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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街上众生相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品 热度: 12763
  曹文军 赵淑伟 熊焕颖 蔡赞生 赵文 柏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云街

  广东广州/曹文军

  倚在床头,翻阅海男的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感觉不是在读书,而是在某个春天,沿着荒凉的古道、慌乱的街巷、泥泞的公路缓慢行走。熏风徐来,仿佛《普鲁弗洛克的情歌》《荒原》《四个四重奏》在耳边交替回响。

  青云街四号,冷清的街,夜无宁息的旅馆,诊所里的对话……把我导向时代际遇与个体命运的思考。

  生死爱欲,这个人类的亘古命题在青云街潮汐般起伏。时间的沙滩,遍布爱的贝壳,亦留下恐惧与死亡的硬核珍珠。小说从王医生的牙科诊所出发,以低回的哀歌,上溯战争的废墟,下及水泥丛林和无所不能的互联网,撞击“钟形罩”下现代人孤独、高冷、枯燥却又苦苦挣扎的心灵世界。

  青云街因慈兰阿婆的老宅,缭绕着混乱而又生机勃勃的旧时光。彼时的上海、武汉、昆明以及滇西、缅北……饥饿、死亡、情欲如影随形。慈兰阿婆历尽千帆,九十高龄的内心仍无比澄澈。那无以慰藉的过往,经由“我”的启封,陈香弥漫。所谓颠沛流离,生死迷津,此间都是自身带光的老友。流逝的时间,磨出往事的光泽,有遗世独立的美,有自我生发的能量。反观“5G”时代的我们,高速的网络,高速的铁路,高速的梦工厂。猛回首,互联互通的生存场域,处处红灯,人们莫名等待,莫名焦虑。

  阿婆的老宅,并非时间的迷宫。它是时间的闲暇,是现代人的海市蜃楼。她简单地活着,它顽强地存在,本身就是令人惊叹的诗意。有评论家说海男的小说充满诗性之美,说她善于“使用迷离、温婉、恬静的语言,营造独具个性的诗性语言乌托邦”。我早先读海男的小说,也这么理解。如今不然,我觉得她小说不单于语言诗性的具象,更重要的是她潜心世俗,私语人生,不媚于俗,从而有效触及大时代与小人物的生命痛点。

  人们被历史轮回的苦难以及生命的有限性和欲望的无止境,弄得流离失所,欲哭无泪,都渴望有大把的时间来无所事事,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中花园,安放所谓的疲惫。青云街四号的牙科诊所,进进出出,有的真来看病,有的仅来过一次却不由自主时常想来。诊所成了孤独的个体互相联结的纽带,尘世的欢乐与痛苦,在此悲欣交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青云街。街上也许有同样的诊所、画廊、咖啡馆、残存的老宅,也可能游荡着无家可归的灵魂,接纳过身患绝症的光鲜族,上演过肝肠寸断的生离死别。并非虚构的是,本人曾经的居家所在也叫青云街。因此,我对海男的青云街备感亲切,也觉得格外新鲜。

  谁的青云街有住江景房的拾荒老人?谁见过爱干净、爱读书的拾荒老人?我曾经的青云街,有许多退休教師、公务员以及因子女事业有成而进城颐养天年的老人,他们不缺钱,不缺闲。《青云街四号》的拾荒老人,有体面的退休工资,本来也可以和我曾经的青云街那些老人一样,跳跳广场舞,打打麻将,她偏要在垃圾桶里找寻另外的世界,把工资大部分捐给失学孩童,用垃圾桶里分拣出来的旧书报,给深山里的学校建图书馆。

  由青云街到哀牢山,牵出另一个老人。他曾是业界翘楚,因故身陷囹圄,出来后,年事已高,却选择深山种橘,直至终老。

  海男在小说中一直强调世界的荒谬性。且看青云街的众生相:年轻气盛者患失眠症,老人孩童安然入睡;年富力强的汲汲于蝇头小利,垂暮老者气定神闲,一步步抵达自我……

  《青云街四号》一如海男过去的某些小说,大多没有完整的家庭,人人都是寄居城市的孤独个体。人们渴望联结,一经接触,往往又催生别样的隔阂和疏离感。如果没有王医生的空中花园,青云街原子化的个体如何与他人发生联系?如果必须经受病痛的折磨,才能取得他人的同情,如果必须借助手机,才能听到他人的呼告,如果必须启封老人的故事,才能观照历史,如果必须走进画廊,才能欣赏人体与自然的美……一日千里的科技,是否把我们的情怀与审美同时禁锢了?

