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阳台上, 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他们被生活所困而饱受奔波之苦,看他们一个个开足马力的机器般不知疲倦,我便想,人真可笑。
我喜欢这种感觉。萨特说:“人,要从高处看他们。”于是我便经常在阳台上。
一个身穿黑色衣裤的男人在人群中乍现而后又匆匆消失,如同感觉般神出鬼没。我的目光滞留在一条流浪狗身上,它跑遍整条街在垃圾箱中寻找食物却一无所得。忽然觉得有一个小女孩在看我,她微仰着头,用一只手遮住了额头上方射来的阳光。于是我们四目相视,然后会心地一笑。
我想起也有那么一个女孩曾闯进我的世界,她的出现如同冬日里姗姗来迟的太阳。女孩有着积极的生活态度,每日不知疲惫地追求着新的所得。我曾试图抓住她向我伸出的手,但终究未能够。
看我的女孩转身走到街中间捡起了一个空可乐罐,我的胸口有一种稠稠的东西在向上涌,一直升到天灵盖。我调动起十二分的精神终于将它们的行动遏制。黑衣男人从一辆四个圈中钻出来为一对父女式的情侣开车门,他们俩合在一起是阿拉伯数字10。流浪狗跑来了,被黑衣男人踹了一脚。
我回到房间找事情干。音响无力地躺在房间角落里,上面厚厚的尘土表示出我对它的青睐程度。现在已经很少有东西能穿越我的躯干残留在我死水般的意识深处。书桌上放着一本王安忆的《茜纱窗下》。我又想起了女孩。书是女孩送我的,她给我的许多东西都保存着,这或许同时也代表着遗忘吧。尘世间的轨迹到底是无数条平行线还是错综复杂的线段构成的网,我们自身是恒星、行星亦或是流星、彗星?
我在抽屉里翻香烟,却看到了自己的大学毕业证,上面一个黑乎乎的留着分头的脑袋让我觉得特滑稽。毕业日期距现在已经一年多,而我整日只是在房间里转悠,在阳台上张望。很长时间没有那个女孩的消息了。她应该仍然积极健康地活着吧。我拆开剃须刀看刀片边缘泛开的微蓝色光晕,在手腕上比划了比划,我知道这刀片的锋利,也知道我身体的脆弱,还知道我不敢做什么。片刻,将它们再装回剃须刀中。
我到了阳台。街上,一个小姑娘在捡可乐罐时被一辆四个圈撞倒在血泊中。流浪狗在人们只注意围观的情况下偷吃到了好几个篮子中的食物。
人,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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