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初,当尼斯成为地中海岸的度假胜地时,西米叶还是一片寂静的郊野。这座有着古罗马遗迹的山坡,千年橄榄园伴着奥古斯特大帝时代的残垣和角斗场废墟,十七世纪的本笃会教堂俯瞰着老城和海岸。
西米叶成为富豪青睐的住宅区,是随着英国人的旅游热到来的。与多雾的伦敦比起来,蔚蓝海岸的阳光太灿烂了,英国人纷纷涌向尼斯,维多利亚式的酒店如雨后春笋出现在海滨大道,而一些贵族名流,却像公元前的古罗马人一样,将府邸建在了西米叶。这一时期的痕迹,从地名便可见一斑:乔治五世街、列奥波德二世街、威尔斯亲王大道、爱德华七世大道,当然还有维多利亚女王大街。这位英国女王曾五次光临尼斯,居高临下的“雷吉娜”(Régina)大厦,就是为她建造的行宫。英帝国衰落后,雷吉娜和许多酒店一样,分割出售成为民居。二十世纪中期,这里住进了一位名叫亨利·马蒂斯的画家。在三层那个两套相连的画室兼公寓里,他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十六年。2021年,西米叶作为尼斯文化史迹,名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目录。
我家住在西米叶,离雷吉娜大厦几步之遥。经过这里时,常不由抬头猜想:哪一扇窗子曾经是画作背景,哪一幅室外风光曾经入画,大师三个孙子的肖像,究竟画在哪一块天花板上?这里不但见证了许多名画的诞生,而且和不远的马蒂斯博物馆一样,见证了画家与另一位大师毕加索的交往。
马蒂斯博物馆坐落在与大厦毗邻的橄榄园里。热那亚风格的红色建筑,绿树掩映,深秋的黄叶,湛蓝的天空,正像野兽派的画面。这里收藏着马蒂斯的七百多幅作品,时常举办的展览吸引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最后一次展览,以“模特之争”为题,演绎了马蒂斯和毕加索的南方往事。两位现代绘画史上的标志性人物,在近半个世纪的交往中有相互切磋,也有摩擦碰撞,启发出灵感,也爆发出火花,甚至产生过烈焰。复杂微妙的关系,犹如一部曲折跌宕的二重奏。
一
当序曲响起时,琴瑟和谐。那是1906年初,歌舞升平的巴黎还没有闻到战争的硝烟。在芙洛露丝街27号犹太画商斯坦恩的家里,两位画家初次见面。这一年,马蒂斯三十六岁,毕加索二十四岁。
斯坦恩兄妹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家族原籍德国,父母移民美国后,经营铁路和房地产致富,儿女们却都醉心艺术。列奥第一个来到巴黎,步他后尘的是杰露德。杰露德早年研习医学和心理学,从事写作后也颇有成就,在巴黎,她以捍卫现代艺术特别是立体艺术而闻名。当长兄米凯尔偕妻子莎拉到来之后,斯坦恩公馆便成了先锋艺术家的沙龙。每逢星期六晚上,六点钟米凯尔和莎拉待客,九点轮到杰露德和列奥,宾客中除了巴黎艺术家,还有以美国人为主的外国同道。
斯坦恩画廊正式收藏的第一幅画,是马蒂斯的《戴帽子的女人》。就在几个月前,秋季沙龙见证了野兽派的诞生。这幅画和《开窗》一起惊世骇俗,评论家们大呼“被野兽包围了!”列奥买下马蒂斯的第二幅画时,毕加索正在画《杰露德·斯坦恩肖像》。这时候的毕加索,已经走出蓝色时期,进入粉红时期。他到法国还不久,法语生疏,经济拮据,杰露德和列奥买了他许多画,使他不但再无生计之忧,而且增添了艺术探索的动力。杰露德肖像是毕加索的用心之作,他面对她临摹了八十多次,仍不满意,涂掉五官,将画作暂时搁置。
