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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铭心(二 朦胧一 1 巧遇)

时间:2008/8/1 作者: 青峰 热度: 93413
  春节在无聊中度过,全家人没有一个人添件新衣服,初七是开学的日子,家里经济紧张得不行,青峰的心头格外沉重。晚上,他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短信,写给他初中时的校长,青峰在初二转学后,听说校长调到县教委去了。青峰觉得校长还能记得自己,别人或话不会被他记起,一个校长不可能去记住每一个学生,但青峰不同,他刚升初中那年,在早上出操时,出了场车祸,而这一年蒋校长刚刚调到这所初中,青峰想起那场车祸,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是一个寒风呼啸的早上,由于校园操场窄小,部分学生出操必须到校外的国道上,厉年如此,并未出现过什么意外情况。可是那个冬天的早上,东来西往的车辆相互一让,学生一片哭喊过后,青峰从两车轮之间滚了出来,劫后余生的他,看见跟操的校长双手愤怒地拍打着肇事车的驾驶室玻璃窗,神情几乎是疯狂了,手都拍出血了(这是后来在医院才看见的)。司机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走出驾驶室时双腿直抖,副驾驶座上的那位更是睡意全消,结果受伤的学生四轻五重,万幸没有人殉身轮下。青峰伤在离太阳穴不及一厘米的地方,鬼门关上逛了一圈。校长或许并不会因此而记住他,但第二年,青峰出院回校读书时,所取得的好成绩,则让校长记住了他。
  
  青峰知道校长是军人出身,虽严肃,但却是一副热心肠。他没调到那所中学之前,校外就常有地痞流氓勒索学生钱财,蒋校长先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终于有一天,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其中一个。拎到学校,便是一顿好揍,最后把那地痞直接交给了公安部门,从此学校外再没出现过抢劫事件。
  
  关于蒋校长的情况,暂且说到这儿吧。
  
  初八一大早同,青峰来到县城,向人问明了路,径直到了教和委,但是院中没人。
  
  “你找谁?”正当青峰探头朝里看时,门卫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哦,我找前年从城一中调来了蒋校长。”
  
  “他现在是主任,他不在,还没上班呢!”
  
  “那他家的地址你知道吗?”青峰心中有点。
  
  “八一路附近吧,具体位置我也不太清楚。”
  
  青峰谢过门卫,心中不免有些懊恼,但他不想就这么放弃,他决定到八一路那边走走,说不定可以找到。
  
  由于春节尚未过完,街上的行人还是较平时多,而八一路行人相对来说稀少一些,青峰边走边想,该怎么打听呢,不能挨家挨户的问吧。
  
  “这不是青峰吗?”青峰耳边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青峰抬头一看,果然是他,他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正是当日的蒋校长,如今的教委蒋主任。他下了自行车,青峰打量了一眼这位昔日的校长,高高的个头,壮实的身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着一身青布中山装,依然那样亲切。青峰一时之间竟忘了答话。
  
  “你在这干吗?不上学了吗?”蒋校长笑着问他。
  
  “校长,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青峰说着从口袋中掏出昨晚写的那封信,递给了蒋校长(我们姑且称之为校长吧)。
  
  “蒋校长把车放到路边,看完那封信问青峰:“这么说你还是想上学了?”
  
  “是,这么快就与读书生活告别,我实在有些不甘心!”青峰语气绝决。
  
  “那你准备转到哪所高中?”
  
  青峰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敢肯定,只有看看哪所高中收费低,我家……”他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这样吧,我现在去单位报到,顺便帮你问问,走吧!”
  
  站在教委大门外,青峰的心七上八下,等了许久,他觉得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世纪,蒋校长始终不见出来。青峰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起来:“是不是蒋校长太为难,是不是他忘了……青峰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想法,可就是不见蒋校长出来,青峰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加之又有这些想法,他最终等不及了,怏怏而返。
  
  回家想了想,觉得无论如何也得给问出个结果来,成也好,不成罢,总是要试一试。决定第二天再去。
  
  “昨天出来,怎么不见你了。”第二天蒋校长问他。
  
  “我以为,我以为你给忘了。”青峰支吾着,脸上有些发烧。
  
  “昨天开会,事挺多的,不说了,走,到我办公室,我帮你问问。”蒋校长把他带到二楼办公室。
  
  电话打到一高,一高校长说转学至少要三千块,等再找他联系时,却回答不在,蒋校长让青峰跑一趟一高,青峰气喘吁吁地跑到一高,一问校长就在办公室,青峰跟他说明家里的情况,他根本就无动于衷。
  
  只得回去把这一情况告诉蒋校长,蒋校长听后,苦笑着说:“他不好说话,我的面子太小了。”
  
  只好又往二高打电话,不过比一高少了五百块钱,两千五。不一会儿,二高校长到教委了,只不过是来玩玩,不像谈公事,蒋校长便借机给他说了青峰家的实际困难,他的回答说:“既然是这样,可以缓交,暂交一千五,另外一千,到高三时再交也行。”青峰在一边听得不由暗暗叫苦。
  
  二高校长走后,蒋校长说:“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你回家给你家里商量商量?”
  
