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城市来了一位姓楼的老头，一进我们私立中学便似乎很熟，和人见面便是寒暄，寒暄之后便是一长串的“哈哈”。起初我们很感惊奇，后来便觉欢喜——我们终于有了一位有些生气的先生了！据说是语文老师。
这楼先生一来，课堂里的空气便变得活跃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堂课自始至终只听得一片笑声。尽管大家对他的口音还听不大清楚，但都已喜欢上这个中等个儿的胖老头。暗地里，开始有人叫他为“楼公”。这称呼固然有几分尊敬，却也有几分戏谑的。然而，于他很觉恰当不过，所以，这叫法不久无形中公认且公开了。楼先生呢，似乎毫不介意这些——总之未见其有什么不快。
我们和他相处得挺好，无论搞什么活动，总喜欢请他一块参加，他也从不推辞。因为学校场地的关系，我们最多的活动是打排球，人马不整，规矩却严，因而场面倒也激烈。这激烈场面中的小插曲便是楼先生的摔跟头！他几乎是每场必上，几乎也是每场必摔！一经摔倒，楼先生总能很快爬起，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拍着手上的泥土，嘴里像个评论家似的点评着自己刚才的失误，接着是大套大套的理论。诸如扣球要起跳啦，垫球要有分寸啦……往往他的理论还没有结束，排球又飞到了他的面前，我们的楼公又趴到了地上！
私立中学原本就没有什么围墙，所以，附近的猪们常常光顾教室前的操坪。这些家伙本就不懂什么纪律之类，况且原本来去惯了，哪会料到突然会有个新来的楼公看不惯呢？每有猪到，楼公便拾土块而击之。不过情形往往是这样：猪们没打着，楼公却已摔到了地上，引起大家一阵哄笑，楼公便在笑声中爬起，再拾土块击猪，如果不出意外，往往又能看到楼公又趴到了地上！这癫老头，真让人疑心他鞋底擦了油。待他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猪已逃走，逃得很逍遥；我们只是笑，笑得很痛快！
这样的趣事常常有，我们猜想，楼公和猪们前世一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学校怎么能让猪到处窜？”他说，“应该砌围墙，应该建两个篮球架，应该……”。
校长是一位牙口很好但头发没几根的胖老头，对他的这番牢骚很不以为然，把楼公叫到房里，压低声音说：“哎呀，楼老师，我们的条件是很差，可没有办法呀！钱，钱哪来？”
楼公说：“不是收了学费吗？”
“收了学费是没错，每月要发老师的工资，要上缴电费，要出租房子的钱，哪还有什么钱建什么围墙？”
校长的一番话说得楼公目瞪口呆。楼公虽觉建围墙确有点不切实际，但心里总觉不建围墙总有点不该，所以，他对我们说：“私立中学到底不同，想当初，我当编辑那会儿，我们的办公楼有四层，楼前都种了花，多美的环境呀！唉，你们乡下伢子念点书真不容易！睡的吃的都不好，冬天又冷，唉唉，你们真叫我老头子感动！”说真的，倒是我们被这老头子一番话感动了。
这老头说是教语文，实际上该说是教文学，这大概与他当过编辑有关。他总是鼓励我们进行文学创作，对我们的作文每一篇都详细地阅读。满篇的评语，热情的鼓励，仿佛我们念的不是私立高中，而是作家班，仿佛我们都是将会成为作家或诗人的人！
待楼公决定在我们班成立一个文学小组时，这一学期已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学校狭小的地方找不到可以开展活动的地方，我们这些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同学，每到周六的下午，便跟随着楼公到堤外的沙滩上一块去喝西北风。时令已近隆冬，天空总是阴着脸，北风呼呼地刮着，身上很有几分寒气。大家在沙滩上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听楼公说着，究竟听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但我们中没有人中途返校。听着楼公气喘的话语，看着他和我们一起哆嗦，谁还好意思先走开呢？
唉，这憨得有些傻气的老头！
然而，这一学期还没有结束，楼公就要回他的城市去了。从大堤外的沙滩回来不久，他的风湿病患了，拄着拐杖给我们上了几节课后，他的两个儿子开车把他接走了。他上车时久久地盯着我们，笑了一下，说：“走了，以后你们到了城里，记得到我家作客。”
