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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创伤与乡村记忆

时间:2023/11/9 作者: 躬耕 热度: 14058
万年春

  金少庚以其不俗的文学创作实绩成为闯入南阳文坛上的一匹黑马,这匹黑马是从长满了玉米和小麦的庄稼地里走出来的。一个农村青年,从17岁开始从事新闻报道工作,先后在中央、省、市各级媒体发表新闻、散文、小说等作品4000余篇,出版有《金少庚新闻作品选》、《庄稼地里出新闻》、《消失的河流》等新闻、文学作品集。2003年,由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推出《梦魇三部曲》(长篇小说《村庄梦魇》、散文卷《秋夜梦魇》、诗歌卷《雨夜梦魇》),整体性地展示了金少庚创作的实力和才情。从新闻写作到文学创作,对金少庚来说,是一次成功的人生转型和心灵探索。尽管这三部作品从内容上到形式上构不成一个完整的统一体,作为三部曲是有别于传统意义的称谓的。但在三部作品中,从所表达的精神层面和内在主旨上看,却存在着内在的联系和统一性,也就是说,是用不同的形式支撑着同样的灵魂,即对心灵创伤的抚慰和乡村记忆的表达,这在金少庚的散文集《秋夜梦魇》得到了集中地体现。

  收集在《村庄梦魇》的散文显得比较庞杂,有的作品也显得粗糙和急促,既有童年记忆,也有对人生的深彻感悟,同时也有三言两语的“微评论”,体现着作者对社会和人生、历史和现实的洞悉和把握——这些散文中,具有独特个性和特征的是一组“乡村杂记”,共二十二篇,是其散文中的精华部分——这二十二篇“乡村杂记”,也是其长篇小说《母亲的村庄》(即《村庄梦魇》)创作的素材来源和故事基础,我们可以从中找到小说中的故事原型和人物缩影。这些故事原型和人物缩影都是来自金少庚的少年的心灵创伤和中年后对乡村的想象,是其人生经历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关于乡村的“自我表达”。金少庚以其出生地南蛇湾为背景,将童年的乡村生活经历所带来的心灵创伤和所见、所闻、所想的乡村记忆统一起来,扩展发挥和想象虚构融合在一起,具有浓郁乡村风味和深切的人文关怀。

  在金少庚的“乡村杂记”中,有两个意象反复出现,构成了记忆的影像和乡村的投射物,这就是作品中呈现的“梦”和“蛇”。“梦”是少年记忆中心灵被伤害之后的“恶魔”,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梦魇,也是其人生遭遇中最为残酷、残忍的一部分;如在《秋夜梦魇》中,童年的伙伴长大成人之后,成为村里的电工,在维修电线时,被电击烧焦而死,他目睹了这一恐怖的的情景,伤害和恐怖就缠绕着他,“梦魇”的到来在扼制着他的心灵,他在文中写道:

  就在这时,我忽然又闻到了下午的那股焦糊味,突然,惊惧的感觉到有人在快速无声地向楼上行走。脑子里雷鸣电闪地般地出来三个字:“他来了!”旋即想坐起来,但旋即又感到那个无形的人影扑面而来,有一双有力的大手扼住了我的脑袋,全身拼命挣扎,却一动也动不了,我睁不开眼睛,但我能感受到那个无形的影子和那张又白又胖乎乎的脸型在晃动。

  这种状态的“梦魇”,成为其潜意识的构成部分,渗透在他的童年记忆中。在《桃林深处》,表现为梦到一个“穿红肚巾的小女孩”,这个女孩居然是多年前邻居家被淹死的孩子,被埋在桃林深处;在《河水深深》中,作者写道独自一人游过河去偷西瓜,居然在瓜棚里看到“两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她们同样是多年前被河水淹死合葬在一起的女孩,而描写得最为惊心动魄是《驼背姥姥》中的“姥姥”,“姥姥”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居然能够化为鬼魂来照顾全家,每一次在作者“饿”了的时候,都能够取馍给他吃,还能够坐在家里纺花。这些描写充满着奇异而神秘的色彩,成为童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部分,深深地影响着他对乡村生活的认识和理解,也是整个散文充满着新奇性——最富有神秘性的是《桥头鲤影》,“二叔”在桥头为两个女孩照相,冲洗之后竟然是“两条睁着大眼睛的鲤鱼”,同样是被河水淹死的两个女孩;在《病床魅影》中,又写到自己在看到大蛇之后的“昏睡”状态下的“梦魇”:

  后来总觉得有个影子在窗前晃悠,睁大双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勉强坐起来靠在床头上,看一看窗外那阴沉沉的天空和无边的乌云,又觉得那个影子轻飘飘地坐在了床上,我大声咳嗽了一声,那影子却不见了,刚躺下,又觉得那个无形的影子在窗前晃动。