斯坦恩家的晚餐上,灯光烛影,气氛融洽。杰露德还没有跟列奥的女秘书阿丽丝同居,没人知道三年后兄妹将永远决裂。毕加索欣赏了列奥刚买的马蒂斯新作《生命之快乐》。这幅画,后来他又反复看过多次。对毕加索来说,这是挑战的开始,他感到自己对驾驭大幅画还没有把握。
这一年秋天,两位画家再次见面了。毕加索从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回来,马蒂斯也结束了阿尔及利亚之行,他把从非洲买的人像木雕给毕加索看。毕加索手拿木雕,凝视良久。非洲雕刻对人体某些部位的夸张给了他灵感。不久后完成的杰露德肖像,丰腴姿态即来自非洲原始艺术,而带有面具特征的五官,源于伊比利亚的雕塑。他开始构思《亚维农的少女》,这幅画在线条简洁上也受到了非洲木雕的启发。
两人谈起塞尚的去世,不胜唏嘘。作为从印象派过渡到立体主义的重要画家,塞尚对色彩、造型和体积感的尝试,曾为他们开拓思路。马蒂斯在1900年就买下塞尚的《三个浴女》,他非常喜欢这幅画,即使在生活最困难时也舍不得卖掉,1936年才把它赠给巴黎的小皇宫博物馆。塞尚晚年画得最多的,是家乡普罗旺斯的圣维克多山,不久前他上山作画,遭遇雷击,回家后一病不起,很快便去世了。毕加索说:“塞尚就好像是我们画家的父亲。”马蒂斯也说:“塞尚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师。”“如果塞尚是对的,我就是对的。”
从这时起,毕加索和马蒂斯开始交换画作。他们往往选择对方不太引人注意的作品,作为“失败的例子”收藏。第一次交换,毕加索拿出的是一幅静物《钵、碗和柠檬》,马蒂斯的是一幅肖像《玛格丽特》。玛格丽特是马蒂斯和模特卡洛琳·约劳的女儿,当年十二岁。多年后,毕加索曾解释自己为什么选它:“当时我觉得那是一幅非常重要的画,至今我仍然这样认为。”
二
马蒂斯和毕加索一直互相关注对方的创作,评论家们却喜欢用“窥视”来形容这种关注,或许是因为在友谊的合奏中听出了一些杂音。
1908年,马蒂斯首次在描述风景时使用了“立体”一词。他的两幅大画《舞蹈》和《音乐》被俄罗斯富商兼收藏家谢尔盖·舒金买下,用来装饰他在莫斯科的宫殿。两人的龃龉在此时初见端倪。马蒂斯的画既有野兽性,也是安静的,色彩猛烈而笔触圆润,正如取自波德莱尔诗歌的画题那样,显示出“奢华,宁静与享受”。毕加索的画充满挑衅,他用灰褐和绿色的混合以及《人身牛头怪物》《哭泣的妇女》这样的命题,表现怪异和抑郁。“马蒂斯喜欢画华丽而优雅的画。”毕加索不乏揶揄地说。马蒂斯的反击却带些兄长的无奈:“毕加索是个不可捉摸和任性的家伙。”
个性的不同也在加深观点的分歧。马蒂斯认为,在性格上他们“南辕北辙”。杰露徳对两人的评价是:“一个是北极,一个是南极。”1907年以后的裸体系列和一些静物画,像叫阵一样此呼彼应。马蒂斯的《蓝色裸女》(比斯科拉回忆)在巴黎沙龙遭到了严厉抨击,而毕加索的《双臂举起的裸女》颇受立体派追捧。在《金鱼与雕刻》中,马蒂斯用深蓝色背景衬托金鱼,代表生命和运动。毕加索的《静物与骷髅》则诠释死亡,并且用裸女和画笔强调创作与性、死亡的紧密联系。
