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车回到了学校,恩来中学的校规明文规定,学生进校后不准骑车,于是到校门口后,我就老老实实牵着车走向停车场,这时一辆红色奥迪突然从车场中窜出来,吓得我急忙往围拦上靠,我是个有素质的好学生,自然不会开口骂人。
车里面是个女人,后来我知道这个女人是我们校书记的小姨子。小姨子经常到恩来中学来使用免费停车场,这女人见我被她吓得魂飞魄散,感觉自己很有成就,要是自己多读几年书,现在连陈冯富珍之辈都不会放在眼里,不过她的素质却逊我一大截,破口骂道:“小希尸,没长眼睛啊?”
我撞上皇亲国戚,有理也无处告状,自认倒霉,像条被人打了的野狗,只好夹着尾巴快点溜掉,不然这女人下车叫我赔她精神损失费,那我不是更加晦气,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心里暗骂:“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你的车多了四个圈圈嘛,你爷爷我开的是‘宝马’。”
我一进停车场,见停自行车的地盘大多已经被小轿车给抢了,恩来中学的人民教师是很爱国的,买的都是上海大众、北京现代之类的国产货(其实也是外国人的品牌,只不过是在中国制造罢了),现在这年头国家政策好,高中教师的工资须比公务员高,所以当当“臭老九”也能发财了。
我在一积着雨水的角落处停好了车,幸好人民教师还清楚现在是干旱季节,把这处水分充足的阴沟给贡献了出来。我看了看周围,学生停的自行车还不是很多,稀稀拉拉都扎根在很艰险的地方,蛮像黄山的迎客松,我庆幸自己来得早,再过会儿大部队来了,就只能停到“大众”、“现代”的身子下面去了。
回到寝室,我的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到卫生间冲了个凉,躺到床上不知道干什么,另外七个家伙还没回来,于是我从书包里挖出一本从家里带回来的小说去了教室。
教室的门早已打开,现在还没发书,里面没什么可偷,九月的烈阳已开始隐退,但从空气中依然能够闻出被骄阳烧烤过的干燥味,夕阳撒满了整个教室,教室红彤彤一片,不难想象这样的景状更像个熔炉。
我打开了电扇,教室里的课桌是崭新的,虽然偶有几张被前一届的学长糟蹋蹂躏过,但这些课桌因为已经入了中国国籍,自然也跟中华人民一样早已忘记了自己民族的屈辱历史,不会像犹太民族那样的傻逼,到现在还在告二战时的纳粹战犯,课桌们虽然东倒西歪,很不整齐,不过也跟如今中国人民一样安居乐业,一片太平盛世。
我本想坐在前面,又突然想起上次被那两个“超女”欺负的事,心里一哆嗦就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选择了在中间的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翻开手里那本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下卷)》,这部书我已经读了一遍,不过我这人相当得愚笨,所以没能读明白,幸好这书早已经被外国人称为“天书”、“奇书”了,此书后来还成了我人生中最早的性启蒙书籍,因这书仅在美国就两次上了法庭,我第二遍看时几乎把全部心血花在了找它的罪证上,对那些“色情宣传”和“性生活描写”更是不肯放过,抽丝剥茧,认真程度绝对比过柯南。道尔。不过我时常怀疑这个中译本是不是被萧乾和文洁若夫妇做了手脚,里面的性描写连未婚的中国作家都比那个爱尔兰骗子厉害,有机会一定要看一看原著,只可惜我那点英语水平连一口气默写26个英文字母都有困难!