  青峰点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说着起身告辞。走出教委大门,心中闷闷不乐:莫说两千五,两百五能否拿得出来,都是个问题呢,没什么希望了,家中经济不容乐观。
  
  令青峰没有想到的是,家中虽然没钱,但父母一听说他要上学,他们表示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他读书。可是想来想去,无处可借,没办法,父亲只好向老战友伸手借,加上东拼西凑,总算凑足了转学费用和本期学费,父母为了感谢蒋校长,特意买了些东西准备送给他,但蒋校长执意不收,父母更觉得不好意思,却也不敢相强。在送青峰去学校的路上,母亲一再叮嘱他好好学,别给家里人抹黑,不要让蒋校长失望。青峰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已开学一周了,学校准备对寒假作业做一次质量检查,全校通考。青峰两手空空,茫然无措,便向班主任告了假,回家呆了两天。
  
  课程纳入正规后,青峰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每天虽然也是坐在那里听,却是听天书一般,什么都不懂,问都不知从何问起,心中一时失落极了。他又寄了封信给任晓冰,这时任晓冰已经毕业了,她给了青峰说了自己家的地址,所以青峰直接寄到了她家。信中诉说自己的苦闷之情。其中有一首诗《感伤情怀》:
  
  躺在绿早坪上,  
  遥望着冷清的星辰,  
  我的心啊,血泪斑斑。  
  韩昌黎说得分明,
  食马者只喜骠壮马群,  
  千里马已然沉沦。  
  谁敢妄断我的生命,  
  谁敢说我今生一事无成?  
  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不要说我虚度青春,  
  不要看我不知乾坤,  
  壮志未歇怎甘心?
  愚蠢的人可能会有惊人的一举,  
  但这不是所谓的聪明。  
  遥思古人,杜甫终年不得志,  
  韩公愤写《马说》论。  
  可怜志士空余恨,  
  人生转眼即成魂,  
  只叹:伤心。  
  泪眼婆娑,怎奈世道沧桑,  
  人间凄凉!
  
  任晓冰回信说,读着这首诗,她哭了,很伤心地哭了,不知道为什么而哭,为自己,为青峰,为了所有的一切?她不知道,总之,她不希望青峰意志消沉,她希望听到他的好消息。
  
  转眼间,中考就要到了,任晓冰来信鼓励青峰不要放弃,哪怕有一点点的进步她都会为他感到高兴,同时,她让青峰给她写篇散文。青峰想起前几天自己写了一篇名为《生命不息》的东西,大概还可以,就抄录了一份给她:
  
  曾经多少个漆漆黑夜,都在自己失意的心灵独唱中昏昏睡去,又从恶梦中醒来,好累,也好困。
  
  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父亲那斑白的双鬓,那干枯而温暖的大手,那日渐佝偻的身影,还有……说不尽也道不完,母亲那凌乱的白发,那无休的忙碌。这一切我不敢深入地去想,曾经的生命已被我大肆地挥霍,而今失意的、低道着头在人群中穿梭的我,怎敢去正视这一切?
  
  曾经的生命也有过辉煌,那仿佛已是遥远的时代了。谁说往事如烟?又是谁提出了潇洒走一回?你能潇洒地走去,还能潇洒的走回吗?匆匆的人流中,我不敢驻足,只是机械地挪着步子,懒懒地。
  
  苦涩的笑容,掩藏了心中的一切。
  
  我曾固执地把天空涂成一片黑暗,也曾得意乐开怀。置身于被世人遗忘的角落,我没有对谁承诺过什么,也想去奋力一搏,可是一切都是那样的茫然无措。模糊的双眼已辨不出东西南北,好困困惑、好寂寞。没有人赞许我,也没有人责备我。灵魂仿佛早已失落,它得意洋洋地说:这是你酿的苦果。它代替了所有的欢乐。
  
  终于那天,一缕温情,一句温馨的话,使慵懒失意的我从昏噩中惊醒。揉了揉惺松睡眼,忽然看到了初升的太阳,满面的红光,是那样的慈祥,忽然想起母亲那慈祥的面庞。
  
  生命里注入一缕阳光,便会有生命的辉煌。虽然生命的高峰要我重新攀登,我想,只要我内心的不屈。终会拥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
  
  然而信寄出后,犹如黄鹤杳然,再也没了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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