当汽车的引擎声远去，我们突然感到心里很空。唉，这可爱的小老头，没有我们这些学生，他的日子会快活吗？
这楼先生一来，课堂里的空气便变得活跃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堂课自始至终只听得一片笑声。尽管大家对他的口音还听不大清楚，但都已喜欢上这个中等个儿的胖老头。暗地里，开始有人叫他为“楼公”。这称呼固然有几分尊敬，却也有几分戏谑的。然而，于他很觉恰当不过，所以，这叫法不久无形中公认且公开了。楼先生呢，似乎毫不介意这些——总之未见其有什么不快。
我们和他相处得挺好，无论搞什么活动，总喜欢请他一块参加，他也从不推辞。因为学校场地的关系，我们最多的活动是打排球，人马不整，规矩却严，因而场面倒也激烈。这激烈场面中的小插曲便是楼先生的摔跟头！他几乎是每场必上，几乎也是每场必摔！一经摔倒，楼先生总能很快爬起，一边“哈哈”地笑着，一边拍着手上的泥土，嘴里像个评论家似的点评着自己刚才的失误，接着是大套大套的理论。诸如扣球要起跳啦，垫球要有分寸啦……往往他的理论还没有结束，排球又飞到了他的面前，我们的楼公又趴到了地上！
私立中学原本就没有什么围墙，所以，附近的猪们常常光顾教室前的操坪。这些家伙本就不懂什么纪律之类，况且原本来去惯了，哪会料到突然会有个新来的楼公看不惯呢？每有猪到，楼公便拾土块而击之。不过情形往往是这样：猪们没打着，楼公却已摔到了地上，引起大家一阵哄笑，楼公便在笑声中爬起，再拾土块击猪，如果不出意外，往往又能看到楼公又趴到了地上！这癫老头，真让人疑心他鞋底擦了油。待他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猪已逃走，逃得很逍遥；我们只是笑，笑得很痛快！
这样的趣事常常有，我们猜想，楼公和猪们前世一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学校怎么能让猪到处窜？”他说，“应该砌围墙，应该建两个篮球架，应该……”。
校长是一位牙口很好但头发没几根的胖老头，对他的这番牢骚很不以为然，把楼公叫到房里，压低声音说：“哎呀，楼老师，我们的条件是很差，可没有办法呀！钱，钱哪来？”
楼公说：“不是收了学费吗？”
“收了学费是没错，每月要发老师的工资，要上缴电费，要出租房子的钱，哪还有什么钱建什么围墙？”
校长的一番话说得楼公目瞪口呆。楼公虽觉建围墙确有点不切实际，但心里总觉不建围墙总有点不该，所以，他对我们说：“私立中学到底不同，想当初，我当编辑那会儿，我们的办公楼有四层，楼前都种了花，多美的环境呀！唉，你们乡下伢子念点书真不容易！睡的吃的都不好，冬天又冷，唉唉，你们真叫我老头子感动！”说真的，倒是我们被这老头子一番话感动了。
这老头说是教语文，实际上该说是教文学，这大概与他当过编辑有关。他总是鼓励我们进行文学创作，对我们的作文每一篇都详细地阅读。满篇的评语，热情的鼓励，仿佛我们念的不是私立高中，而是作家班，仿佛我们都是将会成为作家或诗人的人！
待楼公决定在我们班成立一个文学小组时，这一学期已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学校狭小的地方找不到可以开展活动的地方，我们这些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的同学，每到周六的下午，便跟随着楼公到堤外的沙滩上一块去喝西北风。时令已近隆冬，天空总是阴着脸，北风呼呼地刮着，身上很有几分寒气。大家在沙滩上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地听楼公说着，究竟听了多少，谁也不知道。但我们中没有人中途返校。听着楼公气喘的话语，看着他和我们一起哆嗦，谁还好意思先走开呢？
唉，这憨得有些傻气的老头！
然而，这一学期还没有结束，楼公就要回他的城市去了。从大堤外的沙滩回来不久，他的风湿病患了，拄着拐杖给我们上了几节课后，他的两个儿子开车把他接走了。他上车时久久地盯着我们，笑了一下，说：“走了，以后你们到了城里，记得到我家作客。”
当汽车的引擎声远去，我们突然感到心里很空。唉，这可爱的小老头，没有我们这些学生，他的日子会快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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