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下课,和贝妮拿了饭盒去东餐厅打饭。走下教学楼,正仰头望着阳光发愣的当儿,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杯,手上的饭盖差点掉下来。我正要张口讲话,就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瞬声音哽在喉里再也发不出来了,我一动不动地被定在了那里。贝妮甚是吃惊地“啊”了一半像被鱼刺卡了喉,忙捂了嘴。那个人扬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没有讲话。
我定定地看着他,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儿。他看起来是那么地疲惫和无力,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有些乱乱的,一脸的憔悴,让人担心。我想说什么,可是发现什么也讲不出来。在我木木呆呆的表情里,那个人留给我和贝妮一个背影,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走远。
“韩,韩威?!那不是韩威吗?”在贝妮惊愕的表情与奇怪的叫声里,韩威拐进长廊,消失不见。
“喂,老大。那,那,那不是韩威吗?”贝妮跳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问。
“对,是韩威。”我说着,看了看韩威走向的长廊和那堵挡了我视线的墙,点了点头,转身向中心马路上走去。说不出当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喂,老大。那人怎么不理你呀?他是不是脑袋有病呀。”贝妮跟过来追在后面叫道。
“你才有病呢。要不要喝水?”我停住了脚,转过身不耐烦地问道。
“喝水?我不喝。我就是不明白了。韩威他怎么不理你呢?”贝妮看着我摸着脑袋说道。
“我以为你渴了呢,说了那么多话也不渴啊?!我又不是他姥姥他为什么非得理我呢?”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也随而转过了身加快脚步往前走。
“切,我说你今天早晨怎么这么关心我呢,还问我喝水不?呼,原来是这意思哦。说得也是,你又不是他姥姥,他是没理由非得理你的,但是”贝妮高一声低一声地说道。
“但是个鸟,但是。再放一句话,你给我闪人。”我转过身,不等她“但是”完,似笑非笑地丢下这句话给她,往前走。
“哦,不说就不说嘛,又不会死人的。”贝妮低着头说道。
走在这走了三年,闭上眼就可以摸去的去往东餐厅的路上,看着沿路熟悉的风景,一札札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快乐地从我们身边而过,或熟悉或陌生的人群,忽然间有了很想很想挽留的意念。阳光洒在身上,依如昔地淡淡,看着他们轻声谈笑,快乐行走,发自心底地感动,这真是阳光下校园里恬静而美丽温馨无边的风景啊。曾经有人问过我,你觉得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是什么?我不加思索地说,是人。他说,为什么?我说,世界上有了人才有了灵气。一个人就是一副精美绝伦的图画,人人那又该是怎样的一幅惊世骇俗之景呢!
在东餐厅的大厅里看到杜谊,目光相对里,彼此轻轻地点头微笑,没有什么言语,然后走过。有时候,我就觉得就这样就是最好的了,真的,简简单单多好!
贝妮在水龙头边洗饭盒,我就拧着水龙头东张西望百无聊籁地数着人来人往自娱自乐。就在我拉着贝妮的头发想要告诉她我闪人的时候,一个倒霉鬼闯进了我的视线。我懒洋洋地拿眼睛盯着他看,直到他看到我为止,然后那个人就笑着向这边走过来。刚走到水池边一个“你”字还没说完,水就吻上了他的脸和衣服,那人拿眼睛哭不是笑不是地看着我。看他那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偏着头气得没法儿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我禁不住“呵呵”地笑起来,可是心里难受极了。韩威的表情一直在我脑袋里挥之不去,心情低沉得要命,我好担心,好担心。一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不然韩威不会一脸的冷漠与淡淡,他那笑让人觉得好苦好苦,真的,他那眼神那么凄然,我不相信,每每都是一脸阳光笑容的他,一忽之间会变得如此触人心地憔悴与冷漠……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你真的好过分耶!!!!”梓瑜走过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叫道。
“好恐怖呀。你这样真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我捂着脑袋抬眼看着他笑着说道。
