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S”管理
三月里的一天下班前，主管冯文兵早早来到车间打招呼，要白班的工友们下班后，也就是晚上七点准时在车间门口集合开全部门班会。
刘波没精打采的跟着别人鱼贯而出，来到外面操场上，白班加晚班足有三百多人，站了十几排。只见冯文兵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是个陌生面孔，三十来岁，理了个小平头，眉清目秀，神采飞扬，一副很自鸣得意的样子。
冯文兵向众人介绍道：“我由于总公司安排，将要去马来西亚分公司工作，不能再和各位同仁打交道了，谢谢各位这些年来对我本人的支持。这是你们的新主管李小林先生，毕业于中山大学，先后在多家外资企业工作过，是个很有实力的实干家，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他的工作，服从他的安排。”
刘波带头鼓起了掌，他对那次请假之事记忆犹新，一直耿耿于怀，为冯文兵终于要滚蛋而开心。其实冯文兵为人并不太坏，除了对产量质量抓的比较严格外，对员工的一些劣习如上班时交头接耳乱串岗，打打闹闹等从来视而不见，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老好人。
只见李小林接过话茬开口侃道：“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从农村出来，知道打工的辛苦和不易。我会全心全意为你们创造出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打造出一个蒸蒸日上的团队，希望大家以后能配合好我。我以前在韩资日资台湾企业都工作过。特别是日资企业，我曾在日本松下上过四年班，感觉到人家公司推广的五‘S’管理很有现实意义。我已经和老总谈过了，可能我们公司不久也要推广五‘S’管理，最起码我们部门要做到这一条。”
李小林的话简单明了又坦白，台下这次是韩月带头鼓起了掌。台下有些人为车间的美好未来而充满憧憬，而更多人为此感到迷茫和无所谓，大有换了个主管也只不过换汤不换药而已。
李小林足足侃了半个小时，给人留下了一个印象：此人锋芒毕露，做事雷厉风行，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
晚上刘波和韩月逛街时，刘波问：“哥们，这个新来的主管有点意思，能喷善侃。不过他提到的五‘S’是什么意思？”韩月不愧有秀才之称，他解释道：“日本企业讲究五‘S’管理模式，即清洁、清扫、整理、整顿和素养五项，它们的日文单词翻译成英文都以‘S’打头，所以称做五‘S’。加上也是为‘S’打头的‘持续性’就叫六‘S’了。一进日本企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洁干净，窗明几亮，整齐美观，产品摆放有序，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这也是为什么日本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从二战战败国时的一穷二白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波感叹道：“就他妈的小日本鬼子狡猾聪明，难怪人家发展那么快！”
韩月又道：“日本企业特别讲究产品摆放整齐，标识明确，即有利于寻找产品，提高了生产效率，又避免了如混料这样的品质事故。”
刘波应声道：“可不，咱们车间管理也太乱了！那天我去推来一车零件来滚磨。四箱叠在一起，三箱产品一样的，中间有一箱居然是另一种产品，我差一点一起到人机器，那一倒可就成了咱们公司自建厂以来最大的一次混料事故了！”
韩月又道：“正因为如此现在好多企业都在推广五‘S’管理。”
刘波赞叹道：“这个新主管有点牛！今天天花乱坠侃了一大气，我真有点服了他。就不知可否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刘波很快就见识到了新主管的厉害了。那天开例行班会时，李小林下令让几个开滚磨机的把滚磨机清洗干净机肚下面打扫清爽。晚上交班时他会一一检查，第一次不合格口头警告，第二次罚款五十，第三次一律开除。
刘波听上晚班的工友说李小林昨夜在车间里整整转了一个晚上，把几个领班组长支配的团团转。刘波也发觉车间大变了样，产品堆放整齐了，到处也贴上了用电脑打印出的大大标识，将车间分成了如滚磨区、攻丝区、返工区等。各工作台及窗户都擦了个一干二净，地面上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随处可见瓜子壳小糖纸了。
刘波不敢怠慢，先用脸盆端来干净自来水，放入洗衣粉，用抹布沾水将8号滚磨机认认真真的擦了三遍，紧接着又用扫把仔仔细细打扫了一下机肚，居然扫出五六种十余片大大小小不同的零件。有一种锈迹斑斑的零件他从未见过，拿去问组长大马，大马楞了半天回忆道：“这种零件厂里有整整两年没有再生产了，早就清场了。”
刘波大喜，将那片零件清洗干净后收藏起来挂在钥匙挂上，闲暇并去炫耀考别人，车间尽然没几个人认识。
到了快下班时，李小林早早的来到车间，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第一个并来到刘波的8号滚磨机边，他掏出洁白的手纸揩拭了一下8号机，并无什么污垢，他十分满意地问刘波道：“你是开8号机的？”
刘波有些沾沾自喜并夸大其词道：“可不，报告老大，这台机械我今天整整擦了八遍呢。”
李小林点点头夸奖道：“搞得不错，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就是一辈子做好事，你要持之以恒，坚持下去，天天如此！”
刘波拍拍胸口道：“请老大放心，只要我刘波开一天滚磨机，就绝对一天把她当做对待女朋友一样爱护，不让它脏一天。”
李小林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厂牌拉家常似的问道：“你是刘波对吗？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找到女朋友没有？”
刘波有些感慨万千地道：“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回老大我到目前为止还是王老五。”
李小林淡然一笑道：“那这样好了，下次你在本部门看上哪个女孩子，全包在老大我身上了！好好做！”
李小林又去检查了其他滚磨机，，结果有好几个工友让他狠狠批评了一顿，他并号召其他开滚磨机的好好向刘波学习。刘波一向讲义气，见自家兄弟挨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忙去安慰别人，好在大家相处久了，其他开机械的也并未生他的气，只是一个个对李小林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终于有一天，邹小妹辞工到期了，正好赶在了月底翻班那天放假。韩月刘波赵春花三人将她送到了602路公交汽车站，车还没来，韩月耳畔响起了一首歌：“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有深深祝福你，祝你一路顺风……”心中有些酸楚。
邹小妹似乎察觉出什么来，笑着对大家说：“我有空会回西埔看你们的，反正红旗镇离这儿也不远。别忘了到时候我过来要招待我请我吃饭吆！”
刘波大声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毕竟相识一场吗？要知道十年修得同船坐，你和我们能在西埔相逢也是千年才修得的缘分啦！”
韩月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602路公交车来的方向默默发呆，车终于来了，几人手忙脚乱的把邹小妹送上了车，车驶出老远，仍能看见坐在窗口的邹小妹向几人挥手道别。
