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食帖(四题)
◆ 魈 鸣
正月里来豆酱鲜
过完正月十五元宵节,乡下的年也就算彻底地过完了。年前忙年时所预备下的那些吃食,渐渐地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没有了节日期间的人来人往、大鱼大肉,日子就又开始重归于平淡。虽说日子平淡归平淡,可是,年节间吃刁了的好胃口,却怎么也一下平淡不下来。心里总是想着,要找点与“年”沾亲带故的吃食来过渡一下。于是,家家户户的饭桌上就开始有了“臭豆酱”的异香。
其实,这“臭豆酱”名字虽带“臭”字,却是早春时节,庄户人家餐桌上的一道实惠的美味,也是年前置办年货、遗留到最后的一点“小尾巴”。“臭豆酱”与“臭豆腐”同出一辙,是典型的“闻起来奇臭,吃起来特香”。时常是,没吃过它的人只是闻一下,犹犹豫豫便不敢下筷;但只要狠下心来吃上了那么一口,便立刻就胃口大开,一刻也停不住筷。那“臭豆酱”的“臭”,就像是在通往“臭豆酱”异香的路上,故意设置的一道高门槛。翻过了“臭”字这道高门槛,口中便奇香无比,回味无穷。若是闻“臭”止步,这乡间美味的异香,就便彻底地与你无缘了。
——生活时常就是这样的奇怪,哪怕是吃食,有时也是需要有一点勇敢精神的。“臭豆酱”,因为闻起来的“臭”,那种吃起来的“香”,也就永远只属于那些敢于用舌头尝“臭”的人们!
乡间的“臭豆酱”远远没有城里的“臭豆腐”的名气大,但却风味相同,且名号仅一字之差,细论起来,这“臭豆酱”和“臭豆腐”还真要算同宗,都同属于那黄豆衍生出来的第三代。只不过那“臭豆腐”由“老大”豆腐发酵制作而成,生得比较精致;“臭豆酱”则由“老二”豆渣发酵制作而成,生得有些粗糙。精致也好,粗糙也罢,但他俩都是那黄豆一脉衍生出来的子孙,却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劳作惯了的庄户人家,不会背什么“粒粒皆辛苦”之类的唐诗,却对自己一手一脚耕种出来的那些粮食,一个个都珍爱有加。对于家里的每一粒粮食,都会合理利用得恰到好处,近乎于天衣无缝。年前忙年时打豆腐过滤下来的那些粗豆渣,看似无用,可庄户人家是绝对不会像城里的商贩那样,卖给别人去喂猪或是随便来丢弃的。豆渣对于善于精打细算的庄户人家来说,那也是粮呢!那可是用来做“臭豆酱”的好材料!
每当年关家里打好了豆腐,精明的乡下女人总是要将那豆渣,细心地弄散摊在簸箕里,先是加上盐,拌上各种各样的佐料,然后就倒入锅里一阵猛炒,直到那豆渣被炒得雾气腾腾、香气扑鼻,最后才盛入硕大的黄砵,用手压紧、密封,放到温热的灶台上来让其发酵。几天过后,待黄砵里的豆渣,开始拥有一股淡淡的臭味时,那豆渣就已彻底转化,变成了一种乡村新吃食——“臭豆酱”。
“臭豆酱”做好了,家里的女人自然要盛上一小碗,拌上香油,如城里“臭豆腐”般地餐餐端上饭桌,让一家老小多上一只 “筷子转弯”的菜碗。——那是乡村的一种“小菜”,乡下人精致的吃法。而更多的时候还是等到开春,家里园子里的菜薹生出来了,用腊肠、腊肉煮上一锅“臭豆酱”来炖嫩菜薹。火锅一炖开,百米开外的人,都可闻着那“臭豆酱”怪怪的异香。
——乡下的“臭豆酱”,吃的就是那种怪怪的臭香!
