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走小路绕过村背那座大山头从村背那条路走下村子,正要走向她娘家的后门时,被一位背着一篓猪草的大嫂看到,那大嫂大声地叫起来:“阿珠,你又回家来了?”阿珠脸迅即通红,低下头,没有回答大嫂话,大嫂撇撇嘴,嘀咕了一声什么话,也往自家的大门走了去。
妈妈正在做家务,听到开门声,就探着头来看,见是阿珠,没有喜悦,脸上偷偷地浮上了淡淡的忧郁。阿珠不看妈妈的脸,走到洗脸架旁,抽来毛巾擦着脸上的汗,就把毛巾捂在脸上去,好一会儿后才拿开。妈妈“唉”地一声后,也撩起围裙擦拭眼睛,接着就揉着胸口朝房间走去。阿珠快速地擦了擦眼睛,把毛巾甩到藤线上,就跟着妈妈的脚后跟也进了房间,“妈,你胸口又疼了?”“已好多了。就刚才像被什么手揪了一下。”“妈——”阿珠一下就扑到妈妈身上去,身体却忍不住地抖动着。
才十六岁的阿珠做了新娘一年多来,差不多一年都跑到娘家来,不仅吃了家里的口粮,也惹了那个当了新郎一年多的人很是不高兴起来。阿珠她是每次回来,都要那边来人叫了,才哭哭涕涕地不得已跟着去,去了,也只不过呆一、两天就又一声不吭又回了来。有时甚至是很无奈地很不情愿地跟着去了,还未到那新的家,趁人不留神撒腿就又转回娘家跑来。三十几华里的山路,常是累得她躺倒在路旁的大树下起不来。结果一觉醒来,不是满天的星星照着她回家,就是那个有时是圆,有时是弯的叫月亮的照着她脚下的路。有几次,她睁开眼睛是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面前是漆黑一团,耳边是野物的叫嚣,前一、二次她还胆战心惊地就近爬到那棵树上去等待天亮,再后来,她就什么也不怕了,揉揉眼睛,来到那发着声的泉眼边,用手捧来喝够了水,再抹几把脸,就摸索着继续回家。
这个虽然徒有四壁,这个虽是破破烂烂的家,就像是一块强力磁场的地方,总是把她吸过来。无论是多少千辛万苦,阿珠她就是不想离开。不要说那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新家,那一家的陌生人,还有那个奇怪又多么惹人讨厌的男人,怎么会这样对我呢?那是多么地可怕呀!他怎么不会像爸爸弟弟一样的呢?还有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有把这个家呆够呀!阿珠她就这样哭啊哭也没有用的。除了妈妈现在还是接纳着她之外,就是一向都那么疼爱自己的爸爸也开始嫌弃了。阿珠是完完全全不知道咋办才好,不回家吗?可她又能去哪?阿珠跑到外婆家去过,外婆不仅没有为她讲一句话,反而还怪她把妈妈气病了,还说做女人谁不是一个样:都要嫁为人妻的。谁又在父母家里呆到老的?还叫阿珠要认命,不能让妈妈再担忧了。阿珠觉得外婆一点也不理解自己,认为外婆只关怀自己的女儿,一点也不心疼她这个外甥女儿,很是对外婆不满,不顾舅母的挽留就执意又回到家里来。还有就是大娘大婶和大嫂们由把她当客人那样的客客气气到冷淡,现在就是看不起她,把她当作怪人来看待了,一点也不理解她心里的苦处,真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过来的。阿珠是多么想问一问她们啊!可是怎么开口呢?还有村尾婶婆,阿珠小时侯没有少挨她的疼爱的,他家里有好吃好喝的总要留给阿珠吃,简直就是自己的亲奶奶一个的呀!现在都怎么啦?难道自那天以来我就不是我了么?我就成了另一个人了么?就不是她们的女儿了么?阿珠就是怎么也想不通,心一阵阵地痛。妈妈不是从城里来的有文化人的女儿吗?