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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己一个最美丽的位置——对史铁生《命若琴弦》的赏析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品文选刊 热度: 6349
庞 娟

  (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000)

  给自己一个最美丽的位置
——对史铁生《命若琴弦》的赏析

  庞 娟

  (西南大学文学院 重庆 400000)

  《命若琴弦》是一个简单的故事:一老一少的两个瞎子,翻山越岭以说书为生。老瞎子五十年来的无数个日夜里只为一个目标:亲手弹断一千根弦,然后拿着师傅留下的药方去抓药,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然而当最后两根琴弦终于断了,梦想就要实现的那一刻,垂垂老矣的他才发现:所谓的药方,不过是一张白纸而已。苦痛之后终于明了师父当初的深意。他拖着衰老的身躯苦苦找寻到了自己的小瞎子——那个陷入曾经相同的困境而一心求死的孩子——将那白纸封入了他的琴槽,告诉他,在往后的日子里用心弹断一千两百根琴弦。

  《命若琴弦》也是一个富于哲理的故事:“命若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目的本来是没有的。但目的虽然虚设,却非有不可,不然琴弦就拉不紧,拉不紧就弹不响。

  两个瞎子,两个相似的命运的轮回。瞎子的现实不仅使他们永远处于生理的黑暗之中,而且遭受了社会中他人的歧视、疏离甚至遗弃,感受到了心灵上莫大的孤独和损伤。情窦初开的他们,当初都曾不顾师父的劝阻将像正常人一样追求自己的爱情视为当然。初尝爱情的甜美后,却又最终都不得不一人孤身咀嚼被离弃的苦果。终于明白,他们被视为了“异类”。

1 目的虚设,过程最重

偏偏是他们成为了瞎子!不幸的偶然聚焦在他们身上,宿命让他们成为了瞎子,他们却连一个可以愤恨的对象都找不到。但是,不是依然要活下去么?

  幸好,他们有了可以复明的“药方”——立一个目标指引自己不断前行。同时这个目标是虚设的,重要的,只是虔诚地信仰和踏实的奉行,真真切切地体验其中每一步的喜怒哀乐、苦辣酸咸。

  更注重过程中的每一步,才有可能不在行走中迷失,不被名利情欲困住。步履轻盈、轻装上阵,保持前行的姿态,才有可能接近真正的深意所在。过程中,精神的体验和升华才是要义所在。这是一种自觉自警的坚持,也是一个无休止的过程。不指望在某一个目的上停下来,因而也不会怨天尤人,不会让愤恨和泪水掩埋自己,更不在生活中蝇营狗苟。

  然而,虽有“空观”,但仍是不够的。目的虽然虚空,但必须设置,否则我们将通往何方?

  倘若没有一个魂牵梦绕的目标,我们如何在过程中甘之如饴?没有一个魂牵梦绕的目标,我们如何在前行中激情满怀而奋不顾身地努力?没有这样的努力过程,我们又如何获得精神的净化和升华?

  倘若不是坚信无疑,便不能有所期盼而步履坚定。

  倘若不以目的为空,便会最终因希望的破灭而绝望,不以奋斗过程为乐,便难逃最后的埋怨自弃。

  老瞎子正是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这个道理。弹断一千根琴弦,然后用药方复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对于这样一个目标,他深信不疑,因而能够在五十年中以苦为乐,一步步走向澄明高远的精神境界,并以此来荫庇他人。

  “盼了五十年!五十年中翻过多少架山,走了多少里路哇,挨了多少回晒,挨了多少回冻,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呀。”小瞎子笑话他,“一千根断了的弦还不好弄?”然而他一晚上一晚上地弹,心里总记得着,得真正是一根一根尽心尽力地弹断的才成。“人人都称赞他那三弦子弹得讲究,轻轻漫漫的,飘飘洒洒的,疯癫狂放的,那里头有天上的日月,有地上的生灵。”弹琴成了他的生命,那欢腾跳跃的琴音因而成了他一生的映照。

  因为是生命,所以才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失魂落魄,“觉得身体里的一切都在熄灭”吧?

  ◆申请课题时,无论自己的知识储备如何,皆敢气吞山河地声称其成果将有重大创新与社会影响、理论价值、国内领先、国际一流云云.

  苦痛之中,他想起了他的徒弟,那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孩子。他要回去救他。

  “他一路走,便怀恋起过去的日子,才知道以往那些奔奔忙忙、兴致勃勃的翻山、赶路、弹琴,乃至心焦、忧虑是多么欢乐!”

