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信芳

　　

　　词坛泰斗，95岁的乔羽先生日前在北京离世。我们这代人是唱着他的歌长大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我的祖国》《思念》《难忘今宵》《爱我中华》《人说山西好地方》《牡丹之歌》《夕阳红》……不论是老歌还是新歌，一首首脍炙人口，大江南北广为传唱。我不由想起在上海曾与他相见的时刻。

　　那是2008年，乔老爷（我们爱这样称乔羽先生）与夫人佟阿姨（佟琦）来到上海。作为佟阿姨的老朋友，《深圳特区报》上海记者站站长刘晓萍请他们吃了顿便饭。“乔”这一家子充满传奇：乔老爷词霸天下，佟阿姨极有个性，没想到两个儿子无师自通也成了词坛高手。乔家故事，如岁月行歌，一唱三叹。作陪的我有了当面向乔老爷请教的机会，自是十分荣幸。

乔良宝——乔羽——乔老爷

乔羽，山东济宁人。他是乔家最小的孩子，排行老五，出生时父亲已经64岁。“老来得子”成乔家大喜。乔羽记忆中原名乔庆宝，故大小网络，甚至大名鼎鼎的百度，也是因袭记之。然而有心的家乡人在查核乔家家谱时，发现当年父母给他起名实为“乔良宝”，遂向乔羽先生报告。乔羽得知实情后表示，应以家谱为准。

　　乔良宝寄托了父母的珍视。此时，距离南昌起义刚过去三个月。谁知出生后的第十天，一枚炸弹竟落在床前，正在喂奶的母亲紧抱着儿子等待死亡，幸好是一枚哑弹。他们叹喟良宝生不逢时，而在数次大难不死后称他似有后福。乔羽的祖父是晚清秀才，家里留着一整箱八股文，靠当私塾老师维持生计。父亲写得一手好字。从良宝记事起，父亲每天教他认字，写在大方格纸上，一边认字，一边学写毛笔字。不久，父亲开始让他背诵《三字经》《千字文》。接着，《论语》《孟子》《古文观止》等一本本古典文学作品往他脑袋里塞。

　　乔良宝出生时，乔家已经中落，有时甚至难以温饱。入夜了，家里点不起灯，母亲在黑暗中给他讲狐仙鬼怪的故事。乔羽称，父母亲从小给了他文学养料。父亲给的是中国古典文学的基因，母亲则给了民间文学的基因，让他终身受益。

　　小学毕业，乔良宝一心想读济宁中西中学，但因需要一元学费而遭到家人的反对。他许诺只要一元，进去以后不会再让家人出钱。因为中西中学有个规定，每个班级第一名免学费。就这样，乔良宝从未让第一旁落，因为他知道，“我拿不到就没书读了”。中西中学是一所教会中学，藏书丰富，特别是西方经典。乔良宝在那里读了莎士比亚、康德、歌德、达尔文、黑格尔等人的著作，他的视野大大扩展。

　　

　　年轻乔羽

　　1946年，乔良宝18岁。一位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找到他和几位同学，问是否愿意去共产党开办的北方大学读书。他兴奋地答应了，拿着推荐信，乘坐货运马车，花了六天时间来到邢台，入读晋冀鲁豫边区的北方大学文艺学院文学系。去之前，为了隐藏身份，他需要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离家那天，正逢天下大雨。为了日后不给家人带来麻烦，乔良宝便想改名“乔雨”，又觉“雨”字太俗，不若“羽”字有些意思，遂改名乔羽。一字之异，立入妙境。乔羽想，中国不是有武圣关羽、霸王项羽、茶圣陆羽嘛。唐朝有“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的诗句。“羽”字何其轻灵，又何其神秘，与箭为伴，轻灵中便蕴含了呼啸飞鸣的豪情和韵致。

　　按照毛泽东的指示，北方大学是为进一步解放全中国做人才准备的。

　　北方大学可谓大师云集，校长范文澜，教员中有历史学家刘大年、哲学家艾思奇、诗人光未然等。那会儿，上的是没围墙、无教室的大学，但讲课的个个都了不起。“全是大文人，可不是小知识分子，”现在回想起来，乔羽还是忍不住要竖大拇指，“范文澜，多厉害！”柿子树上挂个黑板，学生坐在石头土堆上，范文澜一口浓重绍兴腔，还得配上个翻译，大家听不懂的，写在黑板上。黑格尔、康德，教师们什么都讲，学生们如痴如醉。

　　在北方大学三年，是大学时光，也是革命生涯。西柏坡会议后，乔羽深入冀南地区调研，写了12万字的土改调查报告；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后，他又和同学们在后方医院搞思想政治工作，自己写文章，还办了一份油印小报。他喜欢哲学、美术，后来爱好却偏向艺术。在读期间，他写过5首歌词。在创作比赛中，他的弹词《王桃梅转变》还得过奖。演出是艺术学院学生生活的一部分。那会儿，乔羽在台前幕后跑龙套，打杂。“今天民兵甲，明天匪兵乙，一会儿红军，一会儿白军。”演出服装都是找乡亲们借的，大娘家的大褂儿，大伯家的茶壶……就地取材，随时借用。

