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上海市美术家协会、上海美术学院共同主办,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协办,上海市美术家协会连环画年画艺委会、上海海派连环画中心、上海马利画材有限公司承办的“2022上海连环画作品展”在马利艺术空间展出。展览既有贺友直、陈光镒、颜梅华、汪观清、徐宏达和顾炳鑫等老一辈艺术家创作的经典之作,亦有包括夏葆元的《孙中山伦敦蒙难记》、徐芒耀的《恰尔德·哈罗德游记》、施大畏的《三斧头程咬金》等连环画精品在内的名家名作,而80后、90后画家组成的青年创作者们也在此次展览中展示了他们充满时代气息的“青春力量”,令人眼前一亮。
开展当天下午,上海老中青三代连环画创作者,沪上知名美术理论家、艺术家齐聚一堂,以“中国连环画的传承与发展”为议题进行了一场学术研讨。大家围绕“上海连环画的文化生态及未来发展”“连环画创作中存在的问题和可能性”“专业学院在连环画领域的担当”等问题发表了各自的真知灼见,现撷取其中的部分精彩观点与大家分享。
桑麟康(上海美协连环画年画艺委会主任):连环画作为一个独立的讲故事的画种,不光需要技术面的技巧,你的文学性、你对生活的阅历都会反映在你的作品当中,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贺友直老师说过,譬如下乡去体验生活,从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情,一直到晚上熄灯入睡,整个过程都要有所了解,然后将其融化在作品当中,你的每一幅连环画作品都是你生活阅历的体现。此外,我们还是要培养一些能够从事长篇故事描述的人才。过去我们画连环画,终端就是出版,现在生态有点不一样了,除了出版,我们也可以做展览,但整套的连环画还是可以继续做。当然,连环画创作自身也有短板,它的文字和绘画是两个部门,还牵涉到版权问题,可不管怎么说,用画面讲故事依旧是连环画的基础,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李超(上海美协美术理论与策展艺委会副主任、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副院长):连环画作品是艺术家造型专业能力的综合性表征。既涉及到图文关系的把握、图象结构的认知、造型能力概括的提升,也包括连环画这一画种和时代气息的互动,乃至对社会美育和专业教育都有带动和影响。这些年来,它的内涵和边际也在不断调整和更新。一个画种、一个艺术样式要发展,一定要有自我更新和自我创新的能力。个人认为,在当代,连环画已不仅仅是一个画种概念,而是一个文化样式概念。连环画背后最大的问题之一,是学术生态的问题。连环画的学术生态一定要和整体上海文化建设水准的提升相关。我们上海美院愿意通过自己的学科力量,在上海作为连环画半壁江山独特的文化资源基础上建立一个文献数据的平台,服务上海美术界的连环画创作,乃至服务长三角和全国,把优秀连环画资源作为文化记忆传承下去。
叶雄(上海美协连环画年画艺委会原主任):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在议论连环画不景气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最好在艺术上对连环画要有一个新的认识。我一直觉得小人书是连环画,但是连环画不等于小人书。连环画是一门大艺术。现在我们看到有学院派或者一些老的艺术家,或者一些社会上的艺术家都投身在连环画里,就很说明问题。中国美术发展史上,连环画其实一直存在,各种艺术样式里也都有连环画的痕迹,它非常值得我们从事和研究。我们很高兴看到学院派的年轻人加入到连环画创作队伍中来,也希望连环画的画家能够在艺术上继续不懈追求,把连环画画得更好。
钱逸敏(上海美协连环画年画艺委会副主任):我的理解里,连环画定义是以连续的画面讲故事的出版物。其中出版物是关键。《清明上河图》也用连续的画面讲故事,但它不是连环画。连环画是一个完整的系列工程,它是通过连续画面讲故事的作品,通过创作、出版、发行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这个过程的结果叫连环画。它实际上是由文化艺术引领的一个文化产业,这是第一个我认为的观点。第二,小人书是本土文化,但连环画是外来文化。经一些专家的考证,它最早诞生于1869年的法国。随着上海的开埠,我们逐步引进了这种出版物形式,也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它是一种没有画种的画种,从国画、油画一直到剪纸、漫画都可以创作连环画。哪里起源无所谓,关键在发展。我们只要把连环画做好了,我们就有世界的发言权。担任这次展览的评委,美术院校师生的作品让我惊讶,也让我感觉振奋。只要需要,我们很愿意把我们的一些经验传授给他们。
毛冬华(上海美协连环画年画艺委会副主任):作为70后,我看着连环画长大,对连环画特别有感情。我父亲也少量画过几套,我父亲的老师程十发则是连环画的顶级高手。程十发先生的连环画为中国人物画开拓了新的领域,又以他深厚扎实的中国画功力和素养推动了连环画的革新與发展。上海连环画应该有几股力量,学院在其中也要有所担当。这次的展览给了我们学院的专业老师和同学一次很好的机会,进行连环画学习、创作和展示。2019年,我学习过全国美展连环画展区的作品,真的是精彩纷呈,目不暇接,在连环画或者其他的小画种里,大家大有可为。我希望以这次展览为契机,在学院领导、美协领导,还有各位老师的带领下,开启学院的担当。此次入选的作品里,年龄最小的创作者才上大学一年级。我相信我们上海连环画未来非常可期。
