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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与空手记C部

时间:2023/11/9 作者: 作品 热度: 14379
  文/海 男

  蜜蜂的甜源自诗人的嘴唇

  那些取悦我们的时间来临了

  年复一年的歌唱之后,她的唇在干燥的尘土中

  终于获得了光荣,因为,斧子如雷霆劈开了阴暗

  那些取悦我们的时间来临了

  从内衣中绽放的花粉,越过了尘埃的根茎

  企图占领纠结她嘴唇的那种黑夜的空旷

  更加甜蜜的唇,伸向了蓝色的蜂房

  那些取悦我们的时间来临了

  蜂房中,女诗人的头颈垂立

  犹如甜的雕塑,她背脊阴郁的线条

  让看见她的人,产生出了象牙白的幻想

  那些取悦我们的时间来临了

  更加甜蜜的唇,终于伸入到蜂房的洞穴中去

  1

  西蒙·波伏娃说:我观察和摸索着,在黑暗掩护下我认识了世界。

  在城北郊,阳光倾泻在这里的林子里。而我想起了流沙,它使手指显得柔软,在它的触角下,时间的真相随风而下。而他说,此时,我的某些梦幻已经无法忍受光线,我只能在秘密中追忆。

  在正义路的意大利西餐厅,完全是年轻人的气息。我们一帮人置身其中,我要的是香叶辣炒牛柳饭。舒散的气氛,似乎在迎合着我在这个年关后的厌倦和疲惫。而你又在哪里?闭合的夕照,完全彻底的让人退步到朦胧的光线中去,我们人类就是这样在星球上跳出了舞步。啊,厌倦,我该怎样去复述这种心境?

  他说,我现在只是一只幼虫,我非常混乱,我想成长得更高,我需要你的滋润,我要跟你醉在一起,我要吸收你的滋养,这样我才能变成一条毛毛虫。我还要有梦想,长出翅膀的梦想,我要变形为一只蝴蝶。

  下半夜,是所有生物圈蜷缩在巢中的时刻。异化吧,各种梦的名义都可以穿透自己的身体。简言之,这世间,只有你自己的身体可以纯粹的承担起你像树一样跃起,像风一样涣散,像巨兽一样怒吼,像水一样无形,像蝶一样的斑斓,像雪一样静白,像炼狱一样幽暗,像手一样无常,像肺一样游戏,像心一样自由。

  读波兰作家维托尔德·贡布罗维奇的长篇小说《色》,这是我头一次接触他的作品,他说写作就是艺术家为了自己的个性和荣誉跟大众进行的一场战斗。米兰·昆德拉对他的评语是:我们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约翰·厄普代克对他的评语是:一位滑稽的语言大师,心理讹诈的行家,最深刻的后现化派作家之一。《华盛顿邮报》对他的评语是,贡布罗维奇是二十世纪最具独创性和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他的位置处于山峰的最顶峰,在他旁边,是与他志趣相投的卡夫卡和塞利纳。而我,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他的语言,读任何一本书,可以拂开的是语言的层面,这自始至终都是我可以不断读书的秘诀。我读到了这样的语言:“我们乘车走,马车的车轮走进沙地上的车轱辘条沟,发出沉闷的呻吟;车走到山坡上的时候,渐渐显露出展现在低地最深处的广阔土地,这儿,天显得特别高,地面的起伏僵凝不动。远处有铁路。我不由得想笑。马车、马匹、车夫、皮革和油漆的暖烘烘的气味、尘土、阳光、绕着人脸飞来飞去的讨厌的苍蝇、在沙地上摩擦的橡胶车轮发出的吱扭声——这一切大家都熟悉,已经几百年了,这儿的无论什么、什么都没有变化的!但是,我们到了山坡上,宽阔平野的气息拂面而来,平野尽头朦胧显现圣十字山,这个时候,这次旅途的怪异才几乎捶打在我的胸口上——我们好像来自一张石印版画——像家庭旧相册上一张了无生气的照片——而在这个山坡上,在最远的边缘上可以看到早已废弃的车辆——因此,这块土地得倾向于恶意嘲讽,生硬得傲慢无礼。已经死亡的旅途的怪异正好配合青色的地貌,这景色闪现过去,几乎全然受到了我们这次旅行的影响和颠簸。”