她怎么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半点我要怎样应对那些的糟糕透顶的事呢?阿珠又想到了那个男人。她本就对他没有好感,爸爸并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就答应了人家,并拿了人家的上千块钱的礼金,领他到家来帮忙打地基搬石头盖房子。尽管这样,阿珠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妈妈是有提醒过爸爸的,说:“怕这桩婚事可能不合适。”但爸爸不仅没有半点听进,还没好气地说:“什么合适不合适,就是你的事多。”“我话说前头了,你不要到时来麻烦就晚了。”妈妈也生了气。“会有啥麻烦?你不要教着来了。”爸爸几乎要揍人来。妈妈叹了口气走开去了。阿珠对爸爸的作为非常气愤,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自己的话。
要是那天无论如何都不上那家去就好了。阿珠只要一想起那天自己还是没有能坚持住自己而很是后悔,后悔得想马上去死来惩罚自己。要是那天我没有跨出这家门,没有迈进那家门,我就不要受这么多的罪的。阿珠又忍不住要这样想到。
当无言的抗拒没有效果后,阿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想去找总有很多办法的大黄,问问他:她该怎么办?一束束初升的阳光给阿珠送来了希望,带来了勇气;一个个的白天给阿珠创造了焦躁和不安;一片片的夜幕又为阿珠设置起了无奈和胆怯。阿珠她怎么可以去找一个男的说自己的事呢?不要说大黄还是个不大给大人们看好的,就是主动去找一个很被大人们赞赏的男的,那也是件多么丢人现眼的事呀!随着婚期的越来越近,阿珠所听到的那好听的二胡声也越来越悲咽起来。
如果当时去找了大黄会怎么样呢?阿珠时常要忍不住地这样想到。
那天晚上,阿珠被大娘大婶们劝着,被大嫂大姑劝着,被舅妈姨姨也劝着,被外婆和妈妈哄着,还被几个平时一起劳动,一起玩耍的女伴们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们大家都说什么来着的?阿珠是别的怎么也听不进耳里去的,只有一句阿珠是自己心里也明白的,那就是:女儿大了都是要离开父母亲人的。阿珠一整天来都已被吵得烦不胜烦了,这天还没黑以来更是简直受不了。
爸爸从几天前开始就乐呵呵的。真不知道他到底乐什么,有什么好乐。是乐家里就要有大肉吃呢?还是乐要少一个人,家要宽敞了?还是家里要多出一个人的口粮来了呢?弟弟们也很是欢欢喜喜的样,小妹更是看着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撒着欢疯着,要是在平时,阿珠肯定抓过她来揍一顿屁股的,今天阿珠只觉得心酸,心酸得忍不住眼泪。妈妈几天来眼睛都是红红的。妈妈说她是眼睛痒,但怎能骗得过阿珠呢!妈妈是舍不得自己女儿离开的。想到妈妈阿珠心里有了一些温温热的东西流过,涌上头部,从双眼里流了出来。我是已经长大了,应当要为这个家做好事了!阿珠想,我要是今晚不走去那家,那一千多块钱怎么还人家?人家帮忙做那么多的事情又怎么办?阿珠想到了大黄,平时村里只要谁家里有红白喜事,大黄他们那一伙年轻人是少不了帮忙搬桌椅板凳,拿碗削筷的,今天就独不见了大黄来帮忙。是爸爸没叫他吗?应该不会这样的,肯定是他自己不来。阿珠想到这心里又一阵难过。接亲的那伙男女又叫嚷着什么啦,大娘大婶和大嫂,还有女伴们推拥着哭成泪人的阿珠出来房间,等在堂屋的接亲队伍不容分说地上前来推推搡搡地,阿珠就是这样地踏出她万分留恋的这个家的。