突然我身后传来踢门的声音:“开开门,里面的同学帮忙开一下门啊,谢谢啦。”是女生清脆的声音。
我听是女生心里有些紧张,又懒得起身去开门,不可以往前面走的啊,现在的女生真是懒得让大学男生都无法想象、自叹不如,俗话说,“世界上没有丑的女人,只有懒的女人”,如果一个女人又懒又丑,那么她活在这个世上除了浪费自己的时间和别人的空间外,几乎没有其它意义了。而我当时又怕再次中了超女的计,于是决定死也不去开门,去开门我就他妈的不姓韩,我继续在《尤利西斯》中找罪证。
“里面有人吗,开一下门啊?”这女娃子耐力果然不同凡响,要是走前门都可以走上五趟了。
我这人心很软,无奈我已经发了誓,去开门我不就要换祖宗了嘛,“走前门。”我终于开口说。
不到四秒钟,前门站着一个女生,她怀抱一大堆书,那堆书跟地震中的危房一样,摇摇欲坠,幸好这女生还有一个下巴可以利用,我看她时发现她的两根手指还提着大半瓶“统一”冰红茶。
看着这女生满头大汗的样子,我顿觉不好意思,不过这时我又记起张无忌他妈(好像叫殷素素)临死前对儿子说的一句话:“越漂亮的女子越不可相信。”
眼前这漂亮的女子朝我狠狠地白了一眼,她显然生我的气了。
我知道刚才的确是自己的过错,反正我不是圣贤,即使是圣贤也难免犯错,为了逃避美女的眼神,我只能低下头去,那会儿我不知是我在看书,还是书在看我,突然我听到一声尖叫,我忙抬头去看,只见美女的那堆书全部落地,不巧地上还有一滩污水,哈哈老天有眼谁叫你刚才瞪我瞪得这么凶。
“我今天招谁惹谁了,连地上的脏水都欺负我。”她皱紧了眉头,似乎要哭出来。
我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感觉难道是怜香惜玉,那我不成了段誉,或者是段正淳,心中的两父子尚在厮打,我的双脚已把我带到那女生面前,我改不了我那个傻动作,一见女孩子心就跳得厉害、脸红到耳根、还一个劲地挠头皮,说话自然也不可能清楚了:“刚才……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我一时找不着什么借口,这就更加像个考试第一次作弊就被抓的学生,想解释又不知从哪开始,总不能说应试教育这东西害人无数,老子我他妈明天就出国去。
女娃子没理睬我,只是着急她的书。
我尴尬万分,只好低头去帮她捡书,“书脏了,我拿抹布帮你擦干净吧。”我说着就走向讲台。
“不用了,谢谢,我,我还是用餐巾纸吧。”她阻止了我。
“噢,我帮你吧。”我捡起地上的书,用纸巾去擦。
“谢谢啦。”
“啊哈,给我一杯旺精水,换我一夜不下垂……”这时陆寅瑾唱着歌晃进来,后面跟着陈名和猴子。
“你坐哪,我帮你搬过去吧?”我说。
“呵呵,你坐哪儿?”女生笑着问。
我指了指自己的位子。
“我啊,”女生眼珠子一转,“坐那。”她指着我旁边的位子说。
“我旁边?不行,不行,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我就喜欢这个位子,你帮我搬过去吧。”她很刁蛮地说。
“真的不行。”我很为难,天生对女孩有种恐惧感,尤其现在眼前是个美女,恐惧感就如同美军在伊拉克的伤亡人数,与日俱增。
“哈哈,难道有人坐了?”
“这倒不是,不过……”我本想一心学习,但有美女在旁多少要受到影响的,毕竟我不是白居易,美女相伴还能写出好诗好文章。红袖添香伴读书,我从来没有想过。
“你丫是不是太封建了,呵呵,拿过来。”她夺过我手中的书,自己搬到那个位子上去了。
“我跟你不熟……”我还想找理由。
“熟什么,天真热啊,我都快叫这天给烤熟了。”她边拿书扇,边瞧着我的小样,顺手拿起红茶喝。
对付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耍流氓,我走到她面前,“嘿嘿,你真坐这儿,你就不怕我……”我本想说“强奸”两个,不过说这两字就跟真去实践这两字一样不见得光明,一时难以出口,只等女生自己能体会出来。
她捂着嘴笑,我当以为她已理会我的意思,现在只是想一笑了之,然后乖乖地从我旁边位子搬走,没想到她一拍我的肩膀,“你丫敢这样,我就反强奸。哈哈。”
我一听这话吓得连退三步,背后直冒冷汗,现在的女生不简单啊,想想那两超女和我眼前的女娃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应该是罗恩。韦斯莱见伏地魔——最低级的巫师见了大魔头。
女生见我尴尬的样子,就去看我桌上的书,“什么书啊,这么厚,《尤利西斯》?”