  世纪的长诗及其分隔号

  广东惠州/赵淑伟

  之所以把《青云街四号》这部长篇小说比喻成叙事长诗,源于它所散发出诗歌的特质。

  第一,作者用诗的意象与浪漫展开人物及故事的构建。王医生的蝴蝶结,让人联想到她有着小女孩情怀与清纯。白大褂,透着医者的稳健与悲悯。紫色旗袍,富有知性的优雅与浪漫。空中花园,既可以仰望天堂,又可以俯视芸芸众生的一隅。空中花园的新楼梯与慈兰阿婆老屋的旧楼梯,无疑是穿越两个时代的时光隧道。慈兰阿婆的老屋、旧钥匙、木楼梯以及牛皮箱装着多少陈年往事啊!箱子,贯穿整部小说,就像一个无形的影子,不知是它牵着人们去追寻梦想,还是人们带着它去远方。从慈兰逃亡的箱子,到王医生远游的箱子,再到小花开启慈兰老人那十四个神秘箱子,沉甸甸的情感和故事,一下子击中一百年后我们心底的荒凉。青云街的慢节奏,又和二十一世纪人们的躁动形成鲜明的对比,人们抱着手机不停地刷朋友圈,看似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已经筑起一道疏离的屏障。关于那两个背影,“我的背影”与女模特的背影,或许告诉我们,人生中一切的因缘际会,都是冥冥之中的际遇,谁是谁的过客,谁又为谁留下背影呢?

  第二,作者用诗的跳跃自由地在一个世纪里穿行。可以说这篇小说真的太零散太跳跃了。一会是青云街四号空中花园的茶香四溢;一会是缅北战争弥漫的硝烟。忽而是“我”记忆里的朝木;忽而是慈兰阿婆生命中翠湖畔的李季军,情节跳跃之起伏,人物转换之迅疾,既考验作者之功力,又考验读者之耐心。作者不仅让主角的故事像快捷键,配角同样像一闪而过的卡片,如电梯里的情侣、街上遛狗的男孩等,把零散的人物及碎片化故事,打碎再重组,不,确切说是她的思维就是控制着整个节奏的暂停键,落键即止,抬键即播。

  第三,作者以诗性议论作为小说的分隔号。作者能够自由穿梭在零散的故事里,必须要归功于每节叙述后的补议,或者一些零散的感悟。确切的说这些议论或感悟不仅把每个情节有序地分割,也给读者停下来思考的时间,我不知道作者是不是有意让读者感受她精心打造的慢节奏,感悟她的一切静好。

  《青云街四号》通过慈兰、“我”和王医生三个不同年代的女性,来诠释三个不同年代人们的审美与追求。使读者体验到远征战场上血与火的洗礼,也感受到现代钢筋混凝土带给人的安逸,以及快节奏衍生出内心的躁动与荒凉。青云街的清幽、慈兰老人四合院的安详、空中花园的空灵,都是我们向往的那片净土。可能历经了岁月的年轮,才更懂慈兰阿婆的厚重,看惯了死亡与病痛,才会有王医生的淡然,品味生命的脆弱,才能理解郭涛的返璞歸真。同样,生活不能停下脚步,人不能停止梦想,梦想就是翅膀,载着小花这样年轻的心飞出故土,飞向向往的地方,也载着近百岁的阿婆重温逝去的时光,不,应该是从未逝去的时光。生活更像这小说里作者那些极富哲理性的句子,什么是人生?什么是路?什么是女人等,生活不是我们弄懂了它的本质而去冷漠它,反而,因为懂了,才会更加珍惜它。

  抵抗异化的安魂曲

  广西桂林/熊焕颖

  海男的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看似散漫的、碎片化的书写,但却包容了众多不同声音、不同思想、不同价值观念。同时,小说又以“青云街四号”为原点辐射出去,将来自不同时空的人物巧妙地折叠在一起,展现了一幅多元驳杂的现代化社会真实图景。

  作者意识到在现代社会中人要直面的现代性问题,即小说的深处隐约透露出的关于人在现代社会中所遭遇的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自我等基本关系的扭曲和异化问题。在人与社会的关系上,由于现代社会强调速度、高效、奋进,有部分人必然无法适应,而那些强迫自己适应的人或可能成为所谓的强者,但也有可能会牺牲健康、扭曲人性,异化为非人的状态。如北京男人郭涛是一家企业老板,但仅三十九岁就患了绝症。在现代社会的人际关系上,小说隐蔽地释放了“他人即地狱”的信号,比如“我”因女模特的诡异一笑而判定她是个骗子,又如女人秋媛趁朝木中风夺其财富。在人与自然(物质)的关系上,现代人内心充满太多的欲望和奢求,不断地向社会、向自然索取和更换新的物品,并把旧的物品淘汰,造成人与自然的疏离。如拾荒老人所积累的满屋子的废旧物品便是现代人奢侈和浪费的隐喻。在人与自我的关系上,相比于前现代社会,现代人更容易出现焦虑、抑郁、精神分裂等疾患,也更容易迷失自我、丧失价值感和意义感,甚至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比如小说中那个跳楼的女孩果果。

