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真实性已经无从考证,但我仍执拗地想要将其记下,也许是为了缅怀这位友人,也许是为了留下一部警世之作……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正待在一家旅馆阴暗的房间里,用手边仅有的纸笔进行记录。唯有这种复古的写作方式方能引领我重寻宁静,不受打扰地、平静地叙写这个故事。
我并非事件的亲历者,关于事件的传闻也有很多。在动乱的时代,真相总会在流言蜚语中流窜。我提及的这位友人便是事件的亲历者,他在不久前将尘封的记忆重启,并托付于我。
我很想称他为K,但提到K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卡夫卡和那座城堡。K似乎暗示着未名的荒诞和外来者的孤独,或者说K意味着虚无的存在,这也是促使我犹豫的原因之一。同时,我的这位朋友身上又确有那种孤独者共有的气质,因此,不妨保留符号K,就将他称为Ker。
我第一次遇见Ker是在帕克多街街角的五金店里。他是店主,我常去光顾他的生意。一来二往,两个人就渐渐熟络起来。一日,他邀请我去他家做个简短的拜访,我自然是欣然地同意了。Ker的家就在帕克多街的另一边,布置得很是简单,只有就餐的桌椅、一张书桌,旁边立着的两个书架,上面整齐地堆着各种书。我们二人随意地坐下,开始就一些热点话题闲聊,互相阐释观点。从此,和Ker闲聊成了我每周必做的一件事,地点总是约在他家。
后来我逐渐注意到他书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身着黑色厚呢大衣,头戴一顶说不清是猎鹿帽还是鸭舌帽的棕色帽子,一双有神的眼睛,牵动微扬的嘴角。我询问Ker,这是否是他的子嗣。Ker脸上露出矍铄的笑意,摇摇头,没等他开口我已经猜到照片里便是年青时的Ker本人。我好奇地向Ker问起那顶帽子,却在无意之中打开了他尘封的记忆。一段纷乱交织的现实,从他的口中,缓缓展开在我面前。
那时候Ker还很年轻,从他的描述中我猜想他也许是在市中心的某家大企业供职。和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一样,他每天乘坐地铁上下班,在拥挤的人潮中寻找立足点。工作之余,Ker最喜爱的便是侦探推理小说,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东野圭吾都是他喜爱的推理小说作家。据他自己描述,他喜欢这些作品喜欢得有些走火入魔,平日里就把自己打扮成侦探的样子,于是才有了我看到的这幅照片。当别人都西装革履上班时,独他一人戴着这顶颇为复古的猎鹿帽,穿着长及膝间的大衣。这身格格不入的扮相让他的回头率节节高升,每天他都要經受别人异样目光的打量。在公司,也经常会有同事调侃他:“Ker,昨天的那件案子办得怎么样了?”他有时便会偏偏头,看着那个同事说:“平凡无奇,甚至不足以成为我的‘血字研究。”语气中不乏得意的意味。
他还有一个习惯,喜欢将未点燃的烟叼在嘴里,这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包万宝路的香烟,不过当有人主动帮忙点烟时,他总是拒绝,甚至他本人也从不会点燃香烟。对此他做出的解释是:“这是一种行为上的隐喻。当你把致命的东西置于身边,却从未给予它伤害自己的机会……”我有时候会怀疑,是否从那时候到现在,藏在Ker大衣内袋的万宝路一直没有更换过。
总而言之,那时候的Ker就是这样一个狂热地喜欢侦探推理的上班族,他热衷于推理探案,也热衷于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这样的角色。对身边点点滴滴的观察,在每一件小事情中的深入剖析,对发掘异样事物的渴望,构成了他身上极富感染力的狂热劲。正是那股狂热劲,让他成为了发现城市异样的第一批人之一。
某日,Ker注意到早高峰的地铁变得不那么拥挤了。接下来的几天,车厢里的人越来越少,Ker开始感到担心,他意识到某些不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但当他询问他的同事时,他们一致说并没有相同的感觉,地铁一如既往地拥挤,从未有所改观。大家都劝Ker放松一点,一切如常,生活还是和之前一样。