我做贼心虚,忙去夺书,“不,不,不是好书,噢,不,不……”
她诡秘地一笑,我以为被她看穿。
“你不要误会,这书虽然有点……,但它可是世界名著,意识流的,你把书还我吧?”我尴尬地说。
“你解释什么啊,这么厚,又这么怪的书名,世界名著啊,本小姐从来不瞧世界名著半眼,哈,我只看安妮宝贝、可爱淘的文字。”她说着把书扔给了我。
“噢,噢。”我捧紧书,心想这色情宣传品可不能落到坏人的手里,我对自己的克制力很有信心,别人的就不清楚了。
“嗨,哥们,没想到你还是个文学青年啊,”她说着又想把她的爪子放到我的肩膀上,看了一眼我的脸色,不好意思地喝了一口红茶,“哎,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刚想报大名,陆寅瑾杀了出来,“韩郁,你小子他妈的走桃花运了啊。”他说着走到那女生面前,“嘿嘿,美女从哪里来的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其实陆寅瑾和这女生均没去参加军训,此女生原来就是军训时女生们集体例假事件的始作俑者。
女生回答:“我从北京来。”
“哈哈,北京好地方啊,首都嘛,你有出息,北京有天安门、有长城、还有兵马俑,对吧,呵呵。”陆寅瑾差点要说北京还有自由女神像,他继续说道:“我爸是人大代表,去北京开过会,我爸在政府部门工作,你知道我爸是什么职位吗?”陆寅瑾故意不说,装着很神秘的样子。
女生摇摇头,鄙夷地看着他。
“哈哈,告诉你,我爸是本县书记。”陆寅瑾说着扬起他的大拇指。
“噢——”女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故作惊讶地说:“我还以为是卖兵马俑的呢!”
众人笑,陆寅瑾摸不着头脑,跟着傻笑。
“我叫陆寅瑾……”这时寅瑾又想把本县作古的名人搬出来卖弄,那女生没理睬他,却朝向我说:“我说,你丫的,以后咱俩就是同桌了。”
我本想拿着我的《尤利西斯》,拍拍屁股走人,不料这北京女孩竟像面粉似的,无奈我此时被她一吓,手心里都是汗水,现在就成了湿手沾上面粉想甩都甩不掉。
“妈的,傻子有傻福。”陆寅瑾骂我。
“嗨,傻子骂谁?”女生说。
“傻子骂他。”陆寅瑾弯腰指指我。
大家又笑,陆寅瑾见大伙笑,却不知道在笑什么,又赏了个面子跟着笑。
“没想到你也爱看‘金庸’啊。”我说。
女生边笑边答:“我不爱看‘金庸’,我爱看金庸笔下的‘霍都’。”
陆寅瑾大概看过《神雕侠侣》的电视剧,突然记起了杨过的经典台词,向陈名和猴子骂道:“笑笑笑,笑个屁啊。”又指着我的鼻子说:“臭小子,你记住了,今天的脚下之辱,来日一定百倍奉还。”
“喂,帅哥,什么‘脚下之辱’啊,你的脚长到裤裆里去了,下次把你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毕业证书拿给本小姐瞅瞅?”女生揶揄地说。
陆寅瑾好不容易用了个成语,本想反驳说自己可是十年制的,还一个本科呢,但觉得这会儿不是场合,“你,你这个臭女人,好男不跟女斗。我们走。”说着就气愤地离去,出门时还拿公共财物泄了下火,狠狠地踹了一脚门。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说。
“对付这种无懒,就得用无懒的手段。我们要跟他相处一年,不磨磨他的棱角,以后要被他欺负的,本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女生注意到我黯淡的眼神,“怎么,怕他了?”