韩月闷闷不乐的和刘波来到大街上，在书店买了一份报纸，韩月漫不经心地翻起一本今年第三期的《嘉应文学》杂志，自己的那篇抒情散文居然发表在第十八页“情感的天空”专栏扉页，尽管编辑们做了些文字上的修改，但大体文字没动。韩月十分激动的掏钱将这本杂志买下，并告诉刘波和书店老板，自己在上面发表了这篇文章。心中则不断的懊悔：为什么不早点看到这本杂志？否则买一本送给邹小妹是多么有意义啊？
书店老板有些惊讶地问：“靓仔，那你有没有收到稿费？”
韩月摇摇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寻思这篇文章才值几个稿费？能跟自己付出的那么多深情厚意相比吗？
刘波在一边嫉妒的直咬牙，他跺脚道：“早知道你这篇文章能发表，该你送给我，以我的名义发表，我买个几本送元元小薇各一本，那是多么露脸啦！”
韩月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笑脸道：“你那篇《石像的传说》不也写得很好吗？完全可以拿去发表呀！”
刘波直摇头。
（二）愚人节玩笑
第二天并是四月的头一天了，是什么所谓的愚人节。刘波韩月他们转班要上晚班了。这天上午，韩月在刘波房间闲聊，房间里也只要他两个，突然间房间里IP电话响了。刘波漫不经心的抓起一接，是一个女孩子打来的，她开口并问：“请问李嘉城先生在吗？”
刘波差点晕死，李嘉城何许人也？香港大亨，全球华人首富。好在他反应灵活，头脑聪明，知道对方准是在开愚人节玩笑。并以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瞎喷道：“小姐，你好啦！我们大佬不在。他去新加坡谈生意啦！”
对方女孩仍不依不饶的问：“那么请问先生你是谁呀？”
刘波阴笑道：“我是他小弟李嘉爸呀！”
“什么李家巴的？没听说过！”
刘波强忍着不笑道：“就是李家爸，你家爸爸呀！”
韩月在一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对方女孩骂了一句说：“你去死吧！”并重重的挂了机。
刘波冷笑说：“无名小辈，也敢来戏弄本大爷，简直自找难堪！”自从以前被公主戏弄过几次后，刘波知耻奋进，买来了一大堆脑筋急转弯，整蛊益智类书籍精心研读，自然智商猛增，不同凡响。这时他眼珠一转，想除了一个馊主意。于是他拿起手机给503房间打了个电话，他压低嗓子用那半吊子广东话问道：“请问陈水花小姐在吗？”
一个小女孩接的电话，听声音很稚嫩，可能是个才进公司的新员工，她答道：“她不在，可能洗衣服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刘波瞎编道：“我是她好朋友，我今天过生日啦。麻烦你叫她务必在中午十二点以前赶到西埔街上‘好阿姨’饭店，多叫上几个人也没关系啦！”
这个女孩一听满口答应道：“好的，等她回来我一定转告她。”这个女孩并不算太傻，她楞了片刻狐疑的反问道：“你干嘛不直接打她手机？”
刘波圆谎道：“我以前手机卡烧了，新换卡了。所以把她号码忘了，麻烦你了拜托你了。中午你也一起过来吃饭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吗！”
刘波放下手机哈哈哈学周星池的怪笑道：“看我不整死你才怪！”厂里电话是IP插卡电话，并无来电显示功能，所以说刘波是有侍五恐。韩月感慨万千的说了一句道：“正所谓爱之并欲生，恶之并欲死也！”刘波不懂也懒得去问，他在猜测结果会如何。
当天晚上上班后不久，蔡元元借查产品之机走过来告诉刘波道：“今天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打电话到我们房间冒充是公主好朋友过生日请我们吃饭。害得我们好几个人在好阿姨饭店空等了半天。公主都气疯了，发誓抓住此人非拿刀砍死他不可！后来公主打电话问了好几个男孩子都否认，我们也才得知今天是什么愚人节，我们几个都被愚弄当了会大傻瓜了！”
刘波想笑却不敢笑，一本正色地道：“公主早就有了男朋友了，老衲早已心如止水，古井不波也！才不会去惹她生气呢。不信你去问她，我恐怕已经有两个月没和她发生任何联系了。”
元元道：“可不，我和小薇经过仔细推敲和分析，都说不可能是你，你已经和刘惠那么好了，可能早把公主给忘了。可公主言下之意总是怀疑你！”
刘波一脸无辜的道：“天啦！我可比窦娥还冤啦！对了，会不会是情人节送花给她的那个男孩子干的？”
元元立马否决道：“你呀，傻瓜一个！公主才不会喜欢他呢？他讨了几次没趣，和公主早就不联系了！”
刘波心里喜忧参半，不知该怎么说好。元元一走，他马上找到韩月打招呼道：“哥们，千万别出卖我！要让公主知道电话是我打的，我非得下十八层地狱不可！”
韩月佯怒道：“笑话！我象是出卖兄弟之人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又怎么了？”
还未等刘波说完前因后果，只听身后有人发火说：“谁让你们上班时间交头接耳唧唧歪歪的？”说话的真是新主管李小林，他掏出记事本记下两人工号姓名后又批评道：“刘波，你是开滚磨机的，怎么串岗到这边来了？记住了，我今天口头警告一次，下次再犯，可要罚款了！”
刘波辩白道：“老大，我找他有急事，说两句就走啊。也不影响生产！”
李小林讥嘲道：“你不说两句死不了人吧？有什么事下班了不能说？上班最好不要给我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刘波仍不服气的道：“老大，以前的主管可没你管的这么严啊！”
李小林立刻换了一个面孔不屑一顾的道：“他是他，我是我，俗话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企业要是没有严格完善的管理制度，如何生存发展？快回去做事！”
刘波憋了一肚子气回到了8号滚磨机旁。他发现自李小林上任这短短几天以来，车间并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充满了一种压抑，自己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随心所欲没事满车间跑，找人聊天吹牛了。更有一下倒霉者上了车间公告栏，都是一些罚款通知：什么某新员工混料被电镀投诉一次，不光该员工被罚了五十，连组长林月英也被处罚了十元。可怜的大师姐刘惠因为在攻丝时没有及时发现丝锥磨损而造成了几十片零件不合格也被罚款三十，害得这两个月还未哭过一次的她又大哭了一场。
韩月私下跟刘波说：“我怎么就感觉道自李小林上任以来，我们怎么就如同生活在解放前国民党统治下的白色恐怖之中一样？我打开一张张罚款单，通篇写着‘吃人’二字！”
刘波大有同感，以至他一直怀疑李小林在台湾企业做过，会不会真是一名国民党员，还暗中调查了很久。
（三）死老鼠风波
这天下了晚班后，饥肠辘辘的刘波来到食堂打了两只面包，拿了个小碗去乘稀饭，他用勺子在桶底搅和半天，准备捞些厚点的，却见捞起一大团，原以为是粥疙瘩，定睛细看，天啦！居然是只才出世不久的还未睁眼的小老鼠，可能是从梁上失足坠入的。
刘波当时大倒胃口，连面包也不吃一起扔了。一边亲眼目睹的足有十几个，一个个抱怨食堂太不讲卫生了！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餐厅全沸腾了，一些稀饭喝了一半的人纷纷跑到洗碗池边呕吐起来。
由于公司食堂长期伙食较差，缺少油水，作出来饭菜又难吃，众人早就对食堂有一肚子意见了。这件事更是点燃了导火索，顷刻是群情振奋，议论纷纷。有人提议要去报社投诉，也有人自告奋勇要去找公司领导反映。
后来也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捅到了公司高层那里，很快人事部就给全厂每个员工发了份调查问卷。上面有十几个问题，如对公司饭菜质量满意否？卫生满意否？对食堂工作人员工作态度满意否等等，后面是好、一般、差三个选项。还有个空白地方让员工写上对食堂的建议和要求。
