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内蒙古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是大兴安岭腹地的一个小镇,这里依山傍水,风景宜人。春季,残雪还未化尽,岭上的杜鹃花便在东风的簇拥下,绽开殷红的笑脸,笑得那样热烈、那样奔放,就像喷吐着火焰,浸透了云霞,染红了山川。夏季,放眼望去,一草一木都怒放着绿色的生命,绿得晶莹,绿得妩媚,充满着希望。秋季,被风霜亲吻过的山峰变得五彩斑斓,就像一幅美丽的画卷。冬季,一望无际的白色点缀着青松的翠绿,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这个纯朴的小镇上,除了秀丽的风景,还有被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嘎仙洞。嘎仙洞位于阿里河镇北约十公里,大兴安岭北段顶峰东端,是鲜卑人留下的最早的石窟遗迹。嘎仙洞为天然石洞,坐落在一道高达百米的花岗岩峭壁之上。坐北朝南,距离地面有25米。洞口略成三角形,洞内宏伟宽阔,略分为前、中、后3室。南北长90余米,东西宽28余米,高20余米。面积约2000平方米,可容纳数千人。嘎仙洞是鲜卑族人的发祥地,洞内西壁距洞口15米处,有北魏太平真君四年磨壁铭刻。据《魏书》载,乌洛侯国世祖真君来朝,“称其国西北有国家先帝旧墟,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北魏大武帝拓跋杰派中书侍郎李敞去祭祀,并“刊祝文于室之壁而还”,现存铭刻的文字共201字。
在嘎仙洞口上方南侧石壁的缝隙中长有一棵黄菠萝树。树身与主干瘤疤盘结,枝干虬曲苍劲,蟠折交错,如龙腾飞,如蛇爬行,千姿百态。据说此树是阿里河林区唯一的一棵种树。每到阴雨连绵的季节,树叶就会开出黄色的花朵,非常的神奇。当地老百姓中还流传着一段关于它的动人的神话故事。
一个猎人上山打猎,不小心碰到树枝上,导致双目失明。从此,猎人再也无法打猎为生。天上的月亮仙子知道后,十分同情这位小伙子,就偷偷来到人间给他治眼睛。眼睛治愈后,小伙子睁眼看见美丽善良的姑娘,俩人情投意合,结成了夫妻。可好景不长,月亮仙子的母亲知道女儿犯下天规,十分恼火,派雷公传月亮仙子回天宫。雷公来到月亮仙子与小伙子的家传令:“月亮仙子必须回天宫。”月亮仙子知道母亲不同意自己的婚事,便对雷公说:“我已和鄂伦春人结为夫妻,决不回去。”雷公回到天宫将此事禀报王母娘娘,娘娘听后大怒,下令派天兵和雷公抓月亮仙子。眼看妻子要被抓回到天宫去,小伙子急忙上前拦救,却被雷公一掌击到嘎仙洞的石壁上。石壁被击开一条长长的石缝,小伙子被击在了石缝里。月亮仙子悲痛欲绝,扯掉自己衣裙上的黄飘带,让飘带落盖在丈夫身上,死去的丈夫顿时化作了一棵黄菠萝树,傲然挺立在石缝隙里,留下了一段凄美的爱情传说。
第一次目睹嘎仙洞的真面目还是在小学毕业组织的郊游。那天刚好赶上天降暴雨,雨水冲刷着石壁从山顶垂洞口直泄下来,犹如一门帘挂在洞口。这让我想起了吴承恩笔下的水帘洞。片刻,雨过天晴,一道彩虹横跨其中。洞内吐着薄雾,洞外白云缭绕,烟树云海,气象万千。一进到里面,看到最宽广的部分就是中间大厅,大厅里有一块很大的天然石板,周围是一些不规则的石块。这大概是首领族长用来聚会或议事的场所。石板很大,两边几乎贴近洞壁,游人只能扶着洞壁慢慢向里走。继续往里走,洞里面是倾斜着往上的,漆黑一片,用手电照明无济于事,唯有点起火把,方能隐约可见。斜洞的底部、东西各有一耳室。这个斜洞可能是当时部落首领居住之地。大洞东壁上部还有处小洞,或许是部落存放猎品等物的仓库。站在洞中,真是难以想象两千年前,鲜卑人是怎样居住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的。他们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勇敢同恶劣的自然环境及外敌作斗争,顽强地生存下来。
鲜卑是我国古代民族鲜卑族的拓跋部。是我国古代居住在东北的鲜卑族的一部分。其先主的原始部落,就在大兴安岭北段嘎仙洞一带的洞穴居住。大约东汉时期,由于茂密的森林不能适应游牧发展的需求,于是,拓跋鲜卑原始部落便从大兴安岭崇山密林中走出来,从这里南下,越过长城,扫平群雄,问鼎中原。于公元386年建立了北魏王朝,后定都山西大同。洛阳的龙门石窟,大同的云冈石窟都是其灿烂文化的遗址。
嘎仙洞除了悠久的历史,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在很久以前,山洞中居住着一个叫嘎仙的仙人。这一年嘎仙应太上老君之约前去赴宴,在天宫逗留三天。这天上一日地上三年,于是,山洞被一个叫满盖的恶魔占据,这个恶魔以洞为穴,兴妖作怪,祸害鄂伦春人。嘎仙回来后要为民除害,和恶魔大战三天三夜,恶魔战败向东逃去,逃到了距嘎仙洞30里外的一座大山上,嘎仙順手抓起一块石头向恶魔打去,恶魔被石头压入东山中。嘎仙怕恶魔日后再出来残害村民,取出宝弓一箭射去,石块被切下一半,恶魔随石块一起坠入无底深渊。由于嘎仙用力过猛,在洞前的大青石板上留下了一厘米深的大脚印。百姓为了纪念嘎仙就把这山洞取名嘎仙洞。
故乡行
离别三十余载,终于回到我出生的地方,那个曾经在梦里频频出现,心里也始终牵念的地方——阿里河镇东兴林场。
