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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苍天(七十三 谁悲失路之人)

时间:2009/2/6 作者: 梅嘉慧 热度: 87488
  早朝罢,皇上特召林烈前往乾宁宫陪驾用膳。
  
  御膳房奉上羹汤,皇上亲自调匀搅凉了递到林烈面前。林烈受宠若惊,连称“岂敢”,面对皇上刻意抬爱示宠,他格外小心谨慎。
  
  皇上叹息一声:“爱卿,朕委屈你了。”“万岁何出此言,”林烈道,“微臣虽少不更事,然亦知大局为重。”皇上称许道:“难得爱卿明白,不过你放心,朕迟早要还你一个公道。”林烈清楚皇上既是安抚,也是试探,他回禀道:“但凭万岁圣裁,微臣唯命是从。”
  
  皇上又劝酒添菜,闲聊两句,转入正题,道:“朕有一事不明,还望爱卿直言相告。朕爱屋及乌,故追封令阃一品诰命,以郡王妃之礼入殡,爱卿何以谢绝。”
  
  林烈见皇上郑重其事,必将扯出许多疑团来,他半是感叹半是悲恨,却不敢出言不逊,道:“万岁隆恩圣德,微臣夫妇感戴天恩不尽;然内子素喜清净恬淡,鄙弃虚文排场。唯万岁恕罪。”皇上还是听出了林烈掩藏不住的一丝幽怨,笑道;“原来如此,实是朕的不是。”他一笑了之,忽又微蹙了眉头,攥一攥拳头,道,“爱卿罹此惨祸,罪魁乃耿忠义之流,此辈潜伏暗处,谋逆弑君,以颠覆朝廷复辟先朝为宗旨,人众虽寡,然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流毒无穷啊。朕承诺不与此辈为难,然此辈反以为朕软弱可欺。有道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爱卿有何良策?”林烈呷了一口酒,道:“万岁言重了,家父亲率三十万大军尚不能与万岁抗衡,何况区区耿忠义之流。万岁乃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有作乱犯上之辈理应绳之以法。然扬汤止沸莫若釜底抽薪,速取鹿云关,挺进漠北,掌控塞外,韩窈便无所作为,宁嘉这张牌便作废了,前朝遗孽岂不偃旗息鼓立地成佛。”皇上笑道:“爱卿言之有理,然远水不解近渴。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林元帅与朕结怨甚深,其死党岂肯善罢甘休。”林烈悚然一惊,道:“万岁何出此言,两军对垒,各为其主,成王败寇,历来如此,怨从何来?”皇上认定林烈揣着明白装糊涂,便冷冷一笑,道:“爱卿不计前嫌心胸豁达,可有些人却鼠肚鸡肠。”皇上话中有话,林烈大惑不解,惶恐不安,他不明白父亲与皇上之间有何宿怨,父亲不以为意从不提起,而皇上却耿耿于怀处处留意。想到厉害处,不觉心惊肉跳冷汗微沁,他既不能详加追问又不能誓天地证忠诚以去疑心。这气氛过于紧张,皇上随即一笑,道:“朕倒有一桩喜事要告知爱卿……”
  
  “父皇,父皇,不好了!”门外传来女孩儿的惊呼声。皇上惊得站了起来,萧湘公主已闯了进来,乍见林烈在席间,一时怔住不言语,不知是走急了还是害了臊,脸上泛起了红晕。皇上板着脸孔:“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公主略低了头,道:“父皇,周先生又犯病了,宫里的太医全不中用,还是张皇榜求良医罢。”林烈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他回京之后,听说周丰仪来过哭了一场,从此不见踪影,差人往宫里打听,里面却封锁了消息,自己早已悬了心,见公主如此,忙问缘故,尔后他毛遂自荐,道:“万岁,把周乐师交给我,我能治好他的病。”
  
  皇上惟恐周丰仪搅得飞霞宫不得安宁,能抛下一个包袱,去一块心病,他求之不得。他亲自陪同林烈前往。
  
  周丰仪被锁在飞霞宫御苑西北角林木深处的诵经阁里,这是前朝打入冷宫的一位妃子青灯古佛度残生的旧阁楼,久已废弃。楼前蓬蒿遍地衰杨萧萧,楼头雕栏半颓,绮窗残损,裱糊的窗纸半已零落,一片片在冷风中颤悠,脚下青砖甬道凹凸不平漫着茸茸的青苔。
  
  忽听阁中“砰砰”乱响,又一声悲嚎,继而有人失声痛哭,嘴里含糊不清啼诉着。周丰仪发病,每每被人绳捆索绑,太医又是扎针又是捶打又是强灌奇臭无比的汤药,早叫公主胆寒,她探问林烈,道:“林将军,你该不会绑了周先生去吧?”
  
  林烈分明感到那哭声如钢锥如箭簇没遮拦地扎在胸口,他定一定神,抱拳道:“公主殿下,给在下一张琴。”“将军要弹琴?”公主惊得变了脸色,“不,周先生听到琴声就疯癫得更厉害,你别害了他。”皇上道:“拿琴来,林爱卿自有道理。”
  
  一张七弦琴摆在楼前枯草地上,旁边一只插着香的香炉,烟缭雾绕。林烈端坐琴前,轻拢慢捻。琴声乍起,流珠转玉,弹出一片春光明媚莺歌燕舞艳阳天。此曲名唤《解连环》,琴声浏亮清越明快欢愉。乐曲的背景故事很简单:春风骀荡草长莺飞杂花生树的鲜灵灵的画卷中,两个孩子在野外花丛中游戏,他们编织着拆解着连环扣,以此斗智弄巧,玩乐嬉闹。晶莹剔透的童心世界折射出一方人间净土。
  
  阁楼中渐渐平静,传出低低的歌吟声:三月三,天气新,谁人妙解连环结,连环结,相思扣,手挽手,不得解。不得解,莫悲啼,生生世世不分离。
  
  歌者泣不成声,弹者泪流满面。歌声凝噎,琴声凝绝。林烈罢弦揽衣,直奔阁楼,连呼开锁,宫内太监忙捅开大铜锁。
  
  林烈推开门,一股呛人的药味霉灰味扑鼻而来。不见天日的屋子豁然敞开一大片刺目的光明,周丰仪几乎睁不开眼。林烈瞧他坐在翻到的桌椅杂物破碎的器皿杯盘之间,披头散发,满脸污垢,衣裳不整,皱巴巴脏兮兮的裹在身上拖在地上,而那眼神却是清朗的,不过裹着一层忧郁罢了。
  
  林烈快步抢上前,蹲身握住他的手说:“表哥,你受苦了。”周丰仪挤出一丝笑:“大将军,听到《解连环》,就知道你来了,你把莺儿带来了。”林烈见他神情自若并无半点疯态,道:“他们说你病了……”“一言难尽啊,大将军,你能救我出去吗?”“我已奏明皇上,咱这就走。”
  
  公主得知一支曲子使周丰仪沉疴不药而愈,喜不自禁,忙唤人领周丰仪前去香汤沐浴,梳洗更衣,收拾一新。回头又谢林烈。此时她心情放松,不由得爱意流露,目光痴痴地凝睇着林烈,他依然丰神飘洒秀色夺人,但面容清癯,眉头微攒,宁湖般深邃淡远的眸子因为忧伤泛起一层如寒烟的迷惘。林烈见她目送秋波,十分眷恋,再瞧皇上面带愠怒之色,忙托辞告退。皇上想起道喜一事,又觉不便在此面谈,就不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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