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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苍天(七十四 人世几回伤往事)

时间:2009/2/6 作者: 梅嘉慧 热度: 88426
  林烈在宫门外接着周丰仪,才打听到事情的始末:原来太常寺卿师懿荐周丰仪的目的是为窃取秦逸山的《古琴操》,而此书早被秦夫人当做祸的尤物而殉了葬。师懿不得琴谱不肯干休,从中作梗,不放周丰仪离去。秦珏溘然而逝,周丰仪心如死灰,万般悔恨痛肠,更兼身世凄凉生不如死,时而嚎哭时而低泣时而疯言疯语,忽忽如狂。宫中不明就里,便当他是疯子。
  
  周丰仪前往露岑山凭吊,亦是一番呼天抢地死去活来。惹得林烈也肝肠寸断泪如雨下。化了一堆纸钱,周丰仪越发哭得凄惨,抱住墓碑,举头猛撞。林烈急忙救下。周丰仪哀哭不止,挣扎着寻死觅活。林烈苦劝无效,变了声色道:“你分明是怨我害死你表妹,又不敢声张,拿命来赌气!”周丰仪闻言,止住哭声,抽噎道:“大将军这话我怎么担当的起。是我害了莺儿,是我害了莺儿一家啊。”
  
  待周丰仪平静下来,林烈扶他坐在帐篷里。周丰仪谈起了自己的身世。因是窹生,父母嫌憎,生辰八字,偏与父母相克,遭到抛弃。幸亏姑母抱养,视如己出,才留下一条命。不想命中注定是克星,终究连累姑母一家家破人亡。真叫人痛悔终生。
  
  林烈又问他结缡之后状况。周丰仪长叹一声,道:“我家本不富裕,偏偏哥哥又是酒色之徒,肆意挥霍钱财,父母也拿他没奈何,二十好几好容易说成一门亲事,家里又凑不够彩礼钱。父母第一回和颜悦色与我商量,说给表妹相中了人家,是邻村的张大富,年纪虽大,家财万贯,你表妹过去享福。我明白他们打表妹的主意了,决不答应。父亲气得拍桌打凳,母亲却一脸坏笑,说既然舍不得表妹,这有另一门亲事说给我,只要我答应,就不为难表妹了。原来是一大户人家小姐病入膏肓,要找一个新郎官冲喜,母亲问我去不去,我为难了。父亲冷冷的说,你大哥原先既听话又懂事,你一回来人就变了,你这扫帚星,你想把我们一家都害死不成。母亲又劝,你心里想着表妹,就不该娶她,你就不怕冲了她。我心如刀绞,忍痛点头。只求他们善待表妹,他们满口应承。我不敢对表妹说实话,也求父母哥哥别告诉莺儿。我入赘大户人家,喜事毕了。那小姐病体一日日沉重,拖了一个月就死了。这家人告我谋财害命,勒令我家偿还双倍的钱,父母不理会,我便锒铛入狱。半年之后,值兵荒马乱,城池失陷,囚犯奔窜。我逃回家中,才知道表妹的遭遇,又悲又恨,奔出门外,投湖自沉。又被人救起,第一回看见父母为我哭得悲悲切切,他们年迈无依,哥哥又不中用,我也心软了;后来听说表妹嫁了将军,因祸得福,我才安心活下去。”
  
  林烈含着泪,握住他的手,道:“表哥,只要咱们活着,莺儿就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咱们在这跟她聊聊,弹支曲子,她也一定听得见。不拘何时何地,咱念叨她,她一定有感应。”“大将军,我就在这陪着她。”周丰仪语气十分坚定。林烈点头,道:“表哥,叫我‘啸宇’吧,咱就是亲哥俩。”周丰仪嗫嚅半晌,终于道:“啸宇。”林烈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这时,宁远府来人找到这儿,说田元帅在府上候见。林烈不敢怠慢,忙别过周丰仪,匆匆回府。
  
  彩云矶血案之后,皇上断言:林烈再也不是自己控缰在手可以驰骋塞外的宝马良驹,而是挣脱控制振鬣扬蹄任意驱驰的野马。为此他伤透了脑筋。楚王爷一则因儿子纠缠燕凌波惹是生非,二则想消一消皇上的怨气,便给皇上出了个主意,将田元帅手下美艳绝伦的燕凌波封为公主赐予林烈为妻。皇上赞同,连夜宣召田元帅觐见商议此事。从田元帅口中得知,林烈自幼与燕凌波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如此巧合,他连称“天赐良缘”,庆幸难题又一次迎刃而解。
  
  田元帅受命作月下老促成这桩婚事,他欣然领旨,他认为在林烈身边安插一个他可心如意的姑娘他才不至于意志消沉。但仓促行事又恐林烈接受不了。皇上以为在理,林烈丧妻不满百日,不宜嫁娶。只要此事定下来,一年半载之后再完婚也不迟。
  
  二人计议已定,田元帅第二日便抽空来到宁远府。女儿女婿迎入,谈及此事,二人颇为踌躇,既欢喜又担心。林烈惊悉赐婚一事,怔了半晌,皇上何以开这玩笑实在匪夷所思。他颇感委屈,当年寻死觅活为成就这段姻缘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却落花流水奈何天,而今他情已了心已凉万念俱冷,一个负心薄幸之徒如何面对他奉若天仙的姑娘。在纷繁复杂的头绪中他抓牢一点:已欠了燕子一生岂能再误她一世。
  
  话未出口,田元帅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抚着他的背,语重心长的说:“啸宇,宦海沉浮中,婚姻只是手腕,不是情感,在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林贤劝道:“三弟,你与燕姑娘打小青梅竹马,又有皇上出面还怕燕姑娘不应承。另外婚期延后,你也算对得起弟妹了。何况皇上金口玉言岂能驳回,他本不信任你,你何苦招他再起嫌疑。”
  
  林烈苦笑道:“我跟燕子早已覆水难收,何苦又来捉弄我们。”
  
  凤菁冷笑一声,道:“三弟跟人家海誓山盟,临了就一走了之,也不管人家朝思暮想痛苦一生。你把人家姑娘害成这样,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赵大虎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真能给燕子一生幸福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死者已矣,该是你偿还燕子的时候了。”
  
  林烈心头揪痛,回思当日为赵大虎打抱不平,燕子道谢,神色凄绝,话语冰冷。两人皆有万千衷肠无由诉说,他心头自有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不由得眼圈微红,道:“我想见见燕子。”
  
  田元帅央女儿与燕凌波谈谈,自己又找赵大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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