　　“哎呀，那时真是好玩，”乔羽回忆起北方大学的生活，“那是我人生中最无忧无虑最快活幸福的一段时光。”

　　“那种日子后来没有过？”我问。

　　“没有！再也没有啦。”乔羽遗憾地答曰。

　　1948年，乔羽毕业后进入华北大学三部创作室开始专业创作。1949年，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我边说边问，不由想到：“后来为什么大家都叫你‘乔老爷’了？这名号又从何而来？”

　　乔羽先生笑了。

　　

　　年轻乔羽工作照

　　原来这是1959年，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戏曲电影《乔老爷上轿》上映了。由韩非主演的乔老爷（乔溪）脸圆人憨厚，常挂着笑，额头开阔，一脸福相。乔羽也是，大额头，说起话来笑眯眯，一出声就是山东济宁腔。朋友们拿“乔老爷”打趣三十出头的乔羽，久了就叫习惯了。“乔老爷”越叫越响，越叫越顺。随着乔羽功成名就，“乔老爷”从戏谑代号成了“人如其名”。1964年，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排演，乔羽是成员之一。被誉为总导演的周恩来总理多次来到剧组和编导们一起讨论，大到指导思想，小到具体词曲，都亲历过问。乔羽为主题词组负责人，周总理和他熟了，也叫他“乔老爷”，从此，一锤定音。

　　坐在一旁的佟阿姨听笑开了，忍不住问道，你们光叫乔老爷乔老爷的，可知道他的三大爱好吗？

　　我们当然不知，便说：“愿闻其详。”

　　“告诉你们：抽烟、喝酒，和朋友聊天。去年烟给戒了。朋友年纪大了，现在也没法聚会聊天了。三大爱好，只剩喝酒了。你们信不信，乔老爷从小到大，从大到老，都喝出一条大河啦。”

　　佟阿姨的风趣，把大家都逗乐了。

　　“唯量不大偏饮酒，识字无多要作诗。”这是乔老爷给自己写下的打油诗。

　　佟阿姨不示弱，又补充了一个精彩片段：说到酒量，你乔老爷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一回，他脑血栓住院，天天输银杏液。一天，他跟护士说，换个液输吧。护士回说，这是疏通血管的。您懂医呀，您说输什么液呀？乔老爷说，输五粮液吧。惹得病房一阵大笑。

《让我们荡起双桨》收获爱情

不用说，对乔羽先生的作品我们再熟悉不过了。耳熟能详，至今还能背出来的第一名就数《让我们荡起双桨》。记得当小学生时，我不仅会唱，还指挥过。不过，那天我才知道，这是乔羽先生27岁时的作品，是他“为新中国而歌”的第一首作品。

　　然而，《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词是在当年北海划船时划出来的，则是第一次听到。

　　拍摄于1954年春天的电影《祖国的花朵》，是新中国第一部反映少年儿童幸福生活的故事片。那年正在中国剧本创作室工作的乔羽，接到为这部电影创作主题歌歌词的任务。当时电影导演严恭的要求是：“花朵在春天里开放，我们的祖国已迈出春天的步伐，要把这种美妙的开始写出来。”

　　一连几天，乔羽毫无灵感。

　　这时，有个贵人走进了乔羽的感情生活，他就是日后成为乔羽妻子的佟琦。

　　1953年年底，同事给乔羽介绍了一位女朋友，名叫佟琦。两人第一次见面，让乔羽心里不是滋味。佟琦身着时髦的连衣裙，梳着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发髻，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活力。相形之下，身着厚重棉袄，夹杂着浓厚山东口音普通话的乔羽，就显得土气。回来后，介绍人问乔羽对姑娘印象怎么样？乔羽连连摆手，不合适，不合适，我和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介绍人说：你说对了。接着，将佟琦的家庭说了一遍。

　　乔羽这才知道，佟琦的父亲曾是东北军的将领，母亲是前清皇族，要是放在以前，她就是格格，乔羽见到她还要叩头呢！一听这话，原来已经打退堂鼓的乔羽，反而燃起了对佟琦的兴趣，他想了解这个格格。佟琦是东北人，性格直率不喜欢拐弯抹角，这对乔羽非常有吸引力，不久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乔羽有才华，追求佟琦更有自己的方法。两人不能天天见面，他就今天一首小诗、明天一封情书地往佟琦的单位寄。这样一来，同事们都知道佟琦恋爱了，并且男友还是一名有才华的年轻作家，这让佟琦特别受用，两人的感情进展十分迅速。