“真晕。不过,还好了,没讲我是一条疯狗就好听多了。”梓瑜用纸巾拭着脸上的水说道。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弯着脸笑嘻嘻气死人不偿命地看着他。
“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梓瑜瞪着眼睛问道。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轻轻地笑。
“小雅,我有事给你讲。我们走走好吗?”梓瑜走到我身边说道。
“哦?!什么事?”我迟疑了一下,问道。
“边走边聊吧,好吗?”梓瑜说道。
我点了点头,笑了笑。我们向贝妮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向不远处垂柳掩映里的尊师亭走去。走在这条植满垂柳的小径上抚着那长长的柳条。嗬,时间过得好快呀,又是一年杨柳绿!来年,来年,我想,是看不到这儿的美景了,只能在记忆里找寻了。
“梓瑜,你看,又是一年杨柳绿了!时间过得好快呀,转眼又是一年,我们快毕业了。”我拉着柳条,看着远处悠悠地说道。
“是呀,好快!真是不知不觉间啊!!”梓瑜充满无限感慨地应道。
我们不再讲话,任时间悄悄地在指尖,在柳梢头,在枝头鸟儿的叫声里流过,默默地谛听彼此地心跳,默默地限入深思。
“小雅。”我听到梓瑜在叫我,就猛地回过头来。
“我有事给你讲。”梓瑜看着我,好想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
“你讲嘛,真是的。我听着。”我笑着走到他面前偏着头看着他说道。真是好逗人。有什么事要用这种表情讲的嘛。今天,这家伙是那根筋不对头了?真是搞不懂。
“小雅,韩,韩威,韩威,他回学校了。”梓瑜眼神有些躲闪地讲道。
“嗯,对呀,我看到他了,而且还和他撞了一架。”我答道。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嘛,真是莫名其妙!!
“他有没有给你讲话?”梓瑜忽然眼睛放光地问我。
“没有。看上去怪怪的。”我答道。心想:你又不是他姥姥,那么关心他的。
“哦,这样啊。小雅,这几天你不要惹韩威,好吗?”梓瑜看着我怪怪地说道。
“切,什么和什么嘛。呼,你的意思是以前都是我惹他了???”我有点气晕地说道。这世界什么和什么嘛,都是什么逻辑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样的---”梓瑜急急地说道。
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没等他说完就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梓瑜无可奈何又不知说什么好地道。
“你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我穷追不舍地问道。
“小雅,你能不能反映慢点?!我快被你搞晕了。”梓瑜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好,那你讲。我听着。”我说道。
“是这样的。怎么说呢?”梓瑜像是对我说,更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是这样的。韩威的爸爸去世了。”梓瑜低着头悠悠地讲道。
“你,你,你说什么????开什么超级大玩笑,你是不是活腻了?!”我叫道,眼泪也便没来由地往下掉。身子不由得一颤,倒退了好几步。心里难受得要命,闷得一时呼吸不上来,忙用手捂了胸口。
“刚才遇到晨,晨讲的。”梓瑜声音低低地讲道。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瞎扯的,不会是真的,对吧?梓瑜。”我走上来摇着梓瑜的胳膊叫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不会的,不会的……
“小雅,不要激动好不好?”梓瑜用手扶着我的肩轻声说道。
“是真的。”梓瑜看着我点了点头,他的眼里有泪。
我不再讲话,紧紧地抱住自已,慢慢地蹲了下来,任眼泪无声地淌着,心痛得麻木了,连我自已都感觉不到了。梓瑜两手扶着我的肩也默默地蹲了下来,低着头,没有言语。这怎么可能????不,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长这么大,我一直都怕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总会甚是悲凄。总觉得人生没有比生死离别更让人无法接受和悲痛的事了。我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我最深爱的亲人,在我礼拜天回家还和他讲着话,看到他的笑脸,一起吃着饭……在我离家后的某一天,他忽儿地一声不打就去了另一个地方,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脸,触不到他的手,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在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里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以后我生命的日子里,他就像蒸气一样蒸发了,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不知道我会有怎样的反映,怎样的痛彻心扉,伤心欲绝,更不知自已会不会挺过来,勇敢地走完剩下的漫漫人生路。