可是,存放在黄砵里的“臭豆酱”发酵久了,气味过于浓烈,毕竟还是有些人不太喜欢。于是,就有人在那“臭豆酱”发酵刚刚正好的时候,来将它做成“豆酱粑”,放入筲箕吊在火坑头上来烟熏。经过烟熏干枯的“豆酱粑”,是一年四季都不会坏。啥时想吃了,拿出一个,洗净掰散一煮就可食用。烟熏过的“臭豆酱”味道会更好。
现在,城里的餐馆到处都在时兴吃“农家菜”,据说,还常有不少的人专程跑到乡下去,来高价收购那土土的“臭豆酱粑”呢。
春雨催生地卷皮
惊蛰的雷声,总是在夜间里响起。闷闷的,绵长而低沉。似乎是想要告诉熟睡的人们春雨来了,又有些害怕雷声太响而搅乱了人们甜蜜的梦。待第二天早起,大伙开门一看,屋上、地上就已全都变得湿濡濡的了。山头山脚,四下里雨雾蒙蒙。想一想,也不知昨天夜里,究竟是先响起了春雷,然后才下起了春雨;还是先下起了春雨,然后才响起了春雷。总之,这春雨是在人们不知不觉的睡梦中,已悄悄地来到了。
春雨来了!春雨一来,山上的树、地里的庄稼,就立刻一下变得活泛起来。树和庄稼一活泛,那些附在地上的万事万物,也就一下跟着全都活泛了起来。难怪老辈子都说“春雨贵如油”哩!
雨,时断时续,一下就是好几天。眼见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堰塘里的水也涨了起来,男人就吧嗒着旱烟,蹲坐在门口,开始盘算起春耕的事情来。女人则想着,这春水一发,地上、岩上的那些地卷皮,已是长得肥肥胖胖,又到了吃“地卷皮”的季节了,待会等雨小了,去捡上一筐回来,也好让一家老小来改善改善生活,换一换口味。
——春耕播种,那是以男人为主操心的大事情,女人不大会操那心,也就懒得去操心。乡村的女人,总是时常在想着为一家老小的生活做打算。一日三餐的饭,那是她们做女人免不掉的本分。
地卷皮,其实叫“地衣”。形如长在枯树上的木耳,色如发开了的海带皮一样暗绿。每年春雨一来,春情萌动,山野里便长得满地都是,老岩的洼处、垱田边脚、草丛里边随处可见。尤其是那些有积水的地方,更是茂盛得不得了。老人们说,越是牛羊拉过屎的地方,那“地卷皮”越肯生长。于是,就常有人拿那“‘地卷皮’是羊屎变的”话,来故意逗弄那些爱吃“地卷皮”的孩子。
可孩子们是全然不管什么“屎”不“屎”这些的。只知道,书上说了,那“地卷皮”,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照吃不误。
刚挨过中午,雨便停了。女人正在准备着去捡“地卷皮”的斗笠和提篮,立刻就有相好的女伴,戴着斗笠、提着小篮,摇摇晃晃,从屋角的泥道上一路吆喝邀约了过来。“某某家里的!走!我们一起捡‘地卷皮’去!”见着有人一吆喝,立刻就便得到了周围更多女人们的响应。于是,山野的小道边,老岩的低洼处,就到处都是一些穿红穿绿、叽叽喳喳捡着“地卷皮”的婆娘们。
待那些女人们,嘻嘻哈哈从地上岩上、山上山下一转疯跑了下来,回屋的时候,每个人的提篮里,就已全都变得颤微微、绿莹莹的了。一路走,提篮里的“地卷皮”还在一路淌着水呢!
