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临近毕业的学生,黄昌斌已在思考向着远方出发,还是回到内心的问题。诗歌就是探讨我们的内心与世界的关系。当我们走向世界,其实也是为了给我们的内心寻找一个居所。我们的内心,我们的情感,它不是抽象的,它需要一个房屋,也需要一片荒原。当我们写荒原,写这个世界的每一种事物,其实都是写我们的内心。所以当黄昌斌写“月亮”,写“天星”,不过是写我们内心的荒凉和孤独。而当他把目光转向现实生活中的人,转向“刷鞋的女人”,“我感到窘迫/但她眼睛纯净如水”。我们总是从他人的身上感觉到自己,这不仅是一种共情能力,而且是一种悲悯。许镇吉的诗歌则消除了现实和想象的边界,他用内心的语言建立了另一个现实。当火车穿过黑夜,一处一处的微光向我们闪来,“这样就挺好……”。这或许就是诗人认同的世界本来的样子,也是诗歌本来的样子。
梁芳(玉林师范学院教师):
玉林师范学院背靠挂榜山,怀抱三大湖,校内的“天南湖”诗社、毗邻的北流“漆”诗社,乃至玉林之外的诗歌交互,使学校的诗歌写作“依山傍水”“土肥水沃”。李奕丽和莫木妹的诗歌,正是“南方”水肥滋养的:南方的“夏天”“贝壳”“三角梅”“羊蹄甲”“水田”“李花”“鸣蝉”……诸多的物象正如学子思想的爆发。“羊蹄甲”折腰后柔韧的登场,得到与失去的撕扯;一朵“李花”一根“白发”的观照,生命的绚烂与寂寥;“鸣蝉”已“柔兮”,替我挡“暮雪”的他在何方?春耕时节,终于发现自己是父亲二十年的“栽种”。这是南方的莫木妹对生命的思索;每一场“大风”能打伤“风信子”更能坚定大树,最终迎来“响彻天际”的蛙鸣,同样的,贝壳在浪潮汹涌之后终学会打开自己,从缝隙中迎受阳光,李奕丽的诗句喷薄而出的力量,是南方的热烈,也是年轻人悸动的心,更是青春的底色。
董迎春(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教授):
方仕仗、黄宇瀚,是相思湖诗群在校校园诗人中较重要的代表之一,他们的作品呈现出两种不同的风格,也代表了当下青年写作的两种美学风格:一种是现实语言建构的素朴写作,一种是以唯美意象组合的魔幻、超验写作。方仕仗的语言追求传统诗歌的“根性”,其诗意是朴实的情感与现实的境遇,在形而上的层面予以生活的反思和理解,从而将这种极具反讽、哲理的“故乡/异乡”的对立,彰显为生命的一种存在感的悖论,从而引起读者共鸣。而黄宇瀚的《透明皮肤》《豆梨花落下一座山》,单从题目上来看,就极具通感修辞的视觉效果,前者从视觉到触觉,后者是象征主义的“垂直”的主观情感投射和渲染式的“直观”。两首诗中的各种唯美、古典意象,比如:地毯、鹤目类人、桃花、纸飞机、豆梨花、霞光、恐龙眼皮、网络荒原、腐酒、虎牙、星球……极具00后的审美特点,同时又指向现实经验,通过“故事”中的双向情感叙述,形成诗歌的“叙事”表意和诗性张力,极具穿越、超验的幻想特征。
张蔓燕(北部湾大学教师):
说到北部湾大学诗歌创作,不得不提成立于2005年的云汉诗社,该社团自成立以来,致力于以诗歌创作丰富校园文化生活,吸引了一批批热爱诗歌的青年学子加入其中,畅游诗歌海洋,已发行了三十多期的社刊《守望》,刊出诗歌一千多首。《守望》中留下了他们的青春印记,学校的美景也跃然纸上,记录了他们大学时期的青春见闻和感想,还在贴合时事的创作中看到了时代的变迁。学生古体诗和现代诗均有涉猎,他们以充沛的情感融入优美的文字,有的豪放,有的含蓄,组成一幅多彩的动人的诗歌画卷。诗社每年以五月和十月为诗歌创作的重要时节,开展诗社创作培训、创作采风等活动,培养提升学生的诗歌创作技能,加深他们对诗歌创作的热爱。多年来,“云汉人”一直秉承着热爱诗歌、热爱生活的宗旨,一直传承着诗歌的魅力。
徐向群(广西外国语学院教师):
欧伟健写诗擅用白描,并在白描中融入个人的发现和情感。第一首借“望月”之机,将记忆浮现,令诗境有飘渺而意味深长的幻影。泛着流光的河流、草席、萤火虫、青蝉等既是实体又是喻体,给人一种恍惚又真切的感觉,尤其是外祖母的出现,让诗有了核心,满溢深情,那句“抬头纹”,让诗顿生生动意趣和出人意料的效果。第二首后三句是诗境的拓展,陈述之后,用想象虚化事实,并以“夜莺”描摹此刻的感觉,是借喻,也将思与诗带向远处。其中“他说啊”是诗眼,是声音与感叹,深化了诗的意境。
胡桑(同济大学中文系助理教授):
诗歌属于年轻人。每一代年轻人都会带来新鲜的感性、体验和想象力。当下生活的危机和可能性也会第一时间抵达年轻人。校园里的诗人们不会局限于校园,而会主动去接受这个时代的感性、体验和想象力。当然,也会去反思危机、探寻可能性。我们的时代面临着主体的危机和语言的危机。主体越来越自我,越来越封闭,与之缠绕的是,语言越来越媒介化,越来越将他者、事物抽象化、虚拟化、透明化。年轻人的诗歌需要直面危机,才有可能探寻希望:通过诗歌,走向他者,恢复对事物的直接感受,让诗的语言反对透明而进入清澈、精确和丰富。
同济大学里,有不少年轻诗人在写作,他们敏感于自己的时代,对语言、经验和情感有新的理解。这里推荐三位。张翼翔的诗讲究修辞,往往有着微妙的反讽,对我们时代的生存经验忠实地进行命名。韩佩汝的诗具有高浓度的情感和意象,倾向于内在的抒情因而贴近生存的感受,诗歌空间凝缩在各种日常生活的瞬间。袁溢的诗精确地测定着自我生存的现实,在频繁的质疑中透露着严苛与狠劲,有效地偏移了对情感的沉浸。
姜涛(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
作为一项非常“青春”的技艺,诗歌一直与大学校园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作为汉语新诗摇篮般的所在,北京大学生也一直传承着诗歌创作的文脉,即使是在诗歌、文学早非显学的当下,也一直有绵绵不绝的新生力量,出于“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的驱动,在不断加入这个写诗的小气候。杨禾语的诗有一种苦闷、内向的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学生的质感。这一方面体现在她在语感上有明显的摹习民国前贤的痕迹,比如对废名“邮筒寂寞/人类寂寞”、卞之琳“醒来天欲暮,无聊,一访友人吧”,种种声音构成了她对生活的思索。吴昕阳的诗会处理诸多自己隐秘的、欲说还休的记忆,在并无法完全隐身的自我他者化的尝试之后,巧妙地使用种种富有画面感的象征,让回忆充满饱满的色泽和质感。姆斯的诗善于在各种语调中穿梭,展示出强大的、张弛百变的文学张力,刻骨的、伤痛的、精致的种种语言,皆蕴含于他强大的文学技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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