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很羡慕那些抬手就一饮而下的“酒仙”们,仿佛他们吞下的,不是60度以上的“烧刀子”,而是“鲜橙多”或“乐百氏”一类的快饮。虽然,醉了时,他们也会跟普通人一样,会痛哭,会骂娘,会很情深义重的牵着这美女或那美女的手,从A站一直走到B站。当然,这当中,肯定要遇到戴围巾、蓄长发、有风度的;要赶上剃光头、翻白眼、没风度的,就直接赖地上不走,并假之以“大地为床天作被”的酷毙架势。这时,不相干的过路人,对此,也往往是戏谑的。并把此类情状,美其名曰为“采土气”。可翻遍《现代汉语词典》所有关于“采”的词条,貌似也只“采花、采风、采编”等词,可调侃的滇东北人,却非得把这种通过地表以进行降温的方式称之为“采土气”,我看也确比某种意义上的“接地气”,要形象些。
我也是个饮少辄醉的人。与上述“仙家”所不同的是,我酒醉一不牵手,二不骂娘,三不赖地上。那么,我喝醉了究竟会怎样呢?据说,我酒醉了,爱讲普通话。
按说,这普通话本属官方语言,非特殊场合,是不能讲普通话的,否则就会有“陕西骡子学马叫”之嫌。我是个没出息的人,从没指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陕西的骡子,或云南的马。我讲普通话,若非语言失禁,便纯粹是正经八百的烂醉如泥。一次是去年十月初在昆明,因有几个素未谋面的朋友要小聚,于是就相约去了前卫营附近的宽窄巷子。刚开始,大家都还很淡定,还很矜持的操着各自的方言或调子。哪知这两杯一下去,气氛就明显有些不太对。有攀酒的,有抢话说的,有挽着对方做深情状的……凡此种种,不一枚举。我是个不胜酒力的人,心知今晚若想全身而退,也是万万的不能。加之夏羽兄和朱镛兄也在一边正气定神闲的盯着我,没办法,只得捋起袖子也跟着众人高喊,干、干。最后,也不知干了多少,反正只干得两眼迷离、嗓子冒烟,大脑中像有千百只风车在转。
但还是苦苦的支撑着送走了这一干人。打车、付钱,好不容易的一阵普通话完毕,陡然才忆起席间还跟一朋友有约定,说一会还要到我下榻的地点,拿取某杂志的样刊。正这么想的时候,朋友电话就过来了。问我现到了哪里,他都在门口等我老半天了。我说就来就来。可一路狂奔,糊里糊涂的却又跑到了另一边。这时,只觉得自己尿急得紧,于是乎掏出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值班室旁边的万年青就是一阵扫射。正当恣意汪洋的时候,保安好像听到了外面有动静,循着声就出来了,我赶紧回撤,并假以疯癫之势高唱了一句“大河向东流”,走了。
到了下榻地点,方知这还真不是一般的醉。听朋友讲,他还从未见谁有向我这么“奇葩”的,这醉了讲起普通话来,竟还比自家方言还流利。我得意洋洋的道,这不奇怪,我普通话经“云南省普通话测评中心”测评,是一级乙等,且有“本”为证;也就是说,我普通话,属略差于CCTV播音员的那水平。朋友瞥了我一眼,说吹吧你就,不过,老实说你这普通话,还真不赖。我口齿不清的道,那,当然,年轻时我也曾有过许多伟大而光荣的梦想,想当一名播音员。只是后来,觉得自己长相太过于猥琐,担心对不住电视机前观众,就放弃了。我记得那晚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有努力切换我那滇东北方言的冲动,可左换右换,脸都憋红却一直切换不来。朋友半死不活的说,得,普通话就普通话吧,咱又没嫌弃你。
这次酒醉,到底还在朋友面前“普”了些啥子,老实说乱麻麻的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普通话”一事,情况大抵属实,连我自己都有这印象的。
再有就是前几日,与协会的人一起“误入”了威信的香树村。至于怎么个“误入”,记得我在《果哈的黄昏》里就曾有过相关赘述,这里就不再啰嗦了。只想跟大伙儿交代清楚的是,别看我在《果哈的黄昏》里只云淡风轻的说“浮了好几大白”,其实岂止“好几大白”,是“很多大白”才对。刚开始吧,人家陶大哥也是本着“以酒会友”的宗旨来和我们“交流”的,并还很“厚道”的放过我们好几个能沾一点“小酒”的兄弟。但见陶大哥二两大的杯子面前一亮,昂然道,“不要怕,我们今晚,不可能要喝多少,就这么大的杯,三杯,三杯足矣。”我心下疑窦暗生,想那“鸡鸣三省”地处多民族混杂地区,这少数民族豪饮,自是我们这些汉族同胞所叹为观止的事,怎么这陶大哥的酒,也喝得这般谦虚?转念一想,也好,既然人家陶大哥都愿把酒喝得这么低调,我们又何苦那般的不自量力?一阵寒暄之后,这陶大哥的第二杯酒,又斟上了。说幸亏今儿风大,不小心把各位吹到了我们香树的地盘,我统一敬大家一杯,你们随意。我们自然也跟着说些感谢感谢之类的客套话。
眼看这“三巡酒”就将告一段落,我们这醉意,也不失时机的跟着就入了佳境。但没想陶大哥那劝酒的花样,也随之在不断翻新。只听他讲,“我们苗族同胞淳朴、好客,这,想必大家也是很清楚的;今儿呢,我看几位都有些不胜酒力,我就不必喊寨子里的其他女人来敬酒了,这样吧,你嫂子,”他指了指旁边正抱着一孩子的女人,“一人敬你们一杯,聊表心意。”我心想,在理。从进门到现在,这陶嫂也一直不停的在张罗着我们这帮人的吃喝,按理,还应该是我们主动提出才对呢,现在,既然人家陶大哥都这么说了,我们再却之,肯定是不恭的了。
不知是不是“酒壮英雄胆”,这第四杯下去不多久,我这普通话,马上也跟着不合时宜的就跳了出来。许是之前废话太多、声音太响的缘故,这陶嫂,早瞄上我了。说兄弟哦,这几人之中,嘴最甜数你,嫂嫂呢也喝不起什么酒,但嫂嫂呢今晚也豁出去了,就再陪兄弟干了这一杯酒。我虽然两眼发蒙,脑壳短路,但还是略有一点小清醒的。我说嫂嫂啊,我是真不行了,你看,我这普通话都冒了出来了,这场合,能说普通话吗?慢,慢点,你让我歇会,我把这舌头捋直了再说,行不?陶嫂说,没事,普通话我听得懂呢,兄弟普通话,讲得好呢。说罢,还一脸笑盈盈的直望着我。陶大哥呢,不知何时却拿来了二胡,一脸坏笑的就唱起了他们苗家的祝酒歌:“阿表弟来喝酒,阿表姐来敬酒。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喝……你喜欢,喝一碗;不喜欢,喝三碗。管你喜欢不喜欢,都要喝……”光唱不为,那陶嫂,还伴着声音跟着就跳了起来。直到这时,众人方知何为“软刀子”,但却拿不出一套甚为理想的“拒酒”方式,索性由我就这么昏天黑地的一直喝下去……
据说,回来途中,一路是翻江倒海;也據说,协会曾有人对我进行这么精准的总结:说以后但凡发现阿传在讲普通话,就死活不让他再喝了……哎,那谁,听到没,阿传都讲普通话了,你们咋还喝啊?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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