那些从野外捡回来的“地卷皮”,不知是手捡时过于忙乱,还是原本就无暇过细,总是夹杂着许许多多的草茎和泥土。这样,女人回屋后,就还得再将它倒入盛满清水的大盆里,来仔仔细细地加以拣择和淘洗。“哗哗啦啦”地一通忙活,等到孩子们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原先杂乱的“地卷皮”,就已被女人淘洗得干干净净,装了满满一筲箕摆上了灶台。油亮油亮的,让孩子们见了,止不住一个劲地直抽鼻息,急嚷嚷地叫着要妈赶快动手弄了吃。
看到孩子们这个馋样,女人就唬着孩子赶紧帮着生火做饭,自己又跑到里屋,爬上阁楼割了一刀腊肉出来洗净切了,这时灶膛里的火,就已开始噼噼啪啪地旺了起来。女人先将腊肉掀进锅,煎出汪汪的油,后端起筲箕里的“地卷皮”,只是往锅里一倒,“嗖”地一声,“地卷皮”就开始在锅里蹦蹦跳跳、“噗噗”地唱起歌来。待加入佐料,在锅里几个翻炒,最后盛入火锅端上桌的时候,满屋就已尽是“地卷皮”的清香。
那“地卷皮”火锅,滑腻腻的,吃到嘴里“格叽格叽”,说不出是一股泥土的清香,还是一股青草的清香,淡淡的,直钻人的鼻孔。最后,是直吃得孩子们连汤都不肯放过。
据说,现在城里的高档宴席,也有了乡村的“地卷皮”,不知是真是假?但这至少已说明,乡村的“地卷皮”,它绝对是一种好东西!
酸酸甜甜高粱浆
不知是由于当初传承上的失误,还是因为山里少有水田、产不出稻谷大米而忌称“米”“谷”;反正,在山里玉米是不称玉米,也不称包谷的。大伙都叫它为高粱。而那真正名副其实的高粱,却又被大伙叫着了“红高粱”。单从这称呼来看,那被叫着“高粱”的玉米,就似乎颇有那么点“雀占鸠巢”的意味,显得很是占强。但山里的玉米是主粮,高粱是杂粮,玉米总是要比那高粱产得多,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按说,相对于那些低矮的作物,就其生长形态来看,将那玉米叫做“高粱”,并非一定就错了多远。不论是秸秆,还是结果的位置,玉米确实要比那些小麦、油菜、洋芋、红苕等一般性作物要高出许多。只不过,那高粱结在禾头顶,玉米长在禾半腰,要叫“高粱”也只能算是一种“二高粱”。毕竟,还有真正的高粱在那秸秆顶上撑着呢。
庄户人家的文化水平一般都不是太高,但对于那些什么口头语、书面语之类的却是分得十分地清楚。虽然,平日里大伙对着那玉米,一口一个“高粱”地叫得欢,但真正到了需要白纸黑字作记录的时候,最终落在纸面上的,却依然还是“玉米”或是“包谷”那俩字。只是,那笔一放就象得了健忘症似的,一张嘴便又开始左一声“高粱”、右一声“高粱”地叫起来。
早先的那些日子,“高粱”一直是山里人家吃食中的主粮,虽然现在有专家考证说“高粱”的营养比大米还丰富,可真要用成熟了的“高粱”磨成面来做饭,是又枯又糙,远远没有如今的大米清香甜软,总是有些让人难于下咽。可是,山里就只产这个,没办法!是难于下咽也得咽呀!于是,为了让这枯而糙的“高粱”转变一下,变得稍稍好吃一些,后来,人们就寻思发明了一种磨“高粱浆”的吃法。
在山里人的眼里,凡是能进嘴的东西,青嫩的时候总是要比成熟后好吃。磨“高粱浆”,实际上也就是一种食物吃嫩的做法。也就是在“高粱”还很青嫩、将熟未熟的时候,将它掰了回来,抠下那些嫩“高粱”粒,加水用石磨磨成浆后再来做吃食。大伙都习惯称那浆为“酸高粱浆”。
其实,那“酸高粱浆”最初磨出来带有一种淡淡的甜,是一点都不酸的。只是吃食“酸高粱浆”的季节正好是夏季,新磨出来的“高粱浆”在灶台上放上一夜,第二天立马就开始隐隐发酸了。再用它来做吃食,酸酸甜甜的,味道居然比刚磨出来时还要好。
在山里,“高粱”原本是大伙一日三餐用来炒饭的粗粮,可磨成“酸高粱浆”后,一下就让那“高粱”变得细嫩甜软起来,不仅可以用它来打“疙瘩”糊糊作细食,而且还可以用它来做菜——油煎“酸高粱浆”粑粑。遇到家里来客人了,从野外掐回一把嫩花椒树叶或是一把嫩魔芋叶,洗净放入那业已调好味的“酸高粱浆”中,待粘上厚厚的“酸高粱浆”后,放入油锅里来翻煎。这样煎出来的“酸高粱浆”粑粑,黄绿相间,又酸又甜,还带有一股植物的清香,自然是别有一种风味。遇到口味重的人家,有时,还会将那花椒嫩叶魔芋嫩叶来换成新鲜的青辣椒或红辣椒,从而使得那“酸高粱浆”粑粑,有黄有红有绿,酸甜辣咸合为一体,吃起来更是让人胃口大开。
然而,更好吃的还要属那用腊肉煎成的“酸高粱浆”粑粑。因为内含有肉,煎熟后总是显得油亮亮的,金黄金黄。里内一片肉,外包一层壳,里外三层,似离非离,就像是一个用“酸高粱浆”做成的腊肉汉堡。吃起来,不但内肉肥而不腻,而且外壳酥脆可口,是既酸又甜又香,常常让人吃得嘴角冒油,连连地直咂嘴!