姜建忠(上海美协油画艺委会主任):我在展览现场看到了贺友直的《李双双》,尽管是几十年以前的作品,现在看依然觉得好,贺老真会讲故事。连环画就是讲故事。贺老既是导演,又是演员。看他的造型,有内心活动,有情节,人跟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处理得惟妙惟肖。反观年轻一代连环画家的有些作品,连贯性和故事性相对缺少。形式多样是一件好事情,但在形式之上还需要有高度,中青年一代创作者需要重视这些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上海本来是连环画的大本营,是中国连环画的半壁江山。而今天的连环画,却受到诸如动漫等的冲击,文化生态显得相对缺乏,变得比较边缘了。动漫的存在当然有它的理由,但连环画仍应保有自己的位置。要采取措施积极争取,吸引更多优秀中青年参与到连环画的创作中。
张培础(著名艺术家):我在1970年代创作过一些主旋律题材的连环画,虽然后来重心转移到中国画,但我在连环画上确实花过不少精力,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以前总感觉连环画有点像小画种,但上海的连环画在中国影响力其实很大。这次上海美协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联合主办展览,对于连环画学术地位的提升有很好的作用。从作品风格上看,现在的连环画突破了黑白勾线的传统样式,形式非常丰富多样。作为上海的一张名片,我希望连环画能在今后持续发扬光大。
黄英浩(著名艺术家):看了那么多作品,感觉连环画在不断进步,风格越来越多了。风格上的嬗变这跟印刷条件的进步也有很大的关系。过去都是铅印的,印刷上没有太多风格。现在印刷水平提高了,各种形式都能表现出来。不过我也注意到,现在有不少连环画创作,画面都是独立的,我也不知道是形式的需要还是出于别的考虑。
忻秉勇(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连环画代表性传承人):贺友直老先生说过,画一本连环画等于上一年大学。我们那时都是靠创作带基础,跟现在美院培养学生的路数有点不一样。回头去看,感觉连环画可以成为一个基因,对后来的其他创作有很大的帮助。我自己就有很深的体会。我们可以不依赖照片,把人物在头脑里构思出来,一边想一边表演,自己做各种各样的动作,感觉这个到位了,就直接画出来。而现在学校里常常是通过照片来画的,表现出来可能会死板一点。很多人在想,连环画今后的出路应该在哪里。中国美协一直在推动架上连环画。架上连环画跟连环画小人书是不同的发展思路,更多靠近组画。这也是一个方向,可以吸引很多画种的画家来参与。还有就是推动连环画进高校。今后如果创作能力允许的话,连环画也许也可以反映在新媒体平台上,或许也可以给连环画的发展找到一条更新的道路。
倪巍(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国画系讲师):我觉得连环画对我最大的一个帮助,是锻炼了我绘画的能力和自信。我绘画能力的建立是从画连环画开始的,受到它很大的正面影响。通过连环画,我打下了一个比较扎实的绘画基础,包括直接绘画的能力,比较主动灵活的造型能力和画面构建能力等。20世纪七八十年代,像程十发老师、冯远老师等很多成名的艺术家都参与了连环画创作,这也提高了连环画的专业水准。因为连环画相对来说是一个具有实用性的画种,是面对广大观众的。所以创作中更多利用现成的手法和形式,描述性会比较强一点,对艺术本体的思考会弱一点。到了今天,应该是纯绘画反哺连环画了。从宏观上,我们需要思考,连环画和纯绘画如何发生关联,彼此结合得更紧密一點。包括在学院教学当中,也可以适当地有意识地加入一些连环画创作。
丁设(上海市美术家协会秘书长):本届连环画展从征集到评选、布展,大家群策群力,整合资源,克服了很多困难,并让更多青年作者参与到投稿和创作中,我非常感动。这对于迎接新一届的全国美展也是一次很好的演练,接下来我们要好好再创作一把,力求拿出精彩的作品,讲好上海故事,放在全国平台进行展示。今天大家也都聊到,中青年艺术家不同形式的作品在整个展览里面耳目一新。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活动要一起做。希望在座的各位老师专家,继续为上海美术事业、连环画事业作出贡献,把上海连环画展做得更大、更有文献价值。
沈文忠(上海市文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秘书长):从本届画展中我感受到了来自新时代连环画的气息。这其中既有很多传统的、体现师承关系的经典连环画,也有很多来自学院、来自社会的新鲜的面孔;有用传统的水墨的,也有用了很多新的材质的,主题上更多元,呈现方式也更多样。给我一种感觉——新时代的连环画跟以往不同了,这或许就是我们上海美协连环画年画艺委会所要重点关注、加以研究、加以扶持的一个方向。
艺术贵在传承与创新的结合。要在传承的基础上,体现新时代的内容、新时代的表现方式。从传播形式上看,今天跟过去的“小人书”时代也不一样了,有线上、线下很多媒介可以利用。对上海来说,连环画是非常厚重的一种美术形式,在新时代,特别是新媒体高度发展的时代,上海连环画如何跟上新的时代、插上新的翅膀,让它传播得更快,发展得更好,起到的作用更大,这是摆在我们面前义不容辞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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