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我要记住的,有些脸是我不想记但又不得不记住的。
——题记
曾经我认为,我只要记住那些人就行了,脸就不必要再麻烦大脑。但是,我错了,我忘了脸也是有表情的。脸可以笑,可以哭,也可以像老太太展现她的皱纹一样展现寂寞。
有那么一瞬间,我记住了那些寂寞的脸。
我记得那是像今天一样有灿烂阳光的一天。我要走了,从一座城市流离到另一座城市,为了生活,或者说是为了生存。他们来送我,他们是放荡不羁的焕仔,安静得像个孩子的安子,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乎的小铭,随遇而安的老牛,还有火爆性子的雷少。在火车开动的刹那间,我看见他们那些寂寞的脸。那些脸在阳光底下慢慢的模糊,但是我记住了。
我和他们是一起的。我们一起逃课,一起在半夜里起来看天空,一起上网聊天抽烟喝酒打架,一起整夜不归地游荡在大街上踢着锡拉罐,一起被别人说是叛逆的孩子。我们就这样一起走过了高三。在那个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的高三里,我们创造了一些自认为永远不会忘记的记忆。
曾经有人对我说,在高三这段随时都能闷死几个人的埋着头无声地战斗着的日子里,居然还有我们这样一群人,真是个奇迹。我说,每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曾经我们在一起,有过很多的快乐和泪水,有过很多的答案和疑问。也有过很多的故作天真和假装忧伤。
但是,我离开他们了,因为不愿再坚持,或者是他们还不愿清醒。又是因为那个古老的话题:高考。那个五月底到六月初,我们一直处在水深火热的状态之上。就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状态上,高考过去了。我们以及很大一部份人都没能考好。所以我选择离开,选择到另一座城市生活。准确一点说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随便选一间烂大学然后一头扎进去不愿再出来。所以他们来送我,我看到了他们那些寂寞的脸。我不知道那代表的是什么,是失去我的痛苦,还是他们本身的寂寞。
我离开他们了,他们选择留下来。我们很难过,但谁也没有改变谁的选择。他们五个人分散在五间学校里,安心地复读,安心地再高考。他们要我也留下来,我坚决地拒绝了。其实我们都知道,现在高考生的文理科人数比是2:1,而录取人数比是40%和70%。我刚好是读文科的。这种结果表明,很多人只是不愿面对现实而在苦苦挣扎罢了,所以我义无反顾地离开。
我离开他们了,理所当然地失去了他们的消息。当我在大学里面对着一些新的陌生面孔不知所以然时,我才发现,在我内心里是无限深的想念着他们的。原来我一直是在找借口把自己和他们隔离开来。于是,我开始不顾一切地苦苦回味他们的气息。我决定回去,回到那个我熟悉的有我味道的城市中去,去寻找那些寂寞的脸。
终于,如来佛祖不计较上帝的过错,让我重新拥有他们。我找到了他们,也找到了一些令我心痛的消息。放荡不羁的人安静下来了,努力地上课,努力地做练习,努力地想把失去了的找回来;安静的人不羁起来,因为承受不了再回去的压抑,因为承受不了学校和父母再给予的关心,因为承受不了自己可以战胜自己的信念;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的人对任何事都在意起来了,在意自己的成绩,在意自己会给别人再带来失望,在意自己会对高考失去信心;随遇而安的人还是个随遇而安而安的人,因为他父亲有一间大公司,因为他父亲有他一生都花不完的钱,因为他不需要文凭并且认为学校学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火爆性子的人更加火爆了,他大把大把地抽烟,大把大把地喝酒,大把大把地浪费拥有的。他们都说很怀念过去的日子,他们都说希望永远不用高考,他们都说高考过后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静静地听他们说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阳光遮住了我的脸,他们看不清我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我是无奈还是同情。
时间就在我们彼此倾诉着的时候如老太太的青春一样一去不返了,只留下可以记忆的皱纹。我又要离开了,他们又要像当初送我时一样送我了。在进入火车月台时,带着秋意飘落的枯叶划伤了我的脸,使我的脸不自然地扭曲起来。这使我相信,秋天真他妈的是个送别的好季节。火车开动时,我回头看他们,阳光遮住了我的脸,我努力想看却再也看不到那些寂寞的脸。
我又回到了那个陌生的城市,又开始面对着一些陌生的脸。从那座城市回来后我开始相信,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的距离是思念的距离。我们的距离又远了一些,因为我在天堂他们在地狱,中间隔着一个诺大的世界。在无止境地看着这些陌生的脸的时候,我又开始了无止境地思念着那些寂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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