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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雄魂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海湖 热度: 14955
1

  “卫青,卫青……”

  在蜀,望西,我耳畔总是回响起电视剧《汉武大帝》中的这一声声呼唤,何其悲壮,何其雄浑。

  透过时光之眼,仿佛看见天山之下,秦关之外,黄河以西,旌旗猎猎,马蹄声声。那一片热土,先有卫青,再有霍去病……战袍飞扬,刀光剑影。

  此一去,雄关真如铁,关山度若飞。广袤的西域,这一个失散多年的孩子,终于回家了,回到中原母亲的怀抱。

  我向往西部,更渴望穿过河西走廊,走进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深处。这条荣光与血雨交织的丝绸之路,它是以一个民族的汗血宝马精神,以一条生命血脉的搏动方式,嵌入我灵魂深处的。

  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玉门关、天山……每一个节点越来越逼近,它们从波诡云谲的历史风云中凸显出来,一如西部的文化根脉和希望,以丝绸之路重要的驿站和具象,生动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

  2

  那一天,沿着黄河,车行在高原。这是去西域的必经之路,我们穿甘肃而过,它是河西走廊的中部。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初始远山静默,绝无寸草,肌体赤红,或者铜黄,或者沙白……五彩缤纷,一座又一座,似乎连接着高原的红土地,给人以无限的想象和空间。

  路过一座影视城,据说曾有一个大明星在这里拍过戏,流沙、尘雾、铁蹄、骏马……大西北剽悍苍茫的气势踏烟而来。

  与此同时,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中原汉子出现在我的视野,那不是电影镜头,而是历史的真实映照。他叫张骞,我不知道他从长安出发时,有没有回望一眼身后的爹娘,但我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是高远而广阔的,就像西域无垠的地界。

  一步一步从家乡出发,一寸一寸用脚丈量土地,从东至西,朝一个未知的地方出发,背负着一个民族的厚望。关隘、城口、山崖、沙漠的那一边,是秘境之地。草原之上,绿洲之中,但闻羌笛悠悠,似有酒泉飘香,可见舞姿翩跹。

  没有迷恋月氏国的酒色,没有畏惧匈奴族的强悍,该有多强大的心理阵势,才能支撑这一介书生的漫漫长路?颠沛流离,辗转奔袭,不是一天,是十年,十年如一日啊!

  直到今天,每当我看见家乡土地生长出的葡萄、番茄等美味水果或者蔬菜,还会惦念起那个叫张骞的人,是他穿过硝烟战火,让西域和中原的风情和文化第一次握手交融。

  3

  四围渺无人烟;头顶莽苍的天,有时蓝,有时白;远处依稀可见沙漠的影子,传来隐约的驼铃声声。我们几个人,像是星河和大地的使者,传递着生命的温度和情感。

  我的想象也随着温度在不断地发酵、膨胀。这片土地,有多少将士拼杀过疆场,并最终忠骨埋他乡?有多少西域的风吹过长安,并镂刻着长安的辉煌?又有多少商队南来北往,亲人在天涯泪眼守望?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这样的气势,是青藏高原源出的大江大河,是蒙古高原奔驰的骏马,是黄土高原嘹亮的信天游……更是文人笔下喷涌的文泉,是民族文化于此荟萃的瑰宝,是华夏儿女此地衍生的乡情……还是西域“万国来朝”的历史剪影,是丝绸之路咽喉地带的热闹和繁华,是今天高原的气度和张力,聚成昆仑山的高度和气质。

  在高地,仰望苍穹,我依然记得火箭奔向天宫那一刻的激情和感动,它承载着中国人的希望和梦想,传递着天地间的奥秘与情感。

  世界注视着这里,在酒泉,谁能忘记:中国的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在这里升起;第一颗返回式人造地球卫星在这里升空;第一枚远程弹道导弹在这里飞向太平洋预定领空;第一次用一枚火箭将三颗卫星送上太空;随后还有第一次为国外卫星提供发射搭载服务、第一艘载人飞船,都从这里顺利升空……

  壮美西部,天地合一。

  4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但這样的歌声早已不是当年的音色,这是新时代高原幸福的凯歌。

  我仿佛感受到足下大地的颤动,我惊喜地看到敦煌壁画的人儿在歌唱,在舞蹈,满壁风动,天衣飞扬。飞天反弹着琵琶,婀娜娉婷,仿佛正从唐诗宋韵中踏歌而来;玄奘素衣白裳,正解读着古老东方文明的密码;佛祖拈花微笑,送来菩提的智慧和真谛;庶民百姓安居乐业,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敦煌,一个“煌”字,写尽多少人间事!那时,我双手合十,虔诚祈愿:我愿意是鸣沙山的一粒沙子,融进西域的大美天地;我愿意是月牙泉的一滴水珠,滋润绿洲上的一片草叶;我愿意是玉门关上的一弯月儿,照在远方人的心底!