　　1954年4月的一天，乔羽带着佟琦来到北海公园，租了条小船在湖上泛舟。恰巧碰到过队日的少先队员，乔羽和小朋友们开始比赛划船。两桨斜插水中，小船随波起伏。佳人在侧，灵感缓缓流淌。眼前的小朋友们脸上洋溢的笑容让乔羽觉得日子实在太美好了，与他的童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灵光一闪，乔羽想，眼前的景象不就是祖国的花朵，祖国的未来吗？

　　乔羽立刻让船靠停，拉着佟琦上岸。在一片绿草地上他掏出个小本子赶紧写道：“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电影《祖国的花朵》插曲《让我们荡起双桨》

　　

　　乔羽夫妇和两个儿子

　　笔在纸上飞舞，不到10分钟，《让我们荡起双桨》歌词一气呵成。

　　乔老爷说：“《让我们荡起双桨》诞生于北海公园。我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歌词创作生涯也在祖国的这个美好的春天开始了。”

　　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这首歌能传唱多年不衰，他说：“那个时代是咱们中国人心情最为舒畅的时代。我用最好的心情写下了最真实的生活。”

　　那天，乔老爷述说着这段往事，回味幸福，他笑了：命运让我与佟琦相识，《让我们荡起双桨》诞生的同时，你佟阿姨接纳了我。从此我们两人相依相携，你知道吗？我们已经度过了金婚。

29岁创作的《我的祖国》

《我的祖国》是电影《上甘岭》的主题歌，乔羽创作于1956年夏，这年他29岁。

　　乔老爷回忆道：当时他正在赣东南、闽西一带原中央苏区体验生活，电影《上甘岭》导演沙蒙接二连三地发电报，约他为正在拍摄的《上甘岭》创作歌词，并希望乔羽能到长影来写。

　　乔羽匆匆来到长春电影制片厂，问沙蒙：“你认为这首歌应该写成什么样子呢？”沙蒙说：“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只希望将来这部片子没有人看了，这首歌还有人唱。”

　　不过，沙蒙还是强调，这首歌应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响起，以此表达战士们誓死保卫和平的信念和决心。

　　

　　电影《上甘岭》插曲《我的祖国》

　　

　　乔羽看过《上甘岭》的本子后，躲在长影小白楼里，又翻来覆去看了整整一天的样片。沙导演的这个要求，让乔羽有些不知如何下笔。

　　直到电影拍摄已经进入尾声，乔羽的歌词还没有写出来。这时，不仅乔羽急，导演更急。

　　沙蒙告诉乔羽，摄制组停机等歌，每天什么都不干也要耗费2000块。乔羽在小白楼里把样片翻来覆去地看。沙蒙每天都来房里坐一会儿，从不开口催，见乔羽没东西给他就转头走了，第二天再来。

　　《上甘岭》取材于抗美援朝中的上甘岭战役。乔羽认为，如果为这部战争题材的影片填一首“很硬”的歌词，与影片整体基调过于一致，那缺乏对比，这是文学作品的大忌。所以他希望有创新。

　　一天，长春下起了大雨。望着窗外他想到了创作《红孩子》电影剧本时，乘轮渡经过长江时的情景。第一次看到长江，他突出的感受是惊讶！“有三种感觉是我以前从未感受到的。第一是颜色：北方的色调是黄的，往南逐渐变绿，长江两岸一片葱绿。第二是听觉：我发现长江两岸的天籁也很不一样。第三是味觉：北方是北方的味儿，南方是南方的味儿。当时空气里的那种感觉太强烈了。于是我就想：如果能把这种感受写出来，那别人听了肯定也会觉得新鲜。”

　　对，面对炮火连天直写不行，就改变一下角度。

　　战争之后的和平，硝烟弥漫后的“江山如画”……他寻找着适合自己、更适合时代的创作走向：两岸连绵不断的稻田，一阵微风吹来，稻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乔羽最终选择了走抒情路线。他当时是这样想的：影片是描写战争的，我用很抒情的调子写这首歌曲，是为了表现在面对强敌、很严酷的战争面前，我们战士的镇定、乐观、从容，有广阔的胸襟。我想告诉人们：他们是在这样的一种精神状态下战斗的，他们能赢得这场战争不是仅凭血气之勇。

　　当时，乔羽猛地跳下床，展开桌上的纸上写下：“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虽没有战争的场景，却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经意中道出了饱经战火的中国人是多么渴望和平。

　　歌词写完，他突然感到问题不少：因为这首歌离上甘岭太远了，是否能通过，乔羽没有把握。沙导演拿到稿子问：“你的这一条大河指的是长江吧？”乔羽回答：“是。”沙导演说：“那么既然是长江，为什么不写成‘万里长江波浪宽’或者‘长江万里波浪宽’，这不就更有气势吗？”

