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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民间五艺

时间:2023/11/9 作者: 雪莲 热度: 13516
祁玉江

  陕北是一个极富神奇色彩的地方。许是历史上地域偏僻、信息闭塞的缘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创造了绚丽多彩的民俗文化。尤其是民歌、秧歌、九曲、锁呐、说书等民间艺术更是精彩动人,源远流长。小时候,我在乡下经常参与这些活动,亲身体验到了它的无穷魅力。

  民 歌

  在陕北民间艺术中,首推的恐怕就是陕北民歌了。陕北民歌,内容极其丰富。有表现苦焦生活和男女爱情的,也有说唱逗笑及赞美家乡的。总之,生活中的一切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歌唱,因之亦称为信天游。陕北民歌的表现形式也不拘一格。高兴了唱,悲哀时唱;劳动中唱,休息时也唱。参与的人更为广泛,男女老幼皆可演唱。曲调时而高亢嘹亮,时而委婉细赋,通过内心情感的释放,充分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旧时,陕北人的婚姻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许多人在不懂事的时候,就被大人定了“娃娃亲”,男女双方根本没有见过面,相互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和品德。待长大结婚时,不是男的不高兴,就是女的不满意。但由于受封建礼教和巨额财礼的束缚,只好听天由命,稀里糊涂地结了婚。小时候,我常常看到一些年轻媳妇,穿着红袄子,围着绿头巾,坐在硷畔上,一边纳着鞋垫,一边唱着信天游,仿佛向人们叙说着生活的不幸。那楚楚动人的身影和如泣如诉的腔调,至今想起来都催人泪下。送粪、拦羊、犁地等农活,极为单调、孤寂,人们便亮开嗓子,唱起民歌来,那粗犷、浑厚的歌声回荡在山峁沟壑间,给枯燥乏味的劳作多少带来了一些乐趣。逢年过节,人们常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几杯烈酒下去,便唱起了酒曲。酒润歌喉,歌助酒兴,十分开心热闹。

  陕北民歌那一比一兴、一唱三叹、回肠荡气、感情真挚的艺术格调,讲述了那么多古老而永恒、引人深思、令人心酸的劳苦大众的故事。这一切都能唤起人们对过去生活的回忆,都能够把你带到陕北那独特的生活环境中去,让你看到亲切的山川河流,想起勤劳纯朴、可亲可敬的陕北人。陕北民歌啊,难怪你那么优美动听、扣人心弦。

  秧 歌

  秧歌可以说是陕北传统的“集体舞”。每当逢年过节,往往以村为单位,很快就组织起几十人参加的秧歌队。锣鼓家具是秧歌的灵魂,一但敲打起来,秧歌队就像出征的将士,立刻有条不紊地闹腾起来了。再加上唢呐伴奏,秧歌便闹得更加红火热闹。扭秧歌的要领,主要是扭腰与摆胯,表演者昂首挺胸,面带微笑,两只手臂很夸张地左右摆动,双脚很自然地踩着梅花步点,进两步退一步,如此反复,这是最基本的秧歌舞步。闹秧歌一般以青年男女为主,但一些爱红火、爱热闹的娃娃们和爱张狂的老汉们也参与其中。秧歌的内容丰富多彩,往往在大秧歌队伍中,再夹杂些搬旱船、耍狮子、赶毛驴和扮演媒婆、三花之类的丑角,场面更为热烈,动作尤为滑稽,逗得人开怀大笑。秧歌队的服饰和道具在乡下不很讲究,以大红大绿为主,男的头系白羊肚子手巾,身穿白褂子;女的一律红袄绿裤,手里拿着绸扇。至于那些丑角却穿着很不得体的衣服,脸上画得及其夸张,这是“传统”与“民间”趣味的最佳点缀。