韩月写道：“我以在食堂饭菜里先后吃出了石头、铁丝、玻璃、竹片等等，正期待有一天能吃出块黄金来，我怕牙齿不行，正好可以镶颗大金牙！、”
刘波写得更具有讽刺意味，他写道：“孔子老先生曰：‘勿将己欲，强施与人’。我又不是猫，干嘛在稀饭里放老鼠？”众人看后为之倾倒，真不知食堂那些人看后会做如何感想。
四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在开例行班会时，李小林十分生气地说：“最近一段时间客户投诉我们公司零件碰伤很多，导致小孔变形退货很多。老板责令我们各部门找出原因，立即解决。品质部分析原因只能出在我们部门和电镀。而电镀那边已经做过多次比对试验，证实问题与他们无关！那么问题自然出在我们这边！”他停顿片刻，脸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台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大声又道：“安静一下听我讲！我本人分析认为造成零件碰伤的主要原因在滚磨那边，特别是滚磨出锅时零件和零件之间碰撞的很厉害，是造成碰伤的主要因素。经本人和几个领班组长研究探讨，一致决定从今天晚上起滚磨一律改为手动出锅。”
刘波不解的大声问道：“老大，什么是手动出锅？”
李小林答道：“很简单，就是将快要出锅时将过磨机电源关掉，用小盒子将锅中磨石和零件一盒盒舀出来，放入园孔筛子中，将磨石和零件分选出。动作一定要快，要轻，最后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刘波咋听感觉有些新鲜，心想：名牌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花样多。后来问过专管滚磨的组长大马才知道，手动出锅只在公司才建厂时初期试验过，但那时产量低。
手动出锅一试着运行，几个滚磨的全叫了起来，过去自动出锅顶多二十分钟就出了个干干净净，可现在改为手动后，光将零件和磨石舀出来就要半个小时，再把零件筛出来又要花上大半个小时。
只有刘波清闲一点点，他开的8号机器最小，磨石加零件满打满算也不过六箱子。可是其他机器的容量少说也是8号机器的两三倍。于是几个开滚磨机的纷纷叫苦叫累去找组长大马。
大马知道手动出锅的累，他在建厂之初也是一名滚磨操作工，从那条路上走过。没办法之下只好拆东墙补西墙，让几个滚磨的互相之间帮忙。可八个开机人之间除了刘波稍稍有些空闲，其余七人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帮别人？
原先几个人每班滚磨可以出六锅货，几人一耽搁不知不觉一个班变成出两三锅了。这滚磨环节一出瓶颈问题，立刻让前面待滚磨产品堆了老大一排，后面要再次加工的货又所、剩无几，其他组长纷纷催促大马。大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李小林商议能不能给滚磨的加几个人。李小林一票就否决了，说什么过去老看见几个滚磨的上班闲得无聊满车间跑，现在要观测几天再说。大马一再声称他们的确忙不过来，李小林立刻板着个脸没理大马。幸好白班滚磨情况也是一样，几个滚磨的意见都很大，还好白班领班自作主张给滚磨的加人帮忙才让白班滚磨的勉强支撑下去。
消息传到晚班那里，几个滚磨的纷纷要求大马也加人帮忙，否则不做了，李小林这才同意大马在滚磨要出锅时忙不过来了从别的组抽调几个人帮忙，前提是出完锅了还得回工作区干活，滚磨之人也必须一人一天滚磨六锅。
头几天由于大马深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专门抽调女孩子过去帮忙，可没几下子，那些帮忙的女孩子就嫌累纷纷闹起了情绪，几个滚磨的也叫苦叫累磨起了洋工。原来几个人以前自动出锅时也是两个小时一锅，可真正动手干活的时候也不过半个小时，而且也没现在手动出锅累。可现在手动出锅变成了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干活倒有一个半小时了，还累得够呛！于是几个滚磨的纷纷提出了不再滚磨了，换个工种，大不了辞工不干。
大马被几个人吵得是焦头烂额，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的李小林，李小林发火道：“谁不想干叫他回家算了！”大马碰一鼻子灰只好回去如实转告了几个滚磨的，几个人全火了，七嘴八舌道：“不干就不干，有什么大不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滚磨共八人，除刘波外另七人一合计，集体罢工，各写了一份辞职书交到大马手上，纷纷坐到车间外面草地上抽烟闲聊去了。
刘波主要舍不得离开公主，才没冒然加入几人行动中，好在他平日人缘好，其余七人当他是小弟弟，也没人去威胁他去怪他。
大马追至外面劝说几人回去上班，几人铁了心死活不干，也有人对大马说了苦衷，大马心知肚明，却无计可施，只好到经理办公室向李小林汇报。李小林得知几人真的不干了心中有些发慌，略一思忖让大马安排别人去顶班滚磨。
大马直摇头道：“我早试过了，车间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去开滚磨机。”
李小林大不相信，带着大马去问了数人，这些人要么说身体不行干不了，就是碍于情面不愿得罪几个滚磨的而不吭声。
李小林再三考虑，只好叫大马把七个闹罢工的请到办公室和他们当面谈谈有什么想法。七个人的本意也也并非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因为再怎么说香美公司在西浦一带工资待遇算中上水平了。因此在大马好说歹说下，大摇大摆回到车间，七人鱼贯而入，并点头挥手向车间工友致意，一些风闻此事之人见几人竟敢同主管较劲，纷纷向几人竖起大拇指叫好。
七人来到经理办公室，李小林破例给几人一人发了一根高级香烟，待几人点着火后，他开口直言道：“由于本人接管本部门不久，对各位还不大了解，可能工作方法上还欠妥了一点，各位有何意见尽管提出来。”
姚存快言快语道：“主管你叫我们手动出锅跟以前自动出锅一样一天六锅，真的忙不过来，你要么多加几个人，要么一天少出几锅，再或者换别人试试。”
管大才则十分委婉地道：“主管您也知道我们农村人出门打工无非想挣几个钱混碗饭吃。咱们公司在西浦这一带马马虎虎，工资也算混的过去。我们几个工作起来一向兢兢业业，能吃苦耐劳，你也看的出来。”
大马点头表示认同并插话道：“主管，他们几个干活确实可以，没的说的！”
管大才又接着说道：“我们几个也并非有心和你为难，只不过活太累了，工资也不是特别高，你问问车间有几个人愿意干滚磨？又脏又累。”
李小林与几人交谈了几句，心中有了底，他开口问道：“如果我把你们几个工资涨上去，每人每月加两百，你们能否做的了？”
几人有些迟疑，互相商议几句后统一意见，管大才道；“如果工资加一点，还固定四个人给我们帮忙出锅，应该问题不大。”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基本上赞成管大才的提议，李小林看了一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零件要出锅了，你们几位先回去好吗？至于你们的见议，我本人无条件同意，待我给经理发个邮件，三天之内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
几人这才消了气，回到车间，并向车间其他工友伸出V字的手势庆贺胜利，几人来到机器边，只听刘波叫苦不迭道：“你们几个哥们走了，我可忙的连撒尿工夫都没有。”
姚存绘声绘色地向他吹起了七人如何有胆有识斗败了气焰嚣张的主管李小林，逼迫他给滚磨的加人家工资的事。直说得刘波心里直痒痒，十分后悔没参加这次“罢工事件”！