东兴林场是大兴安岭腹地鄂伦春自治旗阿里河镇北面最偏远的一个林场,我在那里度过了天真烂漫的童年和充满梦想的青少年时代。在我十五岁的时候,那里封山育林,整个林场都搬到了镇上。虽然在那里的生活只有短短的十五年,却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忆。现在记忆中的板障子,一排一排的木刻楞房,还有那弯弯曲曲的土路,早已不见了踪影。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参天大树。我努力寻找着当年上学时走过的那条小毛毛道。所谓的毛毛道就是在树林草地间踩出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学校距离林场大概有两里地的距离,要穿过大片的树林,还要经过两条河,每条河的河面上都横放着一根大圆条(圆条,就是把伐倒的大树的根,梢和树杈都修理干净),就是所谓的独木桥吧。根部还行,到了树梢部分就很细,人走在上面都微微颤动。河不是很宽,但是水流湍急,到了涨水的季节,水几乎要漫过独木桥面,我们那时还觉得挺好玩的,嬉笑着从上面小心地走过。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挺后怕,如果不小心掉下,真有被水冲走的可能。但是那时候从来都没有父母接送,都是要好的伙伴三三两两一起去上学,也没发生过被水冲走的事。
最开心的就是春天了,路边的松树,白桦树刚刚抽出嫩嫩的绿芽,小草刚刚钻出地面,蒲公英最抢先,已经开出了黄色的花。我们会在去上学的路上跑到路边的草甸子去寻找刚刚发芽的“酸吧溜”,找到就开心得趴在草地上顺着刚刚冒出头的嫩芽往下挖,挖出很长的根,在草地上把带出的新鲜泥土蹭掉,再往嘴里塞,酸得直咧嘴,嘴角两边还挂着泥。长在河两边的稠李树,山丁子树也都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河水欢快地流淌着,小鸟追逐着我们,一直把我们送进教室。老师早已拿着教鞭等候在门口,我们马上收敛笑容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学校是中小学全日制学校,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三年级都是在同一所学校。几排整齐的木刻楞平房,房子前面有一口井,上面带有辘轳的那种敞口的井,用来解决全校师生的饮水问题。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这种井了。房子东面是一个特别大的操场,有篮球场、足球场、排球场。后面是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柞树,一到夏天,柞树的大叶子就像一把把的小扇子,随风舞动着。一到自由活动的体育课我们就会偷跑到小山上去玩。那时觉得山是那么的高,可是当它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时,它似乎变得矮了,只是山上的树木更加茂密。学校的那几栋平房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那宽敞的大操场也没有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落叶松与红松。树林间草地上开着各色各样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大兴安岭的野花种类繁多,有的根本就没有名字,但是她们也要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以最美的姿态绽放。一阵风吹来,远处似乎传来一阵下课铃声,我眼前像开闸后欢腾涌出的潮水,学生们欢笑着从各个教室涌出,涌向宽阔的操场。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三十多个春秋。那条毛毛道早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用风化砂铺成的大路,那两条河也被并成了一条大河,河面上是一座漂亮的木质结构带有桥栏杆的桥。桥下水流轻缓,两岸树林茂密,远山青翠欲滴。从幽林深处飘然而来的河水,清澈见底,成群结队的小鱼在水中惬意地游来游去,绿色的水草随着水波的涌动而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一朵朵白云轻灵地漂浮在水面上,跟水草一同起舞。站在桥上仿佛看到了当年伙伴们在河边嬉戏玩耍的情景,好像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一阵响动,把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我侧过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狍子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站在离桥不远的地方,直愣愣地看着我。它和我对视了一会儿,看我没动,它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径直走到桥下,低下头喝起水来。它喝完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就撒着欢地一溜烟跑进树林里。看着它调皮的样子,我禁不住又想起了那些顽皮的同学。
当年在操场上打闹玩耍的同学如今都已成为了鄂伦春建设的中流砥柱,在各个岗位上挥洒着汗水。而鄂伦春正以地域风情、民族歌舞、桦皮工艺等打造着生态旅游,迎接着各地的游客。这里有远古遗迹嘎仙洞,中国北疆最大军事基地国家4A级景区布苏里,国家森林公园AA级景区相思谷,还有第四季冰川遗址天书岭,它们以独特的魅力,向全世界展现着鄂伦春独有的灿烂和文明。
责任编辑 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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