　　乔羽回说了这样一个理由：这样写可能会让那些不在长江边上的人从心理上产生距离，失去了亲切感。而且，不管你是哪里的人，家门口总会有一条河，河上发生的事情与生命息息相关，寄托着你的喜怒哀乐。只要一想起家，就会想起这条河。

　　沙导演被乔羽说服了。半个多月的煎熬、期待，终于有了结果。《我的祖国》的歌词在长影小白楼诞生了。

　　沙蒙拿着歌词找到了作曲家刘炽。刘炽以优美的旋律为这首歌 配上了飞翔的翅膀。紧接着，在乔羽的建议下，影片决定请郭兰英来演唱。

　　郭兰英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音，现场工作人员为之动容。第二天，这首《我的祖国》便通过电波传遍大江南北。所以，《我的祖国》是先于电影《上甘岭》与听众见面的。从此，《我的祖国》成了每一个中华儿女抒发对祖国情感的必唱曲目。

《思念》创作，前后25年

作为上海歌星的毛阿敏，我们太熟悉了。但我没想到，由乔老爷作词，她唱红的《思念》，还有另一段惆怅的故事。

　　乔老爷告诉说，《思念》，其实他从1963年就开始创作了。灵感来自那年初夏的偶然一瞥：当时乔羽刚从下乡蹲点的河北省沙河县返回北京家中，刚走进屋打开窗户，一只黄色蝴蝶就飞了进来，“当时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这个突然造访的精灵和富于诗情的意象”。转眼，蝴蝶又从窗口飞走了，飘落进窗外的一片黄花丛中，“这一情形，在我心中留下了无限惆怅……”

　　刚涌上的灵感，有了两三句就停下了。因为那只飞进窗口的蝴蝶，带着乔羽的思绪、情感，飞走了。

　　原来，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他的二哥。

　　乔羽的二哥乔庆瑞于新中国成立前去了台湾，曾做到台湾三军总医院院长。当年，在外当兵的乔庆瑞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迎娶二嫂张福贞的。他本来极不情愿，却不料结婚那晚，他与美丽的张福贞一见钟情，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婉君。

　　1937年抗战爆发，结婚仅仅三天的乔庆瑞不得不匆匆离别，然后这一去，他们夫妻就分离了51年。乔庆瑞到台湾后，听说济宁的老巷整个毁于日军炮火，于是娶了高山族姑娘陈采。直到通过美国华侨联系成名后的乔羽，他这才知道张福贞还活着。

　　1988年，乔庆瑞终于回到了阔别半个世纪的故乡。此时他老了，昔日的娇妻也早已将苦盼化作了满头白发。二人相见，乔庆瑞连声呼喊婉君，张福贞扑通倒地，两人跪在一起，抱头痛哭。

　　乔庆瑞来去匆匆，两人相聚只有29天，二嫂的痴情，庆瑞的真意，这种离情别意，乔羽一一看在眼中。他那只在心中蛰伏了26年的蝴蝶再次翩翩飞来，梁山伯祝英台一般。

　　“……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只把思念积压在我心头。难道你又匆匆离去，又把聚会当作一次分手。”

　　乔庆瑞1997年去世，去世前三天给乔羽打电话，问张福贞的情况，说想家，想父母，想老家的水煎包。张福贞2003年去世，去世前，手一直指着一个箱子，那里面有她当年的嫁衣和绣花鞋。家人把它们贴到她的脸边，她才安然地走了。

　　

　　乔羽和谷建芬

　　

　　毛阿敏的《思念》专辑

　　25年后，乔羽回忆那段经历，写道：“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几日停留，我们已经分别得太久太久……”他将它命名为《思念》，先后交给多位作曲家谱曲，都没有成为正式的作品。

　　谷建芬看到《思念》的歌词，觉得学问很大。她说：“看一句、两句不明白，转弯的东西太多，深刻的东西太多，言外之意的东西太多。想写得普通都普通不了。对作曲者来讲，是一个人感情深处的探索和历练。”于是，她从低音写起，渐渐升高，谱曲完成后由毛阿敏演唱。很快，优美的旋律，富有情感的歌词，让《思念》迅速流传开来。

　　《思念》好评如潮，专家认为，能在短短的几句歌词里面塑造出有文学意味的形象。乔羽了不得！

　　但乔老爷却说：“这是谷建芬曲子写得好，毛阿敏唱得好。那支歌就像那只蝴蝶，大家都喜欢。”

2小时一气呵成《难忘今宵》

1984年，《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签订，当年，港台演员头一回被邀请到中央电视台参加春节晚会。总导演黄一鹤突然觉得整台春晚缺少一首歌与之相映衬，想要一首和当年气氛合拍的歌曲。

　　他第一想到了乔老爷，便匆匆来到乔家，开口就向乔老爷要歌词：“你马上给我写首歌，春节晚会上就要用。”