爷爷在世的时候给我讲过一个很动人的故事,他说,我们每个人在没有降世的时候,曾经都是天上快乐的天使。有一天,天使们举行很大很大的集会,有一个天使喝醉了酒,在回家的途中不小心落入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百花盛开,蝴蝶百花丛中飞,小鸟枝头唱着婉转的歌,山泉叮咚叮咚缓缓从山间流过,溪水清沏见底,有小鱼欢快地嬉戏着游来游去……真是一派美景啊。那个天使酒醒之后,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致就再也舍得离开了。于是她就住了下来,不久就和蝴蝶,小鸟,小鱼……成了很好的朋友。没多久大天神就知道了,他没有责怪这个喝醉的酒的天使,因为他也都很喜欢很喜欢这片土地。后来他们就叫这片美丽的土地为人间。人间被天上传开之后,很多天使都要下来玩,大天神一时没有办法,就给每一位飞落凡间的天使一个使命,一段时限,当他们的使命完成了,时限到了,她就要重新回到天上去。一个天使落入人间时,天上就会多出一颗星星,当一个天使离开人间时,天上又会陨落一颗星星……韩威的爸爸,一定也是使命完成了,时限到了,回去当天使了吧,我想。
爷爷离开好久了,久得我都快忘记他的笑脸,他的声音了,可是每次想起他的离开,那份悲伤依然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么深,那么重。爷爷离开的时候,我还不懂事,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整天没事找事地去和他斗嘴,爷爷也乐此不彼,整天乐哈哈地宠着他那讨气的小孙女,任由她不知天高地厚下去。爷爷去逝,我还不过8岁。以为爷爷只是睡着罢了,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可是……当我哭着要爷爷,摇着他的胳膊叫他起来的时候,他永远地就那么睡着了,一睡就是时间的尽头,我看不到他会起来的尽头。每每我哭着找爷爷的时候,家人都会说,爷爷去当天使了,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一哭爷爷也会哭的。我就会望着天空笑起来,眼泪就会咸咸地流进嘴里。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闪之间,我都这么大了。这么大了,多快呀!家族里的丧礼我是很少去的,那样的氛围太让人憋闷,总是忧为感伤。家族里的人也不会跑到学校来叫我,也给了我一个很充分的理由,怕影响我学习。其实我知道,他们也不想让走进这悲痛中来。也好,也好,本来我就不喜欢看星星陨落。那就默默地祝福在天堂过得好,一定要过得好。
爷爷,我的爷爷,您在天堂过得好吗?那里有没有一个讨气的小孙女气您?那里有没有爷爷最喜欢的老酒?那里有没有爷爷,爷爷您最爱的菜肴?合不合口?爷爷,爷爷,那里,那里,您在那里过得可好?……
故事总是美丽的,我也心甘情愿地持着一颗纯真无邪的心去相信,相信一切美好的。毕竟持有希望与憧憬就会坚强地活下去,挺过这一关口。然后在时间的冲刷与洗礼里,生活的消磨里渐渐忘却经历我们生命的每个先世的人这一世辗转的生命轮回,放过自已。可是,真正能放得下,放得了真的好难好难。无爱即无忧,多好的一句话呀。因为太爱所以忘不了。韩威,他,他能放得下心结吗?如果是我,我不能,不能!上天,上天,他有时候真的好残忍好残忍,就像这一刻他对韩威一样,韩威不应该这个时候这一刻这么早就经历这样的残忍,老天太无情!
我木然地站起来,往教学楼走去,脑袋里很空,心里很是烦乱。恍过神来的时候,我和梓瑜竟鬼使神差地站在韩威他们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爬在护栏上,瞭望前方那空旷无边的天际,目光呆滞。
三月转眼就甩在了身后。站在三月最后一天的时光之舟里,想,四月,四月会不会是一片阳光明媚?阳光,阳光真的好好呀,好好的。韩威会不会在我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里给我一如既往的灿烂得如同阳光般的笑颜呢?他,会吗?会回到从前吗?经过这样的打击,他能挺过去吗?高考倒计时了,都进入倒计时了,他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平抚的方式吗?我,我们又怎样才能帮得上他呢?以后见面要怎么做呢?……快快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呀,一定!
走进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已敲过,我竟然都没有听见。坐在座位上翻开英语书,脑子里乱乱的,好想大吼几声,把压在心底的这份哀伤,烦乱,憋闷……都统统地吼出来!