  从乌鞘岭,到玉门关;从中原,到西域;从中国,到欧亚大陆的另一边,陆上丝绸之路的河西走廊,中华版图上的陇上大地,不知经历了多少战火的洗礼与纷扰,才换来了这一片祥和与安宁。

  5

  今天,在我的面前,山与山在沉寂,水和水在倾诉,林与林在微笑,塬和塬在拥抱。

  我看见人和人之间在欢笑。最是那一声叫人心颤的秦腔和唢呐,从山林的深处传来,从山涧的沟壑传来,让人驻足留恋;还有那一幅幅让人心动的剪纸,那一出出承载历史和今天的皮影戏,让我迷醉在塬上。

  从甘肃到青海,沿着母亲河——黄河溯源而上,所有的绿色都会让我心动不已,树木珍贵地点染着高原的色泽。看那些树的生长也是一场与自然的博弈,在裸露的岩石边或者沙尘地上,没有南方雨润丰泽的阔叶,偶尔瞥见几株矮小瘦弱的杨树林或者沙枣树,只把针尖状的叶心指向黄土,勇士般呐喊着挣扎着,想要灿烂出一点生动的颜色。

  我仿佛听见它们的声音,我的思维也在不断跳跃:它们耐热,耐旱,不需要很多的养分,却能给予这方天空一点真情一丝温暖。远处有正在修建铁路的工人们,这是不是那些常年坚守着这块土地,并且一代又一代把鲜血和汗水洒在这里的建设者们的灵魂在歌唱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知有多少这样默默无闻的铁路修建人,倾尽自己的热血和汗水,才让兰渝铁路飞架于千山万壑间。使之成为一条新的沟通祖国南北的大动脉,给古老的丝绸之路注入新的生命活力,让南方的雨露滋润北方的肌体和面容,让北方的壮阔和雄浑丰盈南方的魂魄。

  呼啸而来的列车,借助“一带一路”的东风,像一只大鹏展翅,跨过祖国的千山万壑,送来海风的气息和温暖。那一刻,所有关于西域的传说和故事,都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卫青、霍去病走了;张骞走了;玄奘来了;还来了驼队、大洋彼岸的人……

  6

  雪山、草地、江河、大漠……

  广袤无垠的西部,纵横东西,贯通南北。她如九天神女,持彩练当空而舞,长江黄河从这里起源;她以山为骨,以水作魂,华夏文明在这里开先。

  我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变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鸟,飞过雪域高原,飞过江河险滩,飞过大漠戈壁……直至飞越时空的隧道,把历史和现代交融。

  我静静地匍匐在高原的脊梁上,用鹰隼般的眼鸟瞰着西部。我丰满的羽翼下蕴藏着大地的神奇和激情。我看见千年的冰川和圣洁的雪峰,它们在明亮的阳光下歌唱微笑。于是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脉格拉丹东和巴颜喀拉山北麓的约古宗列盆地,有涓涓细流缓缓流出,这里就是母亲河长江和黄河的发源地。

  我渴望像一只鸟儿那般飞翔。天空的骄阳灼热了我的眼眸,黄河的涛声惊醒了我的魂灵。在五彩经幡的飞扬下,在藏族阿妈转动的经轮中,看到雪山之间那些五体投地,匍匐跪拜的虔诚的朝圣者,我在苦苦地思索,是什么力量驱使他们历经几千里的风餐露宿、狂风暴雪,即使他们经受着千般磨难、万般辛苦也要抵达心中的圣地。

  这就是一种精神和信仰,是一种凝聚的力量,是伟大民族在气候恶劣,物质匮乏的高原雪域上世代生活,伴着风雪谱写着民族文明的精神颂歌,他们才是最美的风景!

  因此,我像一个疯狂的诗人,在高原上奔跑;我是蜀地一只追梦的鸟儿,衔来了江南的雨润和清流,还有青葱的种子,纵然脚步踉跄,也要在大漠之外的西北停驻,植一朵美丽的兰花,让它在西部婉约开放!我是那匹塞外奔驰的馬踏飞燕,蹄步声声,昼夜前行,尘土飞扬。哪怕荆棘密布的坎坷会让我迷路,猛虎雄狮毒蛇出没的森林会让我流血都不能阻挡我飞跃的身姿和雄壮的心魄。

  我要在格桑花开满的山头,在水乡密布的江南,在白雪皑皑的漠北,在碧波万顷的大海,注入塞外的风情,讲述塞外的故事,使之同祖国任何一寸土地,一同交融,一同风雨,一同等候,一同成长。

  我像极了一只织茧的蛹,把江南所有的柔和美融化到对西部的情怀中。这分明是一匹骏马的跨越和飞腾,而为此付出艰辛和努力的人民,才是那执鞭人!

   邹安音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四川文学》《青海湖》《西藏文学》《牡丹》《太湖》《青年作家》《草原》等;获得第八届冰心散文奖、第六届中华宝石文学奖提名奖、第三十届东丽杯孙犁散文奖、第二届金沙书院两岸散文奖等;有作品选入大、中学教辅和试卷,并入选中国作协2019年定点生活项目;出版散文集《心上青居》《菩提花开》《嘉陵江从镜头前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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