“酸高粱浆”正是因为那种微微的酸,吃起来让人很开胃,于是就极讨人们的喜爱。可是,一旦那浆磨得太多了,放置的时间太长而酸过了头,又难免会让人有些无法忍受而浪费。浪费了粮食要遭天谴呢!因而,山里的人们要磨“酸高粱浆”,就时常会按人按天算好了量再进行,一次总是磨得很少很少。
如今,山里人家,“高粱”早已被大米所取代,早已不再是人们所食用的主食。田地里收下的“高粱”,除了外卖,也大多打成了饲料拿去喂猪了。唯有那磨“酸高粱浆”的老吃法,因其风味的独特,每年的“高粱”灌浆之时,依然还在乡村里盛行。
——据说,在一些购置了冰箱的山里人家,还特意将它装入瓶中贮藏于冰箱,一年四季都有“酸高粱浆”吃哩。
日晒夜露咸豆豉
乡村人家过惯了自给自足的田园生活, 凡是能在土里生长的作物,就都想着要去种上一把。常常待大田里的小麦、包谷等主粮都种完之后,是怎么都要寻上些弯弯角角的岩巷、坡地,再去种上点黄豆、绿豆、蚕豆、麦豌子等之类的杂粮。面积不在大小,只图能有点收成就行,自家想用时,用不着再去求外人。虽说,如今的杂粮,集市上随时随地都有卖的,可乡亲们总觉得,这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种的吃着最放心。何况,这黄豆、蚕豆、麦豌子之类,青嫩时还是农家餐桌上一碗挺俏销的季节菜,自己不种,又哪能有这等的口福?黄豆成熟了,那是逢年过节打豆腐的主要原料;绿豆成熟了,夏天败火,煮饭、熬汤都派得上用场;麦豌子成熟了,家里来了客人,用它来做菜煨煲味道极好。而蚕豆成熟了,更多的则是要将它拿来去做农家豆豉。——豆豉是农家灶台上一碗常年不可缺少的主要调料呢!要用蚕豆做豆豉,自然,那蚕豆在播种时,就要比其他的杂粮种得多。
其实,在我老家一带,乡亲们眼里的蚕豆是不叫蚕豆的,而叫豌豆。而真正的豌豆又被他们叫成了麦豌子。就像他们老是将包谷喊做高粱、高粱又被叫成红高粱一样。因而,老家乡村里的农家豆豉又常常被称着为“豌豆豆豉”。
蚕豆要做豆豉,先得将蚕豆去壳剥成瓣才成。讲究的人家,常常将豆子用热水泡软了,用手来掐剥。做一大黄砵豆豉,每每要让老人孩子女人们掐剥上好几天。自然,这样剥出来的豆瓣就完整好看,一瓣是一瓣的,清清爽爽,很少有残缺。可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是耐不得这个麻烦的。于是,直接将干豆子用石磨一压,然后再簸出豆壳、筛除碎粒,剩下来的那些大块豆瓣,就可用来做豆豉了。只是,这样去壳的豆瓣,破损的多,看相也有些不大好,但却丝毫并不影响豆豉的滋味。庄户人家嘛,讲究的是实在!只要做出的豆豉味道好,至于看相好与不好似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要想做成味道极好的豆豉,有了豆瓣,还得将其发酵。乡亲们称其为“沃豆瓣”。豆瓣用热水浸泡透了,捞起滤干水汽摊在大大的簸箕里;然后,上山去砍回一大抱连叶带杆、青蕻蕻的嫩黄荆条,成堆地往簸箕上一盖,几天过后,簸箕上原先劲鼓鼓的荆条叶就慢慢软榻了下来,随之簸箕里的豆瓣也就慢慢开始长出一层好看的绿霉。待豆瓣上的绿霉全都长成了细长的绿毛,毛茸茸地爬满整个簸箕,那豆瓣也就“沃”好了。随手抓起一闻,喷香喷香!——据说,只有用山里这种青嫩的黄荆条叶“沃”出的豆瓣,才会有这种特别的异香。
