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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四 南下 5 途中)

时间:2008/8/28 作者: 青峰 热度: 333019
  回到家,父母见他把档西已尽数拿回,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母亲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两句,父亲却不与他多说什么,青峰自觉对不起父母,也不说什么。
  
  在家呆了几天,自觉无聊,心中除了酸楚便是无奈,于是他告诉母亲,说他要去南方打工,父亲神情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他不敢接接触父亲的目光,他知道父亲的目光中隐含着太多的酸楚与痛苦,父亲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更加忙碌了。
  
  在青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父亲很晚才回家,脸上出了许多汗,也没顾得擦上一把,便往怀里摸,青峰看得分明,父亲摸出的是一把面额不等的纸币。你亲将这些钱交给青峰说:“到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别惹事,以后的路,全靠你自己了,你也长大成人了!”说完,便看着儿子收拾行李,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句话都不曾说,青峰知道父爱的深沉。
  
  就青峰本人而言,他并不愿向父亲解释什么,以后梦想实现了,比什么都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为了那个美丽而纯真的梦,他只有去拼搏,现在把梦尘封在心底,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千方百计地向目标迈进,只是为了心中的梦,因为他太需要。我必须全力以赴。他想。临走前他又填了首<<望湘人>>准备给梦晴,但最终也只是在校外远远地看了一眼。却没勇气再去面对她。再录于下:
  
  末路天涯客,柔肠欲断。天地吝啬刻薄,尽尝苦果。满腹心酸,何处倾诉衷肠?适逢知己,红颜偎依。满心欢喜,再度争锋江湖中,谁定成败几多?伴酒独自吟哦,问鸿雁何在?日暮西山,心酸又几何?人世沧桑凄凉。千秋功罪,谁与评说?历史滚滚东流。再见君,久别重逢,理应对酒当歌!
  
  去南方,必须到邻市乘火车,到邻市只能乘公共汽车,由于晕车,上车后,青峰只好闭起眼睛睡觉,朦胧中只觉有人掏自己的裤子口袋,一惊之下,睁开眼,却见一只贼手迅速从座位与车厢的空隙中缩回。青峰的目光顺手而至,目光停留在背后的中年人身上,四目相对,那人显得十分漠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此事与他无关。青峰明白自己遇到扒手了,目光一扫之下,见他们是三个人,自思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庆幸的是自己的口袋中除了一条手绢之外,什么都没有。
  
  快进入邻市时,三个偷下车了。车上的人立刻议论纷纷,有人说:“那三个人一上车,我就知道是小偷。”语气中满是得意,仿佛他识破小偷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现在的小偷怎么这么胆大?”这种疑惑中带着不平。
  
  青峰心中冒出一个疑问:小偷如此猖狂,原因何在?
  
  第一次一个人背起包到很远的地方,第一次将要乘火车踏足社会,青峰说不清心中是迷茫还是失落。只觉得离开了校园,脱离了十几年的读书生活,心中多少总有点若有所失。他深深地明白:从此以后,生活或许就是日复一日地机械运作。上火车前,他给远在东莞的表哥打了个电话,表嫂告诉他在广州下车后,再乘公共汽车到桥头或樟木头。他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两遍,牢牢地记住了,怕时间一长,自己给忘了,又记在本子上。
  
  第一次坐火车,有些手足无措,见很多人一出检票口,就开始跑,青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但他明白跟着大伙跑大概是不会错的。他跟着大伙跑,上了车才知道,他们之所以要跑,是为了为自己为包裹抢占有利地形。青峰有座,不用费心。人群渐渐安定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居然有很多人没有座,不由暗暗庆幸。
  
  时值晚上,气温很低,青峰打量了一眼同座的乘客,那是一个小伙子,比自己大三四岁左右,对面是一对中年夫妇,也就三十多岁吧。另外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斜斜地靠在那对夫妇的座位边,此时似乎熬不得长夜,双眼微闭,只是外衣的拉链并不曾拉上。青峰想提醒她,又觉不好开口,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纸笔,写了几句话:因温度较低,请你把拉链拉上,否则,这样睡很容易着凉。他可不想惊动别人。似睡非睡中的那位女孩睁开了眼,青峰犹豫着递上手中的纸条,女孩儿疑惑的目光中带着高度的警惕,摇头不接,那神情仿佛青峰手中握的不是纸而是一条毒蛇。
  
  “睡觉时,请你把拉链拉上,免得着凉。”青峰怕她误会,只有开口轻声提醒。
  
  那女孩儿报之感激的一笑,拉上了拉链,继而又闭上眼。青几环顾了一眼车厢,大多数人已沉沉睡去。青峰只觉一阵倦意袭来,来由伏案而睡。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喀嚓”一声,睁眼看时,只见乘警正给旁边一个没有座位的小伙子带上了手铐,这一声响却也惊醒了近旁的几个乘客。
  
  那女孩儿也醒来了,用双手抚了抚脸庞,看了看青峰问:“你去哪儿?”
  
  “东莞,你呢?”
  
  “深圳。”
  
  “就你一个人?听说那边要边防证是吗?”
  
  “也不全是,我原来也在东莞干过,只是工资太低,又老是加班,实在受不了,后来就跳槽去了深圳,现在一天八小时,每月五百元,很不错了。”她说。
  
  “我是第一次出来,什么都不懂,你们加班最迟到几点?”青峰想多知道些。
  
  “说不准,凌晨一点两点,或是通宵,主要得看货的多少了。”
  
  “你现在在什么厂,加不加班?”
  
