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车间里干了一个上午的活，累得腰酸背痛。中午回到家打起精神，从厨房出来时已是大汗淋漓，饭桌上其实也就是一盘青椒炒干子。
在饭桌上女人知道了儿子考上了全市最好的中学，儿子很高兴，说全班只有他一个人考上，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奖励他一本漂亮的笔记本和一支价值十元的钢笔。并说那是老师自己掏钱买的。
女人想到那个经常帮助儿子的只有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心里就感动了，眼里就含上了泪。
男人听到这个好消息，亲了儿子脸蛋一下，立刻下楼到对面的小店里买了一瓶可乐上来。儿子看到父亲手里的可乐，眼睛一亮，但随即说：“爸爸，我不想喝，不要乱花钱，妈妈会生气的。”女人抬眼看了一下儿子稚嫩早熟小脸，心酸酸的，她站起来压抑住那股酸楚，开心地说：“这么多年我们家都没遇到这么高兴的事了，你爸爸给你买了可乐，妈妈我去给你炒盘鸡蛋来。”
鸡蛋上桌了，孩子拿了三个碗过来。女人和男人都说不用，让孩子一个人喝。但孩子坚持把三个碗都斟满了可乐。孩子把碗举了起来说：“爸爸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喝！”男人和女人都喝了，男人还快活地流了眼泪。男人说：“儿子，你爸爸没用，小学都上不下去只读了四年的书，勉强认识一些字，现在让你跟着过苦日子，爸爸对不起你呀！你比爸爸强，是块读书的料，你奶奶临死前一定要我给你上好一点的小学，可爸爸没钱，只能把你放在这个差学校里，可你却争气地考上了咱全市最好的中学，你给爸爸脸上争光爸爸感谢你呀！孩子也掉了泪，说：”爸爸，到中学我还会争气的，高中我还会考上这所中学的，我只求你和妈妈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打妈妈了！”孩子的话把女人的泪也带了出来。
女人心里其实愁着呢，女人是清醒的，她在愁八千多元的学费。她和男人都在外打工，俩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只有一千二百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好容易稍稍积攒一点钱，男人的身体就有病了，朝医院一去，钱就没有了。家里现在连伍佰元都是拿不出来的。
如果不上，女人不甘心。全班只考上一个，她绝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孩子投胎到这个家已经够委屈的了。
不甘心的女人决定出去借钱。女人想：没亲没故的张不了口，就从亲戚借吧。女人请了假，跑了一个下午，到晚上天黑透了女人还没到家。
女人没有借到钱。
女人先到自己的哥哥家。女人的爸爸妈妈都在女人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女人是跟哥哥长大的，女人也很苦，初中只上了一学期就因为哥哥要结婚，为了腾出房子她只能辍学进城打工养活自己。
女人到家时，脚还没跨进门，哥哥就说：“别人回娘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你到好一年来一次还空两手回来！”女人红了眼圈，思忖着还该不该把此行来的目的说出来。
嫂子一边说话了：“妹子，下次来替你的二侄子带个复读机，说是学英语用的，你两个侄子上学的费用把我跟你哥都快苦趴下了，你在城里好过一点，不像我们乡下紧巴。”
女人离开时，最终没有提借钱的事，她知道提了也白提，哥哥家早就住上了楼房，那房子上也有她当初在外打工几年的血汗钱，现在房间里还装上了空调，成套的家具摆设的很好看，但那不是她的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人离开时这么想着。
女人又到男人的姐姐家去借，女人先把儿子考上最好中学的喜讯告诉给孩子的大姑，想让她分享自己的快乐。想不到的是大姑因为自己女儿一直想进这个学校又考不进去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现在听到弟弟的儿子在那么差的小学校上竟然还不费劲考上，情绪立时就变得愤愤地，再得知弟媳是来跟她借钱的，这个孩子的亲姑妈竟然就开始嘲讽弟媳来，说：“有钱就上，没钱就算，穷人要那个面子干啥，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就上附近派位的学校，是金子哪儿都发光！”女人讪讪走出来时，最后听到一句：“没好事以后别上门，更别跟我借钱，我还愁不知上哪借呢！”