　　乔老爷问：“谁来唱这首歌？”

　　黄导演说：“李谷一。”

　　乔老爷答应接受任务。

　　乔老爷以为最起码也是一星期的“工期”，谁知黄一鹤竟坐在他们家不走了，要乔老爷当场就写好，他好带走。

　　乔老爷说，他过去的创作一般没有时间约束，这限时限刻真的是难题。

　　乔老爷有些哭笑不得，但也看出黄一鹤是真的急。于是，他让黄一鹤先回去，答应凌晨五点一定把歌词交到他手上。

　　送走黄一鹤，已经是凌晨三点，离交稿时间不到两小时了。

　　乔老爷陷入了深深的苦思：除夕夜万家灯火，正是全家团圆的时候，每个人都怀着美好的期望，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不管身在何地，华夏儿女只有一个共同的期盼，那就是希望祖国越来越好。

　　想到这些，他拿起笔在纸上飞速地写下：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不论天涯与海角

　　神州万里同怀抱

　　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

　　从构思到写完整首歌词，乔羽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5时，乔老爷准时将歌词交给了来取歌词的工作人员。

　　此时，陪了他一夜的夫人佟阿姨已经为他煮好了豆浆，让他暖一暖胃再休息。

　　

　　乔羽和李谷一共同演唱《难忘今宵》

　　也一宿没睡的黄一鹤拿到歌词，读完，高兴得跳了起来。

　　那年春晚，当李谷一唱响这首表达全国人民共同心愿的歌曲时，大河上下、天地南北，振奋了。从此《难忘今宵》成为历届央视春晚雷打不动的片尾曲，一唱几十年。

乔老爷的墓志铭

乔羽的歌词朴实无华却温暖明媚，兼具古典与现代、童趣与哲思，就像他温暖的笑容一样，令人倍感亲切。他曾对媒体说，“我一向不把歌词看作是锦衣美食，高堂华屋。它是寻常人家一日不可或缺的家常饭，粗布衣，或者是虽不宽敞却也温馨的小小院落。”所以他提议：“我们应该去寻找一种可能，使我们文学艺术做到这两点：一既是继承的，又是发展的；二既是民族的，又是时代的。”

　　“歌词最容易写，因为它短，歌词最不容易写好，也是因为它短。”这是乔羽先生的名言。在他看来，每一首歌词不足百字，必须创作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应该有声有色，一唱三叹。从20岁开始，乔羽写了一辈子的歌词，“我从青年写到老年，可以说万变不离其宗。虽然歌词的名字各有不同，而主题只有一个，都是我的祖国！”

　　对此，称他为词坛泰斗，可谓实至名归，但却遭到乔老爷多次公开的反对：“泰斗是那些永远明亮、指引方向的人。现在动不动称某某人‘著名’，然后就是大师、泰斗，这是一种浮躁的社会现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歌词作者，如果硬要给我扣上‘泰斗’的码子，也会把我压趴下的。”

　　这绝不是乔老爷的谦辞。在他煌煌文集中，有超过一半是受邀给各种音乐类书籍、音乐人传记作序。这些人多是他的同侪或晚辈，亦是华语音乐史上成名成家的人物。借助作序的机会，他多次阐明自己对音乐艺术的认知：成为一名艺术家，一方面要有传统文化的雄厚积累，一方面要熟悉一门或几门外语；一方面要有专业、系统的音乐学习，一方面要有生活的积累，才能让技艺为表达服务，创作出咏唱生活的音乐。

　　和乔羽相识超过六十年、一同创作出《我的祖国》等歌曲的作曲家刘炽认为，他的词“平白如画，诗意深远”“写词要像乔羽一样，有中国诗歌里的韵律，不要太直白，也不要太‘高大上’，这样要求得有非常深的文化底蕴”。

　　有人曾问乔老爷：如果你要为自己写一段墓志铭，会是什么？

　　“这里埋葬着一个写过几首歌词的人。”乔羽如斯说。

乔鲸获“清水奖”

1955年4月，乔家大儿子来到世上。他就是乔鲸。

　　我知道，乔鲸创办文化公司前，就爱好写歌了。他的作品《过大年》《黄河壶口赞》《校园进行曲》《避风港》《云丘山》《魅力承德》《稷山板枣》《你在我眼前》《北武当山》等在业内评价很高。

　　身为乔羽之子，免不了使人想到“家学”二字。趁着饭局的机会，我很想知道，乔老爷对大儿子乔鲸的看法。没想到，乔老爷说，乔鲸走上歌词创作道路并未受到他的任何引领。他，一是兴趣爱好，二是靠自己的努力。