  五十年朝着梦想奔忙,在前途未卜的过程中享受着激情、享受着烦扰、享受着渴望、享受着悲欢。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岁的他。他终于明白师父当初的企盼,也明白自己已收获了一个最珍贵最悲壮也最美丽的人生历程。

2 困境相似,不分你我

史铁生曾在他的《务虚笔记》中说:“所谓最美丽的位置,F医生认为,并不一定是指最快乐的位置,最痛苦的位置也行,最忧伤最煎熬的位置也可以。”我们也许可以这样理解:最美丽不与最幸福最惬意等同,对于人而言,只要他在认真地体验着他的生活(不管这生活是苦是甜),那就是他所处的最美丽的位置。这样的位置是动态的,它驱使着人们不断向梦想前进。

  老瞎子的一生正处在这个最美丽的位置中。

  在这样的位置里,有痛苦有忧伤有煎熬,但是有同样不亚于它们的不屈、倔强、希望和信仰;梦想在那里栖息,灵魂在那里净化。像老瞎子一样虔诚的前行者的人生因而一步一步变得充实、旺盛、镇定而宽广。

  “永远扯紧欢跳的琴弦,不必去看那张无字的白纸。”

  目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充分享受了那有劳顿有焦灼有沉醉有欣喜的过程。这是老瞎子让徒弟弹断一千两百根琴弦的深意。

  其实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人应领会并在生活中践行的深意。困境是普遍的状态,瞎子之类的残疾只不过是被突出强化了的个体困境。生老病死是我们每一个生而为人的共同困境。同时我们也无法保证类似的灾祸哪天不会落到我们头上,更何况生活中我们也已有着这样那样难堪的处境!所以,这样一个最美的位置是我们每个人应努力追求的境界。将命运给我们的(即使那是无缘无故的受苦或莫大的委屈)无条件地接受过来,为自己立一个虚设的目标,然后虔诚地信仰它,极度认真地投入其中,随其哭喊哀泣欢呼,充分领受其中每一份累每一份苦每一份忧每一份乐每一份笑。并不是目标的设立不重要,只是我们不将它的实现看成一种必然。这是我能从《命若琴弦》这个小说中所能领受到的最美丽的启示。

3 体验过程,前行不止

《命若琴弦》给读者展现的多样启示,是通过简单的人物和故事,平实的叙述实现的。没有非常复杂的故事,作者构思的意图也已从对社会的愤懑转移到了作为残疾人个体内在的心灵和精神层面的呈现,甚至是对社会大众人生状态的寓意(每个人都面临着或大或小的困境)。故事中没有起伏跌宕大开大合的曲折情节,却不乏偶然性的际遇,一如小瞎子与兰秀儿的重逢、老瞎子执意提前离开时小瞎子的生病、突然同时断掉的两个弦等。这些偶然又促成了药方真相的最终揭示、老瞎子人生的完整刻画和小瞎子相似人生的开始等,使小说显得紧凑而精炼。一老一少两个瞎子相似命运的重复也更深刻地强化了小说的主题——命若琴弦。当然,这也同时带来了它的局限。小说人物形象刻画显得有些单一、苍白,形象与主题也由于故事简单和集中的缘故成为了较为单一的指向和阐释。

  但是尤为值得喝彩的是作者立意的精巧和语言的功力。去除五十年追求过程的详细叙述,作者截取两个瞎子人生中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刻(爱情受挫与一生奋斗目标将要实现)来突出了小说的主题——命若琴弦(最重要的是过程的体验),显得巧妙而深刻。同时对人物心理行为的刻画和景物事件的描摹叙述,又是通过富于深意的朴实语言实现的。一切从本色出发,作者尽量剔除了强烈感情色彩的话语,在平淡的叙述中讲述了两个鲜亮的生命本体在艰难的生存困境中突围的悲壮故事。作者把全部的酸楚都融在了表面不动声色的对话和叙述描摹中,读者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的却是深厚真挚的情感流露。“两颗骨头一样的眼珠对着苍天”“两面脊背和山是一样的黄褐色”“那儿,太阳正变成一汪血”“把琴抱在怀里,摩挲着根根绷紧的琴弦”“身影弯的如一座桥”……这些话语都以深厚的情感力量直入人心,令人感动、震撼、深思。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影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躦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流淌。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小说开头和结尾相互映照的这段描述,浓缩了整个小说的故事叙述和主题表现,堪称全篇的点睛之笔。苍茫群山中的行走的姿态是前进的过程,缭绕的群山和发了黑的草帽是各种困境的象征,也是充分领受了过程所赋予的苦乐悲欢的体现。“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因为过程中的风景就是最美丽最珍贵的。也“无所谓谁是谁”,因为每个人都可能就是他们,也可能正处在创造这样那样美丽的过程中。它的出现,使得小说寓意更显宽广深厚、意蕴绵长而直绕人心。

  经历了过程中的苦难折磨,平息怨愤之后,是对生命每一次际遇的从容接纳,是再一次迈步前行的启航。

  记得加缪曾经这样评价过西西弗斯:“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应该设想,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或许也应该这样设想:画面中这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两个影子应当是幸福的,因为过程的美好也是任何人也无法剥夺或替代的。生活中的你我是否也在勇敢而镇定地历经着这样动人的过程?美好的理想只是为了牵引出更美好的过程。愿最美丽的位置留给永远奋斗中的自己。

  庞娟(1989-),女,汉族,广西玉林,在读研究生,西南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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