有了“沃”好的香豆瓣,下来做豆豉就一下省事多了。只需先将那满是绿毛的霉豆瓣洗好,滤干往硕大的黄砵里一装,估准比例再加盐、加糖、加水,撒上花椒、生姜、大蒜等佐料——有时为了好看,甚至还可加上几个剁碎的红辣椒,然后搅拌均匀,端出去往稻场边的凳子上一埵,任凭赤赤炎日去暴晒,之后就可算着日子来等候吃豆豉了。大伙谓之为“晒”豆豉!
这“晒”豆豉,虽说是直接动手的少,可做好看护却有着极大的讲究。黄砵里晒过太阳的豆豉热气未散尽时,是绝对不可乱动的,否则,砵里的豆豉就会发酸。生水对于暴晒中的豆豉来说是大忌。倘若钵中不小心沾带了生水,第二天砵里的豆豉立马就会生蛆。因而,庄户人家晒豆豉,一旦端了出去,不到豆豉晒到一定的成色,是决不会想到要摇摇晃晃整天来回往屋里端的。到了晚上,或是遇上下雨,只是拿起斗笠往黄砵上一盖便了事。太阳出来了,再去将斗笠一揭,接下来照晒不误。直到有一天,砵里原先白生生的豆瓣被晒熟变成了褐色,黄砵四周泛起一层白色的盐花,原先的泡水亦变得越来越浅,成了浓浓的酱油,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醇厚的酱香,连外人走进稻场都忍不住要直抽鼻子,这晒豆豉就真的要晒好了。
每当豆豉快要晒好的时候,就常有一些小孩子来围着黄砵打转转。趁人不备,伸出两根细小的指头,夹住几粒干豆豉就直往嘴里送,只一咂,满嘴的口水就全涌了出来。再一咂,咸、麻、甜、香、辣,五味具存,醇香四溢。是豆瓣早已吞下了肚,滋味仿佛粘在了舌尖上,是怎么“吧嗒”都不肯散去。
见有孩子整天围着黄砵转,家里的女人就知道,门口晒着的豆豉,是到了该给它们分干、湿的时候了。于是选上一个大晴天,搬出簸箕,将黄砵里的干豆豉一一挖出,弄散,摊上簸箕继续晒干。湿的则夹入一些剁椒装坛密封,既是佐料,亦是小菜。
这农家晒豆豉历经日晒夜露,可谓是吸足吸够了天地日月的精华,不论是当佐料,还是做小菜,自然,其味道理所当然地就醇厚、丰富、绵香得不得了!特别是用那干豆豉瓣加蒜苗来炒腊肉,不仅色泽红亮,更是一个劲地贴着舌尖香,绝对让人吃过一次便终身难忘。用吃过人们的话说,那残存在嘴里的醇厚余香,是连漱口都漱不掉,一想起就口水涟涟。这样的美味,不要说是在路边的农家餐馆,就是到深山真正的农家,若不是那种特殊的贵客,恐怕都很难得吃到一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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