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天晚饭后,总会听到悦耳的笛子声飘向街头。有非常好听、但庄稼人叫不出名字的曲子,也有人人都会跟着哼两句的《洪湖水浪打浪》等。
吹笛子的是六哥,他们本家堂兄弟大排行,他排第六。
人们的兴趣爱好一是传承,二是传染。六哥的父亲生前教书,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影响了六哥。我们村里有“玩乐器”的风气,传染了六哥。村里凡是男人不论胡琴琵琶,还是笙箫,人人都会一点儿。一个四五百人的小村子,拉出一支四五十人的民乐队,都是上得了台面的。
那时农村中所有的乐器,六哥都能上手,但最出色的还是吹笛子。每天晚饭后六哥总要吹一阵,但是吹什么曲子、吹多长时间,一要看六哥的心情,二要看他是否还有别的安排。
六哥多数时候是在家里吹笛子。他家祖上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子也还宽裕。留下来三间大瓦房,屋门口有高高的台阶,六哥就坐在台阶上吹。夏天的夜晚,乡亲们聚集在街头乘凉,如果有人提议让六哥去吹一会儿,他一般也欣然前往。有月亮的时侯,六哥也会到村口去吹。村口有个很大的坑塘,常年有水,坑塘旁边有一个高高的土堆,是村子里历年来坑塘清淤的泥土堆积起来的,像一座小山。皎洁的月光里,六哥坐在“山”顶,悠扬的笛声响起来。
月光瀑布一般洒下来,远处的庄稼,近前的绿树,都被涂上一层闪烁的银辉。坑塘里镜子一样平滑的碧水,映照出又一轮月亮。在这样的情境中,六哥吹起《九九艳阳天》,我们听得如醉如痴。
月光里坐在土山上听六哥吹笛子的,都是男孩。女孩们大都矜持地保持一段距离。只有一个叫夏荷的女孩,每次都走到土山脚下,而且每次六哥笛子独奏结束的时侯,夏荷都刻意迎着我说一句:六哥笛子吹得真好。
包括六哥在内,村子里熟悉乐器的人们都不识谱,也没有曲谱,他们自称叫“啷当韵”。听别人唱过之后,根据歌曲的旋律,凭听觉和理解,变成“里哏愣哏里地噔……”之类的节拍,在乐器上演奏出来。这很原始,但也需要天赋。有一段时间,我很羡慕那些会摆弄乐器的同龄人,于是私下向六哥提出,我想和他学习乐器演奏。六哥打量我两眼:“你嘴唇太厚,吹笛子肯定不行,要学就学拉二胡吧,二胡好学。”
三日笛子两日笙,拉胡琴起个大五更。在我们村里,连我奶奶都知道这句话,意思是说学习吹笛子需要三天,吹笙需要两天,而拉胡琴起个大早就学会了。遗憾的是,我学了一年,拉出来的声音依旧如“黄鼠狼拉鸡”。六哥叹一口气,轻轻拍拍我的头,说:“你还是好好读你的书吧。”
六哥不仅精通乐器,还练过拳脚,虽然叫不上什么名堂,但打起架来,同龄人三个五个不是对手。我们村子虽小,却分为两个自然村,前村和后村之间有一道天然的沟壑。有一天晚上,我们前村和后村的孩子们隔着沟壑对骂,随着骂声聚集的孩子越来越多。骂着骂着对面有人开始打弹弓、投坷垃,还有人扬言打过沟壑来。这时候六哥来了,他站在沟壑邊上,双手叉腰,朝着后村那边大喝一声:一群小屁孩,滚蛋!就喊了这么一声,后村的孩子们呼啦就散了。后来看书只要看到“一鸟入林,百鸟压音”这句话,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六哥那一声断喝。
六哥会上树,不管什么树,也不管有多高,他像一只狸花猫,嗖嗖几下就上去了。六哥会凫水。1963年河北平原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洪峰到来的第三天中午,人们站在仓促筑起的堤埝上,看着被洪峰削去的十几户人家,看着依旧不见回落的洪水,忧心忡忡。突然,一个人飞身一跃跳入了水中,是六哥。人群顿时像炸了锅:六子干什么去呀,不要命了。六哥游到不远处,拦住了一个漂浮在水面上的汽油桶,他借助水流,一手推着油桶,一手划水,把油桶推到岸边,请大家帮忙弄了上来。打开油桶的盖子一闻,不是汽油,而是不知从上游哪个粮站冲下来的花生油。六哥找辆平板车拉回家,挖个坑把油桶埋在地下,一家人吃了三年。
凡是六哥会的,我都不会。别人即使会,也只能在六哥屁股后头跟着跑。唯一遗憾的是,六哥不愿意上学。
六哥比我大五岁,我们两家的关系,到我们这一辈算是五服。他的父亲母亲都去世很早,和妹妹跟着爷爷过日子。爷爷年老体弱,操持一家人的生活就很吃力了,再加上俩孩子没爹没娘,在管教方面有些力不从心。六哥读完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爷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好在六哥只是不愿意上学,并不淘气,辍学第二天就跟着大人们下地劳动挣工分了。六哥虽然上学不多,但由于父亲是读书人,家里有不少的藏书,所以他还是读了许多书。