访问毕加索的画室时,马蒂斯看到了尚未完成的《亚维农的少女》。这幅画在独立沙龙获得巨大成功,是他没想到的。尽管有诗人阿波利奈尔的支持,先锋艺术家们已经不再将马蒂斯看作领袖了。两人的关系开始冷却。据好事者私下传说:在蒙帕纳斯的毕加索画室里,有人曾看见那幅马蒂斯女儿的肖像《玛格丽特》被钉在墙上,充当掷飞镖的靶子。
艺术上的渐行渐远,使他们甚至不相往来。这期间,马蒂斯进行过不同尝试:野兽有所收敛,《浴女与乌龟》和《玩球者》甚至回到了黄金时代。毕加索寻找立体手法的一切可能,他摒弃马蒂斯认为造成体积视觉的颜色,追求形状和线条。1910年马蒂斯完成的《舞蹈》,像是对《亚维农的少女》耿耿于怀的回应:两幅画都呈现了五位女人,都同样充满颠覆性和挑战性。
三
马蒂斯和毕加索再次见面,已经是1913年了。这一年,马蒂斯患了重病,毕加索前去探望,两人冰释前嫌,在创作上也表现出和解。
毕加索不再排斥颜色,马蒂斯也开始借鉴立体派的技巧。看到毕加索画的《丑角》时,马蒂斯说:“我的‘金鱼’引导了毕加索。”的确,这幅画中有马蒂斯的黑色和长方块的影子,但马蒂斯的几何形状中立体派的影响也很明显。两幅作品可以说都是象征性的自我画像,都表现了世界大战环境下的沉重,也都体现了不同风格的相互滋养。
大战结束后举行的“马蒂斯——毕加索画展”,是二人相得益彰的明证。这是他们第一次联展,超现实主义诗人阿波利奈尔撰写的前言中说:“将代表当代艺术两种截然不同倾向的两位大师合在一起展出,这是一个最罕见、最出人意料的想法。大家都能猜到他们是亨利·马蒂斯和巴布洛·毕加索。前者的辉煌作品为印象派开拓了新的道路,我们感到伟大的法国绘画中这一生命线还远未衰竭。相反,后者则证明了这一丰富视角并非呈现给艺术家及爱好者的唯一方向……”
跟所有印象派画家一样,马蒂斯对南方的阳光格外敏感。他称蔚蓝海岸是“天堂”。在南方的日子是多产的,室内女人和静物是他喜爱的素材,明亮色彩是阳光的折射。他说:“当我明白每天清晨都能见到这样的光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我决定不再离开尼斯……”在《舞蹈》中,纯净的蓝色寓意仲夏八月的天空,大片翠绿是草地的象征;旷野奔放的画面里,舞者踏着原始的节奏,手拉手围成圆圈,扭动四肢。人体的朱砂红,地中海妇女的健康肤色,在先于他定居蔚蓝海岸的雷诺阿笔下,也曾出现过。
从1917起,马蒂斯每年都来尼斯小住,1921年以后,近一半时间都待在这里。秋冬季节,他喜欢住在海边,先是下榻海滨大道的酒店,后来搬到老城,再后来在“美国码头”105号租了一间画室。坐在窗前,他可以看到狂欢节的花车和人流经过,可以一边听儿子皮埃尔拉琴,一边画《窗口的提琴家》。夏天,他喜欢在宝隆坡租一栋别墅,听山间松涛,画门外树林。他也喜欢将模特带到南方来,阳光下的女人给他新鲜的灵感。于是,以亨莉叶特为原型的土耳其女郎出现了,其中最著名的是穿红色和灰色短裤的两幅舞女。在花市旁边查尔菲利克斯广场的小屋里,一幅又一幅土耳其女郎诞生了,倦怠的姿势,慵懒的体态,带着画家念念不忘的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情调,成为马蒂斯“尼斯时期”的重要主题。
连续几年冬季,马蒂斯都是在尼斯度过的。1917年的最后一天,他前往卡涅的雷诺阿庄园,跟雷诺阿共度除夕。这一天,也正好是他四十八岁生日。雷诺阿看了马蒂斯带来的画,对他的功力感到吃惊。送走马蒂斯以后,他说:“我原以为这家伙也就是随便画画罢了……这是错误的!他非常认真!一切都恰如其分,这很难做到!”