到那家时,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那个男人怎么会那个样子呢?阿珠从来也没有正眼地看过他的,原来他是这么地丑陋,这么地令人讨厌啊!不管她精疲力竭的样,不顾她的反抗就是要脱她的衣服,就是要压来。阿珠不敢上床,不敢睡觉,心里是多么地恐怖,又多么地无助啊!要是大黄肯定不会这样的。阿珠想到在生产队下田时,大黄总是抢着干累的粗的重的活,像碰到撒肥,跳粪,担谷之类的活,他不是说:“女孩子是不适合干这些的,我们这些的臭男人才是干这些臭活的人。”就是说:“女孩子怎么能挑这么重的担呢?这样身材会难看掉的。弄不好会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身材,那可就难看了。”人们总是要认为他对女孩们不怀好意,是流氓心里在作怪,才会讲出这些的话来的。阿珠那时侯也与同伴们一样,干活时总是防备着点,离他尽可能远些。后来渐渐地竟发现大黄不仅不像有的男人那样专往女孩们身上靠,专往女孩们的堆里扎,还偷看女孩拉尿什么的,还往往在女孩们要搞私时,不是自己避开,还喝叫别的男人们离开,叫男人们要尊重女人什么的。那时女孩们是没有卫生巾用的,用的都是粗纸或破布之类的东西,极为不方便的,常常在劳动中就弄得一裤档的红。这个时候,别的男人,无论是老的还是少的男人都要现来一脸的坏笑,只有大黄他不笑,更不会与别人一起起哄,他会脱下自己的上衣叫穿上回家,他长得比女孩们高出一个头不止,所以他的上衣是足够女孩遮羞的。女孩子们常是舍不得一天的工分,不回家的。他就会说:“一天的工分重要?还是一辈子的健康重要呢?一天的工分也才一天,你的一辈子有多少天,你们算了吗?”别的男的,老的少的,在劳动的时候,多少也会往女人身上靠一下什么的。大黄他却从没有趁火打劫地吃过女孩的豆腐。后来阿珠和姐妹们是再不用离他远一些了的。甚至在心底里还有的是盼望着与他一起劳动,与他一起劳动就是有很多快乐和笑声。
要是大黄会怎么样呢?他一定不会那样的。阿珠为自己这么想而心跳耳热起来。那第三天的晚上,阿珠实在忍不住困,就和衣躺到床角去睡着了。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击,醒来时,身子被压住怎么也动荡不了,从那是起,阿珠不仅是讨厌他,还增加了恨意,就巴望着早日离开他,早日离开那个家。
阿珠在心里下了无数个决心,终于打算要豁出去找一次大黄的时候,大黄出事故了,村里的人们都说他逃台湾当国民党去了。阿珠那在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的光芒又被遮蔽掉了,阿珠她好似重又跌到了万丈深渊中。阿珠自己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总是往娘家里跑不能解决问题,可她长这么大,除了上过几次县城外,她是再也不知道还有别的哪里可去的。
妈妈忽然说到:“你一身的露湿还不换掉,要生病的。”阿珠在柜子里找了身旧衣服,走过去要关上木门换衣服时,看到爸爸正下工回家,阿珠心是一紧,就忘了关门,爸爸看见她后,脸色一下阴沉得可怕,把手上的工具重重地往门后一放,就一屁股坐到木凳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妈妈从床上坐起来,带着气地说:“你还不把衣服换掉,呆在那做什么?”阿珠把手里的衣服一扔,也说到:“换什么换,生病怕什么,我死都不怕了呢!”妈妈出声地哭了起来:“我是上辈子欠你们的命,这辈子来要我还命是不是啊?”