女人慢慢地走在夜色里，在黑暗里淌着眼泪。女人想到了放弃，女人知道自己没有偿还能力，是不可能借到钱的，但是想到儿子中午喜悦的小脸，女人的泪流地更加汹涌了。可惜眼泪卖不到钱，不然女人可以嚎啕地哭一场，就像每次被穷急斗的男人打一样，女人此时太难受了，真想栽进路旁的里运河。
女人徘徊在河边已经有一会了，女人不是要投河。为了孩子，女人过得再艰难此时也是不会轻生的。女人了解当初自己没有母爱的艰难。
女人最终作了一个决定，她要让儿子上这个学校，她不能让儿子长大后也过上这种日子，她要牺牲自己。女人想到一年前那个开批发店的瘸腿老板对她说的话：只要一个月跟他四次，他每个月给她六百元。女人下定决心，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可以牺牲自己。
快到家了，女人看到五楼亮着的灯光心里头立时暖烘烘的，女人擦干脸上的泪痕，开了门。
客厅里看书的儿子立刻向她冲了过来，儿子悄声说：“妈妈，你加班了吧？累了吧？我给你盛饭。爸爸今天做了饭，爸爸说以后只要妈妈加班他都会做饭的，爸爸还说他以后要戒烟戒酒了，不再惹你生气了，爸爸今天上班累了，先睡下了。”女人搂过儿子，趴在儿子瘦弱的肩上，眼眶就又湿了。
吃饭时，女人看到饭桌上有一碗鸭蛋，女人问儿子哪来的鸭蛋？儿子说是一楼的大妈给的，大妈说奖励我考上那么有名的中学，夸我不简单呢，大妈还要给我钱我没要。
女人吃着儿子给剥了壳的蛋，身上渐渐又有了些力气。
女人躺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去借钱了吧？”黑暗里男人突然开口。“不要急了，钱有着落了。”女人一下翻身起床，鞋都没穿就跑去把灯打开了。
男人坐了起来高兴地说：“下午上班，老板从别人嘴里得知我孩子考上了重点中学又没钱上后，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说这是好多人捧着钱都上不了的学校，一定要去上，千万不能耽误孩子。他给学校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学校竟然减免了一半的学费，剩下的老板把工资先预支给我，以后从工资上扣。”听了男人的话，女人长长地出了口气，立时没了力气瘫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搂着她又继续说：“工资扣了，这日子就难过了，我想把我们的房子出租，我们搬到单位附近的平房去住，租金只要200元，我们家的房子可以租到600元，这样日子也可以过得下去了。”
女人在男人的怀里点了点头，女人卸下了全部伪装，痛痛快快在男人面前淌了满脸泪。
第一次男人看到女人的泪没有动手打，而是帮女人揩了。
女人睡下了，累了一天的女人在梦里睡地也不踏实，嘴里依然在喊：钱！钱！
在饭桌上女人知道了儿子考上了全市最好的中学，儿子很高兴，说全班只有他一个人考上，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奖励他一本漂亮的笔记本和一支价值十元的钢笔。并说那是老师自己掏钱买的。
女人想到那个经常帮助儿子的只有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心里就感动了，眼里就含上了泪。
男人听到这个好消息，亲了儿子脸蛋一下，立刻下楼到对面的小店里买了一瓶可乐上来。儿子看到父亲手里的可乐，眼睛一亮，但随即说：“爸爸，我不想喝，不要乱花钱，妈妈会生气的。”女人抬眼看了一下儿子稚嫩早熟小脸，心酸酸的，她站起来压抑住那股酸楚，开心地说：“这么多年我们家都没遇到这么高兴的事了，你爸爸给你买了可乐，妈妈我去给你炒盘鸡蛋来。”
鸡蛋上桌了，孩子拿了三个碗过来。女人和男人都说不用，让孩子一个人喝。但孩子坚持把三个碗都斟满了可乐。孩子把碗举了起来说：“爸爸妈妈，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一起喝！”男人和女人都喝了，男人还快活地流了眼泪。男人说：“儿子，你爸爸没用，小学都上不下去只读了四年的书，勉强认识一些字，现在让你跟着过苦日子，爸爸对不起你呀！你比爸爸强，是块读书的料，你奶奶临死前一定要我给你上好一点的小学，可爸爸没钱，只能把你放在这个差学校里，可你却争气地考上了咱全市最好的中学，你给爸爸脸上争光爸爸感谢你呀！孩子也掉了泪，说：”爸爸，到中学我还会争气的，高中我还会考上这所中学的，我只求你和妈妈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打妈妈了！”孩子的话把女人的泪也带了出来。
女人心里其实愁着呢，女人是清醒的，她在愁八千多元的学费。她和男人都在外打工，俩个人的工资加起来只有一千二百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好容易稍稍积攒一点钱，男人的身体就有病了，朝医院一去，钱就没有了。家里现在连伍佰元都是拿不出来的。
如果不上，女人不甘心。全班只考上一个，她绝不能耽误了孩子的前途，孩子投胎到这个家已经够委屈的了。
