那时正是生意如日中天的时候,我突然有点理解爸爸的做法。门口的树两个我加起来也没它高,这让我很欣慰。期间碰到了两个我快忘掉的人。
  
  第一个是在学校里碰到的,当时回来已经半个月了,我去看望下校长和老师,顺便打了一个小时的篮球。出了一身的汗。正在我想买水的时候,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穿着一身蓝色运动装的女孩从操场边上走过来,我正想走开,那个女孩冲这边“哎”了一声。我回头看了看以为身后还有没走的学生,等转过头来那个女孩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木头,还记得我吧?刘云笑呵呵地把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说谢谢,然后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继续说,记得,就是不敢认。她皱皱眉说怎么个不敢法?我笑了笑说以前的刘云哪有现在漂亮。她白我一眼说,想不到你变的这么油嘴了。我问现在怎么样?她说在H市上大学,再过两年就毕业。我说现在流行考研,心里想着真巧啊,我也在那里。她说看看情况。我突然发现她头上有些汗,手里还拿着一瓶水,估计早就发现我了吧。正在我愣神的时候刘云笑了,边笑边说,你还是那么爱发呆。我说老毛病,已经成为不治之症了。她又笑了笑说,那本被你遗弃的《卡夫卡》还在我那里,我挺喜欢的,要不要拿回去?我才想起来,上学时候的书被我忘在了课桌里,听妈妈在电话里说是一个女孩帮忙送回家的,估计是她吧。想了想说,成人之美,送你了。
  
  她突然笑得很灿烂,说不准反悔。我说好。接着我问雷子怎么样了?她脸色突然暗了下来,说,你走了以后,雷子杀了人,坐牢了,因为还未成年,听说判了10年。
  
  我和刘云分开以后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最后盯到不知不觉睡过去。做了个梦,梦里重复着刘云说的话。我当兵走了不久有挺多人抢我那个座位,据刘云说是个在学校横着走的主儿抢到了,再后来就是雷子看那位不顺眼,尤其是看见他经常骚扰吴洁,之后又把我的书扔在教室后面的垃圾筒里,所以忍不住吵了起来,然后动手,最后雷子失手把那位横着主儿的脑袋开了瓢。让我没猜到的是给我把书捡回来的不是刘云,刘云只是顺手把那本《卡夫卡》捡了起来。是吴洁,也是吴洁把书送回我家的。我不知道吴洁是从哪里知道我家的地址,估计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想想那个时候一个女孩子去一个男孩子家,也许很需要一份勇气。
  
  第二个碰到的人,应该说是来找我的人,是在我将要归队的时候见到的。那天我去武装部办个证明,回来的路上那个人拦住我问还记不记的他。我想了半天摇了摇头。他拍拍身下的“哈雷”说,还记得你快退学那年和三个人决战了一场吗?我恍然大悟,说,是你啊!他说,我现在可不是找你决战的。我说那找在下有何贵干?他说没事找你聊聊。我想你和我有什么可聊的?我等他说话。他伸出手说,正式认识下吧,我是刘刚。我突然想到了刘云。他见我没动继续说,刘云的哥哥。我只好伸出手和他握了下。我说为什么?他答非所问说,你在部队的时候我妹给你写过信,你知道吗?我说不知道。他又说,当然,那些信都被我扣压了。我说无聊。绕过他准备走。他也没拦我,自顾说着,我只是想让她亲口对你说,这样对她有好处。我停下来,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我听到他叹了口气,接着问我,你明白不明白现在学校里不放假?我问他刘云是请假回来的?他说,你还不傻。我感觉已经失去说话的兴趣了,又有些害怕听下去。我想走,可是他接下来的话把我狠狠地砸在了原地。
  
  你知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赶回来?你知不知道她在那个破学校里转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考H市?他说的一连串问题让我措手不及,傻傻地站在原地。他替我回答了,不知道!我就这样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要瘫痪一样。最后他的一句话把我拉到现实里,临走时候告诉你件事!我扭头看着他,嘴里尽力吐出一个字,说!他掉转方向,在空中挥挥手说,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吴洁,这件事小云不知道不要告诉她!然后“轰”地一声,扬长而去。“哈雷”的提速果然很快,眨眼就没了身影。我回到家听见爸爸问我怎么这么晚?我说排队了。他说哦。接着又说,你姐姐来电话了,问你在家都干吗了。我刚想回卧室,听见他这么说,问,你怎么说?他放下报纸说,做了一些懂事的……
  