  “电子厂,加班的次数不是很多,加班有加班费。”
  
  二人一问一答,倒也不显寂寞。从交谈中青峰得知,她姓万,家住邻市市内,初中毕业后就跟姐姐学起了裁缝,又不喜欢,不久就和几个伙伴南下打工了,在外已有两三年了,工资够自己用,一切都还算不错,这次是专门请假回家看看的,由于票买得晚,没有座,只好和别人挤一挤,这是火车上常有的事。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放亮。人们渐渐醒来了,对面那以夫妇中的妇人晕车,看她很难受,青峰从包中掏出一块风湿膏递给她,说:“你不妨去厕所,把这块风湿膏贴在肚脐上,就不会晕车了,很灵的。”这是临走时,母亲给他的,效果很好,他也晕车。
  
  她将信将疑地接过,问了一句:“贴在肚脐上?”见青峰点头,她拉起上衣,说:“不用去厕所,在这儿也贴得。”从同座的小伙子与这对夫妇的交谈中得知,他们都是去中山的,只是具体地点不同而已。
  
  过了一会,那妇人说:“感觉真的好多了,到广州还没个尽头呢,我们不如打牌吧,玩拖拉机怎么样?”说着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两副扑克,那女孩推说不会,最后青峰和同座的小伙子,那对夫妇统一了玩法,四人分成两组,按位子,邻座的小伙子与妇人的丈夫一组,青峰与那妇人一组。他们的运气很背,屡战屡败,最后那妇人气得一甩手,说:“不玩了,没意思。”却说青峰出牌的不是,独独不提自己,青峰只有苦笑。
  
  行至韶关站,车刚停稳,一名乘客挂在窗口的西装冷不防被车外的人一把拽去,众人看见,忙不迭地把自己的东西纷纷撤离窗口,以免不测。对那位乘客除了同情之外,谁也没办法帮他。车停的时间很短,自然没法下车去追,他苦着脸说:“口袋里有300多块钱和很多证件,钱是小事,可丢了证件,到了广州,很多事就麻烦了。”眼看车就要开动了,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捡破烂的老头把衣服捡起送还给他,他打开口袋,还好,钱虽没了,证件还都在。
  
  众人又猜测说,拾破烂的老头和抢东西的那帮人肯定是一伙的,要不怎么会那么好心地送还衣服?青峰不由想道:若是如此,抢也抢了,何必还你?小偷的心未必这样好。
  
  广州站渐行渐近,青峰的心乃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自己终于来到广州了。出了站口,他有点不知所措,背着行李转来转去,却找不到方向。广场上招揽生意的司机很多,却没有到桥头的。不管谁问他,他都回答到桥头。
  
  “你到哪儿?”又一人问,普通话十分生硬。
  
  “桥头。”青峰还是一成不变的答案。顺便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司机,人高马大的块头,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两个人来,同样的大块头。三人把青峰围在中间,青峰脑中暗叫一声:坏了,遇到坏人了,怎么办?正思忖间,先前那人压低声音喝道:“跟我们走一趟!”青峰心中不由后自己不该暴露口音,但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们走,那样只会凶多吉少,说不定会是怎样惨呢?只有竭力保持镇静。
  
  “小子,是不是活腻了,快走。”那人见他不动,又厉声低吼。
  
  青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慌,一定要冷静。强压那颗怦怦乱跳的心,尽量放松。偶一瞥眼,发现一个年龄比他稍大点的男孩,背着一个大包裹,正向航空售票站前的保安询问什么,青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来不及细细琢磨,决定孤注一掷了。当下,装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我没带钱,我跟我哥第一次出来,你们看,他在那边问路呢!”说着朝那男孩指了指,不等那三人做出任何反应,朝那男孩叫了一声“哥”,便从三人中间走出,快步向那男孩奔去。三人不由疑惑地对望几眼,见青峰真的向那男孩儿跑去,只好极不情愿地重新散开,等着下一个目标。
  
  青峰走到那男孩身边停了下来,把外罩脱了下来,顶在头顶上,跟着一小股人流往回走,生怕自己给那三人瞧见,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看到广场上有治安岗亭,便去报警,那里面是一个胖胖的警察,听青峰说完,笑了笑说:“不等我过去,他们早跑了,再说他们也会抵赖啊,你自己小心点吧。”青峰心中虽然不满,也只得离开。
  
  找到了市公共汽车站,有去深圳、保安、中山等地方的车,就是没去桥头的,看看时间,快四点了,只好重新返回广场。游目四顾,发现了电信局,那儿有公用电话的牌子,他走了进去,也顾下得理会话多,随即拿起一只电话,便拨通了表哥家的电话,表嫂告诉他,换流花车站,要尽快,否则赶不上车了。摞下电话,见工作人员正替一位乡下大娘试拨电话,并收了老人的50元押金。青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又恐一时解释不清,误了时间,见工作人员没注意他,便做贼似地快步走出了电信局大门。
  
  又换了一番,终于发现广场对面的天桥下有个车站,过去一看,正是流花车站。去桥头的车快开动了,青峰匆匆买了票,刚刚座定,车就启动了,他不由吁了口气。
  
  到了东莞,天已经完全黑了,青峰在桥头站下车后给表哥,告诉他自己下车了,在站门口。表哥说让他站那别动,他马上就到。放下话筒,青峰才感到口渴,便买了一瓶矿泉水。
  
  到表哥家,讲了一路上的种种遭遇,表哥他们听后都咋舌不已,同时又为青峰成功脱险而感到庆幸。表哥询问了一些家中情况,青峰一一作答。吃了碗蛋炒饭后,由于旅途劳累,便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表哥给了青峰一些材料,是他公司的一些门窗规格的简介,他说让青峰熟悉下,然后给他跑业务。青峰觉得自己根本干不来,见了人都不知该怎么说话,最后告诉表哥,自己想进厂。
  
  岂料工作之路也是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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