  秧歌队规模的大小、表演的好坏,体现着一个村的发展实力。每年正月,旗帜飞扬、锣鼓喧天的秧歌队,一路吹打,“招摇过市”,引得四村八邻争相观看。两村秧歌队邂逅相遇,往往互不相让,叫起劲来,非得比个高低不可。两队伞头放开嗓子,你一轮子,他一阵子,锣声、鼓声、锁呐声、歌声震天动地,此起彼伏,互不服输。顶到最后,只好合为一体,扭成一团,形成了所谓的“汇演”。这是最激烈、最精彩的场面了。白天秧歌队往往逐门逐户“踩院子”拜年,据说秧歌队踩过的院子,主人会四季平安。所以,每到一家,伞头便根据每户人家的不同情况,随机应变地编唱几首祝福道安的秧歌,主人就会笑嘻嘻地拿出烟酒、糖果和瓜籽来款待。这时,秧歌队的兴致就更浓了,越扭越来劲,看得人心花怒放,眼花缭乱。晚上常常会聚集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子里闹。那时,山里不通电,加之冬春夜晚又十分寒冷,所以人们便会在院子里打上几堆石炭火,一方面用来照明,另一方面则起到了御寒的作用。锣鼓声、锁呐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响彻山谷;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石炭火交相辉映,给空旷黝黑的山野带来无限神秘之感。秧歌一直闹腾到深夜,人们还久久不愿散去。

  九 曲

  转九曲俗称观灯。一般是在每年正月十五的晚上进行。据说人们在这天晚上转了九曲,受到灯火照耀,一年四季就会无病无灾、大吉大利。转九曲的场地一般选在地势较为开阔、平整的地带,用365根高粱秆或一人高的木杆等距离栽成一个“九曲黄河阵”,传说“阵图”是由孙子兵法中的一个战阵演变而来的。整个九曲需配置365盏灯,预示着一年365天,天天光明。灯是由人们自愿捐送的,制作一般就地取材,用粗萝卜去头留尾,挖坑而成,里面盛满麻油;灯芯是用棉花卷成的,上面渗透了油汁,点起来较为明亮。灯制成后,再在灯碗(萝卜)的两边对称地穿上两个小孔,用麻绳串起来,就可以挂在栽下的杆儿上了。九曲阵分别代表九个星座,在布好的九曲阵的东西南北中,每个方位中央还要插上一面旗,写上方位星座,最后在阵的进口和出口处,各搭一个彩门,点燃灯盏,九曲黄河阵就算建成了。

  转灯的那一天,乡亲们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天一黑,方圆十几里、甚至几十里的群众扶老携幼,潮水般地涌来。在秧歌队和唢呐的引领下,人们相互簇拥着,由彩门进入灯场,顺着曲折回廊,转起了九曲。每过一盏灯就代表度过美好的一天。走完九曲阵、顺利通过365盏灯,意味着四季平安吉祥。转九曲往往需要半个多时辰,人声吵杂,尘土飞扬,但人们毫无顾忌。转完九曲甚至还等不到转完,有的人就开始抢灯了。尤其是结婚后一直难以怀孕的年轻婆姨和后生,总要千方百计抢上一盏灯,祈求早生贵子。由于人们盼子心切,抢灯的人往往很多。抢到的兴高彩烈,抢不到的哀声叹气。转九曲既红火热闹,又场面壮观。远看灯光闪烁,宛如群星下凡;近看人山人海,儼然一条长龙左右盘旋。就这样,人们陶醉在这个狂欢的不眠之夜。

  唢 呐

  唢呐是陕北民间的一种乐器。主要在红白喜事及节日庆典仪式中演奏。民间称吹唢呐的人为“吹手”,一般是五人合伙演奏,即两人吹奏(一为上手,一为下手),打鼓、拍擦、敲锣各一人,加起来称之为“一班”。吹手间相互配合默契,演奏起来十分热闹,煞是好听。吹手往往是多面手,既吹唢呐,又吹管子,还会掌号。一般情况下,嘴里吹着唢呐,腋下夹着管子,肩上背着长号,看上去十分威武又非常滑稽。过去的唢呐,一般由吹手们自己动手制作而成。哨片是用细芦苇秆制作,细铜丝缠绕,哨子以下是芯子、号管和铜碗子。唢呐杆大都选用的是柏木,用推刨推成圆柱形,长约1.05到1.30尺不等,再用通条通开大小一致、间隔均匀的七个小洞,外加一个背眼。嘴子和铜碗子用铜皮捶打而成。唢呐做的好坏,标志着吹手的身份和等级。