一个上午都在这样的憋闷哀凄里度过,强压着那股莫名的心绪,让自已投入到学习中去,一心投入的时候就会暂时无扰,暂时过后又是更深更重的不安与难耐。韩威,他,他又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中午吃饭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韩威,那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他走路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好像游魂一样,是那样的凄楚,真不敢相信,但很是体谅。想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说些宽慰的话语,可是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在我呆呆愣神里,他飘远。嗬,原来这世界上也有我林雅不敢触及的东西,也有我林雅不知所措无所言的时候。
抬头望望天空,是想笑还是想哭?笑,笑不出来,哭,没有眼泪。中午的阳光有些热烈,眼睛有点怕光线了,想逃,逃到树荫的暗处,静静地,静静地任时光匆匆飞过,带走我的哀伤,也便带走这一地所有人的不快。
端着饭盒回宿舍,实在吃不下去。把饭盒放在桌上,看着里面的饭菜发愣。“喂!我这是怎么了嘛,真是晕死!”我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
“呼,怎么了?中邪了?!”正好小Bird推门进来,张大了嘴巴问道。
“您才中邪了呢。乌鸦嘴。干你的事儿去,这没你的事。”我瞪了她一眼说道。
“梓瑜,让我拿鲜果刨冰给你吃,要吗?”小Bird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说道。
“拿来。”我说着,就过去夺,然后坐在桌边狠命地吃起来。好冰啊,能把心冷冻起来就好了。
“我们也都和你一样难受。”小Bird悠悠地坐在我身边说道。
“中邪了?你丫的。这么深沉的。”我用小匙往嘴里送着刨冰头也不抬地讲道。
“听韩威他们班的女生叽叽喳喳讲的。韩威的爸爸酒精中毒去逝了。”小Bird看着我讲道。我抬起头,对上她的眼,无语。
“真是一群多嘴鸟!”我把小匙扔在刨冰里叫道。
“大家都很难过的。谁没有亲人啊。换作是谁,谁都承受不了的。她们班的女生也在商量怎样帮他度过这一关呢。”小Bird看着我,眼泪不自禁地叭嗒叭嗒往下掉,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好了,好了。”我抽出桌上的纸巾为她拭泪。我林雅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哭。只要她一哭,整个人完蛋,自动交械--投降。是呀,谁能不难过呢。我们也有爸爸呀。发生这样的事儿,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呀。
“come on!我们一定要勇敢一点!”我握着拳头笑了笑对她坚定地讲道。
“come on!”小Bird露出了一抹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平时这丫的,也蛮没心没肺的,没想到也是性情中人。
“喂,我要吃刨冰。”还没等我恍过神来,那丫的已拿起小匙狠吃起了我的刨冰。边拭眼泪,眼泪还叭嗒叭嗒地往我的刨冰里掉。我看着心里一阵酸楚。
“雅儿,你知道吗?我爸爸一直身体不好,我好怕好怕有一天醒来的时候,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叫他爸爸了……“小Bird边狠命地吃边哽咽地讲道。
“不会的,不会的。有你这么孝敬的女儿,你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努力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安慰道。
“嗯。我以后要好好孝敬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其实有时候只要能看到他们我就觉得我好幸福好幸福了。好了,不和你讲了。我要打个电话给他们问声安。”小Bird说着,扔下小匙往外边跑去。
“我也要往家打个电话去。”看看她嗖地消失了的身影,我喃喃地说着,也便拿起饭盒往外走。
听着老爸老妈那关切慈爱的话语,我在电话这头儿掉眼泪。走出电话亭,看到韩威站在不远处眼神怪怪地看着我,忙拭去了一脸的眼泪,看着他笑了笑,走过去,装作很轻松地和他打招呼。
“喂,站在这儿做什么?想打劫啊。”
“是啊。可惜晚了一步,都被那个家伙吃掉了。”韩威露出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指了指电话亭。
我低下了头,不再讲话。