  然而,作者并不是要像西方现代主义作家那样仅仅致力于揭露现代社会中人所面临的种种矛盾和异化问题,而是尝试以一种个体化、经验化与形象化的方式去为上述问题提供解决的方案或途径。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刻画的人物都有着一种共同的特质——自觉或不自觉地选择居于现代社会的边缘,甚至有意远离现代社会,走向自然,走向过去,走向内心,走向灵魂的深处……

  青云街四号王医生的牙科诊所,是整部小说的核心和故事的原点,王医生则是小说的一号女主角。她在小说中有着独特的地位,是连接其他所有人物的关键,而她之所以能够吸引那么多志同道合、趣味相投的人,恰恰因为她的人格魅力与精神境界。她在二楼露台建了一座空中花园,来看病的人可以在这里喝茶聊天,医患关系就像朋友知己。作为医生,她更像哲学家。王医生的外在形象是高跟鞋、裙子和蝴蝶结;但她内在的灵魂是通过几条微信传递出来的:她懂得人生的意义,看清生物学意义上的肉体存在是偶然的、易碎的、短暂的,只有赋予生命灵魂、爱的能力和思想的能力时,它才有意义;生命有意义之后,还要赋予它美的本质,人要把自己的一生当作一件艺术品去雕刻,经营一个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也正是因此,人们愿意到青云街四号,并把“空中花园”当作天堂。也正是因此,王医生才是整部小说的基调和灵魂所在。

  如果说一号女主角王医生是从现实中走向灵魂深处的人,那么二号女主角慈兰阿婆则是从历史中走向灵魂深处的人。在战火连天的岁月,慈兰兄妹及其恋人慷慨从戎,保国卫家,守护人民的生命。小说最后慈兰阿婆将老屋改建成个人博物馆,将自己经历的生与死、爱与恨、苦与痛都以实物的方式陈列出来。可以说,慈兰阿婆的生命意义在宏大叙事中得以建构,并在个体叙事中得以延续。她的一生淋漓尽致地诠释了有意义之生命的广度与厚度。

  小说的女三号“我”既是叙述者,也是重要人物之一,是“我”将王医生和慈兰阿婆并置在一起进行叙述,同时“我”也是青云街四号相关的人和事的见证者。在“我”的叙述中还有许许多多人物:北京男人郭涛、小上海、朝木、小花、阿南、桂枝阿姨、果果等。他们皆与王医生以及青云街四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王医生的引导和帮助下,他们有勇气、有力量选择自己的人生,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去抵抗现代社会中遭遇到异化问题,最终活出生命的意义,建构并确证自我。可以说,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但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虽然卑微、渺小、平凡,但是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想,并为理想而去努力、去默默承受。他们活着,以一种怀抱着信仰的笃定存在方式,深沉、淡定、坦然,活成自己理想的样子。他们是荒原上的蓬勃生命,也是异化时代中的亮光。

  总之,我认为《青云街四号》是一曲抵抗现代社会异化的安魂曲,是一部歌颂理想主义者的史诗。就像小说中的人物小上海说的:“每次来王医生的诊所,就像在疗伤中聆听了一首歌曲。”

  诗性叙事 穿越时空

  广东汕尾/蔡赞生

  海男的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是一首叙事长诗。海男首先是诗人,诗性语言是海男小说中无法抹掉的最重要特征。诗性是她文字的翅膀,是属于她特有的文本气质。《青云街四号》通篇运用了多种表达方式、多种叙事交叉穿越的写作技巧,语言、情节充满了浓郁的诗性叙事色彩,文本弥散着迷离、恍惚的气息。

  走进青云街四号,有无数的故事扑面而来,每一个都可以独立叙述,又自然缀成整体。小说中青云街四号是一家私人开的牙科诊所,“开诊所的是一位三十七岁左右的女子,人们都叫她王医生,王医生就是青云街四号的头号女主角”。作者以此为窗口,述说了宏大背景下战争与逃亡的故事。

