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 华

　　一

　　“4·14”玉树7.1级地震发生后,举国上下为之悲痛,全世界伸出了援助之手。作为一个布衣的我,也曾参与单位捐款和省、市文联组织的书画家义写义画献爱心活动。之后,我总在想,我已是花甲之人,在退休、离开第二故乡——青海之前,能否亲赴灾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承蒙玉树州人民银行之邀,我于7月15日赶往灾区,了却了一份心愿。

　　二

　　7月15日下午3时许,我和同事刘永合乘飞机抵达玉树。被接到人民银行驻地后,我没有心情坐下来喝茶休息,只想着到处看看,了解一下灾情。行领导指派调统科科长李朝刚,给我们作向导并介绍情况。

　　行里的两栋住宅楼和食堂被地震损毁成危房,已被拆除,员工们现住在帐篷里。行办公楼因建的时间不长,虽然墙壁上的裂缝、裂口让人心生恐怖,但主体框架结实,将来修复后还可改为它用。如今,每间办公室里堆放的全是一些办公用品和员工们的家具等。

　　出了行大院后,由司机罗荃驾车,李科长引路,我们先是来到一个被称为地震遗址的地方。一下车,便见一栋楼房与众不同,虽被地震损毁得变了形,但那华美艳丽的外表,仍十分吸引人。李科长见我看得专注,遂问:“樊老师,你看这楼是几层?”“两层呀!”他听我如此回答,便带领我和小刘来到该楼一侧。从楼背面那扭曲得面目全非的楼梯栏杆和扶手看去,此楼三层无疑。李科长告诉我们:“这楼原本三层,豪华精美,是一家私人宾馆。”听了他的介绍,我不禁在思忖,钢筋水泥砖块砌成的那么坚固的一座楼房,在大灾恶魔面前显得异常脆弱,何况楼内只有血肉之躯的人呢!我无法想象,也不敢往下去想。在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般难受。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作了个深呼吸后,面朝那栋楼恭恭敬敬地三鞠躬,以表示对逝者的哀悼。

　　之后,我们来到一个半山腰处,罗师傅指着两个长方形的大约2米宽、4米深、20米长的大坑说:“这两个坑是专门焚烧那些死难者的。”坑内被熏得黑乎乎脏兮兮的,虽未见死者遗骨,但感觉像到了入阴曹的鬼门关,让人有点不知所措。我还要想再细看看,李科长和罗师傅叫我离开。他们说,人家不让看的。我只好怀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情,深深地三鞠躬后,迈着沉重的步履离去。

　　往返途中,我们目睹了道路两旁残留的塌陷、歪斜和满是裂缝的房舍,心情异常沉重。但是,当面对那遍布结古镇的一顶顶湖蓝色帐篷,让我顿时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帐篷里住着灾区人民群众,还有来自全国各地救灾和援建的工人和解放军同志。帐篷上那“救灾”和“民政救灾”的白色黑体字,格外醒目,让我顿时感受到一种力量、一种鼓舞。此时此地,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抗震救灾、玉树不倒”、“众志成城、重建家园”并非空洞的口号,而是传递着全国亿万人民的心声。也体现出灾区人民群众顽强不屈的精神。

　　三

　　去玉树之前,州人民银行副行长孙向前在电话里对我说:“樊老师,你要来玉树给员工作心理疏导,我们非常欢迎。但条件很差,你要受苦的。”“最近,我刚刚收看了央视百家讲坛上军旅作家王树增讲的好《长征》。我想,目前你们那里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比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苦吧!”他听我如此回答,便说:“那也是。”