  记得小时候,村里每逢红白喜事,主人都要雇请吹手演奏。普通家庭一般雇“一班”,光景好的还有雇“两班”、甚至“三班”的。每次“赶事”,我甚至忘了吃“八碗”,常常蹲在吹手旁边仔细地听他们演奏。吹手演奏的曲目很多,几乎什么都能演奏。遇喜事吹得是欢快热烈的曲子,诸如《迎亲调》、《大摆队》、《得胜回营》、《将军令》等,有时把陕北民歌和现代流行歌曲略加修改,也夹杂其中;遇到白事,却吹得是哀婉凄楚、如泣如诉的曲子,主要有《光棍哭妻》、《小寡妇上坟》、《梁山伯与祝英台》、《兰花花》、《走西口》等。吹手们通过唢呐把人世间的轻盈欢快、风趣幽默和苦难艰辛、悲痛欲绝等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喜事时,吹手便摇头晃脑,挤眉弄眼,洋洋自得;白事时,曲调低沉哀婉,苦不堪言,有时竟泪流满面,使每一个听者不由得产生共鸣,潸然泪下。我的故乡子长县是陕北最著名的唢呐之乡,有很多的吹手民间艺人,记得当时西区的李家园则的李家几兄弟、东区红崖墕的薛守高、附近双家河村的景随买等,都是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好吹手。学吹手很是不易,吹手的许多技巧只可意会揣摸,不可言传身教。先随班子敲锣、打鼓、拍擦,时间长了,耳濡目染,有些曲调早已默记在心,这样再学,吹起来也就容易多了。旧时,吹手被人们称为“龟子”、(据说最早唢呐是西域龟兹国传来的,后来便成了“龟子”谐言),视为下九流,受在人前,吃在人后,且上不了正席。人们甚至还忌讳与其结亲。如今,吹手已成为一种独特的民间艺术,竟然登上了大雅之堂,愈来愈受到人们的喜爱。

  说 书

  陕北说书是由最初盲人行乞、谋生的一种手段演变而来的。旧社会,因出“天花”(麻疹)或其他原因致盲的孩子,为谋求生存,父母在他们刚刚懂事的时候,就送他们拜师学书演唱。学成后,就走村串乡说唱,混一碗饭吃。像著名的陕北说书艺人韩起祥、张俊功等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進步,说书逐渐登堂入室,成为人民大众喜爱的一种民间艺术。

  说书用的乐器很简单,最初用琵琶,后来逐渐被淘汰改用三弦。说书人除了抱在怀中的三弦外,便是绑在右小腿上的“刷板”了,这是说书人的主要“打击乐器”。三四片两寸宽、不足尺长的杜梨木,熏干刨光后,上端打上两只小眼儿,用羊皮绳或细麻绳穿绾起来,组合成类似于“快板”一样的乐器,演唱时将下片牢牢地捆绑在右小腿上,利用脚尖的闪动,带动其击打发响。此外,说书人在自己的右手虎口上,还要挽上一个小“连花乐”,利用弹拔三弦时的颤动而发响。有了这个莲花乐,弹三弦就有了很别致的声音,顿时显得热闹了许多。

  每逢说书,村里男女老少都要围坐在一孔窑洞里。说书人摇头晃脑,指手划脚,喜笑怒骂,表情夸张,时而扮男,时而扮女,幽默滑稽,令人目不暇接,啼笑不止。说到高潮时,场内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整个窑洞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说到悲苦时,艺人声音嘶哑,如泣如诉,声泪俱下,听众也往往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再加上弦音低沉,似断非断,悲从中来,整个书场无人不悲、无人不恸。小时候,我常常坐在人堆里,听那些盲人艺人说书。前面往往加一段“小段子”,然后才开正本。如《五女兴唐传》《薛仁贵征西》《乌鸦告状》等,常常听得我如痴如醉,仿佛身临其境,久久不愿离去。现在说书越来越进步了,由盲人说唱到健康人说唱;由单人说唱到二人或多人演唱;由山野村落为场地说唱到以舞台为阵地演出。传播和表现方式也由直接观看到听录音、看录像等,方言土语也开始变成了陕北普通话。相信陕北说书这朵开放在黄土高原上的艺术奇葩,一定会经久不衰,绽放的更加绚丽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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