  小说中王医生是行走的衣服架子。“裙子穿在她身上,就像花儿一样是盛开的。”作者在这一具有体态美的人物身上找到自己的契合点,于作者而言,“适合穿裙子的女人大都是妖精……成为妖精是需要很多特质……写作之路,对于我来说,就是历练妖与精相互熔炼的过程”。作者将故事和现实缠绕在一起,以自己特有的浪漫与诗性的方式对片断化、零散化、复杂化的种种场景中恍惚迷离的时间缝隙进行弥合,以诗性叙事营造特殊的时空幻觉,如电影胶片一般,又如水晶玻璃的映象,它使原本零散的、跳跃的东西弥合成一个整体性统一性的故事。海男在文中告诉我们,这是一部穿越时间之书,作为写作者,当然也有自己的前世和现在及未来。她认为,人之一生面临着将去经历三种境界的轮回:从咀嚼青苹果再咀嚼红苹果再咀嚼果园中的荒芜之味……一定要勇敢坚韧淡定从容才能够迎接春天的降临。小说在讲述青云街四号的故事时,同时也使故事中的人物跟众多的人的历史交织在不同的痕迹中。

  一个场景紧接另一个场景,小说的场景不断置换,或许因为时间是流动的,毕竟,王医生的诊所每天都在替换着新面孔。似乎是因为一种执念,小说中不断变换场景,更新着与众多凡俗的生命的相遇。种种遇见都是全新的、深刻的。如王医生的患者郭涛带着一个三四人的小团队,到哀牢山寻找果园;“我”为躺在病床上的朝木,做一些他最需要关怀和帮助的事情;小花的内心世界非常强大,她每每想念村庄和家里人时,眼前就会出现父亲的形象,父亲像一棵已經进入了中年的老树,将强健的根须植入了厚重的泥土;在一个名叫果果的女孩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转身,一场真正的涅槃,果果对生命的觉醒,我们也同时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慈兰与母亲在缅北,当我们为空气、饮水、中学生的叛逆而焦虑时,在另一个世界里,这对母女已经相逢在缅北的战地医院中……故事穿过重重雾罩,又重回到青云街四号王医生的诊所,在此过程中我们跟随着小说也历经着人世的沧桑和疾病衰老的过程。

  小说中的故事情节、日常细节是以诗化的形式呈现的,里面有难以言说的某种生活的苦难或生存的颠簸,作者的心也随之栖居于凡俗的现实世界,有一种克制的哀伤,又始终保持着信任的温度和美好。

  正是这样,海男耐心地陈述相遇之谜、时间之谜,在悬之念、逃之韵、生之恋、因之果的诗性叙事中拆解生命时间不同阶段的奥秘。揭示人世艰辛,爱自己,才能建筑幻想堡垒;爱自己,才能有时间践行未知的旅途的独到体验和见解。如海男所言,我们都需要一个人的博物馆,需要像慈兰阿婆这样历尽苍茫时光的人,告诉我们历史是什么,个人简史又意味着什么。

  关注生命,是海男创作一贯的主题。在《青云街四号》中,她的表达方式不断变化,体裁及叙事角度也随之变化。但小说自始至终阐述一种对生命的觉醒,在此过程中,藏在后面的事物或人是深不可测,所有的人或事都面朝伟大而充满神圣的时间,等待着不可预见的下一个场景的到来。

  像水一样柔软,像阳光一样温暖

  内蒙古通辽/赵文

  仿佛轻轻推开了一座老宅的院门,我们踩着石板路慢慢走过去,两边是经历了很多沧桑的紫薇和石榴树,慈兰阿婆脸上挂着祥和的笑容,站在屋檐下向我们招手。我们慢慢走进挂满相片的旧屋,相片有黑白,有彩色,有模糊,有清晰,有过去,有当下,记录着相中人的一段段旧时光,过去的岁月里有苦涩,有欢笑,有刻骨,有忘却,有不舍,有坦然。我们一张张地看下去,而慈兰阿婆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我们的风景,与她一同变成风景的还有王医生、小花、果果、几个大学生、女模特、阿南、朝木、郭涛、少年……而这些风景都被作家海男细致入微地记录了下来,她给我们讲述着他们的故事,故事里有悲伤,有欢乐,有离别,有相聚,有坚守,有放下。这就是永恒的青云街。海男写道:“永恒到底是什么呢?永恒在眼下看来就是这条街景,今天以前的名字叫青云街,现在仍然叫青云街,明天的明天也应该叫青云街。”