　　乔鲸生不逢时，该读书的时候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他上山下乡去了农村，天天干农活，磨了一手老茧，回城后才干起文化产业。他的青年时代与“艺术”都没什么交集。当时乔羽对儿子的心愿仅仅是“不管干什么，掌握一门生存技艺就好”。

　　乔鲸入行之前，弟弟乔方已经开始了歌词创作，并颇具名气。父亲乔羽更被尊为词坛泰斗，江湖人称“乔老爷”。家人的显赫业绩，让乔鲸入行的举动颇为低调。刚开始，没有人知道他要写歌词，他都是在杂志上匿名发表，属玩票性质。他想做出点成绩来再让大家知道。

　　有一点乔鲸很像他父亲，喜欢用笔写作。“在雪白的纸张上挥洒才气，用铅笔写作，颇有小书法的感觉，有时灵感自然而生”。所以，他的办公桌上那个大笔筒，笔筒之内插满了数十支红绿两色的铅笔。

　　乔鲸的成名颇具阴差阳错的巧合。

　　2006年，联合国“世界水日”主题活动在中国举办。中国组委会广泛征集主题歌却无一首合适。组委会想到了“乔老爷”，电话联络后，老人表示，时间太紧，他恐怕来不及交稿。情急之下，组委会决定找乔方填词，然而电话却打到了乔鲸处。

　　乔鲸说，你们是否打错了，如果要写词，请找我父亲，或者我弟乔方。组委会联系人马上说，你爸和乔方因为忙，都婉言谢绝了。我们找的就是您，您能否帮忙？

　　乔鲸有点受宠若惊，虽也谢绝，心里却想冒险试一试。待组委会再次发出邀请时，乔鲸答应了。

　　这不是即兴创作，有点命题作文的味道，这就有难度了，乔鲸知道这是自讨苦吃。果真，多少天寝食不安，辗转难睡。于是，他开始闭门谢客，整天在苦苦构思中。

　　那天，突然回忆起16岁时初见大海时的激动，灵光闪现，他马上提笔写下：

　　蓝天有了你，能把大地连成一片。

　　太阳有了你，才有了跳跃的起点。

　　月亮有了你，把害羞变成笑脸。

　　星星有了你，显得更加璀璨。云朵有了你，会舞出悬念。

　　草儿有了你，聚集成翡翠般地毯。

　　花儿有了你，美丽更加娇艳，

　　树木有了你，筑建绿色长城再现。

　　高山有了你，更加俊秀威严。

　　爱情有了你，变得更加甜蜜、浪漫。

　　生命不能没有你，

　　你是一切生命的源泉。

　　人们把你的美丽视为珍珠，

　　其实你是镶嵌在地球上的皇冠。

　　打破你的寂寞，

　　消除你的孤单，

　　维护你的力量，

　　保持你的浪漫。

　　真的离不开你，

　　愿地球和你永远相恋！

　　整个创作过程一直秘密进行，家人并不知晓。

　　歌词终于完成。当组委会接到稿子，分外高兴，不由称道，好！

　　于是，他们隐去作者姓名，把歌词发给乔羽先生，请“乔老爷”评价。乔老爷大为赞赏。这时组委会才告知他，歌词的作者是乔鲸。

　　乔老爷大为惊讶，操着山东口音说：“啊，我大儿子也能写词了？”

　　乔鲸说：“生命之水正在离我们远去，我想祈求每一个人都能与我们赖以生存的水再次相恋。”用一首情真意切的《离不开你》的歌词真诚呼吁大家珍惜水资源，乔鲸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

　　2006年3月22日，国际水协、中国清水同盟、中国人与水公益委员会向乔鲸颁发世界水文化突出贡献奖——清水奖。颁奖词为：“天人呼应，为水动情，以诗言志，万众心声”。《离不开你》也因词曲清丽，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

　　《离不开你》的成功，给乔鲸极大信心。不久，2008北京奥运会组委会发出了奥运歌曲征集活动的通知，乔鲸决定迎接挑战。

　　乔鲸停下了他的文化公司的业务，闭门创作。几个月后，掉了10余斤体重的乔鲸写出了一组奥运组歌。其中包括奥运会会歌、残奥会会歌、志愿者之歌、火炬之歌、运动员之歌和闭幕式之歌。

　　乔鲸并未署自己的名字，而是以“京娃”之名发表。乔鲸说，京娃意即北京的娃娃。我就是要让外国人惊讶，一个北京的小娃娃也可以写出好听的歌。

　　2007年8月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全文登载了这六首歌曲，编者按写道：“一位普通北京市民京娃在奥运歌曲征集活动中激情创作出系列词作……我们从众多歌曲征集参与者中选发这组歌词，以表达普通中国人对奥运的热切期盼。”

乔方从旭日上采下《红旗飘飘》

　　乔鲸与父亲乔羽

　　