Ker将信将疑地接受了同事们的说法,把自己的怀疑看作是沉积的工作压力和沉迷推理小说自然导致的结果。他照常乘坐地铁上下班,从五环内的出租屋出发,在早高峰时,匆匆赶往市中心,又在晚高峰时原路返回,结束疲惫的一天。那时候大城市一般都用环线划分地段,不像我们现在这样,是以层为单位进行划分的。Ker发现自己的幻觉一天比一天强烈,车厢里的人变得越来越少,曾经亲历的拥挤感就和梦一般一去不返。久而久之,他也逐渐接受了这样一种观点:“我们的城市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人,地铁一直是如此空荡荡的。”
直到一天下班后,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踏入了一节地铁车厢。空无一人。他向前后的车厢望去,乘客也都寥寥无几。遥远的记忆倏地刺痛了他的意识,Ker如梦初醒,从他人灌输的观点中惊醒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之前经历的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而现在他才从催眠中解脱出来,重新看清了破败的现实。空荡荡的车厢,消逝的人潮,这个城市的人口在逐渐减少,似乎有什么更高的存在抹去了他们的痕迹,但是没有任何其他人意识到这个问题。
Ker感觉到自己正身处罗素所设想的那颗几分钟前创造出来的星球,每个人都拥有一份相同的虚构回忆,唯独他摆脱了某种无形桎梏,从虚构的回忆中挣脱开来。他开始费力地回忆自己身边的人,却发现他似乎一直孑然一身,从未有过什么亲人朋友。自诩的侦探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之处,他迫切地想要找回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并奋力地对抗着篡改他记忆的存在,可收效甚微。被操纵的感觉引起了极大的不快,他决定于次日亲自去寻找真相。
不由分说地下定决心之后,他向公司请了假,调好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半的闹钟,将猎鹿帽、黑色厚呢大衣和一包万宝路放在床边,便入梦了。Ker并没有意识到他将面临的事情的可怕性。在他的后半辈子中,它总是以噩梦的形式重复着。每每说到这里,Ker总会轻轻哽咽,脸上露出懊恼混杂着悔恨的神情。
Ker早早地起了床,叫了一辆的士。现在我们的城市已经看不见的士了,这种多余的小型交通工具在速度上甚至不如步行,它被时代淘汰也是必然的结局。不过在Ker生活的那个时代,的士却是极佳的代步工具,甚至许多商家开发了的士的衍生电子产品,构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JAS站,Ker选择在这里进入地铁。他一直隐隐觉得秘密就躲藏在城市轨道交通的中心,这种神秘的感觉只能归结于Ker自诩的侦探直觉。JAS站是多条城市地铁的交会处,在Ker的记忆中,这里总是人来人往,在JAS站附近的每一处你总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匆匆向下一班地铁赶去,有着衬衫西服的上班族,有背着卡通背包的小小孩童,有步履蹒跚拄着拐杖的年迈老者,也有稚气未脱满脸欢笑三两成群的年轻人。整座城市的轨道交通有条不紊地运行着,繁忙的人潮也在这里起伏不平。如果将城市的地铁比作血脉,JAS站简直就是城市交通的心脏。随着每一次有力的跳动,作为血液细胞的人类就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然后又按照它的意志四散开去。
商家们在此处看准了商机,就在JAS站附近设立了大量的商业中心,涌动的人潮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利益。Ker第一次看到JAS附近繁华的市容,当他描述这场景时,他不由讪讪地笑了:“那时候天天坐地铁,感觉自己就像是鼹鼠一样,那天第一次看到JAS地上的真容,的确让我震撼了很久。你能想象鼹鼠见到了太阳时候的感觉吗?”在Ker口中,JAS的商贸建筑占了一整个街区,连绵不绝的商店星罗棋布地分布于上,抬头可见的商务大厦森然耸立其间,玻璃幕墙在初升阳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其吸引力不亚于一座永生之城。