　　我们到了玉树,一下飞机则见蓝天白云,阳光明媚,似乎苍天笑脸相迎,让人心旷神怡。但到下午五、六点时,天就下起了小雨,而且越下越大。

　　晚上钻进被窝,雨点打在帐篷上,宛若敲鼓一样,让人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却被一阵阵的犬吠声吵醒。又好不容易睡着了,雨点的敲打声又把人闹醒。虽然此时的声响不如前半夜的大,但让我这个一惯适应了静的人,总是觉得难熬。这一夜,仿佛苍天在向我哭诉地震给人民群众带来的灾难,同时也让我真切体验一下何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当熬到帐篷门缝透进一线光亮时,我怕影响小刘睡眠,没有开灯,而是摸着黑起床穿上衣服。蹑手蹑脚走出帐篷一看表,刚刚六点。我冒着小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沙和杂物。行进了六米多,来到帐篷厕所。里面用木板和铁架子作的便池,要手扶着栏杆才能上去,站在上面还有些摇晃。

　　在玉树的三、四天时间里,白天由于有事要做,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但夜晚确实难熬,一会儿睡着了,一会儿又醒了,总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对于我来说,再难熬,再难适应,也就短短的那么几天。然而,灾区的人民群众呢……

　　去玉树是为了做点事情,究竟做些什么呢?就我的那点小能耐,也只有摇摇笔杆、动动嘴巴子而已。

　　到玉树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挥毫。第二天接着泼墨一整天,晚饭后接着进行。连同给行里和每个员工,我共计书写了七十多件作品。书写的内容并非咏山歌水的唐诗宋词,而是催人奋进和让人有所感悟、启迪的名言及我即兴拟的句子。例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澹泊明志,宁静致远”、“与人为善,平安是福”、“淡然处世,诚信为人”等等。

　　为了使书法艺术之魅力更加深入人心,行里专门安排时间,举行了书法作品赠送仪式。我将自己的拙作亲自一一送到每个员工手里,并将其中书写的内容作了简要讲解。从每个员工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和爆发出的阵阵掌声中,我感到很欣慰。

　　张张嘴是我玉树之行要做的另一件事情。具体讲,就是作《阳光心态,健康生活》讲座。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我给员工们讲了“振奋精神、享受读书、愉快工作、简单生活、智慧休息、善交益友、艺术熏陶、融洽关系”八个方面内容后。拿出怀表一看,已是中午十二点。因为那天是周六,我便对员工们说:“今天占用大家休息时间三个小时,讲的不对处,请批评指正。”行长魏平见我准备的讲稿还剩好多,便提议:“没事,再接着讲吧!”我在讲“智慧休息”时,讲到伟人列宁说过的一句话“不会休息的人,就是不会工作的人。”为了健康,为了更好地工作和生活,让我们学会休息吧!我说完这话后,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掌声停后,主持人孙副行长作了小结即散会。

　　在离开玉树的那个晚餐中,坐在我右侧的孙副行长深情地说:“听了你的讲座,又得到你的墨宝,员工们很高兴,脸上才有了笑容。”他的话音刚落,坐在我左侧的魏行长微笑着开了口:“你来的这两天,是我们最开心的两天。”听了两位行领导的话,我感到很欣慰,但同时我的内心又涌出一丝酸楚。因为,他们毕竟遭遇了地震造成的巨大灾难和切肤之痛。何况地震才刚刚过去三个多月时间。心灵上的伤痕得慢慢愈合,重新建好家园还需三、五年时间,对于常人来讲,三、五年时间很短暂,而对于灾区的人民群众来说,那三、五年的时间,还得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熬呀!

　　四

　　7月18日上午9时许,我告别玉树州人民银行员工,登上了返回西宁的航班。

　　当飞机慢慢离开地面、渐渐升向空中的那一刻,我的心又不平静了,不由地在想,我的身子虽然离开了玉树,但我的心仍旧牵挂着灾区。虽然我有一颗善良的心,但我却无能力改变灾区面貌。甚至我幼稚地在想,如果能像古代神话传说的那样,请一位神仙使个魔法,或吹口气,或一扬手,在弹指间让玉树变成美好的家园,让玉树人民过上幸福无虑的生活,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