　　乔羽小儿子乔方

　　乔方是乔羽的小儿子。他的作品有《我是一条小船》《张思德组歌》《春色满园》《今夜属于你》《为你疯狂》等，其中最广为传唱的是《红旗飘飘》。

　　乔方也没有幸免，高中毕业去了农村。1979年底知青返城，北京市第五建筑公司去通县招工，乔方满怀兴奋报到时，单位发给他一个布袋子，里面是抹灰板……他成了北京五建四工区二队的一名抹灰工。

　　乔方并没有气馁，他没把干活看成是枯燥的劳动，而是当作艺术品来完成。同样是装修房间，他会把地板砖按照颜色拼出好看的花形。因此，他精工细作的房间被公司指定为样板间。

　　就在这时，乔方发小好友小祝来找他，说乔方你不该干这个体力活，你该写歌呀。乔方想想也是，那就试试吧。于是两人开始写歌。

　　乔方写的第一首歌是《我是一条小船》。那年，中国歌剧舞剧院歌唱家李元华在人民大会堂演出，选唱了这首歌。乔方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歌在舞台上唱响，顿时感到整个人血管绷紧了，他兴奋、激动呀。

　　这件事，乔方没有对父亲提起。因为他知道，父亲的文学造诣、美学思想都很深，交往的朋友多是艺术大家。每逢家里来客，自己只有聆听和给客人沏茶倒烟灰缸的份。因为他真切地感到，自己与父亲的水平相差甚远，所以连请教的勇气也没有。

　　尽管这样，乔方还是一直努力。凭借人无我有的作品，考取了武警文工团，成为一名专业写歌词的文艺兵。入伍不久，他就创作了《张思德组歌》。当中央电视台播放他的作品时，他甭说有多高兴。

　　乔方在部队的日常工作就是下基层体验生活，搜集军旅素材进行创作。1985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战事激烈，乔方奉命赴中越边境采访边防武警的模范事迹。

　　一天，乔方应邀参加野战军的一个庆功会。军首长上台为英雄授奖之时，全场起立，乔方发现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个人没有站起来。那是一位失去了四肢的滚雷英雄。在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中，当冲锋号吹响时，战场上的雷还没有排完，怎么办？他用肉身去滚。

　　中越边境有一个天宝检查站，每天都要举行升国旗仪式，而炸毁五星红旗是越军的目标。曾有一位年轻的战士，在护旗任务中，在战友们眼前，被越军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这一幕幕使乔方热泪盈眶。为了维护国家尊严和主权，为了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年轻的战士向死而生。那首《红旗飘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

　　那是从旭日上采下的虹

　　没有人不爱你的色彩

　　一张天下最美的脸

　　没有人不留恋你的容颜

　　你明亮的眼睛牵引着我

　　让我守在梦乡眺望未来

　　当我离开家的时候

　　你满怀深情吹响号角

　　五星红旗 你是我的骄傲

　　五星红旗 我为你自豪

　　为你欢呼 我为你祝福

　　……

　　这首歌词创作于1994年，当时乔方请音乐人、作曲家李杰为其谱曲。李杰在看到歌词后，非常有感觉。因此，先创作完成该曲的副歌部分，随后两个月内完成了主歌的谱写。《红旗飘飘》是一首令人心潮澎湃的歌曲，该曲的旋律深情激昂，歌词激扬。1996年，孙楠第一次听到李杰为香港回归而创作的歌曲《红旗飘飘》的小样。初次听到李杰的哼唱，孙楠便相中了该曲，并在当年完成了该曲的录制。孙楠漂亮的高音和扎实的唱功，拿捏流行音乐和红色主旋律非常到位，将该曲的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

　　《红旗飘飘》登上央视《东方时空》的金曲榜，渐渐在各大电台、电视台播出，并被众多歌手传唱，由此红遍了大江南北。

　　那天，我在乔老爷面前谈起这首歌，问：“您觉得乔方写得怎么样？”

　　乔老爷回答：“他写的歌我写不出来。”

乔老爷家的婚姻秘籍

不用说，乔羽与佟琦确是两种人，家庭背景、生活习惯、性格脾气、情趣爱好，相差很远。当年，很多人觉得两人不合适，甚至劝乔羽分手。

　　有人对乔羽说：“你娶个格格回家，以后看你怎么侍候！”可乔羽觉得佟琦漂亮优雅，知书达理，怎么看也不是刁蛮的女人，就在心里认准了佟琦，两人很快进入了热恋。

　　1954年4月16日，北海一幕，佟琦亲眼见到乔羽创作《让我们荡起双桨》的过程，彻底被眼前的这个男人迷倒了。她一直以为剧作家就是端坐在办公室桌前苦思冥想，然后一板一眼地写出大家喜爱的作品，可没想到乔羽的即兴创作这么有趣，这么“容易”。