但现在的JAS处于一片死寂之中,繁华的外观与此刻的寂静形成强烈的反差。气氛显得尤为诡异,感受到惶恐与战栗的Ker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声。清晨的街道还有几分寒气,Ker用手紧紧大衣的另一侧,将自己裹紧,快步向地铁站走去。进入空无一人的地铁站之后,Ker把手伸向大衣口袋中的一支手电筒,他决意从此处开始他的探索。悄悄翻过护栏之后,Ker又直截了当地跃上地铁行驶的轨道。清早的地铁站本就寥寥无人,甚至连站台上的乘务员也不知所终,整个过程中他并没有遇上太多的阻碍。
手电微弱的光芒映照在望不到头的隧道壁面上,Ker渐渐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地铁随时都有可能开来,高速行驶带来的气压差必然会使他在转瞬间成为车下亡魂。退缩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是自诩为侦探的自尊和没来由的狂热劲帮助他克服了恐惧,他扶了扶头上的猎鹿帽继续走着。漆黑的隧道壁面反射着手电射出的光线,Ker的视线交替在黑暗和明亮之间,靴子击地的“咚咚”声伴着间或出现的指示灯催人入眠。他突然回想起一本名为《地铁惊变》的科幻小说,这部作品讲了一趟永不停息的地铁之旅,它象征着生物的进化之旅。其中荒诞不经,违反人伦的情节以其大胆出格给Ker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惊惧害怕的Ker担心自己也会在这儿异化成某种乌有的怪物,不禁加快了步伐。两边的灯闪烁着,仿佛忠于职守的监察者,在一刻不停地监视着Ker的一举一动。
这条隧道长得没有尽头,Ker一度以为自己被困在了两面平行的镜面之间,因为这小小的把戏能将空间无限延伸下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黑暗之中走了多久的Ker贴着隧道壁面打算休息一会儿,当他盘腿坐下时,一个新的想法浮上心头:也许他被困在了高维空间,就和那些失踪的人一样,被遗弃在这个巨型的克莱因瓶状的隧道中,所以他们都消失了,而Ker也将迷失在这儿。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地铁呼啸而来。Ker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终于要为自己莽撞的行为付出代价了。但他并没有在地铁的冲击下化为齑粉,气压差恰如其分地将他吸附在列车上,他的身躯紧贴着列车一同前进,此时他终于看清,地铁的驾驶舱里空无一人,这就是一辆幽灵列车,只可能是某种不可描述的力量在驱使着它。他慢慢扭着头,想要看看列车还有多远才可以行到下一站。Ker想象著自己现在的动作,那一定既笨拙又滑稽,就像是一只吸盘鱼一样,附在这条呼啸的鲨鱼身上。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列车突然加了速,向右偏转,一头撞向隧道的壁面。
没有意想中毁灭性的爆炸,列车就这么径直穿过了隧道的壁面,将Ker带到一个隐秘的世界。无数的地铁汇聚于此,车上载满了来自城市各地的乘客。列车在虚空中行驶,一架架列车“飞”向中心,同时又有无数的列车从中心“飞”出。Ker抓住车顶,将自己悬挂在列车上,身边气流的涌动吹起他的大衣,又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在维持了自己的平衡之后,他终于可以一睹周围的场景。他正处于一个巨大的地底球状空间,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光源,似乎就是它在吞吐着这些列车。起初他幻想着那会是像阿莱夫一样包容万物的光球,可随着它渐渐靠近中心,他却看到了几条长条形的金属光泽的手臂,便又猜想那也许是某种机械。最终列车停了下来,Ker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难以用语言完整描述外貌的生物。一节节的列车在看似口器的空洞中进进出出,Ker感到身体一阵哆嗦,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在接近真相,但接下来等待他的也许是死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无人铭记的死亡。