李小林还真守信用，就在当天并给几个滚磨的加了四个人专门帮忙出锅，并授意大马可视情况而定，如果几个滚磨的出锅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从其他地方临时调人帮忙。在第三天还告诉几人说部门经理许明原则上已经同意给滚磨的调薪，只要人事部就生效了。他的这些举措稳定了车间里最难伺候的滚磨那块，使他们再未大闹天宫了。尽管滚磨的工资涨上去了，人员也增加了，但劳动强度的增加和一些无形的压力使几个人再也没办法象从前那样自由自在满车间乱窜了。
也许正因为刘波是八个滚磨中唯一没参加罢工的人，加上他给李小林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李小林一直对他另眼相看。据大马透露，李小林有意要培养刘波做小组长。但刘波此人平生无大志，只求六十分，加上他对李小林的管理模式十分反感，对做组长根本不感兴趣。还常常和李小林唱反调，常弄得李小林哭笑不得。刘波私下多次向韩月表态：如果品质部培养他做QC还差不多，韩月直摇头表示不理解。
（四）“香港脚”的阿飞
阿飞是几个领班组长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本姓李名非，因长相英俊冷酷，象极了武侠小说大师古龙先生笔下的少年阿飞，后来不知哪位女孩子带头叫他阿飞而一举成名。
他原先不过是车间的一名普通员工，但心灵手巧，无论车间哪种干活的技艺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品质部多次想挖他过去当QC，却被领班陈飞红大力挽留下来做了小组长。阿飞为人低调，脾气挺好的，可两三年下来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全崩了，主要原因是阿飞有双奇臭无比的“香港脚”。还特爱穿皮鞋，在珠海冬天还好，其余三个季节，特别是夏天，只要听到脚步声后闻到一股臭咸鱼味道，谁都知道是阿飞过来了。由于阿飞不善言谈，更不用说什么拍马溜须了，所以李小林一进公司就看他不顺眼，多次明敲侧击要陈飞红换了他，但所谓兔死狐悲，加上他俩多年交情，陈飞红一直装疯卖傻不执行，而李小林由于才进公司手下没一班人马，也不敢过分逼迫。
那天电镀那边一连退货回二次加工零件十几车，李小林和电镀那边QC交涉半天惹一肚子火也没能说服QC给这批货打PASS，正好蔡元元又拿着一张QC投诉单来找李小林签字，李小林一抬头看见遭到投诉的员工是阿飞那个组的，顿时火冒三丈，气冲冲的找到阿飞，铁青着脸大声质问：“你这个组长是怎么当的？看看电镀那边已经退货十几车，这边QC又在投诉我们。你这个组长还想不想干了？”
阿飞一向逆来顺从，可能最近又遇上感情挫折，情绪不佳，当下顶嘴反驳道：“主管，这些退货又不是我们一个班做的，再说每个班也分三个组，怎能全怪我一个？”
李小林不大相信地连看了几张加工单上的工号去核对了一下，退货的的确不全是阿飞那个组的，但他仍面不改色地斥责道：“李非，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们主管，有权利决定一个组长的去留，我不管你有理没理，不希望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阿飞忍气吞声道：“是！老大。”可心中那个气别提了，他怒视李小林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口嘀咕道：“他妈的！欺人太甚，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正好打铃休息了，韩月走了过来劝了一句道：“组长，算了吧！百忍能成钢。有人说过，在一个单位，就像一棵树上的猴子，在上面的猴子看到的总是笑脸，下面的猴子看到的总是屁股。”
刘波也凑了过来，恶搞道：“飞哥，听说过吗？都说李小林老婆是‘三星牌’的。”刘波上次怀疑李小林是国民党的，所以对他的一些情况调查了很多。
阿飞摇头表示不懂，刘波解释道：“他老婆自己看了伤心，别人看了恶心，搁在家里放心，所以称之为‘三心牌’的。”原来李小林老婆又矮又胖的，长得十分难看，在公司销售部当文员。
阿飞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咬牙切齿道：“他妈的别太过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
阿飞和李小林之间越来越僵了，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终于有一天不吵了，李小林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阿飞客气多了，再也没了以前那种颐使气指的神气。刘波私底下问过阿飞才知道详情，原来阿飞在西埔一带亲戚老乡很多，得知阿飞受欺后，那个周末晚上，十几个人在西埔街上将李小林团团围住了，也不打他也不骂他，非要请他去饭店吃饭，说有话和他好好谈谈，最后还是李小林识相，掏出几百块钱请众人吃了一顿，说了许多漂亮话才躲过一劫。
刘波见李小林如此转变觉得很贱，心中开始鄙视起来此人。
车间所谓的五S管理也被李小林推广成了四不像，罚款一大堆，从来没看到什么人被奖励过，车间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上班也少了许多欢笑，人人都变成了木头人了，人与人之间更是变成了陌路人。
刘波韩月常诅咒李小林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二人都不想在二次加工呆了，想转到别的部门去。
（五）单飞的苏山
这天休息时，刘波韩月一起来到人事部，找到韦经理，韦经理一见到二人，笑着问：“你二人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去年元旦晚会上表演拿过一等奖对吧！”
刘波开门见山道：“韦经理，我叫刘波，他叫韩月，我二人是二次加工的，能不能帮我们转个部门，我们实在不想在这个部门做了！”
韦经理心平气和的跟二人说了一通东风不及牛耳的话，十分委婉的告诉二人除非是优秀员工才可以调部门，并鼓励二人好好做也有晋升的机会。
二人是急中风遇到慢郎中，惹一肚子气悻悻地回到寝室。
刘波气嘟嘟地道：“大不了我不干了，我明天就写辞工报告。”
韩月劝道：“波波，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个厂或换个部门就未必没有李小林那样的领导，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找个工作不容易，回老家又没面子？找新厂又一切从零开始，太没意思了。”
刘波叹道：“我真他妈想一刀宰了那个鸟主管，替天行道。”
韩月惊叹：“没那么夸张吧！”
好多天没看到苏山了，那天听王美说，他姐苏梅也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众人听了十分诧异，即没有听说苏山犯法出事了，也没听说他要辞工，怎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还是王美消息灵通，打听到是因为苏山女友刘娜已有身孕三个月了，逼苏山带他回家结婚，而苏山老爸是一村之长，家教甚严，平日又极要面子，苏山还不到二十周岁，刘娜也才十九，两人都未到法定婚龄。
据众人推测，苏山一向懦弱胆小，肯定是怕他老爸知道怕打断他狗腿，偷偷跑了，但碍于同乡面子，几人请假几乎找遍了西埔一带所有乡镇，也未见苏山踪影，打手机也一直关机，厂里也以自动离职为由将苏山除名了。
听说刘娜哭哭啼啼地坐上回家的客车，作为同是女人，苏梅很同情刘娜的遭遇，除了买了一大堆水果饮料营养品，还找人东拼西凑了三千元塞给刘娜，刘娜推让了好久才收下。
刘娜让苏梅一有苏山的消息就及时通知她，反正她除了苏山再也不嫁。
