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鸿儿枕着母亲的臂弯抽噎着睡去,昏黄的烛光,照见他两颊未干的泪痕。洪灵娇轻拍着孩子的背,望着他熟睡的脸,想到天明母子离别,团圆遥遥无期,剜却心头肉似的痛楚。他的第二个孩子被丈夫慷慨转赠他人从此音讯全无,第三个孩子不幸夭折,承欢膝下仅此一子,可这唯一的孩子也只有今夜的相守。张金雄执迷一端,家散了,除了归咎命运,她还能说什么。
几天前的深夜,张金雄醉酒归来,她急了半宿,接了丈夫照例关怀备至软语温存,他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她柔声探问为他愁肠百结,而他一反常态,满腹心事却守口如瓶。天明,她照例早起,为他打点一切;她一宿未合眼,心里忐忑不安,此时已不敢再多问一句。他穿戴齐整,准备上早朝,当他掀帘,一脚跨出厢房门的时候,却停住了,忽然折回身,快步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傻了。她听不明白家道中兴不得已夫妻离散的大道理,面对在家一向颐指气使唯我独尊的丈夫竟然屈膝跪倒声泪俱下求她成全,她泪如雨下,认命了。
青灰的晨空残星数点,冷冷清清的街面,晚秋清晨的凉风在枯树枝头呜咽。兴荣府门缓缓的开启,发出沉闷的钝响。张金雄送出妻子,一名须发花白的老仆在后面打着灯笼,府门外还是那辆轻幔小车。
洪灵娇上车前再一次嘱咐张金雄善待小弟精心照料鸿儿。张金雄一一应诺。赶车人打起了车帘子,洪灵娇扶着车沿回望张金雄一眼,含泪道一声“:保重。”“保重。”张金雄百感交集,她离去留下的阴影将笼罩他一生。洪灵娇最后向这个家望了一眼,阴沉沉黑漆漆的府门内,任性的小弟、恋母的爱儿将如何面对这支离破碎的家园。
辘辘车声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霜露雾气之中。
张金雄的策略又一次奏效,连日来来自太子党天元帅旧部的奏疏累然在御案之上,众口一词声讨黄允清,谴责诸王爷引狼入室所荐非。一时间,京城内外,扶植皇太子的势力借题发挥大造声势,打击诸王爷并二皇子萧武坤。
皇上见事态闹大,忧心忡忡,连夜宣召楚王爷,急讨对策。楚王爷推举前朝断案圣手安芜阳前往汶河口取黄允清口供澄清此案。安芜阳醉心碑帖,曾打探到一乡间老叟收藏有幅前代名人真迹,索要不成,便强行拘拿老者定罪收监。老叟的儿子在林烈手下,得知此事,跪告求救。林烈年少气盛,当即冲进衙门,痛挞安芜阳一顿,放了老叟。
安芜阳受命,得此雪耻良机,对楚王爷交代事宜无不欣然应诺。他走了一趟汶河口,归来复命。他上呈一沓厚厚的奏疏,详呈盘查始末,其中关节,绵针密线,明察秋毫,绝无纰缪。结论是:李进孝无中生有一派胡言,黄允清及其下属与彩云矶血案毫无瓜葛。
皇上为安芜阳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的绝活而叹为观止,他不需要事实,需要的是震慑共同拥戴皇太子打压二皇子的满朝文武,这份奏疏正投其所好。
皇上晓谕满朝文武:彩云矶血案纯属江湖械斗而起,不得捕风捉影,牵连无辜,将案犯李进孝等一干人犯斩首示众,以正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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