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文的散文《家猫、宠物猫或流浪猫》从“猫是否会飞”的话题起笔,母亲与“我”之间的探讨是该文的引子。小黑在空中抓麻雀的身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那张阴阳脸在天上飞,从树上起飞,从檐上起飞,从草垛上起飞,从平地上起飞”,小黑飞翔的姿态让“我”更加深信,猫的的确确是会飞翔的。除去飞翔,猫还有一种本领——捕鼠。捕鼠是与捉麻雀相对应的技能,具体来说,捉麻雀是猫的业余爱好,失败的概率较大,捉鼠才是猫的专业,小黑与老鼠之间的对峙、斗争被作者写得妙趣横生。
流浪猫爱翻捡垃圾,它们从那些被居民扔掉的废物中寻找食物。在生活中,“我”把垃圾袋放在门外,引来了流浪猫的扒拉,邻居老太太对“我”的行为十分不满。在散文中,流浪猫、“我”、城市都可能会变成无用的垃圾,随时存在被抛弃的宿命。“也只有我,会想着可怜它们,像一袋垃圾,可怜着另一袋垃圾”,动物与人,乃至与城市之间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我们有相似的命运,我们能理解并尊重彼此,我们都心怀一颗同情和悲悯之心。除去垃圾堆里的觅食,爱猫人士的食物投喂也是不可或缺的。小花园里女人带来的猫粮,遭到了流浪猫们的哄抢,食物的分配遵循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与流浪猫的食物来源有别,对于家猫小黑来说,饭花郎鱼蒸熟后拌饭是一种来自主人的宠爱,小黑的生活状态与流浪猫显然有着天壤之别。
在食物之外,流浪猫们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爱情。小寒过后,小区楼下的流浪猫就开始叫春,打搅了居民的休息。对“我”而言,“心惊肉跳”是最真切的感受。关于爱情,流浪猫比宠物猫幸福得多,因为宠物猫是不配拥有爱情的,它们的生活是被囚禁、被阉割的。接下来,小黑的怀孕促使“我”对猫的生命进行了反思,“谜”“黑白梦境”二词透露出某种不确定性,作者进一步发问:“流二代”“流三代”产在哪里?换句话说,代际间生命的存续成为“我”思考的重要命题。在散文的后半部分,小黑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老黑的两条后腿断了,猫们的遭际令“我”陷入了沉思,这一切都指向了文题:“做一只宠物猫、一只流浪猫、一只乡下的家猫和乡间的野猫,哪只会更好一点……”宠物猫的宠溺、流浪猫的不确定性、野猫的自在,都不过是一时的生命状态。
倘若说这篇散文前半部分重在辨析家猫、宠物猫、流浪猫三者之间的生存境遇的差异性的话,那么在散文的结尾,作者显然对这一主题进行了升华,猫的生存状况引发了作者对生命的思索,由猫及己、由己及人,人的命运何尝不是在野性、驯养、宠爱、流放等之间游走和转换。对于城市而言,猫与人都是他者,他们都生活在城市的一角,他们有着相似的悲喜,也有着相同的宿命。这篇散文最令人印象深刻之处,就在那些含混的、开放的、类比的句子之中,“在城里,我亦不过是一只流浪猫”“我开始怀念那些被宠着的幸福和不愿被宠着的傲娇,像一只被流放在城市的宠物猫”,我们在猫的遭际和命运中找到了曾经的、未来的自己,就像小黑飞起时露出的那张“半黑半白、半阴半阳的脸”,足以让人铭记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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