爸爸扒了一碗冷饭又上工去了。这期间没有多看阿珠一眼,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叹一气。大弟迟爸爸一步到家的,也像是受到传染一样,一句话不说,扒了几口冷饭也走了,没有拿工具,不知道去干什么,阿珠想叫住大弟问有没有她做的活,话到了嘴旁就出不了口来。二弟、三弟和小妹见到姐姐又回家来到是很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就也迫不及待地上桌吃冷饭咸菜去了。一会儿后就满桌的饭粒和碗筷等着收拾,上学的上学,没有上学的玩的也玩去了。
阿珠把那些碗筷收拾了,就到后门去摘了把青菜,洗了,没有油,就加水煮熟,放了几粒盐,装到海碗里,又装了米饭叫洗着衣服的妈妈吃,就去接妈妈洗的赃衣服,妈妈并没有放手边洗衣服边说:“你吃嘛,我就洗好了。”一阵头晕袭来,阿珠强打起精神,说:“我还不饿,我想去睡一会儿。”
阿珠她来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脚下是柔软的。阿珠她时而感到自己脚踩在水田里,艰难地移动双脚要走出那软泥地,只要一抬起脚,就再也没有落脚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稻秧苗。她时而感到自己踩到激流的水里,只要她稍一动脚,就没办法稳当身子的重心。她时而感到自己脚踩在翠绿翠绿的草坪上,脚边有一朵朵大红的、水红的、白的、黄的、深紫的、淡紫、……许许多多的她认得的和不认得的小花朵。这些的花儿为什么都围绕在我的脚边呢?阿珠她万般不解,正奇怪的当儿,脚边的花儿突然就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落叶。阿珠心里满是惆怅,抬脚走了两步,一抬头,上面是遮天蔽日的树木,好像都向她靠拢来了。阿珠一激灵就沿那棵最高的树杆爬上去。阿珠她觉得自己已来到了天上,不仅双脚踩在一团团的云朵上,周围也是一团团巨大的云,远处还有一片片的云,有红的、白的、还有黑的,都向着她扑面而来,她感到自己再也没办法逃开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爸爸的声音,是,不会错,是爸爸的声音!
“我见女儿这样,我就不心痛吗?我是心痛死了。我本来是认为慢慢地就会适应的。谁又不是那样过来的呢?哪知道这死丫一点也改不了,还状况越发糟糕。唉——现在把那些钱都花在房子去了,就是退,又拿什么退人家?我也有想,不是没想过的。”“你就是盖房子盖房子,现在你去住呀!又干嘛不住到那里去?”妈妈伤心地哭了。“那不也是为了你,整天不是鸡蛋少了就是孩子受欺负了嘴馋人家的吃了,你就以为我不心烦?我是实在没办法,要不早就盖好去了。”
阿珠适应了一下昏暗后,想挪一下身子躺舒服一些,结果发现有点困难而作罢了。怎么今天天气这么热呢?她在迷迷糊糊中,头脑中有闪过这过疑问,但在她自己似乎已花过一阵力气说了一样。
对,是小妹在叫:“姐姐姐姐。”一边还用手来摇她的身子,“吃饭啰,姐姐吃饭啰。”接着就换成用手指抓她的手臂,把她的手臂弄得生疼生疼的。阿珠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我不吃”后,想甩开妹妹的手,终于没有那么做,任由妹妹又抓又摇又叫。突然,妹妹大哭起来:“妈——姐姐不动啦。”妈妈跑了进来,爸爸跟在妈妈的后,也进了来,弟弟们都进房间来了。阿珠感到心里像冬天里烤火似的一阵温暖。妈妈边抽泣着边抚摸起她的身和脸:“我这个女儿啊,我的心肝宝贝就被他们这样毁了。”接着就指向父亲:“你还不去那抽屉里取个鸡蛋来。”爸爸来不及应声就跑着去厨房拿鸡蛋。妈妈又吩咐大弟去拿了一块棉花,把爸爸拿进来的鸡蛋在床沿上敲了个洞,把蛋清倒在棉花上,再把棉花敷到阿珠的额头上。忙完这些以后,妈妈下床来,吩咐弟妹们别吵到姐姐,让姐姐休息,自己抓起手电筒就动后门山上去了。
额头上一阵凉津津,直渗入大脑。阿珠感到一下就舒服多了起来,心情也大好起来。阿珠她闭着双眼,想着父母为她的惊慌失措的样子,妈妈心肝宝贝地叫唤,这些在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呀!爸爸妈妈还是在乎我的,特别是爸爸还是会要我的,不是把我当东西一样卖给别人就了事的。阿珠想着想着,禁不住就哭了起来,她怕弟妹们发现她哭,急忙用被角来捂盖子自己的嘴巴。