四
除了经常北上巴黎,马蒂斯还奔波于伦敦、罗马、哥本哈根、柏林、莫斯科、匹兹堡和纽约之间。定居尼斯的计划一直难以实现,直到1931年才如愿以偿。在尼斯,他将一座废弃的车库改建成画室,宽敞的空间使他得以完成巨幅《巴恩斯舞蹈》,并雇了一名女助手:莉迪亚·德莱克托斯卡娅。1938年,马蒂斯搬到西米叶,在雷吉娜大厦里安置了新画室。巴黎人猜测,两位大师从此一南一北,将不相往来。谁料,蔚蓝海岸很快也见到了毕加索的足迹。
毕加索初到法国南方,是第二次恋爱的时候,他和伊娃·古埃尔曾在比利牛斯山区小住。1918年他跟奥尔加·科克洛娃结婚以后,长子保罗出生,一家人多次来蔚蓝海岸度假,最常去的是尼斯西边的戛纳和昂提布。这时期为儿子画的《着小丑服的保罗》,充满生活情趣。
就在马蒂斯的女助手莉迪亚成为他的新模特时,毕加索的画中也出现了一个新身影:玛莉-泰莱莎。不久,他们的女儿玛雅出生,毕加索在昂提布附近秘密安下了第二个家。他开始大量创作水粉画,画了以第二次大战为主题的《格尔尼卡》。在超现实主义代表作《浴女》中,女人的壮硕身体,带着地中海的自然和豪放。南来北往之间,毕加索邂逅了朵拉·玛尔。他带朵拉南下,在她陪伴下画的《昂提布夜渔》,出现了以前没有的亮丽的蓝紫色,被评论家们认为预示了某种转折。
人们出游的时间段主要是春夏秋季方式主要是和家人、朋友、同事一起,而且他们更加青睐观光类、文化旅游类和度假类产品。
尽管风格不同,两人这时期的创作却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毕加索的《三个舞蹈》和马蒂斯的《室内的小提琴》,不仅都以音乐为主题,在空间处理上也十分接近:室内场景、打开的窗子和窗外的景色,都给人异曲同工之感。
1941年,马蒂斯被诊断出患了癌症,医生预言他的生命只剩六个月。时日无多,他仍然没停止工作,但远不止六个月,而是持续了十三年!是阳光的奇迹,还是蓝天碧海的功劳?其间他曾离开西米叶,到小山村旺斯暂住。在那所名为“梦幻”的别墅里,他一边享受乡间的宁静,一边构思旺斯教堂的玻璃彩绘。照顾他的护士莫妮卡,也成了四幅画中的模特。
这时,昂提布半岛另一所同样宁静的房子里,住进了毕加索。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朵拉,而是弗朗索娃·吉洛,后来又多了他们的儿子克罗德和女儿帕洛玛。就像是心有默契一样,毕加索再次搬家时,也离开海边上了山。瓦罗利斯是个有悠久历史的制陶小镇,这里出产的陶器形状质朴,釉彩明亮。在陶器作坊,毕加索拜名匠为师,亲手制作了四千五百多件陶器。但是今天的瓦罗利斯人更加引为自豪的,是毕加索为教堂手绘的屋顶,这幅以“战争与和平”为题的全景图,是世人难以得见的杰作。
毕加索的南方生活丰富多趣,只是时而拮据。当他付不出租金或水暖工和电工的修理费时,就画一幅画以充欠资。工匠们大多不情不愿,勉为其难地收下,甚至将它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在偏爱海岛和山村的毕加索眼里,尼斯实在缺乏魅力。每一次去尼斯,都只是为了看望马蒂斯。他们又陆续交换过几幅画,还一起出席了战后在伦敦举行的画展。
五
有评论家说:“毕加索画模特,关注的是女人;马蒂斯画模特,关注的是绘画。”这话虽然失之偏颇,不过用来形容所谓“模特之争”或可说明一二。