刘波闻讯后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苏山这个王八蛋丢尽咱们老乡脸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他小子敢做不敢当，当代陈世美！下次让我抓住非暴扁他一顿不可！”
韩月心平气和的劝说道：“波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夜情很正常。如今年轻人之间的事谁搞得清？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几人有了苏山的休息已经是一个月后了，那天王美接到一个电话是苏山打的，他说自己现在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又谈了个女朋友。看号码是用公用电话打得，但区号的确是那边的。王美问他手机呢？苏山说没钱花当了。等发了工资再买新的。问起刘娜的事，他回答早忘了。
刘波气的直咬牙骂苏山无耻。于是苏山并成了八人中第一个离开珠海的人，但他也同样被其他人渐渐的淡忘了。
（第四章完）
三月里的一天下班前，主管冯文兵早早来到车间打招呼，要白班的工友们下班后，也就是晚上七点准时在车间门口集合开全部门班会。
刘波没精打采的跟着别人鱼贯而出，来到外面操场上，白班加晚班足有三百多人，站了十几排。只见冯文兵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是个陌生面孔，三十来岁，理了个小平头，眉清目秀，神采飞扬，一副很自鸣得意的样子。
冯文兵向众人介绍道：“我由于总公司安排，将要去马来西亚分公司工作，不能再和各位同仁打交道了，谢谢各位这些年来对我本人的支持。这是你们的新主管李小林先生，毕业于中山大学，先后在多家外资企业工作过，是个很有实力的实干家，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支持他的工作，服从他的安排。”
刘波带头鼓起了掌，他对那次请假之事记忆犹新，一直耿耿于怀，为冯文兵终于要滚蛋而开心。其实冯文兵为人并不太坏，除了对产量质量抓的比较严格外，对员工的一些劣习如上班时交头接耳乱串岗，打打闹闹等从来视而不见，是个不爱管闲事的老好人。
只见李小林接过话茬开口侃道：“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从农村出来，知道打工的辛苦和不易。我会全心全意为你们创造出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打造出一个蒸蒸日上的团队，希望大家以后能配合好我。我以前在韩资日资台湾企业都工作过。特别是日资企业，我曾在日本松下上过四年班，感觉到人家公司推广的五‘S’管理很有现实意义。我已经和老总谈过了，可能我们公司不久也要推广五‘S’管理，最起码我们部门要做到这一条。”
李小林的话简单明了又坦白，台下这次是韩月带头鼓起了掌。台下有些人为车间的美好未来而充满憧憬，而更多人为此感到迷茫和无所谓，大有换了个主管也只不过换汤不换药而已。
李小林足足侃了半个小时，给人留下了一个印象：此人锋芒毕露，做事雷厉风行，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味道。
晚上刘波和韩月逛街时，刘波问：“哥们，这个新来的主管有点意思，能喷善侃。不过他提到的五‘S’是什么意思？”韩月不愧有秀才之称，他解释道：“日本企业讲究五‘S’管理模式，即清洁、清扫、整理、整顿和素养五项，它们的日文单词翻译成英文都以‘S’打头，所以称做五‘S’。加上也是为‘S’打头的‘持续性’就叫六‘S’了。一进日本企业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清洁干净，窗明几亮，整齐美观，产品摆放有序，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这也是为什么日本能在短短几十年内就从二战战败国时的一穷二白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刘波感叹道：“就他妈的小日本鬼子狡猾聪明，难怪人家发展那么快！”
韩月又道：“日本企业特别讲究产品摆放整齐，标识明确，即有利于寻找产品，提高了生产效率，又避免了如混料这样的品质事故。”
刘波应声道：“可不，咱们车间管理也太乱了！那天我去推来一车零件来滚磨。四箱叠在一起，三箱产品一样的，中间有一箱居然是另一种产品，我差一点一起到人机器，那一倒可就成了咱们公司自建厂以来最大的一次混料事故了！”
韩月又道：“正因为如此现在好多企业都在推广五‘S’管理。”
刘波赞叹道：“这个新主管有点牛！今天天花乱坠侃了一大气，我真有点服了他。就不知可否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刘波很快就见识到了新主管的厉害了。那天开例行班会时，李小林下令让几个开滚磨机的把滚磨机清洗干净机肚下面打扫清爽。晚上交班时他会一一检查，第一次不合格口头警告，第二次罚款五十，第三次一律开除。
刘波听上晚班的工友说李小林昨夜在车间里整整转了一个晚上，把几个领班组长支配的团团转。刘波也发觉车间大变了样，产品堆放整齐了，到处也贴上了用电脑打印出的大大标识，将车间分成了如滚磨区、攻丝区、返工区等。各工作台及窗户都擦了个一干二净，地面上再也不像过去那样随处可见瓜子壳小糖纸了。
刘波不敢怠慢，先用脸盆端来干净自来水，放入洗衣粉，用抹布沾水将8号滚磨机认认真真的擦了三遍，紧接着又用扫把仔仔细细打扫了一下机肚，居然扫出五六种十余片大大小小不同的零件。有一种锈迹斑斑的零件他从未见过，拿去问组长大马，大马楞了半天回忆道：“这种零件厂里有整整两年没有再生产了，早就清场了。”
刘波大喜，将那片零件清洗干净后收藏起来挂在钥匙挂上，闲暇并去炫耀考别人，车间尽然没几个人认识。
到了快下班时，李小林早早的来到车间，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第一个并来到刘波的8号滚磨机边，他掏出洁白的手纸揩拭了一下8号机，并无什么污垢，他十分满意地问刘波道：“你是开8号机的？”
刘波有些沾沾自喜并夸大其词道：“可不，报告老大，这台机械我今天整整擦了八遍呢。”
李小林点点头夸奖道：“搞得不错，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就是一辈子做好事，你要持之以恒，坚持下去，天天如此！”
刘波拍拍胸口道：“请老大放心，只要我刘波开一天滚磨机，就绝对一天把她当做对待女朋友一样爱护，不让它脏一天。”
李小林闻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厂牌拉家常似的问道：“你是刘波对吗？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找到女朋友没有？”
刘波有些感慨万千地道：“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爱我的人惨不忍睹。回老大我到目前为止还是王老五。”
李小林淡然一笑道：“那这样好了，下次你在本部门看上哪个女孩子，全包在老大我身上了！好好做！”
李小林又去检查了其他滚磨机，，结果有好几个工友让他狠狠批评了一顿，他并号召其他开滚磨机的好好向刘波学习。刘波一向讲义气，见自家兄弟挨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忙去安慰别人，好在大家相处久了，其他开机械的也并未生他的气，只是一个个对李小林埋下了不满的种子。
终于有一天，邹小妹辞工到期了，正好赶在了月底翻班那天放假。韩月刘波赵春花三人将她送到了602路公交汽车站，车还没来，韩月耳畔响起了一首歌：“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有深深祝福你，祝你一路顺风……”心中有些酸楚。