“我无法确切地告诉你那个生物的外貌,因为被时间锈蚀的记忆早已扭曲,留下的印象也不过是一种符号化的象征。”Ker拿出叼在嘴里的万宝路,神情变得颇为严肃,“我只能说,我当时觉得那是一只巨大的蜘蛛,专门以地铁中的人类为食,地下轨道是它织成的网,它用地铁进行捕食。除此之外,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但Ker的第一猜想并不正确,我模模糊糊地听着他接下来的描绘,从只言片语的“地球意志”“高维”这些词语中勉勉强强拼凑出故事的原貌。
Ker并不是人类历史上最早接触高维空间的,据他回忆,就有一位叫作狄奥伦娜的女刺客在十五世纪就进入过四维空间。但他仍坚称自己是历史上最早接触高维生物的。他指出,他记忆中的蜘蛛形象并不准确,因为那只是高维生物在三维空间的诸多投影之一,而恰好这个形象给Ker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罢了。
Ker一开始尝试与它对话,但得到的回应不过是单调的“咝……咝”声。Ker不死心,又提了几个问题。只有一个问题得到了回应。
“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织网……请不要打扰。”
脑内闪过一阵白噪音般的嗡鸣,随后又是一片死寂。Ker呆呆地望着车来车往,从那幽深的空洞之中进进出出。载满人的列车飞入那生物的口器之中,空无一人的列车又从中飞出。Ker想,这些列车又要继续把乘客载到这儿来,一直到整座城市的人口都被这大家伙消耗掉。想到这儿,Ker又开始沮丧起来,抽出一支万宝路,叼在嘴里:“也许我没法拯救这座城市的任何人,但至少我想知道真相。”Ker这样默默地想着,闭上了眼。
Ker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力正在消失,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悬浮在空中,眼前是一只硕大的光球,从光球中心伸展出四条铂银色的直臂。Ker感觉有点讶异,从口中抽出万宝路,想要问点什么,但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喉头的呜咽声。大蜘蛛并没有在意Ker想要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诉说着:
“任何智慧生命都渴望被铭记,即便是刚诞生不久的我也有这样的诉求。
“地球无法承担你们的城市,高消耗高污染的城市之于地球就如同毛囊脓包一般。因此,地球的意志催生了我,我将奉命使它重生。
“新的秩序,新的记忆。所有落入网中的人都将获得新生。我在上升中陨落。”
白噪音轰鸣地复现在脑海中,短短几句的话在Ker的意识中熔铸剥凿。下一刻,他感到自己正身处一场剧烈震动的正中心,颤动不已的空间仿佛正在疾速上升,激变的加速度让他极为不适应。面对突如其来的强光,他下意识地合上眼。等适应光亮再度睁眼时,他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外太空之中,和整座城市一起飞离地球。地表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显得无比刺目。Ker回头望去,一张由列车组成的巨网,包住整座城市,在無数条铂银色的金属手臂的牵引下,向着浩渺的外太空飘去。城市循着那颗启明星一般的光球与地球渐行渐远。