  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通过委婉、含蓄的语言探讨了有限的生命里,我们该怎样安放自己的灵魂。当下,我们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了,快到还没来得及过完今天,明天已经急不可耐地来到了眼前;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想想要不要接纳新事物时,新事物已经用傲慢的姿态闯进了生活。于是,我们的灵魂开始跳跃不定,无处安放。作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试图用文字去营造快节奏下的慢生活,重建一座可以容纳我们灵魂的空中花园。王医生的空中花园、慈兰阿婆的老宅、郭涛的果园、朝木的画室……这些殊途同归的隐喻,无不作用于这一主题思想。这篇小说像水一样柔软,像阳光一样温暖。作者用极大的包容心,祝福着万物向希望而生长。作者似乎正在悄悄告诉我们,慢下来,让我们去做一些美好的事情,让希望成为我们的信念,唯有如此,我们的灵魂才有归处。

  这是一篇纯净、纯粹、纯洁的小说,最好选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下心来慢慢地翻阅,让这些被时光打磨成永恒的文字划过指间、空间、时间……我们要做的唯有——用心感受世间的美好。《青云街四号》与时下流行的快餐文学形成鲜明的对比,水滴石穿,不慌不忙,娓娓道来。青云街永远在那里,故事也永远在那里,不会开始,也不会结束,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应该怀着敬畏之心、感恩之心拥戴我们的生活。

  诗人的精神和小说家的叙述

  陕西宝鸡/柏相

  在许多中国小说家依然浸淫在西式弄巧的园囿沾沾自喜或引以为傲的时候,海男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其中潜在的缺陷或致命的危机。

  中国当下的人文生态和灵魂向度,应该是这个星球最为烂漫、最为生动、最为活跃和最值得研究的一部分。而拿起自己手中的笔,以向真向善向美的姿态,以具有多元文化视野的胸襟与良心,以去伪存真、去旧立新、取精弃糟的大度与从容,自信地书写这块东方大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应该是每一位有良知或有担当的中国作家应有的意识与责任。

  海男的这部明显带有个人创作题材转型特点的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其最大的精读价值之一,在我个人看来,就是最大程度地再现了中国学人一直以来的忧患意识。

  “青云街四号”,从表面上来看,仅仅只是西南国境内靠近边陲方向的一个小镇里的普通牙医诊所,实质上却是真正地触及了当下中国诸多深层发展肌理和价值肌理的微雕或缩影。“青云街四号”,从表面上来看,仅仅只是小说家海男所创建的一个带有个人创作倾向的现实与虚构相互交融的故事集散地,而实际上却是特定时刻的人性与精神层面的价值宝鉴。“青云街四号”,从表面上来看,仅仅只是一个牙科诊所,是驱除个人小痛小病的一个处所,是美观个体残弱五官之一的一个去处,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与命运遭际有关、与人性追求有关、与民族心理有关、与人的精神走向有关、与时代的或者说变幻的时代底色有关的巨大的隐喻。

  “青云街四号”的第一号主角——王医生,她在解除牙痛病人肌体痛苦的同时,也在显性地或者隐性地牵涉着每一个出入诊所的病人的日常志趣与灵魂走向。“青云街四号”的第二号主角——慈兰阿婆,与其说是她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在昭示着时间的伟力与恒性,还不如说是她晚年的执着和坚守在启迪和暗示着我们的当下与未来。与“王医生”和慈兰阿婆,包括由这两个人物所牵涉出来的小说中的其他众多的人物,比如小花、李继军、杨杰、果果、小上海、阿南、郭涛等相比,“青云街四号”的第三号主角——“我”,这个也有一定故事与神秘色彩的职业小说家形象的塑造,也许才是这部小说真正的核心力量与价值所在。

  这个“我”的形象的成功创设与夹心饼式的演绎,可以说是填补了我国当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形象空白。中国当下的知识分子,在我个人的阅读之内,第一次如此舒展地走进了当代文学史的形象长廊,实在令人惊喜。这个“我”,在推进小说情节和组织小说叙事的同时,也显示了其强大的反思力量。这个“我”的形象,不仅第一次比较全方位地展现了中国学人形象,也第一次以相对立体和相对独立的方式展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灵魂形象。这个“我”的形象,不仅文学化地反映了中华民族当下所面临的诸种文化裂变与精神选择问题,而且较为系统地勾勒出了当下社会的诸多价值沉淀问题。这个“我”的形象,虽然略显松弛、粗糙和微浅,但依然是可喜可贺,因为这毕竟只是预示着中国小说的另一种全新的可能性的书写开始。

  在普遍缺乏根植于自身民族传统成长基元之上的现代性或后現代性的文化判断力,尤其是在各种文化背景与价值因子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当下文坛,海男的这部极具诗性的精神结构和小说家的叙述耐性的长篇小说《青云街四号》,必将给正处于异质亢奋期的中国小说界,注入新的营养元与神经络。

  责编:梁红

  作品 2020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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