邹小妹似乎察觉出什么来，笑着对大家说：“我有空会回西埔看你们的，反正红旗镇离这儿也不远。别忘了到时候我过来要招待我请我吃饭吆！”
刘波大声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毕竟相识一场吗？要知道十年修得同船坐，你和我们能在西埔相逢也是千年才修得的缘分啦！”
韩月一直没有开口，只是望着602路公交车来的方向默默发呆，车终于来了，几人手忙脚乱的把邹小妹送上了车，车驶出老远，仍能看见坐在窗口的邹小妹向几人挥手道别。
韩月闷闷不乐的和刘波来到大街上，在书店买了一份报纸，韩月漫不经心地翻起一本今年第三期的《嘉应文学》杂志，自己的那篇抒情散文居然发表在第十八页“情感的天空”专栏扉页，尽管编辑们做了些文字上的修改，但大体文字没动。韩月十分激动的掏钱将这本杂志买下，并告诉刘波和书店老板，自己在上面发表了这篇文章。心中则不断的懊悔：为什么不早点看到这本杂志？否则买一本送给邹小妹是多么有意义啊？
书店老板有些惊讶地问：“靓仔，那你有没有收到稿费？”
韩月摇摇头压根没往那方面想，寻思这篇文章才值几个稿费？能跟自己付出的那么多深情厚意相比吗？
刘波在一边嫉妒的直咬牙，他跺脚道：“早知道你这篇文章能发表，该你送给我，以我的名义发表，我买个几本送元元小薇各一本，那是多么露脸啦！”
韩月好不容易才露出一丝笑脸道：“你那篇《石像的传说》不也写得很好吗？完全可以拿去发表呀！”
刘波直摇头。
（二）愚人节玩笑
第二天并是四月的头一天了，是什么所谓的愚人节。刘波韩月他们转班要上晚班了。这天上午，韩月在刘波房间闲聊，房间里也只要他两个，突然间房间里IP电话响了。刘波漫不经心的抓起一接，是一个女孩子打来的，她开口并问：“请问李嘉城先生在吗？”
刘波差点晕死，李嘉城何许人也？香港大亨，全球华人首富。好在他反应灵活，头脑聪明，知道对方准是在开愚人节玩笑。并以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瞎喷道：“小姐，你好啦！我们大佬不在。他去新加坡谈生意啦！”
对方女孩仍不依不饶的问：“那么请问先生你是谁呀？”
刘波阴笑道：“我是他小弟李嘉爸呀！”
“什么李家巴的？没听说过！”
刘波强忍着不笑道：“就是李家爸，你家爸爸呀！”
韩月在一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只听对方女孩骂了一句说：“你去死吧！”并重重的挂了机。
刘波冷笑说：“无名小辈，也敢来戏弄本大爷，简直自找难堪！”自从以前被公主戏弄过几次后，刘波知耻奋进，买来了一大堆脑筋急转弯，整蛊益智类书籍精心研读，自然智商猛增，不同凡响。这时他眼珠一转，想除了一个馊主意。于是他拿起手机给503房间打了个电话，他压低嗓子用那半吊子广东话问道：“请问陈水花小姐在吗？”
一个小女孩接的电话，听声音很稚嫩，可能是个才进公司的新员工，她答道：“她不在，可能洗衣服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刘波瞎编道：“我是她好朋友，我今天过生日啦。麻烦你叫她务必在中午十二点以前赶到西埔街上‘好阿姨’饭店，多叫上几个人也没关系啦！”
这个女孩一听满口答应道：“好的，等她回来我一定转告她。”这个女孩并不算太傻，她楞了片刻狐疑的反问道：“你干嘛不直接打她手机？”
刘波圆谎道：“我以前手机卡烧了，新换卡了。所以把她号码忘了，麻烦你了拜托你了。中午你也一起过来吃饭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吗！”
刘波放下手机哈哈哈学周星池的怪笑道：“看我不整死你才怪！”厂里电话是IP插卡电话，并无来电显示功能，所以说刘波是有侍五恐。韩月感慨万千的说了一句道：“正所谓爱之并欲生，恶之并欲死也！”刘波不懂也懒得去问，他在猜测结果会如何。
当天晚上上班后不久，蔡元元借查产品之机走过来告诉刘波道：“今天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打电话到我们房间冒充是公主好朋友过生日请我们吃饭。害得我们好几个人在好阿姨饭店空等了半天。公主都气疯了，发誓抓住此人非拿刀砍死他不可！后来公主打电话问了好几个男孩子都否认，我们也才得知今天是什么愚人节，我们几个都被愚弄当了会大傻瓜了！”
刘波想笑却不敢笑，一本正色地道：“公主早就有了男朋友了，老衲早已心如止水，古井不波也！才不会去惹她生气呢。不信你去问她，我恐怕已经有两个月没和她发生任何联系了。”
元元道：“可不，我和小薇经过仔细推敲和分析，都说不可能是你，你已经和刘惠那么好了，可能早把公主给忘了。可公主言下之意总是怀疑你！”
刘波一脸无辜的道：“天啦！我可比窦娥还冤啦！对了，会不会是情人节送花给她的那个男孩子干的？”
元元立马否决道：“你呀，傻瓜一个！公主才不会喜欢他呢？他讨了几次没趣，和公主早就不联系了！”
刘波心里喜忧参半，不知该怎么说好。元元一走，他马上找到韩月打招呼道：“哥们，千万别出卖我！要让公主知道电话是我打的，我非得下十八层地狱不可！”
韩月佯怒道：“笑话！我象是出卖兄弟之人吗？你也太小瞧我了。又怎么了？”
还未等刘波说完前因后果，只听身后有人发火说：“谁让你们上班时间交头接耳唧唧歪歪的？”说话的真是新主管李小林，他掏出记事本记下两人工号姓名后又批评道：“刘波，你是开滚磨机的，怎么串岗到这边来了？记住了，我今天口头警告一次，下次再犯，可要罚款了！”
刘波辩白道：“老大，我找他有急事，说两句就走啊。也不影响生产！”
李小林讥嘲道：“你不说两句死不了人吧？有什么事下班了不能说？上班最好不要给我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刘波仍不服气的道：“老大，以前的主管可没你管的这么严啊！”
李小林立刻换了一个面孔不屑一顾的道：“他是他，我是我，俗话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企业要是没有严格完善的管理制度，如何生存发展？快回去做事！”
刘波憋了一肚子气回到了8号滚磨机旁。他发现自李小林上任这短短几天以来，车间并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充满了一种压抑，自己再也不能象从前那样随心所欲没事满车间跑，找人聊天吹牛了。更有一下倒霉者上了车间公告栏，都是一些罚款通知：什么某新员工混料被电镀投诉一次，不光该员工被罚了五十，连组长林月英也被处罚了十元。可怜的大师姐刘惠因为在攻丝时没有及时发现丝锥磨损而造成了几十片零件不合格也被罚款三十，害得这两个月还未哭过一次的她又大哭了一场。
韩月私下跟刘波说：“我怎么就感觉道自李小林上任以来，我们怎么就如同生活在解放前国民党统治下的白色恐怖之中一样？我打开一张张罚款单，通篇写着‘吃人’二字！”
刘波大有同感，以至他一直怀疑李小林在台湾企业做过，会不会真是一名国民党员，还暗中调查了很久。
（三）死老鼠风波
这天下了晚班后，饥肠辘辘的刘波来到食堂打了两只面包，拿了个小碗去乘稀饭，他用勺子在桶底搅和半天，准备捞些厚点的，却见捞起一大团，原以为是粥疙瘩，定睛细看，天啦！居然是只才出世不久的还未睁眼的小老鼠，可能是从梁上失足坠入的。
刘波当时大倒胃口，连面包也不吃一起扔了。一边亲眼目睹的足有十几个，一个个抱怨食堂太不讲卫生了！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餐厅全沸腾了，一些稀饭喝了一半的人纷纷跑到洗碗池边呕吐起来。
由于公司食堂长期伙食较差，缺少油水，作出来饭菜又难吃，众人早就对食堂有一肚子意见了。这件事更是点燃了导火索，顷刻是群情振奋，议论纷纷。有人提议要去报社投诉，也有人自告奋勇要去找公司领导反映。
后来也不知是谁把这件事捅到了公司高层那里，很快人事部就给全厂每个员工发了份调查问卷。上面有十几个问题，如对公司饭菜质量满意否？卫生满意否？对食堂工作人员工作态度满意否等等，后面是好、一般、差三个选项。还有个空白地方让员工写上对食堂的建议和要求。