Ker向远处望去,地球表面的晨昏线遵循自己的节奏划过这颗蔚蓝的星球,那条晨昏线划出一道唯美的弧线,每扫过一片区域,就有一座城市拔地而起,扶摇而上,就像是即将远行的蒲公英一样,洒落在星辰之中。Ker被这样的奇景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计其数的城市正以第二宇宙速度飞向深空,而他是少有的亲历者之一。很快他所在的城市就运行到了行星背面,太阳刺目的光芒被厚实地掩盖住,Ker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当他再次醒来时,就已经身处帕克多街街角的那家五金店里了。他获得了全新的记忆,只不过桌上的一些旧物总让他困惑。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复调般呈现的噩梦才打破了浮于表层的宁静,层层叠叠的恐惧在每一个深眠的夜晚不断地折磨着Ker。说到这里时,Ker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你的父辈这一代,几乎都不曾记得自己在地球上生活过,所有人的记忆都是编造的,就和罗素在《心的分析》里描述的那样。我们一直生活在它所谓的新秩序与新记忆之中。我也不例外,只有在夜复一夜的噩梦中,我才慢慢回忆起这一真相。而渐露一角的真实与虚假记忆的并存却快把我逼疯……一定是当时那只大蜘蛛将这些灌输到我的潜意识之中,它想以占据我记忆一部分的方式继续存在下去……而到最后,我甚至都无法分清楚到底是它一开始就独立于我存在,还是它一直只存在于我的心灵之中……或许兼而有之……”
那日,说完这些,Ker就陷入久久的沉默,我也识趣地离开了。当我于次日再度拜访时,发现他的存在已经成为了蜃景。五金店原本的位子变成了一家面包店,在街角另一端住的则是一家三口。门牌上生锈的镀金花纹写着阿德罗格,积灰发暗的大门透露出时间的沧桑之感。我意识到,Ker和高维蜘蛛获得了同种形式的永生,而延续他们生命的重担落在了我身上。
为此我花了很久去了解我们现有的历史。但对于地球的历史我仍一无所知。我仍能回想起在学堂中初次听到地球这个词时它在我心中泛起的温暖的涟漪。这个词有种魔力般的亲切,我想,也许它真的与我们的父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们可能已经落入不可知论的窠臼之中,无从还原历史的真相。
自Ker消失之后,我总会时不时仰起脑袋,透过金属丝线织成的防护网,凝望这颗占据了大半天空的蔚蓝星球。历史书上总说我们是来自这颗蓝星的移民者,就和在其他十一颗卫星上生活的居民们一样。在十三颗卫星之中,只有一颗被称作月的卫星因为缺少稳定的大气而没有陷入移民潮中。但这样的历史疑点重重、经不起推敲。第一批殖民者是如何突破这重重巨网,进入这儿的?我们的星球上为什么没有任何航空航天的技术?没有任何一个博物馆有陈列遗民时使用的飞船遗骸。比起探索者的身份,我们更像是被判处监禁的囚徒。而相比于蓝星的外形,我们的星球也相当不规整,在球形巨网包裹之下的城市充其量只是在乱石上随意堆积的钢筋混凝土,它们的形成过程为什么那么不自然?
而Ker诉说的故事兴许就是完成这张历史拼图的最后一块碎片。我将其以自己的理解进行还原:地球上的人口日益增多,我们的父辈贪婪地索取,将掠夺之手不断深入,最终地球不堪其扰,将拥挤的城市视作脓疮。为了应对这样的病症,地球意志孕育出了高维空间的织网者,它们就像是地球的免疫细胞一样。这些织网者的使命便是通过城市地铁张成的交通网络,将城市裹在一张网中,抛向无人的深空,从而恢复地球原有的生态。它们本来应该遵从地球意志,将这些城市加速到第二宇宙速度,让这些城市一路运行到柯伊伯带,成为众多寒冷的小行星中的一员,甚至更远……我们本会被地球永久地放逐,但织网者们留情了,也许是被我们人类发展起来的璀璨文明所打动,它们仅仅将城市运往近地轨道,并减速到第一宇宙速度,使得这些城市成为地球的卫星,并用自己的身躯结合地下铁道包住整座城市,形成完整的大气圈,让我们的文明得以延续。这些飘浮的城市形成了新的生态环境,它们为地球分担了巨大的压力。同时,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高维的织网者可以修改三维空间的时间线,也许就像是二十世纪的那部电影《星际穿越》中描绘的那样,它们将所有人的记忆都做了修改。所以我们从未有人得知真相,除了我的朋友Ker……而他却已离开……
我从旁边的写字台上抓起一支万宝路含在嘴中,伴着一缕轻烟吐出最后的文字。我终于还是将Ker和其他一切统统织进了这张回忆与历史之网。
责编:周朝军
作品 2020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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