“不开心吗?谁惹到了我们的林大小姐呢?说出来,我扁他。”韩威开着玩笑说道。
“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抬起头指了指他说道。
“哦,原来是这个家伙哦。唉,惨了,我打不过他。怎么办?”韩威装作很无奈地说道。
我看着他苦涩地笑,眼泪又冒了出来。这年头,是怎么的了嘛。眼泪这个叛徒,总来招惹我。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把眼泪逼回去。
“你笑起来好难看。”韩威很不给面子地说道。
“嚯,真晕!现在还没洗饭盒啊?老天,真是太爱我了,还记得留个机会让我帮你洗呢。”韩威说着,拿过饭盒往前面的小径上走去。
“喂,喂”我边叫边跟了过去。
走在韩威身后,穿过铺着错落石板的小径,红艳艳像极了玫瑰花的月季已打了花蕾,含苞带放。这里种的一排临路月季真的很特别。花期很早也很长,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秋天的时候还能看到她独放。开花的时候火红火红的,就像礼品店里做的很是精致的假的红玫瑰一样,甚是惹人。以前她开花的时候,我们宿舍一大群人,总是一块儿往这里跑,坐到草地上托着下巴像花痴一般很是爱恋地欣赏,也会在这条路上来回地走过,微风过处,花香四溢,让人沉醉。
又是一年花开时!愿我们大家的心情都会是玫瑰色的。穿过这条月季点缀的石板小径,走上一条静谧的林荫小石子路,再往南方路,就走上了中心马路,也就到了沁芳园。我们在一排水龙头池边抢着洗饭盒,边洗边撩起水你洒我一下,我洒你一下地逗着玩。韩威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让你和他们一起洗饭盒的原因了。我说,什么原因?他说,原来你是个水鸭子,那么爱玩水。我一味地看着他抿着嘴笑。
是呀,我很喜欢玩水,喜欢水滑过皮肤的感觉,喜欢水清清爽爽的样子,感觉很舒服。看到水,就会想到很多美好的往事,很多很多只能留存在记忆里再也不会回来的往昔……
“喂,发什么愣呢?走了。”听到韩威叫我,我才回过神来,捧起一手窝儿的水,跑到离他不远的前面,趁他一个不留神洒过去,然后抢了饭盒就往教学楼跑。
刚跑到一楼的长廊里,就被站在教研室门口的数学老师看到,让我进教室后叫几个人下来搬印的资料发下去做。我的妈呀,又有资料了,不被累死也被吓死了。我问,多吗?不多的话,我就舍命搬上去。他说,不多,叫八九个人下来就行了。我倒!
垂头丧气地摇进教室,走上讲台,让第一排的全体同仁下楼搬资料。唉,惨了,以后的日子可是一天苦似一天了啊。资料,资料,我一听到资料,我就想跳楼。
从下午的第一节课起,我就不适时地收到很多小纸条,小纸条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内容,我们大家携起手来帮助韩威站起来,应对高考。原来大家的心意都是相通的。虽然我们不同班,抑或熟悉抑或陌生,但是这些好像都不重要,重要的一颗一颗关爱的心,那份像博爱湖水一样清彻透明纯洁无睱的博爱情怀。只要我知道,我的手就已放在你身边,随时拉你一把,借你扶一下。你,我,他都可以变成我们,我们是一个整体,欢乐一起过,苦难一起度,眼泪一起流……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已被这博大宽广的爱感动,我已可以微笑,亦可以宽慰。相信,在这博爱的大家庭里,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长得很好,很好,更会走好以后的人生路。
在人生路的两旁随时洒播爱的种子,让她生根发芽,花香满径,当苦难的人经过时,他一定会沉醉,昂扬满志。因为没有比这更能撼动人心,更能激发斗志,给人勇气的了。我想,韩威走在这样的路上,闻着一径的花香,他一定可以释怀。其实,韩威应该比我们想象的都勇敢与坚强。因为他来到了学校,我看到了他的一抹笑,他还会开玩笑,这都证明他的心没被打倒,他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坚强都有气魂!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天了,当指针指向午夜12点的时候,当12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四月就来到我们身边了。五月,六月,六月七八号,我们就要走进考场了,多么令人不可思议呀,过得多么地快呀。
晚上第二节下课,小Bird,贝妮,阿玲,阿萍……就拉着我往操场跑去,拽得我都快闪断了气,真是一群疯子。到了操场她们松开“爪子”,逼着我跑1000米。天呀,有没有搞错?!会考也不过,只考800米嘛。我和那群疯子争辩,但是那群丫甩都不甩你,任你单独作报告,就是没人理你。气得我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跑下去。你跑吧,她们还不放心,两个人跟着你跑,跑一二圈再换上来两个,跑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迷糊了,往跑道里面的草地上一躺再也不动了。妈呀,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虐待,真是生不逢时呀,怎么让我遇到了她们这不讲理的一群。我自认我都不讲理了,没想到她们竟然狠起来比我还不讲理。