喝了一大碗妈妈端来的草药汤,捂着被子,发了一身汗后,阿珠就自己起来吃掉了一海碗的粥。妈妈见女儿脸上现出了自订婚以来就少有的笑容,终于松了一口气来。
清亮清亮的月光从那半关的木窗泻进房来,屋内的人及其一切都清晰可见。里间的爸爸和弟弟们的酣睡声格外地响,妹妹在玩弄阿珠长头发的小手也停止动作了。天气在仲秋以来,只十几天,就一天比一天凉了来。阿珠转过身,把妹妹的手藏进被窝,又扯来被子,把妈妈露在外的双脚盖好。妈妈动了一下:“今晚的月亮真亮。”阿珠嘿了一声,算作应答,她觉得自己刚才打扰了妈妈的觉,望着屋角那个不小的新蛛蜘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大蛛蜘在那网中央转来转去地织它的网。
“他对你怎么样?有打过你吗?”妈妈动了动身子,压低声的话是那么清晰地传过来。“你心里的话要说出来呀!连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叫妈妈我怎么帮你呢?”空气好似凝固了一样,阿珠感觉自己呼吸很是吃力起来。“妈妈,我不想过那生活。”“孩子,我们女人都是这个命,不想过也得过的。我不满十四岁时,你外公身体不好,你外婆要养活你舅舅,我呢?我来到这个地方,又哪是我愿意的呢?如果他不打人,慢慢地就会好起来的。”阿珠实在说不出口别的什么,好一会儿后,才说出了心里最大困扰的话:“除了那样,就没别的路么?”“没有。你就是离开这一家,还是要进那一家的。那样有可能会更难过的。你想,一个嫁过一回的女人,还有人会看重你么?”“你自己要想好起来啊,一旦走到那条路,那是不要想有好过的。不要说你弟弟都还小,时间是很快过的。我们不可能养你一辈子。以后人家有什么嫁娶的事,你就要避开一点,省得人家烦。你知道不?”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酣声,这时接着了话。阿珠被爸爸这一阵话说得感觉自己真成了个十恶不赦的一无是处的人啦,心里是一阵阵地悲哀,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只顾得眼泪成串成串地流。
这是阿珠第一次与父母讲了自己的这些难以开口的话,虽然得到的都是些自己似明白又不大明白的,心里还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止不住泪的意思,但还是感到自己有一种前所未有地轻松感,那堵得心口发慌的感觉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鸡鸣声此起彼伏地传了来,那水银般的清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阿珠在一阵闹哄哄声中醒来,就在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那个令她讨厌的男人就破门而入来,不由分说,一把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就往外走。妈妈急得哭了起来:“她还在生病呢,她还在生病啊。”只见那男人一把就推开站在门口的妈妈,“她就会装死的。我让你装。”把阿珠硬往外拉去,阿珠的脚下被门坎拌着,人一下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地上。那男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顺手拉着阿珠的脚继续拉起来,他的那些同伙把要来帮女儿一把的妈妈拉到一边围困起来,嘴巴上还说着很难听的话。爸爸上工去了,弟弟们也都不在家,只有不到四岁的妹妹见那男的这样欺负姐姐恨不得用自己的利牙去咬死他,结果也被一把推开老远,只有坐在地上龇牙裂嘴放开喉大哭。村尾婶娘拨开看热闹的人冲进来:“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她要不是生病这个时候还能睡床上吗?”被婶娘从地上扶起来的阿珠,摸了一把眼泪朝着那帮粗鲁的男人,喊到:“你们不要这样啦,我跟你们走!”于是,就由婶娘帮着梳洗一番,换过衣服。
妹妹见姐姐就这样被这群可恨的男人抓走,又一次放开喉咙大哭。只有大山阵阵地回着绕着她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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