毕加索和弗朗索娃相恋那年,毕加索六十二岁,弗朗索娃年仅二十一岁。她出身于巴黎艺术家庭,当时已经获得了巴黎大学哲学学士和剑桥大学英国文学学士的文凭,做过服装设计,绘画也小有成绩。在巴黎一家艺术家常光顾的餐厅相遇那天,毕加索不顾身边还有朵拉,请人引荐弗朗索娃,并热情邀请她参观自己的画展。此后的几个月,他凭着记忆画了许多幅弗朗索娃的肖像,比如《妇人头像》《弗朗索娃·吉洛》等。作为回礼,弗朗索娃也为毕加索画了像,但对他的追求犹豫不决。没想到,最后成就了他们的是马蒂斯。
弗朗索娃最钦佩的画家就是马蒂斯。毕加索承诺带她去见崇拜已久的大师。下一次去尼斯作客,他果然偕弗朗索娃同往。马蒂斯也十分欣赏弗朗索娃,不顾手腕不灵便,主动提议为她画肖像,甚至有了绿头发的构思。他请求毕加索允许弗朗索娃来他的公寓当模特。毕加索大光其火,一口拒绝。难道我自己不会画吗!
虽然生气,但并不妨碍毕加索欣赏马蒂斯的新画《洛可可式椅子》。这是一幅女人形状的椅子,也可以说是椅子形状的女人,毕加索当即吐槽:“这怪物像个牡蛎壳。”“简直令人难以接受!”可回到家里,当他为弗朗索娃画像时,鬼使神差,笔下出现了相似的画面。从《弗朗索娃的肖像》到1947年的《花枝姑娘》,女人与植物已经分不开了,《坐着的女人》干脆就是一朵花的形状。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也真的画了《绿头发的女人》。
多年前马蒂斯口中“不可捉摸和任性的家伙”,似乎没变。尽管两人口角不断,但马蒂斯的主题接连出现在毕加索的画中,比如《带帽子的妇人》和《土耳其侍妾》。当然,他的表现手法与马蒂斯大相径庭,最明显的是颜色与形状的分离。毕加索利用蓝绿、深紫、浅粉、灰褐以及黑色和黄色的衬托,强调世俗韵味。在这之后推出的另一个系列,则是对德拉克洛瓦的《阿尔及利亚女人》的新诠释。
在马蒂斯生命的最后几年,病痛已经使他无法绘画了,他改作剪纸和剪贴画。剪贴画的杰作《蓝色裸女》,如今成为马蒂斯博物馆的重要收藏。后来毕加索用铁皮剪裁的《椅子》,被认为是对马蒂斯的又一次回应。
马蒂斯1954年在尼斯去世,葬在西米叶那座十七世纪教堂旁边。教堂的墓园本来已经没有空地,不再接受新墓穴,但是尼斯市政府决定为这位荣誉市民特别开辟一片墓地。
穿过古老墓园,沿着紧挨围墙的一条夹竹桃小道,我来到教堂脚下宽敞的新墓园。绿茵茵的草坪中间,马蒂斯的墓一如他的遗言,简朴而宁静。站在墓前,望着远处海面的一缕阳光,我想起当年报纸上令尼斯人叹为奇观的报道:马蒂斯葬礼举行的那天,天低云暗,雷声滚滚,棺椁将入土时,乌云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蓝天,将一束灿烂的金光洒向墓穴……
毕加索曾坦言:“没有人比我更认真地看过马蒂斯的画,也没人比他更认真地看过我的画。”马蒂斯则认为他们是“艺术上的兄弟”。当半个世纪的二重奏来到休止符的时候,毕加索说:“马蒂斯走了,给我留下了他的‘土耳其侍妾’。”
作品 2022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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