第三节自习,我想闪人,可是被贝妮那个疯丫头抓着胳膊不放,硬是没办法,只有坐那儿磨时间,一气之下把发的十几张英语周报全部消灭了。做题做上瘾了放学的时候还赖在那里不走,这下轮到贝妮那丫头傻眼儿了。
第三节下课还可以在教室自学一个半小时,反正12:30锁教学楼楼梯门,11:30锁宿舍大门。如果你晚上不想进宿舍睡觉那你多呆一个小时也行,如果你想睡个美美的觉,最好11点赶快闪。这样悠悠荡荡半个小时足可以让你回到美美的被窝里做美丽的春秋大梦。
看看黑板上面的表,才9:40,贝妮非拉着我闪人。没办法,只有舍命陪君子。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个校园的夜色,我都看了几千万遍了,可是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也许快离开这里了,很是留恋吧。总想记下来,这里所有经过我生命,相处过的人儿,那怕再讨厌的风景,再讨厌的人,在这一刻,留于回忆里的,都会是那般美好与恋恋。回忆里,一切都是美好的,我相信。
贝妮挽着我的胳膊,拉着我的手。在这里的三年里,从熟悉的那一天开始就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过。我也任由她这个样子,看到我就这样挽着拉着,亲密无间。因为我怕时光飞过后,我们再也没有此刻的微笑与纯真,笑与泪水,在这纯情的岁月里都是惊艳的。也就像Bird她们,总是任由我在宿舍里猖狂得如魔女,因为她们也知道岁月走过了,有些性格也会被岁月沉封或埋葬掉,因为我们都要学习着长大,练习着在岁月里成长,变得成熟。曾经有人说过,当岁月走过之后,每个人都会变成智者。是呀,岁月是一个多少神奇的东西啊。
我们都怕成长,虽然我们说着,我们要长大,但是时间真的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滑过的时候,我们都是那么地拒绝年龄,害怕成长。因为,我们的记忆里保存了很多纯洁的东西。在岁月里我们改变着,成长着的时候,也便自然而不自然地就丢掉了很多最纯最美好的东西。我们再也没有了那份顺着自已的心往前走的那么干脆,勇气与浪漫。我们有的是成长路上的雕刻与磨励,把原本自然的本色都磨了去,天然去雕饰再也找不到了。脸上的稚气褪去,换上成熟笃定,原本的纯洁心屏蔽在多年之后,变得人未老心已老,老到都无法去度量年岁。
“老大,多年之后,你还会不会记得我?”贝妮停了步,突然很是认真地看着我问。
“会吧,会记得现在的你,一直。如果记忆消失,那我就无能无力了。”我笑着说。
“我也会记得你,一直。现在的你,对,现在的你。”贝妮说着快乐地挽着我的胳膊往前走。
我笑了笑,不再说话,随着她往前走。
“老大,你,你,你有没有去看韩威?”贝妮低着头用力地看着脚问道。
“没有。我不知道看到他我该讲什么。中午有遇见。”我看着贝妮答道。
“他有和你讲话吗?他还好吗?”贝妮猛地抬起头,眼睛放光地问着我。
“有讲话。表面看起来还发好。心,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痛。”我说着,不由停了脚步。
“嗯,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痛。但愿他的心快快地好起来。”贝妮悠悠地讲道。这丫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深沉了?!
“老大,看得出来韩威他很喜欢你。”贝妮说着,忙松开了我的胳膊,往后闪了几步。
“你很讨厌我吗?”我看着她问道。
“什么逻辑。吾之喜欢非其之喜欢。”贝妮讲道。
“晕!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我瞥了她一眼说道。
“打住!不讲了。嘿嘿。”贝妮嬉皮笑脸地又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没有讲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贝妮讲道:
“喂,我有事,我要闪了。你自已回去吧。”说着,挣开贝妮的魔爪,往回走。
“喂,老大。你还去教室做什么?喂,喂……”真是个烦人的家伙。我回过头朝她做个鬼脸,加快了返教学楼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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