  在贡布罗维奇的简历里,我看到了这一幕:他出生于波兰,曾在华沙大学学习法学,后赴法国深造两年。1939年横渡大西洋到阿根廷后,适逢二战爆发,滞留南美达二十四年之久。1963年获得福特基金会全年奖金,在柏林逗留。1964年,他到法国南部的旺斯定居,1967年获得国际文学奖。1969年7月24日,贡布罗维奇在旺斯辞世。贡布罗维奇用母语写作,作品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出版,由于他不接受二战后的政治体系,他的大部分作品都不得在波兰出版,直到1986年,波兰才出版了他的全集。他与卡夫卡、穆齐尔、布鲁赫被称为“中欧四杰”。

  作家的简历中可以重现作家在时间穿越符号中的一切磨难。《色》让我第一次进入了贡布罗维奇奇异的小说叙事。在战争中的波兰,这是我喜欢的背景,两位年长的知识分子遇到一对少年男女,故事就这样开始, 由《色》开始的一场厄运,是为了追逐青春之色,也是为了谋杀青春之色。《色》中弥漫着种种意念,它们是不由自主的、屈从的、阴郁的……

  2

  重复之云压过来,以从未有过的力量覆盖了今天上午,覆盖了书桌面,其中有小说家贡布罗维奇的《色》。厌倦是平静的,看不到也无法猜测的,然而,厌倦就在那里,在听到从电话线中传来的声音的质地里,在电话的另一端,是男人的嘴脸,是他们的合理的欲望,是他们裁剪生活的指令。厌倦就在那里,随同我的手在水里洁洗的内衣袜的泡沫,随同下水道而下,我以怎样的力量跳出那一格。厌倦就在那里,如同我每天经过的街景,每天看见的发廊,每天重复的日暮的汇合点。

  这是我的新简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出生于云南滇西,十八岁开始使用汉语写诗,自此以后,她像女巫般行走于这片香草、峡谷、海拔、河流、热带和冷带的经纬度所穿越的秘境,缔造着她的语言之家,文学之国。她最迷恋的生活方式就是她隐于书屋写作的时候。一年中的三分之一,她会在诗歌中穿越,这时候,她是倦鸟、是忧伤、是悲歌; 一年中的三分之一,她会写着心爱的散文,她会去纺织物与事的色彩,这时候她是岩石、是蝶翼、是生与死的魔法; 一年中的三分之一,她会写小说,进入波浪叙事的时间,这时候的她,是女妖,是祖母,是幽转的轮回和面容闪烁的梦中人。她以辗转不息的活力探索着世界的奥秘。她最喜欢的写作之语,来自尤瑟纳尔的声音:“ 曾经经历人世间的危险遭遇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我。”所有这一切,构成了海男写作的延续性,因为再也没有一种生活,可以取代这样精神之磁铁所熔炼的虚舟。所以,海男始终如渝地在她的边疆,写着下一首诗,下一篇散文,下一部长篇小说。

  3

  那一束像蟠桃式的粉红色玫瑰花,较之那一束传统红玫瑰,已经出现了萎谢的现象,它们垂下头来,低诉着它们的悲伤。

  尤瑟纳尔说,要经历过放荡,要经历过爱情——在这个约定俗成的意义上——才能判断爱情;要通过历史,才能挣脱历史的陷阱——也就是说,人类社会自身的陷阱,历史只不过是它的一系列档案。到达那个没有人的时期。描绘深渊里的焦虑异乎寻常地困难,这种焦虑不是情感的,而是形而上学的。

  尤瑟纳尔的《苦炼》于我而言,永远是一本迷人的书。我摘录下这些语言,书中写道:看,比这个村子更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些村子;比这个修道院更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些修道院;比这个城堡更远的地方,还有另一些城堡。在这些石头的城堡之上,重叠着思想的城堡; 在木头的房子之上,重叠着见解的房子。在每一座这样的城堡和房子里,生活将疯子禁锢在墙内,却为智者打开出口。

