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寨的大门口,神腿爷爷带着一班乐队在吹吹打打。所有的花家人都云集在这里,摆桌献果,陈列佳肴,以迎接伏羲他们。原来,伏羲怕家长和家里人担心,派莫杨骑马先行一步回家报捷。家长听说如此这般,立即着神腿爷爷举行祝捷庆典。因为是第一次训马打猎成功,意义非常重大。这件事不仅在花家历史上绝无仅有,就是在所有部落间也是闻所未闻!
当四个壮汉抬着一头牯牛健步走来时,花家寨沸腾了!人们前呼后拥,把凯旋的人们拥到了家长面前。四个人放下牛,挥着脸上的汗水,孩子们围上来指手画脚唧唧喳喳。伏羲牵着乌龙驹来到家长面前报到。花家长看了一眼伏羲,神情庄重地双手抱拳仰望苍天,祝祷道:“上苍神明,赐我花家子勇猛!”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接着,家长命令把牛抬进寨里割剥解剖,吩咐别人将马牵去拴好,叫伏羲莫杨他们就地用餐。华胥姑分给他们肉羹:“孩子,好好吃吧,把你们饿坏了!”
“妈妈!我们还好。”伏羲乖乖地接过母亲的肉羹。
“姑姑,你也辛苦的。”莫杨也接过肉羹说。
花家寨的男女老少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神腿爷爷的乐队好像也从来没有如今天这样卖力地演奏过。
“孩子们,舞起来!”家长大声说。
人们随着那乐声,跳着古老的舞蹈。花家寨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
伏羲从十三岁打死一只大野猪,到十五岁骑马打死一头大牯牛,全寨人谁不把他当作星星崇拜?在以后的日子里,姑娘们学他走路的样子,小伙子学他说话的声音,就连几岁的娃娃,也拿着一根竹竿当马骑,高喊着:“打猎去了!”
可是,花家寨里有一个人是不高兴的,他就是易酋。伏羲的成功,他非常嫉妒。
“这小子如此风光下去对我不利呀,一定要想法整治他!”易酋虽然打死了一只虎,受到家长的赏识,但他知道,那不完全是自己的功劳,没有伙伴们的救护,他早就命丧虎口了。比起伏羲来,他自觉实在是差远了。明年他们都满十六岁,都要被编为长男队。谁被选为队长,谁就将来有机会成为花家的一寨之主,因为现在的父母队里没有能够担当大任的人选。他越想越惭愧,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嫉恨。
他知道,整治人的事并不那么容易,要么找个借口,抓住人家的错;要么来个背后下手。伏羲驯马打猎成功,证明家长的决定是正确的,而自己原来说的那些风凉话,肯定对自己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他不得不在伏羲面前装出笑脸,做出一副佩服的样子。至于背后下手,他还没有师傅传授呢。他整天冥思苦想,寝食不安,走路时总是低着头。有一次,他一头撞在栅栏上,吓得他赶快往四下里瞧一瞧,幸亏没有人看见。
“唉?我想走出寨门,怎么走到马厩这里来了?”他非常奇怪。看到那两匹马,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喜不自禁地叫道:“真是天助我也!我有办法了,我要叫那小子哭都哭不出好声来!”
几天后,花家长,神腿爷爷,姑姑几个人正在大厅里计划越冬工作,守门人来报,苗家长派人过来下通牒。大家一阵惊愕。
“请他进来。”花家长说。
来人是个长者,他手持竹牒,上前施礼道:“尊敬的花家长,经我们苗家查实,白龙驹是我苗家丢失的马,乌龙驹也是我们苗家姑娘女娲捕到的,你们家伏羲欺负我们家女孩子,将马骗走。现在,我们要求花家将马归还苗家,以修亲家之好。否则,当木石相见!”
“苗家人息怒。”花家长请苗家长者坐下说话。“据我所知,白龙驹是怕苗家长杀它,女娲姑娘故意放走的,我们这里有拴在马脖子上的同心结。”
他示意身边的人把挂在墙壁上的同心结拿下来递给长者看。
“至于那乌龙驹嘛,”花家长继续说,“它们是伏羲追赶到你们家网下的,分一匹给我们也是情理之中。”
苗家人看了看同心结,说道:“这结谁都会打的。”
“可是,掺合红麻搓的绳子是苗家人的记号吧?”花家长说。
苗家人一时语塞。他缓缓地说:“即便是女娲放走的,那也不是我们家长的意思。你们既然拣到了,就要归还。我们不能迁就孩子的错。”
“孩子并没有错。她救了白龙驹,这本是天意,说明那马命不该死。至于它又跑到我们家来,那纯粹是因为乌龙驹。其实,乌龙驹也是伏羲救下来的,不然早被杀了。是我同意他驯马打猎的,结果就真的能用,第一次就打死了一头大牯牛!”
花家长越说越得意,把苗家人气得眼冒金星:“你们还会到处说便宜话:没有愚蠢的苗家人,我们怎么会成功!”