　　那一刻，她决定今生非嫁这个男人不可。

　　时隔两月，6月17日，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可那时十分简朴，没办婚礼。

　　当恋爱的浪漫取代生活的琐碎，乔羽与佟琦经受考验开始了。

　　

　　在佟琦的支持下，乔羽创作进入了高峰期

　　佟琦从小生活优越，几乎没有吃过什么苦，因此，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比较高。除了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大方，家里也经常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佟琦很注重身份，从不去街边小店吃饭，从不去胡同里的小商店买东西。哪怕买一支牙膏，她也要穿上旗袍和高跟鞋去百货商场买。

　　有人问乔羽；“你太太太不接地气了，你怎么接受得了？”乔羽回答：“她从小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对我又没什么伤害，我有什么看不惯的？”

　　有时乔羽在街边小店吃面，回家后佟琦会与乔羽纠结。佟琦特别爱干净，在家里不停地让乔羽洗手。乔羽进书房前要洗一次手，出书房要洗一次。进厨房要洗手，出来又要洗……有时一个小时里，佟琦要让乔羽洗五六次手，夫妻俩免不了磕绊。但每次夫妻俩闹别扭，不管乔羽是对是错，都是他向佟琦认错，用甜言蜜语哄她，直到佟琦脸上露出笑容为止。

　　有意思的是，这些让乔羽觉得很有脸面。但乔羽的一些习惯，却让佟琦受不了。

　　乔羽的创作工作需要自由，加上多年单身生活习惯，与佟琦的干净整洁格格不入。家里的茶几上，饭桌上，沙发桌上，甚至厨房的灶台上，到处都有他的手稿。与手稿一起的，还有满地的烟头和烟灰，沙发上被烫出洞更是常有的事。

　　佟琦早上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下班后看到的家总是凌乱不堪，这令累了一天的她既愤怒又委屈。而乔羽压力也大，看夫人生气的样子他也不好过。但如果一板一眼、无酒无烟，有时根本进入不了创作的状态。

　　为此，夫妻俩进行了一次深谈，乔羽做了最大的妥协。他向妻子保证尽量维持家里的整洁，而且把创作地点控制在书房。

　　乔羽的让步，反而让佟琦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她也算是想通了，生活哪有十全十美？她仰慕乔羽的才华，自然也要接受他生活中的缺点。再后来她帮忙收拾时，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因为总能在那些散落的稿件中，发现乔羽写给她的情诗。哪怕只有一两句夸赞她的话，都能让她有被幸福包围的感觉。

　　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浪漫，成了他们幸福生活的润滑剂。有了家庭做后勤保障，婚后的乔羽进入了创作高产期。

　　1966年，特殊年代开始，乔羽遭受不公正待遇，被下放到河北的张家口劳动。佟琦带着3个孩子在北京，特别担心丈夫。佟琦害怕丈夫发生什么意外，就给乔羽写信。不仅自己给丈夫写信，还让两个儿子也给父亲写。妻子和儿子的牵挂，让乔羽变得格外坚强。

　　1974年，乔鲸高中毕业后去农村插队，随后乔方和女儿乔国子也去农村插队。1977年，乔羽回到北京。插队的3个儿女也先后回城。一家5口终于团聚了。

　　“文革”结束，乔羽迎来了创作的第二春，相继创作了《牡丹之歌》《难忘今宵》《思念》《爱我中华》等一系列经典歌曲，奠定了他在词坛的地位。

　　2004年6月17日，是乔羽与佟琦的金婚纪念日，当初他们结婚时没有办婚礼，3个儿女为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庆典。乔老爷让老伴穿上婚纱，两位古稀老人，互相向对方鞠躬。

　　很多宾客自发赶来祝贺。有人问乔羽：“怎么就能过到金婚呢？”

　　乔老爷幽默地说：“你一辈子别中途换，一换就很难金婚了。”一旁的佟琦脸上露出了笑容。

　　2007年，乔羽80岁了，变成了老小孩，任性，还爱发脾气。这时，佟琦开始包容丈夫。乔老爷一生气，佟琦就向他说好话，哄他开心。儿女来家里团聚时，乔老爷有时还会给他们下厨。老伴给他打下手，老两口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讨论火候、佐料，开开心心。儿女们趴在门口看，觉得父母就是一对老顽童。

　　那天在饭桌上说到这里，老两口都笑了。我不由问：“乔老爷，你与佟阿姨身体还那么好，感情还那么融洽，你们有什么秘籍也该公开公开吧？”

　　乔老爷眯着双眼，笑着说：“没有别的秘籍，年轻时我哄她，我老了她哄我，在婚姻中要忍。”

　　坐在一旁的佟琦笑了，接着说：“乔老爷是忍，而我是一忍再忍。”

　　佟阿姨的风趣幽默在此可见一斑。乔老爷哈哈大笑，双手作揖：“我说过，你们还不信？你们佟阿姨的水平真的在我之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