不甘心的女人决定出去借钱。女人想：没亲没故的张不了口，就从亲戚借吧。女人请了假，跑了一个下午，到晚上天黑透了女人还没到家。
女人没有借到钱。
女人先到自己的哥哥家。女人的爸爸妈妈都在女人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女人是跟哥哥长大的，女人也很苦，初中只上了一学期就因为哥哥要结婚，为了腾出房子她只能辍学进城打工养活自己。
女人到家时，脚还没跨进门，哥哥就说：“别人回娘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你到好一年来一次还空两手回来！”女人红了眼圈，思忖着还该不该把此行来的目的说出来。
嫂子一边说话了：“妹子，下次来替你的二侄子带个复读机，说是学英语用的，你两个侄子上学的费用把我跟你哥都快苦趴下了，你在城里好过一点，不像我们乡下紧巴。”
女人离开时，最终没有提借钱的事，她知道提了也白提，哥哥家早就住上了楼房，那房子上也有她当初在外打工几年的血汗钱，现在房间里还装上了空调，成套的家具摆设的很好看，但那不是她的家，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女人离开时这么想着。
女人又到男人的姐姐家去借，女人先把儿子考上最好中学的喜讯告诉给孩子的大姑，想让她分享自己的快乐。想不到的是大姑因为自己女儿一直想进这个学校又考不进去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现在听到弟弟的儿子在那么差的小学校上竟然还不费劲考上，情绪立时就变得愤愤地，再得知弟媳是来跟她借钱的，这个孩子的亲姑妈竟然就开始嘲讽弟媳来，说：“有钱就上，没钱就算，穷人要那个面子干啥，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就上附近派位的学校，是金子哪儿都发光！”女人讪讪走出来时，最后听到一句：“没好事以后别上门，更别跟我借钱，我还愁不知上哪借呢！”
女人慢慢地走在夜色里，在黑暗里淌着眼泪。女人想到了放弃，女人知道自己没有偿还能力，是不可能借到钱的，但是想到儿子中午喜悦的小脸，女人的泪流地更加汹涌了。可惜眼泪卖不到钱，不然女人可以嚎啕地哭一场，就像每次被穷急斗的男人打一样，女人此时太难受了，真想栽进路旁的里运河。
女人徘徊在河边已经有一会了，女人不是要投河。为了孩子，女人过得再艰难此时也是不会轻生的。女人了解当初自己没有母爱的艰难。
女人最终作了一个决定，她要让儿子上这个学校，她不能让儿子长大后也过上这种日子，她要牺牲自己。女人想到一年前那个开批发店的瘸腿老板对她说的话：只要一个月跟他四次，他每个月给她六百元。女人下定决心，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可以牺牲自己。
快到家了，女人看到五楼亮着的灯光心里头立时暖烘烘的，女人擦干脸上的泪痕，开了门。
客厅里看书的儿子立刻向她冲了过来，儿子悄声说：“妈妈，你加班了吧？累了吧？我给你盛饭。爸爸今天做了饭，爸爸说以后只要妈妈加班他都会做饭的，爸爸还说他以后要戒烟戒酒了，不再惹你生气了，爸爸今天上班累了，先睡下了。”女人搂过儿子，趴在儿子瘦弱的肩上，眼眶就又湿了。
吃饭时，女人看到饭桌上有一碗鸭蛋，女人问儿子哪来的鸭蛋？儿子说是一楼的大妈给的，大妈说奖励我考上那么有名的中学，夸我不简单呢，大妈还要给我钱我没要。
女人吃着儿子给剥了壳的蛋，身上渐渐又有了些力气。
女人躺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去借钱了吧？”黑暗里男人突然开口。“不要急了，钱有着落了。”女人一下翻身起床，鞋都没穿就跑去把灯打开了。
男人坐了起来高兴地说：“下午上班，老板从别人嘴里得知我孩子考上了重点中学又没钱上后，把我叫到办公室，他说这是好多人捧着钱都上不了的学校，一定要去上，千万不能耽误孩子。他给学校打了电话说了情况，学校竟然减免了一半的学费，剩下的老板把工资先预支给我，以后从工资上扣。”听了男人的话，女人长长地出了口气，立时没了力气瘫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搂着她又继续说：“工资扣了，这日子就难过了，我想把我们的房子出租，我们搬到单位附近的平房去住，租金只要200元，我们家的房子可以租到600元，这样日子也可以过得下去了。”
女人在男人的怀里点了点头，女人卸下了全部伪装，痛痛快快在男人面前淌了满脸泪。
第一次男人看到女人的泪没有动手打，而是帮女人揩了。
女人睡下了，累了一天的女人在梦里睡地也不踏实，嘴里依然在喊：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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