  这种恍恍惚惚的梦境在《昏暗灯光》中,是作者在医院的病床上,梦到因难产而死去的女人和婴儿,等等。金少庚在散文中反反复复地描绘这种梦境,究竟是为什么?何以如此多的梦魇都在缠绕着他?无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在这种童年记忆中,作者的心灵创伤得以体现,是压抑之后在作品中的投射,既使他心灵深处伤害的一种宣泄,也是对那个时代的呈现和控诉,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死去的孩子,孩子又为什么会化为梦魇出现在作者的梦境中?这一切构成了一个时代的风貌和特征——金少庚记忆中的乡村没有或者说很少有美好的东西,所能够呈现给我们的都是阴森恐怖的乡村景观和奇异性的生活经历,这种表达的另一个元素就是“蛇”的意象的出现。

  “蛇”是金少庚文学创作中贯穿始终的且有多重含义的“意象”,蛇在古今中外的文化中都具有多重象征意义,在历史发展的漫漫长河中更有它的文化与价值,蛇象征着智慧、诱惑和冷静、阴森,甚至是先民的图腾,从上古的《山海经》到唐宋的传奇,都能够找到蛇的形象,从古希腊神话到《圣经》,蛇一直是智慧与诱惑的象征。金少庚散文中的蛇,是概括描写,是作为童年记忆中恐怖的群体形象呈现的,不是作为一个个具体的形象进行描述的。所以,在金少庚的散文中的蛇,不是有意去刻画捕捉的形象,而是童年生活的遭遇,是烙印在记忆中梦魇,这种神灵之物就是恐怖之相——在长篇小说《母亲的村庄》中却不同,蛇的形象发生了改变,作者精心塑造了一个灵蛇的形象,成为拯救母亲的神圣之物,既有神性也有灵性。作者在无意中描写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蛇,有池塘里的蛇、河湾里的蛇、芦苇丛中的蛇,房前屋檐下的蛇,缠绕在一起的坟墓里的蛇,等等。各种蛇缠绕在一起,构成金少庚童年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为其散文创作独有的题材和心理创伤。

  从金少庚的散文创作中,我们无从判断这种蛇的意象的描写有多少是虚构的成分,也就是说,这种蛇的意象是如何形成的。如果是来自于其真实的生活经历,那么,这种缠绕在童年记忆中的“蛇”是否就是其幼小心灵遭遇创伤的对象;这种创伤有多大程度上塑造了他的记忆和心灵?从而影响到他的精神层面上。我们知道,精神分析学认为,没有创伤的艺术家是没有的,不对创作发挥动力作用的创伤也是没有的。这种创伤会是作者产生创作的欲望起点。在《桃林深处》,作者写道:“我害怕被长虫咬着,更害怕草丛中那快速滑行的花红的影子和吐着薪资的蛇头……”;在《群蛇游走》中,写到作者在十岁的时候,同几个童年伙伴“坟地烧蛇”的情景,于是:“我怀疑,那股味道也渗透到我的脑海,这么多年挥之不去,到现在,晚上常常做梦有成群的蛇队出现,在我身边缠绕、游走”;“多年来噩梦不断,几乎夜夜惊魂,群蛇不停地在我身边游走”。作者不停地被蛇缠绕,成为梦中的景象,构成了他的心灵空间,作者把这种元素转化为文学形象,成为一种经验型的体验,也从一个少年的心理经验中折射出乡村生活的一个侧面。

  所以,金少庚的乡村记忆里没有田园牧歌式的咏叹,也没有莺歌燕舞的诗情画意,呈现为一种残酷的乡村生活,要么艰难地生存着,或者无奈地自杀了,或者背井离乡地奔波着。从而使得金少庚的散文总体上表现为新奇性、神秘性和传奇性。这种表现方式更像是“聊斋志异”式的短篇小说,狐仙鬼禅、蛇精物怪都是现实的反映,真所谓“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 ”。——这是其散文的特征。但令我们更深入思考的是,金少庚独有的人生经历和心灵创伤,如何有效地转化为真实的乡村记忆,这种令人震惊的心灵经验是可遇不可求的,是深入生活或者搜集素材时创作题材无法达到的高度和深度,作为一种人生遭遇,对平常人来说是一种不幸,但对于致力于文学创作的金少庚来说,无疑是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财富,期待着作者能够珍惜这种“不幸”,从中挖掘出更具有美学意义人性深度。

  但除此之外,金少庚散文的文学性即散文的表达方式和艺术手段还是需要不断锤炼和提高,语言上缺少相应的精炼、流畅和美感,结构上缺少谋篇布局的艺术化安排,这些都在一定意义上削减了其散文的艺术表达力——金少庚在努力地前行,终会创作出更优秀的作品以飨读者。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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