“他爸很有势力,这种人我们小老百姓还是躲远点好。”我有些担心地说。
“管他呢,这里是学校,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干出什么坏事来。”女生豪爽地挥挥手了之。
我知道陆寅瑾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但谁也无法预料将来的事,随它吧,我看看女生的书,都是参考书,问道:“你家开书店的啊?”
“嗨,进了高中当然要装点装点门面哩。”
“这么多,如果三峡还没堵截,它们可就有用武之地了。”我暗叹自己用此妙喻。
“什么,堵截三峡,呵呵,那咱海淀区的书不是可以填平四大洋了。”她边说边把书放进抽屉里。
“啊?”
“啊你丫个头。”她抬头看着我,“你叫韩郁是吧?”
“怎么?”
“咱们三百年前可是一家哦,我叫韩柳婷。”
“柳婷”这名字真好听,我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生怕自己记性差把人家的芳名给忘了,不过三百年前是一家绝,不可能,那会儿是康熙时代,社会比现在光明,我的祖上不会跑京城去的。
“噢,”韩柳婷突然凑到我面前,“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以为她会学林黛玉初见贾宝玉时的心语,“这哥哥不知在哪见过?”不过她想起的那个人更让我吓了一跳,“周杰伦。”韩柳婷说。
“啊?你开什么玩笑?”我很惊讶。
“是真的,尤其是你嘴角上扬的这个动作。”她一副认真可爱的样子,人人都说认真的女孩最美丽,那我眼前的女孩可是要比过金喜善了。
“呵呵……”我傻笑着,以前对周杰伦这个中国第一说唱歌手没啥好感,现在自然一下子成为生命中的偶像了,周杰伦这个穿牛仔裤不穿内裤龟头上长茧的家伙,说歌说得很好,久而久之把嘴皮子都说得异常薄了,所以嘴角就向上飘去,看上去很屌的样子,不过我的嘴角可是天生的,没有经过后天的进化。
“哈,你丫对周董的歌感兴趣吗?”韩柳婷坐到桌子上说。
“一点点,我喜欢周华健。”看着眼前的女孩玩弄着手中的红茶,“我觉得你挺像燕姿的。”我知道礼而不往很没素质。
“是吗?”她喝了一口茶,我惊奇地发现那饮料瓶上有孙燕姿的广告宣传,而韩柳婷竟然真的跟燕姿一样,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短头发更显出她的精神,活泼得像男孩子一样的性格,是个实足的“离骚”美女啊!
我回到寝室,钱鑫鑫躺在床上抽烟,“回来了。”我跟鑫鑫打招呼。
钱鑫鑫捏灭了手中的烟屁股,说:“刚到,吃饭了吗,一起去吧?”
“噢,一起走吧。”我回应道。
我们刚要转身出门时,陆寅瑾迎面进来狠狠地撞了我一下。
“你……”我见是他,不想多说。
“你小子没长眼睛啊,他娘的想死就直说,老子成全你。”陆寅瑾挑衅。
我想起家母的叮嘱,顿时把怒气咽了下去。
“一个寝室的,动什么火。”钱鑫鑫站了出来,“韩郁,我们吃饭去。”说着就拉我走出了寝室。
“孬种,以后给我小心点。”陆寅瑾在我背后骂。
我同鑫鑫一起下楼,“你惹他了?”钱鑫鑫问。
“没有。”于是我把刚才教室里的事告诉了钱鑫鑫。
“以后自己要注意点,这鸟社会比国民党统治的时候还黑暗。”
我点点头,钱鑫鑫这小子特“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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