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荏苒,阿信在草原上写诗,一晃已近四十年。从诗集《阿信的诗》《草地诗篇》到《那些年,在桑多河边》《惊喜记》《裸原》,阿信的创作犹如大河的几道拐弯,河床依然宽阔,但河面更加平静了,静水深流的意味越来越浓。岁月对于一个诗人是苛刻的,但诗人对自己更为苛刻:“写诗三十年,能收在一起的,也就这些了。如果苛刻一点,或者连这些都没有。”从这样的自述中,我们仿佛能看出一种苦行僧般的苛刻写作,一种专注追求深度和密度的写作。
阿信的诗歌创作与甘南草原,是一个复杂的关系。草原的自然、人文氛围与阿信的个性、诗歌天赋之间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契合性,使得他一开始就沉浸其中,一生不能自拔。如果冥冥之中真有“神性”存在的话,也许阿信就是被诗神所选中的那个人,让他带着难以剥离的宿命感来到草原,饱经沧桑,写出草地深处那许多“神性”的秘密。
阿信通过一系列独特的草原意象构建了一种他个人的“草地诗学”——这并非是一种随意的指称,而是指在他写草原的诗篇中,涉及了关于草原经验书写的几乎全部诗学问题,宏观方面比如青藏高原整体的人文、精神气象(代表性的如《小草》《日暮,在源头》《草原》等诗篇),比如“神性”观念,比如草地上的时空观、草原上精神生活的个别与普遍状态、雪域高原背景下个体生命从经验到超验的审美体验方式等等。微观方面比如在高原风景、事物与诗歌意象之间,在事物的静态与动态之间,在体验、经验与想象之间,在空间、时间与情境、心境之间,在物质世界与精神现象之间,在神圣与世俗之间(体现所有这些方面的代表性诗篇如《正午的寺》《大金瓦寺的黄昏》、组诗《一座长有菩提树的小院》等),他都建立起了一种属于诗人自己的独特赋形、命名、会意关系,也形成了他独具个人风格的诗歌语法。正如我们在他的草地诗篇中读到的,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马、河谷底部升起的一缕桑烟、山坡上低头吃草的一只羊、飞过天空的一只鹰,甚至滚下山坡的一只枇杷,都能从他心底唤起诗意,仿佛整座草原的奇迹都在向他敞开。仿佛草原上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一座诗意的宝藏。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阿信与生活、写作在西部的前辈诗人昌耀、当代诗人沈苇等优秀诗人一样,建立起了一种当代草地诗学的个人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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