韩月写道：“我以在食堂饭菜里先后吃出了石头、铁丝、玻璃、竹片等等，正期待有一天能吃出块黄金来，我怕牙齿不行，正好可以镶颗大金牙！、”
刘波写得更具有讽刺意味，他写道：“孔子老先生曰：‘勿将己欲，强施与人’。我又不是猫，干嘛在稀饭里放老鼠？”众人看后为之倾倒，真不知食堂那些人看后会做如何感想。
四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在开例行班会时，李小林十分生气地说：“最近一段时间客户投诉我们公司零件碰伤很多，导致小孔变形退货很多。老板责令我们各部门找出原因，立即解决。品质部分析原因只能出在我们部门和电镀。而电镀那边已经做过多次比对试验，证实问题与他们无关！那么问题自然出在我们这边！”他停顿片刻，脸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台下议论纷纷的人群大声又道：“安静一下听我讲！我本人分析认为造成零件碰伤的主要原因在滚磨那边，特别是滚磨出锅时零件和零件之间碰撞的很厉害，是造成碰伤的主要因素。经本人和几个领班组长研究探讨，一致决定从今天晚上起滚磨一律改为手动出锅。”
刘波不解的大声问道：“老大，什么是手动出锅？”
李小林答道：“很简单，就是将快要出锅时将过磨机电源关掉，用小盒子将锅中磨石和零件一盒盒舀出来，放入园孔筛子中，将磨石和零件分选出。动作一定要快，要轻，最后不要超过半个小时。”
刘波咋听感觉有些新鲜，心想：名牌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花样多。后来问过专管滚磨的组长大马才知道，手动出锅只在公司才建厂时初期试验过，但那时产量低。
手动出锅一试着运行，几个滚磨的全叫了起来，过去自动出锅顶多二十分钟就出了个干干净净，可现在改为手动后，光将零件和磨石舀出来就要半个小时，再把零件筛出来又要花上大半个小时。
只有刘波清闲一点点，他开的8号机器最小，磨石加零件满打满算也不过六箱子。可是其他机器的容量少说也是8号机器的两三倍。于是几个开滚磨机的纷纷叫苦叫累去找组长大马。
大马知道手动出锅的累，他在建厂之初也是一名滚磨操作工，从那条路上走过。没办法之下只好拆东墙补西墙，让几个滚磨的互相之间帮忙。可八个开机人之间除了刘波稍稍有些空闲，其余七人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帮别人？
原先几个人每班滚磨可以出六锅货，几人一耽搁不知不觉一个班变成出两三锅了。这滚磨环节一出瓶颈问题，立刻让前面待滚磨产品堆了老大一排，后面要再次加工的货又所、剩无几，其他组长纷纷催促大马。大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李小林商议能不能给滚磨的加几个人。李小林一票就否决了，说什么过去老看见几个滚磨的上班闲得无聊满车间跑，现在要观测几天再说。大马一再声称他们的确忙不过来，李小林立刻板着个脸没理大马。幸好白班滚磨情况也是一样，几个滚磨的意见都很大，还好白班领班自作主张给滚磨的加人帮忙才让白班滚磨的勉强支撑下去。
消息传到晚班那里，几个滚磨的纷纷要求大马也加人帮忙，否则不做了，李小林这才同意大马在滚磨要出锅时忙不过来了从别的组抽调几个人帮忙，前提是出完锅了还得回工作区干活，滚磨之人也必须一人一天滚磨六锅。
头几天由于大马深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专门抽调女孩子过去帮忙，可没几下子，那些帮忙的女孩子就嫌累纷纷闹起了情绪，几个滚磨的也叫苦叫累磨起了洋工。原来几个人以前自动出锅时也是两个小时一锅，可真正动手干活的时候也不过半个小时，而且也没现在手动出锅累。可现在手动出锅变成了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干活倒有一个半小时了，还累得够呛！于是几个滚磨的纷纷提出了不再滚磨了，换个工种，大不了辞工不干。
大马被几个人吵得是焦头烂额，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的李小林，李小林发火道：“谁不想干叫他回家算了！”大马碰一鼻子灰只好回去如实转告了几个滚磨的，几个人全火了，七嘴八舌道：“不干就不干，有什么大不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滚磨共八人，除刘波外另七人一合计，集体罢工，各写了一份辞职书交到大马手上，纷纷坐到车间外面草地上抽烟闲聊去了。
刘波主要舍不得离开公主，才没冒然加入几人行动中，好在他平日人缘好，其余七人当他是小弟弟，也没人去威胁他去怪他。
大马追至外面劝说几人回去上班，几人铁了心死活不干，也有人对大马说了苦衷，大马心知肚明，却无计可施，只好到经理办公室向李小林汇报。李小林得知几人真的不干了心中有些发慌，略一思忖让大马安排别人去顶班滚磨。
大马直摇头道：“我早试过了，车间根本找不到其他人去开滚磨机。”
李小林大不相信，带着大马去问了数人，这些人要么说身体不行干不了，就是碍于情面不愿得罪几个滚磨的而不吭声。
李小林再三考虑，只好叫大马把七个闹罢工的请到办公室和他们当面谈谈有什么想法。七个人的本意也也并非真的要卷铺盖走人，因为再怎么说香美公司在西浦一带工资待遇算中上水平了。因此在大马好说歹说下，大摇大摆回到车间，七人鱼贯而入，并点头挥手向车间工友致意，一些风闻此事之人见几人竟敢同主管较劲，纷纷向几人竖起大拇指叫好。
七人来到经理办公室，李小林破例给几人一人发了一根高级香烟，待几人点着火后，他开口直言道：“由于本人接管本部门不久，对各位还不大了解，可能工作方法上还欠妥了一点，各位有何意见尽管提出来。”
姚存快言快语道：“主管你叫我们手动出锅跟以前自动出锅一样一天六锅，真的忙不过来，你要么多加几个人，要么一天少出几锅，再或者换别人试试。”
管大才则十分委婉地道：“主管您也知道我们农村人出门打工无非想挣几个钱混碗饭吃。咱们公司在西浦这一带马马虎虎，工资也算混的过去。我们几个工作起来一向兢兢业业，能吃苦耐劳，你也看的出来。”
大马点头表示认同并插话道：“主管，他们几个干活确实可以，没的说的！”
管大才又接着说道：“我们几个也并非有心和你为难，只不过活太累了，工资也不是特别高，你问问车间有几个人愿意干滚磨？又脏又累。”
李小林与几人交谈了几句，心中有了底，他开口问道：“如果我把你们几个工资涨上去，每人每月加两百，你们能否做的了？”
几人有些迟疑，互相商议几句后统一意见，管大才道；“如果工资加一点，还固定四个人给我们帮忙出锅，应该问题不大。”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基本上赞成管大才的提议，李小林看了一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零件要出锅了，你们几位先回去好吗？至于你们的见议，我本人无条件同意，待我给经理发个邮件，三天之内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吗？”
几人这才消了气，回到车间，并向车间其他工友伸出V字的手势庆贺胜利，几人来到机器边，只听刘波叫苦不迭道：“你们几个哥们走了，我可忙的连撒尿工夫都没有。”
姚存绘声绘色地向他吹起了七人如何有胆有识斗败了气焰嚣张的主管李小林，逼迫他给滚磨的加人家工资的事。直说得刘波心里直痒痒，十分后悔没参加这次“罢工事件”！
李小林还真守信用，就在当天并给几个滚磨的加了四个人专门帮忙出锅，并授意大马可视情况而定，如果几个滚磨的出锅实在忙不过来，还可从其他地方临时调人帮忙。在第三天还告诉几人说部门经理许明原则上已经同意给滚磨的调薪，只要人事部就生效了。他的这些举措稳定了车间里最难伺候的滚磨那块，使他们再未大闹天宫了。尽管滚磨的工资涨上去了，人员也增加了，但劳动强度的增加和一些无形的压力使几个人再也没办法象从前那样自由自在满车间乱窜了。
