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自古逢秋悲寂寥的,多半是文人墨客。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这样回答,难免有点老气横秋。
为什么喜欢秋天?究其缘由,也许是因为我出生在九月,也许是不经意间感受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盛景。这都不得而知了。如果非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秋日合宜的气候倒可以算上一个:远离春日的乍暖还寒,少了夏日的似火骄阳,也未到冬日的天寒地冻。这对热衷于在野外玩耍的孩子来说岂非幸事一桩?
秋天不仅让孩子尽情释放爱玩的天性,还盛产种种美食,犒赏馋嘴的孩子。“墙头累累柿子黄,人家秋获争登场”,瞥见压得弯下腰的一树树“红灯笼”,毛头小子们哪还等得及大人来采收,早已踮起脚尖,铆足了劲开摘起来,身手敏捷些的更是蹿到了树上。新鲜柿子又红又嫩,挂着霜,看得人口水直流。我们顾不上洗,拿衣袖擦擦,便往嘴里送,吸溜一下,那又甜又鲜的果肉就流进了嘴里。
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有糖炒栗子。幼时,每逢集市,我便嗅着香味一路小跑,来到炒栗子的摊位前。从口袋小心翼翼摸出几角零用钱,直勾勾地盯着铁锅里翻炒的栗子。刚出锅的板栗又粉又糯、香飘四溢,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甜而不腻,仿佛整个秋天都被这股味道包围了。
桂花初开月正圆,暄气渐消蟹尚肥,这是林语堂先生恋着的秋味。彼时小小的我,可不会有如此诗情画意。更何况,蒸好的螃蟹还是张牙舞爪的一大个,从何下口呢?于是一通乱嚼,像极了猪八戒吃人参果,啥滋味也不知。
现在的我已知道了如何有條不紊地品蟹。不时约上三五朋友,斟上几杯黄酒,推杯谈笑间才发觉,人生已过三十多个寒暑。
三十多岁的年龄,少了儿时的欢蹦乱跳,也不会再爬树登高摘柿子,更没有了等着糖炒栗子出锅的迫不及待。此时,清茗酬知己,煮茶会佳人,心里更多了一份安定和宁静。
只是回首这三十多年的生命历程,我才发觉对秋深沉的爱意从未改变。我常常暗自心想,若将人之一世比拟岁月之四时,那么,三十多岁该是初秋的季节吧。
它历经春天的明媚妖娆、夏日的热情似火,却还未到冬天的老态龙钟。它像是一杯醇美的酒,在历久弥香中,传达出人生至味的清欢。
搁笔间,片片落叶已随风而下。再过一些天,焜黄华叶衰的深秋就该来了。可那又如何呢?君不闻“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生命的不同状态各有其美,更何况落红本就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呢?
一缕桂子的淡淡幽香随风袭来,心旷神怡中,我不由想着,三十多岁也好,四十多岁也罢,即便到老,这样的秋日我也是深深爱着的……
戚飞虎:华东师范大学苏州湾实验小学老师
编辑??? 肖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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