尽管我和六哥是兄弟,他也只不过比我大五岁,但在我心目中他是我的上一代人。小时候特别盼望有一天能和他一起上学读书,可是,当我入学的时侯,六哥已经辍学两年了。虽然他的笛子声让全村人着迷,但是,除去集体劳动之外,他喜欢独来独往。如果硬要说他和谁关系最好,那就是我了。我后来想,为什么六哥有时候愿意带我玩?他母亲和我母亲的娘家是同一个村子。听母亲说,六哥母亲咽气之前,拉着我母亲的手说,妹子,往后替我照看着孩子们。这算不算“临终托孤”,六哥是不是知道这个情节?我没有和他核对过,我自己猜测这是一个原因。另外,就是我不让人讨厌。六哥有时候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坑塘边上发呆,我凑过去,坐在他旁边一声不吭,决不打扰他。他什么时候意识到我的存在,主动同我说话,我再搭话。还有,大概我的一些举动也让他觉得新奇。初级小学即将毕业之际,国家出了一个劳动模范叫时传祥,是北京市的掏粪工人。《中国少年报》开展“当掏粪工人光荣吗”大讨论,我投了一篇稿子。虽然没有刊登,但报社为了鼓励参加讨论的同学,给我寄来一张精美的书签作为纪念。在偏僻的小村里,能够收到《中国少年报》从北京寄来的书签,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村子没有过,在我们公社也没有过。六哥翻来覆去地看着书签,神色凝重。大概就像我觉得他的许多技能很神奇一样,他也觉得我能得到这样一张书签很神奇。在还给我书签的时侯,他认真地对我说:“我兄弟不简单。”
每当六哥的笛子声响起,总是有乡亲叹息:可惜了六子的本事。
是金子总会发光,六哥到底迎来了他人生的机遇。公社成立文艺宣传队,点名让他去宣传队吹笛子。六哥到了宣传队大放光彩,因为他不仅会吹笛子,还会拉二胡,不仅会拉二胡,还能上台表演。
大约宣传队成立半年之后,终于轮到来我们村演出了。
那是春夏之交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逢年过节村里自娱自乐的演出,都是在学校里。而这一次为了显示隆重,也为了容纳更多的观众,演出场地改在打麦场上。用秫秸编织的帘子围出一个凹字,靠凹字后面三分之一的部位拉一根铁丝,挂上两块床单,床单前面算舞台,后面自然就是后台。两盏汽灯把前台和后台都照得雪亮。我们几个男孩不老老实实在前面看演出,跑到后面看队员化妆。那秫秸帘子本来就稀稀疏疏,用手稍稍一扒,后台的一切尽收眼底。
刚开始,只有宣传队的女一号在后台补妆、喝水,而我最想看的是六哥。正在想,六哥真的走到后台来了。不过他没有看到我,或者根本没有想要看我。他径直走向女一号,拿起女一号刚刚放下的水杯,喝了两口水。女一号瞟了六哥一眼,娇嗔地说:“干嘛用俺的杯子喝水。”六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愿意用你的杯子喝水。”就凭在这过程当中的眼神、语气,我马上明白六哥在事业有成的同时,还收获了一份爱情。
接下来六哥返回前台,下一个节目就是他的笛子独奏《逛新城》。他本来吹得就好,又是回到我们村演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看完演出回到家,我兴奋地告诉奶奶和母亲:“六哥搞对象了。”
母亲问女方是谁,我告诉她们就是公社宣传队的女一号王云红。王云红人长得漂亮,又是我们邻村的人,母亲和奶奶都知道她。在为六哥高兴的同时,又对我的判断半信半疑,一再嘱咐我:“小孩子家,不许乱说。”
隔了不到两个月,王云红果然大大方方到六哥家里来了,给爷爷买了点心,走时还约上六哥的妹妹,两个人一块儿到县城去逛街,等于公开了和六哥的关系。
那天晚上,我出门遇上了夏荷。夏荷只比六哥小一岁,但是那天晚上我觉得她的表情像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小女孩。而且我觉得她好像是在刻意等我,打过招呼之后,她问我:“你和六哥关系最好,听说他有对象了?”我没有迟疑:“对呀,对象今天上六哥家来了。”夏荷停住了脚步。因为没有月亮,我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她眼中好像有泪光。
又是不到两个月,六哥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挫折,公社文艺宣传队解散了。县里要求各公社不再保留文艺宣传队,优秀的人才选拔到县里去,县里组织一个高水平的宣传队。而我们公社的宣传队,只选拔走了王云红一个人。
原来村里人们以为,公社的宣传队即使不办了,也会给队员们安排一下工作,哪怕到社办企业去上班呢。没有想到,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六哥又回村里来了。好在王云红表现够意思,六哥回村第二天,就来六哥家表示绝对不离不弃。