  话说到一半才发现我浑身上下湿透了。就问下雨了?我说是,很大。我看见他想问什么,却又拿起报纸说,先换衣服去吧。我换了一件蓝色的运动衣出来,爸爸看了看衣服说,是你姐姐买的吧?我说不是,姐姐买的那件已经小了,还在柜子里。他又问,武装部就几步的路怎么淋成这样?我说雨下的很大。他愣了下,点点头说哦。我问没事了?他说没事了。就在我将要关卧室门的一刻听见爸爸说,要对自己有希望。
  
  我知道,不管我做成了什么事,在爸爸眼里始终是个孩子。就是考上军校爸爸也不会认为我已经长大。这让我有些无奈,有点温暖。尽管我不屑刻意去证明这一点,但我还是应该去努力。剩下的日子,向不断往后跑的时间挥挥手,然后把所有的事情抛在脑后,只剩下一件事情装在心里——军校。
  
  考完试以后我请了几天假,看望了一下还在牢里的雷子。他也在H市,在离我们机关很近的监狱里,但是我在基层,仍要走很远的路。整个见面过程几乎是他在说,我在听。他说,不管谁做错了事没有不后悔的,现在我却不后悔了。我说,是啊,那些没用。他说他很希望能和我一起入伍。他说,吴洁来看过他几次。他说,吴洁在高中的时候给我写过信,就夹在那本《卡夫卡》里。我听到这句话有点不明白,既然吴洁知道里面有信,为什么还把书给刘云?我问谁把我书捡起来的。他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刘云把书给你送家去的。为什么刘云要撒谎呢?我有些不明白。难道是雷子在撒谎,我甩甩头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接着他说,他明白了那部电影为什么会是悲剧。我告诉他,周星驰的《长江七号》在06年11月15日杀青了,他在宣传这部作品过程中告诉我们,他找到了原来的自己。雷子说,我们两个或许以后还是好朋友,永远是吗?我说是。他说永远是多远呢?
  
  他说他想知道吴洁过的好不好。他说教官让他好好改造,要敢于面对生活,那生活又是什么?他说他有时候感到很孤独。他说了我很多我不知道的事,也说了很多我知道的事,他让我明白了很多我没弄懂的事,也给了我很多不懂的问题。
  
  有人说过,生活是世界上最难的一道题,复杂的永远解释不清。“生活”这个简单又神秘的词我可不敢思考,它就像黑洞一样,越是思考越是不明白,越是沦陷在里面。那么永远是多远?孤独又是什么?
  
  在见过雷子不久我无意知道了吴洁结婚的消息,吴洁的对象很巧合的是我战友的表哥,三十六岁,是个大款。我没有把消息告诉雷子,一直没有。让我不明白的是刘云从那次见面以后就没有了音讯,我想吴洁结婚的消息刘云应该知道吧,她或许还在H市。
  
  知道吴洁结婚的消息后我一直没有去看过雷子,因为整天忙的够戗,只能偶尔和他通通信。雷子来信告诉我一件很意外的事,他的爸爸和我的爸爸是战友,他们是曾经在越南战场上回来的战友。还有,刘云他爸爸也是。我也终于明白我是怎么进的部队,也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想当兵,为什么爸爸会说“他们不好意思拿”,为什么刘云会知道我在H市。
  
  再后来我听姐姐说爸爸身体里有颗子弹,就在我当兵那年动的手术,政府全权承担所有费用却被爸爸拒绝了。姐姐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就快结婚了。
  
  现在我还看励志杂志,先看末尾的毛病已经改掉了。我终于明白,事情的结尾不是那么容易知道的,也不会和想象的那样吻合,文章结尾留下供人参考的道理,也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轻易理解。
  
  我现在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估计爸爸妈妈和姐姐都不会知道,我其实撒了很多谎,现在也经常撒谎。或许还有许多以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其中的真相。不过我有点懂“不管什么结果只要不是生与死,或许是可以改变的”这句话了。我想主要是心态和角度。
  
  撒谎的人在告诉我们他的真实,并不是所有的谎言都是恶意,做错事的人在告诉我们要改正,并不是所有的错事都是有意去做,死去的人也在告诉我们,活着(者),就是幸运。
  
  永远是什么?这个问题姐姐告诉我一个答案,她说,不要去绝望的希望,看到自己心里的希望。我问她,是爸爸告诉你的?她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猜的。那时侯姐姐还有几天就出嫁了。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姐姐问怎么了?我说,姐姐,拥抱一下吧!
  
  其实我想对姐姐说,这么久以来,她的一切告诉我,人的心在这个世界里,真的很柔软。
  
  孤独呢?在书中的解释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很有意思,说孤独是没有找到通往别人心里的路。我琢磨着这个好像有点自闭的意思。不过好在所有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还忒往前看。
  
  或许世界上大部分人每天都在撒谎,不知道是属于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今天你撒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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