花家长惊诧道:“谁这样说的?”
“你们家的人啊!还有谁?”
“哪个?”
“不,不!是他学别人的话。”
“学别人……,谁的话?”
“反正你们家人都这么认为,都这么说了!”
“不会,没有。”花家长急道,“你弄错了!”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要给个说法,马是还不还?”
“我看这样吧,”花家长冷静地思考一下说,“我们请苗家寨的人过来分享那头牛。那是乌龙驹和白龙驹的功劳啊,我们花家不敢独享的!我们总不能把有功劳的马分了杀掉。那样会不吉利的。”
“那么,照花家长的意思……”苗家使者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明天,我当着苗家人的面,把两匹马放了,也算我们两家做了一件善事,以求苍天保佑!”花家长接着说。
“那我回去回家长的话,明天我们苗家人全过来,要亲眼看到你把马放了才行!”
“请吧!”
送走了苗家使者,花家人的心情很沉重。他们一边埋怨苗家人不讲道理,一边痛恨自家寨子里出了个搬弄是非的人。那人到底是谁?人们猜着,骂着。还是花家长和神腿爷爷他们从长远考虑,安抚大家,并说如此这般,才能免去一场大祸,人们分头按家长的吩咐去行动。
第二天上午,花家寨的几个陶鼎里热汽腾腾,滚动的水里煮着香喷喷的牛肉。忽然守寨的卫士来报:“苗家人带上木棒石球快到寨门口了!”
花家长忙带人迎出门外,向苗家长躬身施礼道:“亲家远道而来,老夫失迎了!”
苗家长也还礼道:“只因近日稍有误会,亲率子孙前来恭听亲家解释!”
“我知道亲家是为了乌龙驹和白龙驹的事,这本是我们两家孩子的意愿,其实也合了天意,这两匹马不但不该死,还给我们两家带来了幸福。我已经将它们追杀的一头牛烹在鼎里,让我们两家人来个大聚餐,以融洽祖先们给我们留下的世代婚姻的情分,切勿听信流言!”
“多谢花家长美意!其实,我们两家明春又该结亲了,我不愿听到不愉快的话,不愿看到不愉快的事发生。至于那两匹马的处理,悉听尊便!”
“这两匹马或许是天马,放了它们会给你我两家带来吉祥的。亲家意下如何?”
“说的也好!就听亲家吩咐吧。”苗家长称赞道。
“来人!”花家长叫道,“把马牵过来!”
“是!”苍木和另一个人去把马牵了过来。
花家和苗家的人们一见这两匹马,从心底里赞赏着,哪里舍得放呢?就连苗家长也动了恻隐之心。伏羲着急地看了看花家长的脸色,只见花家长盯着马,脸上毫无表情;他又瞧了瞧苗家长的神态,只见苗家长木然地呆在那里;他又在苗家人群里寻找女娲,女娲那一双火辣辣的眼神正好碰上他,她仿佛告诫他不要说话。
“神灵庇佑,天赐尔生!”花家长抚摸着两匹马,语调激昂。
“解开缰绳,放马!”忽然,花家长一声令下,苍木他们很快解去缰绳,把马放了。那乌龙驹似乎懂得人意,嘶叫一声,带着白龙驹从人群前面扬蹄而逃。随着得得马蹄声的远去,花家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他从容地邀请道:“请亲家带领家人进寨用餐!”
“请!”苗家长率众进了花家寨。他们丢下木棒石球,一起拥向陶鼎。
花、苗两家人欢聚一堂,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好多都既是娘家人,又是婆家人。有的这边是舅舅,那边是姑爷。来人还有长英和楚苇姑等姐妹。他们在一起吃着,喝着,逗着,乐着,怎么都没注意到少了两三个人:伏羲和女娲他们。
在寨后的树林里,伏羲和女娲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们心情沉重,彼此都不说话。
“看来,我必须学你们家织网捕马啦。”还是伏羲先打破了沉寂。
“可是,马是很少进密林里的呀。”女娲担心地说。
“不怕。让我再想想办法。”
“多好的两匹马呀!”女娲自言自语道。
“女娲,今天放马的事,你不怨我吧?”伏羲突然转回头问。
“干吗怨你呢?你不会说出那种蠢话的。”女娲肯定地说。
“那么,到底是谁说的呢?”
“有反对你驯马的人吗?”
“有。”伏羲思索了一下,“不会是他吧!”
“谁?你说是谁?”
伏羲摇了摇头:“不能乱猜。”
“咚!”突然,一只石球狠狠地砸在伏羲背后的树干上,树皮掉了一大块。
“谁!”他们几乎同时喊出来。与此同时,附近的矮丛林里传来一个人急跑的声音。再看那树上的疤痕,刚好有伏羲头那么高,两人吓得瞠目结舌。
伏羲拣起那只石球,他们怀着沉重的心情顺着来路走回寨子里。
女娲突然叫道:“是他!我看到他了!”
“是谁?他在哪里?”伏羲急问。
“刚才我们从寨子里出来,他好像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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