六哥回村后连续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有人撺掇六哥挑头,组织一个吹打班子,哪里有人家过白事,就去当吹鼓手,总也有点收入。六哥听了勃然大怒:“我从事的是艺术,在你们眼里我居然是吹鼓手!”结果那人从六哥家出来,到处散布六哥是“武大郎攀杠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第二件事就有点严重了。六哥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对他恩重如山。也正因为如此,爷爷是他的底线:开什么玩笑都可以,不能拿爷爷开玩笑,骂爹骂娘可以,骂爷爷不行。可在农村里面,长辈和晚辈开玩笑,多数时候是拿爷爷奶奶开涮。生产队的作业组长李三明偏偏忘记了六哥的底线,和六哥逗嘴,冒出一句“去你爷爷那个烂屁股的”,恰巧六哥的爷爷有严重的痔疮,经常便血,李三明不仅“侮辱”爷爷,还揭爷爷的隐私,六哥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半头砖,“啪”就向李三明头上砸去。幸亏李三明躲得快,否则不出人命也得形成重伤害。对于这件事,村里人们只要提起来,只有一声叹息。
因为运动的关系,无学可上,我也回村参加劳动,和六哥见面的机会更多了。这天傍晚,我发现他又是一个人在村口的坑塘边上坐着,就走了过去。这一回我不仅主动搭话,而且直奔主题:“和人家打架而且动砖头,确实过分了。”他没有扭頭看我,依旧盯着坑塘里的水,但口气非常诚恳:“我知道,这一回是我错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说:“经过宣传队这一年,你已经不再安心捋锄把子了,你得想个办法离开。”“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可是怎么离开,去哪里?”“我想过了,你只能去当兵。”“当兵?”他终于扭过头来望着我,“人家都十七八岁当兵,我已经二十二了。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大爷的事。”
六哥说的大爷,是他父亲,小名叫琪。按家族辈分,我叫他琪大爷。抗战前夕琪大爷在县简易师范学校读书时,由校长做主全班同学集体加入了国民党。什么事也没有做,甚至连张表格也没有填,就是把班里的花名册报到了国民党的县党部。这件事成了琪大爷一生的污点,并累及子女。我告诉六哥:“昨天我去城里,遇见一个高两年级的同学,从部队回家探亲。他说现在部队特别重视文艺工作,经常搞文艺汇演,你应该去试一试。”
六哥动心了。
这一次又是他的笛子成全了他。他的笛子声不仅征服了接兵的连长,连长怕团长不相信,把团长叫来当面验证,团长也听得如醉如痴。再加上公社领导和村干部都愿意帮助他,琪大爷国民党员的事被网开一面,六哥终于在二十二岁那年当兵了。我去县城送他,他和所有的新兵一样,已经换上了没有领章帽徽的新军装,背着绿色的军用挎包,只是挎包里多一支笛子。
从始至终没有看见王云红来送行,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一年之后得到确切消息,她和县里分管文艺宣传队的一个干部不清不白,居然怀了孕,还把孩子生下来了。那个已有家室的干部受了处分,王云红则被开除回家。这事不能瞒着六哥,我马上写信告诉了他。六哥回信也很快,信中说:咱家的鱼缸又旧又小,养不下这样的金鱼,散了就散了吧……
只隔了一天,生产队收工回家的路上,夏荷小声喊住了我。等人们渐渐走得远了些,她说:“听说王云红出事了?”没有等我回答,她扭过头去,望着路边的白杨树,“你问问六哥……看得上我不?”说完不停地用脚尖划着地上的泥土,好大工夫才回过头来。我仔细端详了夏荷一眼,这也是我第一次认真端详她。我突然发现,夏荷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也端庄耐看。她的眼睛不像王云红,看你一眼就能让你丢了魂,夏荷的眼睛里透着善良和诚恳。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六哥愿意,而且表示他一直对夏荷有好感。可惜,夏荷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就小六子那小子,一句话不中听就拿砖头砸人,除非我死了你去嫁给他。”我写信告诉了六哥,六哥回信只有一句话:“兄弟,告诉夏荷,都是缘分。”
那天晚上,在六哥当初吹笛子的土山脚下,我把信的内容转告了夏荷。夏荷一句话不说,只是痛苦地抽泣着,不敢哭出声来。我劝不是,不劝也不是。坐下不是,走也不是,就这样尴尬地陪着这个大我四岁的女孩,哭了至少两个钟头。