也许正因为刘波是八个滚磨中唯一没参加罢工的人，加上他给李小林的第一印象很好，所以李小林一直对他另眼相看。据大马透露，李小林有意要培养刘波做小组长。但刘波此人平生无大志，只求六十分，加上他对李小林的管理模式十分反感，对做组长根本不感兴趣。还常常和李小林唱反调，常弄得李小林哭笑不得。刘波私下多次向韩月表态：如果品质部培养他做QC还差不多，韩月直摇头表示不理解。
（四）“香港脚”的阿飞
阿飞是几个领班组长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本姓李名非，因长相英俊冷酷，象极了武侠小说大师古龙先生笔下的少年阿飞，后来不知哪位女孩子带头叫他阿飞而一举成名。
他原先不过是车间的一名普通员工，但心灵手巧，无论车间哪种干活的技艺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品质部多次想挖他过去当QC，却被领班陈飞红大力挽留下来做了小组长。阿飞为人低调，脾气挺好的，可两三年下来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全崩了，主要原因是阿飞有双奇臭无比的“香港脚”。还特爱穿皮鞋，在珠海冬天还好，其余三个季节，特别是夏天，只要听到脚步声后闻到一股臭咸鱼味道，谁都知道是阿飞过来了。由于阿飞不善言谈，更不用说什么拍马溜须了，所以李小林一进公司就看他不顺眼，多次明敲侧击要陈飞红换了他，但所谓兔死狐悲，加上他俩多年交情，陈飞红一直装疯卖傻不执行，而李小林由于才进公司手下没一班人马，也不敢过分逼迫。
那天电镀那边一连退货回二次加工零件十几车，李小林和电镀那边QC交涉半天惹一肚子火也没能说服QC给这批货打PASS，正好蔡元元又拿着一张QC投诉单来找李小林签字，李小林一抬头看见遭到投诉的员工是阿飞那个组的，顿时火冒三丈，气冲冲的找到阿飞，铁青着脸大声质问：“你这个组长是怎么当的？看看电镀那边已经退货十几车，这边QC又在投诉我们。你这个组长还想不想干了？”
阿飞一向逆来顺从，可能最近又遇上感情挫折，情绪不佳，当下顶嘴反驳道：“主管，这些退货又不是我们一个班做的，再说每个班也分三个组，怎能全怪我一个？”
李小林不大相信地连看了几张加工单上的工号去核对了一下，退货的的确不全是阿飞那个组的，但他仍面不改色地斥责道：“李非，你给我听好了，我是你们主管，有权利决定一个组长的去留，我不管你有理没理，不希望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阿飞忍气吞声道：“是！老大。”可心中那个气别提了，他怒视李小林远去的身影呸了一口嘀咕道：“他妈的！欺人太甚，大不了老子不干了。”
正好打铃休息了，韩月走了过来劝了一句道：“组长，算了吧！百忍能成钢。有人说过，在一个单位，就像一棵树上的猴子，在上面的猴子看到的总是笑脸，下面的猴子看到的总是屁股。”
刘波也凑了过来，恶搞道：“飞哥，听说过吗？都说李小林老婆是‘三星牌’的。”刘波上次怀疑李小林是国民党的，所以对他的一些情况调查了很多。
阿飞摇头表示不懂，刘波解释道：“他老婆自己看了伤心，别人看了恶心，搁在家里放心，所以称之为‘三心牌’的。”原来李小林老婆又矮又胖的，长得十分难看，在公司销售部当文员。
阿飞听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咬牙切齿道：“他妈的别太过分，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
阿飞和李小林之间越来越僵了，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终于有一天不吵了，李小林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阿飞客气多了，再也没了以前那种颐使气指的神气。刘波私底下问过阿飞才知道详情，原来阿飞在西埔一带亲戚老乡很多，得知阿飞受欺后，那个周末晚上，十几个人在西埔街上将李小林团团围住了，也不打他也不骂他，非要请他去饭店吃饭，说有话和他好好谈谈，最后还是李小林识相，掏出几百块钱请众人吃了一顿，说了许多漂亮话才躲过一劫。
刘波见李小林如此转变觉得很贱，心中开始鄙视起来此人。
车间所谓的五S管理也被李小林推广成了四不像，罚款一大堆，从来没看到什么人被奖励过，车间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上班也少了许多欢笑，人人都变成了木头人了，人与人之间更是变成了陌路人。
刘波韩月常诅咒李小林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二人都不想在二次加工呆了，想转到别的部门去。
（五）单飞的苏山
这天休息时，刘波韩月一起来到人事部，找到韦经理，韦经理一见到二人，笑着问：“你二人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去年元旦晚会上表演拿过一等奖对吧！”
刘波开门见山道：“韦经理，我叫刘波，他叫韩月，我二人是二次加工的，能不能帮我们转个部门，我们实在不想在这个部门做了！”
韦经理心平气和的跟二人说了一通东风不及牛耳的话，十分委婉的告诉二人除非是优秀员工才可以调部门，并鼓励二人好好做也有晋升的机会。
二人是急中风遇到慢郎中，惹一肚子气悻悻地回到寝室。
刘波气嘟嘟地道：“大不了我不干了，我明天就写辞工报告。”
韩月劝道：“波波，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个厂或换个部门就未必没有李小林那样的领导，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找个工作不容易，回老家又没面子？找新厂又一切从零开始，太没意思了。”
刘波叹道：“我真他妈想一刀宰了那个鸟主管，替天行道。”
韩月惊叹：“没那么夸张吧！”
好多天没看到苏山了，那天听王美说，他姐苏梅也在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众人听了十分诧异，即没有听说苏山犯法出事了，也没听说他要辞工，怎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还是王美消息灵通，打听到是因为苏山女友刘娜已有身孕三个月了，逼苏山带他回家结婚，而苏山老爸是一村之长，家教甚严，平日又极要面子，苏山还不到二十周岁，刘娜也才十九，两人都未到法定婚龄。
据众人推测，苏山一向懦弱胆小，肯定是怕他老爸知道怕打断他狗腿，偷偷跑了，但碍于同乡面子，几人请假几乎找遍了西埔一带所有乡镇，也未见苏山踪影，打手机也一直关机，厂里也以自动离职为由将苏山除名了。
听说刘娜哭哭啼啼地坐上回家的客车，作为同是女人，苏梅很同情刘娜的遭遇，除了买了一大堆水果饮料营养品，还找人东拼西凑了三千元塞给刘娜，刘娜推让了好久才收下。
刘娜让苏梅一有苏山的消息就及时通知她，反正她除了苏山再也不嫁。
刘波闻讯后怒不可遏的大声骂道：“苏山这个王八蛋丢尽咱们老乡脸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他小子敢做不敢当，当代陈世美！下次让我抓住非暴扁他一顿不可！”
韩月心平气和的劝说道：“波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夜情很正常。如今年轻人之间的事谁搞得清？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几人有了苏山的休息已经是一个月后了，那天王美接到一个电话是苏山打的，他说自己现在在深圳一家公司上班，又谈了个女朋友。看号码是用公用电话打得，但区号的确是那边的。王美问他手机呢？苏山说没钱花当了。等发了工资再买新的。问起刘娜的事，他回答早忘了。
刘波气的直咬牙骂苏山无耻。于是苏山并成了八人中第一个离开珠海的人，但他也同样被其他人渐渐的淡忘了。
（第四章完）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