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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沈从文

时间:2023/11/9 作者: 书屋 热度: 19845
邵红能

  1915年2月,沈从文由私塾进了凤凰县立第二初级小学读书,半年后转入城外第一初级小学(今文昌阁小学)。念到1917年时,沈从文想去当地举办的军事学校。家里同意了。那一年,沈从文十五岁。1918年8月,沈从文便随军队向沅陵开进,直到1920年底,这支部队“全军覆没”,沈从文又被遣回家乡。这三四年,沈从文一事无成,只见青年伙伴一个个地死去,逐渐觉得人生没有意义可言。眼看自己年纪越来越大,生计却无着落,沈从文不得不前往芷江投奔舅父黄巨川,在舅父掌管的警察所里做办事员,又在七姨父熊捷三的引导下读诗和写小楷。

  熊捷三的胞兄正是民国首任总理熊希龄。因这些虽曲折但确凿的亲戚关系,沈从文得以进入熊希龄的家里,迷上了那里收藏的林纾翻译的西方文艺著作,从中获得了一些写小说的灵感。沈从文在警察所的岁月虽然近乎混日子,但终归还是有点寄托。1922年,他到湘西巡防军首领陈渠珍手下做文书工作,同样也是混日子。还好,在陈渠珍的报馆里做校对时,沈从文认识了一位从长沙来的见过世面的印刷工人,后者向他介绍了《新潮》《创造》等新文化期刊。受新文化熏陶的沈从文因此想去北京求学,并得到了陈渠珍的同意。

  1923年,沈从文来到北京,报考北大等国立大学相继失败,投考中法大学虽被录取,又因交不起膳宿费而未入学。没办法,他只好去风气自由的北大旁听,去琉璃厂的书肆学东西。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向报社投稿,因没有名气,又没有名家提携,没人愿意发表。当时,还曾发生这样一件事:沈从文实在走投无路了,给正在北大担任讲师的郁达夫写信,诉说自己饥寒交迫的艰难境况。接信后,郁达夫冒着冬夜的大雪前来探望沈从文。推开那间有名的“窄而霉小斋”的房门,郁达夫发现屋内没有火炉,沈从文穿着两件夹衣,用棉被裹着两条腿,正坐在桌前,用冻得红肿的手提笔写作。郁达夫说:“我看过你的文章……要好好写下去。”

  接着,他默默地听着沈从文倾诉自己来北京的打算和目前的处境,感到脊梁一阵阵发冷。他站起身来,将脖子上一条淡灰色的羊毛围巾摘下,掸去上面的雪花,披到沈从文的身上。然后邀沈从文一道出去,在附近一家小餐馆吃了一顿饭。结账时,共花去一块七毛多钱。郁达夫拿出五块钱结了账,将找回的三块多钱全塞给了沈从文。一回到住处,沈从文禁不住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沈从文生活困窘,袋中无钱,郁达夫小小的帮助可就是救命啊。沈从文的哭声,从胸膛中爆发出来,如同冬夜里的呐喊,向人生宣战,向黑夜宣战。饥饿和寒冷、贫穷和艰苦,虽然会使人的肌体遭受磨难,却也让人坚定了信心。

  归后,悲愤的郁达夫写了一篇《给一个文学青年的公开状》发表在《晨报副刊》,替沈从文鸣不平,并把他介绍给了《晨报副刊》主编。从此,沈从文经常在《晨报副刊》发表散文、诗歌。

  1925年1月,沈从文在《晨报副刊》发表《遥夜》,诉说自己在北大的困窘与坚持,引起北大知名教授林宰平的注意。林教授不仅撰文赞扬沈从文是“天才少年”,而且主动约见,给予诸多鼓励与帮助。

  1925年秋天,林宰平趁势又把沈从文介绍给“新月派”,使他结识了徐志摩、闻一多等人。同年10月,徐志摩接编《晨报副刊》,公开把沈从文列为约稿作者,还撰文称赞沈从文的文学才华。

  从1926年起,沈从文的散文、小说及戏剧作品陆续被商务印书馆、新月书店、光华书局出版,他因此在两三年之内成为京、沪两地文坛的新星。1927年,京城学人纷纷南下,沈从文亦于年底迁至上海,并很快在叶圣陶主编的《小说月报》上发表了小说,关系网进一步扩大。虽说经济上并没有彻底翻身,但有这些关系,也足以让他在文教界找到出路了。

  沈从文到上海后,和胡也频、丁玲办起了两家月刊社,出版《红黑》和《人间》月刊,同时还经营书店。不过经营得并不成功,《红黑》和《人间》都只出了几期就停刊了。苦闷无聊中的沈从文写信给朋友,希望能回到北京谋职。

  最终出手援助他的是徐志摩与胡适。徐志摩很清楚,以沈从文的经济基础,想靠文艺生存是不可能的,因此一直在找机会,想给他谋一份稳定的同时又能让他继续留在上海从事文学的差事。1928年,胡适出任中国公学校长,徐志摩觉得机会来了,便将沈从文推荐给胡适。

  沈从文第一次登台授课那天,因为紧张,呆呆地站了十分钟。好不容易开了口,只用了十分钟就急促地全讲完了。他再次感到窘迫,无奈,在黑板上写道:“我第一次上课,见你们人多,怕了。”下课后,学生议论纷纷,传到胡适耳里。胡适笑着说:“上课讲不出话来,学生不轰他,这就是成功。”

  后来“卢沟桥事件”爆发,知识分子纷纷前往西南,沈从文也跟着过去了,并在昆明的西南联大担任教授。联大时期的沈從文迎来了教学事业的顶峰。总之,沈从文不善于学院派的“讲课”,而善于“谈天”。他的“谈天”教学与他的文学创作一样,都是在启发学生怎样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恰当地表达出来。在西南联大,他的教学职业从未与自己的生命体验分离过,而他的生命体验也赢得了学生的喜爱,使他从一个不会上课的讲师变成了一个深受学生欢迎的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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