随后发生的事情,我真的相信了六哥说的缘分。有人通过我给六哥提亲。女方的村子离我们村七八里路,女孩是我的初中同学,叫杨素序。她应该比我大一岁,但上学晚些,低我一个年级。如果那时也流行评选校花,自然轮不上她,但排前五名是没有问题的,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六哥的姻缘来了。我答应马上告诉六哥,让他回来相亲,女方家长说不用。我这才知道杨素序对六哥心仪已久,当初曾经追着公社文艺宣传队走过全公社三分之一的村子,就为听六哥吹笛子。可是,六哥反倒坚持要回来相亲。他说杨素序和夏荷不一样,和夏荷一个村子长大的,知根知底。和杨素序走对面都不认识,还是见个面找找感觉为好。
六哥请假从部队赶了回来,一个多云的夜晚,乘着朦胧的月色,我陪六哥去相亲。到后,我和杨素序的父母、姐姐坐在西间屋喝水聊天,六哥和素序在东里屋交谈。我至少三次提示天太晚了,我们走吧,六哥才依依不舍地走出来。素序提出送送六哥,她的家人非常知趣,只迈出大门一步就停下了。我虽然算不上聪明,也不算太傻,一出村口,我就独自上了自行车,骑出至少三里地,坐到路边去等了。
等的那个工夫啊!突然,月亮从云缝中露出半个脸,我隐隐听到了笛子声。我知道六哥今天肯定找到感觉了。
大约零点时分,六哥才匆匆赶上来,见到我第一句话是:“我告诉你,你们虽然是同学,但今后不许叫名字,叫六嫂!”
那一年我被推荐上大学,离开了家。后来听说六哥在部队遇到一次提干的机会,但这一次父亲的问题没有被放过,提干不成他复员了。杨素序果然重情重义,六哥复员不到半个月两个人就结了婚,可惜我没有喝上他们的喜酒。这些年回老家和六哥见过两次面,每次都匆匆忙忙,没有坐下来交谈过。但他的情况我都知道。复员回来结婚以后,他出去打过工,也自己做过生意,没有摔过跟头,也没有发过大财,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近几年听说他翻盖了房子,又买了车。素序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孙子都快上中学了。
退休之后,回老家的机会多了。一次,我在村里随意走动,下意识地走到了六哥家附近,正巧碰上六哥。他请我去家里坐坐,我自然不能推辞,也不想推辞。
第一次走进他翻盖过的房子,虽然不如当年的大瓦房气派,也算得上高房大屋。六哥一进门就喊:“素序,炒菜、烫酒,我兄弟来了。”
堂屋里没有了老式的灶台,正中是一张八仙桌。六哥招呼我在桌旁坐下,高兴地说:“真巧,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你,今天你真来了。”
我问:“梦见我什么了?”
六哥说:“还不都是年轻时候的事。”
我們的话题就从年轻时侯开始。聊来聊去,聊到他对音乐的热爱,没想到六哥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人们对我的看法有分歧,全是因为这件事。我现在有车有房,有吃有喝,日子过得挺滋润,没有人说我不会过日子。唯有在一辈子喜欢音乐这一点上,有人依旧说我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向上够不着艺术家,向下瞧不起吹鼓手,顶多算个自娱自乐的艺人。”
我插话说:“也不完全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当年你的笛子不仅让你自己感情有所寄托,而且愉悦了乡亲们。”
六哥点点头:“还是我兄弟会说话,就是这句话,感情寄托。感情寄托这东西不像拐杖,看得见摸得着,但是,它支撑着一个人往前走,所以一个人一辈子总要有个感情寄托。我从小没爹没娘,生活艰难,是喜是悲全都在我的笛子里宣泄出去了,我就是自娱自乐又如何!”
六哥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神情,让我仿佛看见了那个敢于直面任何挑战的年轻人。他接着说:“所以我对一辈子喜欢音乐从不遗憾,更不后悔。感情寄托这是对我自己而言,对外人来说呢,会吹笛子总也算是个长处,这些年许多小生意就是因为人家喜欢听我吹笛子才谈成的。当然,最大的成功,是吹笛子打动了你六嫂。”
素序来上菜,一听笑了:“见了你兄弟,还没有喝酒就醉了。”
酒菜摆好,六哥开心地端起酒杯:“咱哥儿俩先喝了这杯酒。”
我伸手制止了六哥:“酒我差不多天天喝,你的笛子我却几十年没有听过了,我想先听你吹笛子。”
六哥放下酒杯,对素序说:“拿笛子来。”
六哥握好笛子,问我:“听什么?”
“小时候听过的,欢快的曲子。”
六哥略一思索,一曲欢快的《扬鞭催马运粮忙》响起。
编辑:郭文岭
特约编辑: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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