  《苦炼》中写道:泽农从这些穿皮外套的人身上看见的东西,就像豪门子弟在马夫或者饲养猎狗的人身上看到的:那是一个比自己的世界更粗糙也更自由的世界,因为它在更低的地方运动,远离概念和三段论,粗笨的活计和轻松的偷懒全人心安地相交替,那里有人的气味和热力,充满诅咒、影射和谚语的语言像行会的切口那样隐讳,那里的活动不仅仅限于手握鹅毛笔埋头读书。

  《苦炼》中写道:泽农从他们身上只记取了一样东西,那就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大胆将他们带往至远至高的圣地,正如禁欲和禁食据说会将循规蹈矩的基督徒带往他们的天堂。

  《苦炼》中写道:尽管我们也许会将从前的事情抛在身后,尽管一个拐弯处可能会遮挡未来的事件,但是发生过的事情实际上是一些固定点,人也一样。所谓回忆,就是不时将目光投向成为我们内心世界的那些人身上,然而这些人并不依赖于回忆而继续存在。

  《苦炼》中写道:变化是一次复活,甚至是一次灵魂转世。双腿交替行走的动作足以令心灵愉悦。他的双眼全神贯注地指挥自己的步伐,一边享受着草地的清新。他的听觉怀着满足记录下一匹小马驹沿着灌木篱笆奔跑发出的嘶鸣,还有一辆小推车发出的毫无意义的吱呀声。一种彻底的自由从出发中诞生。

  炼金术格言说,走向隐晦和未知,要通过更为隐晦和未知的事物。

  对于书,别人写的书,来到手上留下我指纹的书,有一种真正深入之爱。爱到不能松手。只有书有这种能力。这几天,搜寻到了许多好书,这些书曾经有,好书总是不断再版,我反复的买。《哈扎尔词典》又再版了,值得无限收藏的书——总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梦境。

  4

  在书城看到了诗人奥顿的文集,但只有《战地行纪》,其余的诗歌集、文论集均未到。奥顿绝对是一个让我心跳的名字,无数年里我一直在搜寻他的诗歌集,但未如愿,《战地行纪》是奥顿与克里斯托弗·衣修伍德的合集,散文部分是衣修伍德所作,诗歌中的十四行诗由奥顿所作。奥登文学遗产受托人爱德华·门德尔松教授说道:“《战地行纪》这本书由两位英国人合写而成,对于书中所述的这个国家及其文化,两位作者都所知甚少。因此,当他们在一个陌生的文化地理环境里试图摸索出自己的方向时,他们对中国的描述有时故作天真,有时甚至故意落入俗套,如此行文,目的当然在于强调他们作为欧洲人的身份意识。他们自1938年1月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周游世界之旅,在此期间合作写出了本书。衣修伍德完成了散文部分的终稿,但他的创作全部取于他的奥顿分别撰写的旅行日记。奥顿完成了所有诗歌部分的创作,其中包含了他最为杰出的一些诗篇。本书最后所附的十四行组诗,采用了微缩的十四行诗体来探索那些与历史和伦理有关的重大问题。组诗前半部分是一部浓缩的世界史,每一首十四行诗都刻画了一种职业身份譬如诗人、士兵、农民等及其在漫长岁月中的变迁。组诗后半部分是中国战事的系列画面,每一首诗歌都阐明了日本入侵和中国抗战所体现的道德含义。奥顿和衣修伍德意识到,真实的战争史绝非如历史书籍所叙述的那般精简与单纯。但他们都深知,他们可以在响应这场战争的同时赋予其道德与智力的明晰性,而他们合撰的这本书已成为其敏锐与智慧的永久的典范之作。”

  书中我看到了奥顿与衣修伍德的合影,他们均穿着浅咖啡呢大衣,完全是英国式的发型姿容,那一年奥顿三十四岁,衣修伍德三十一岁。他们开始了远航,正如奥顿诗中的诗言:

  终于孑然一身,旅行者在海风暧昧的

  触抚中,在大海变幻无常的闪光里,

  果真找到了美好乐土存在的证明,

  如孩子们在石缝里找出的物事般确定?

  不,他什么也没发现:他并不希望到达。

  旅行如此虚妄;虚妄的旅行确实是一种病

  在虚妄的岛屿上,内心无法掩饰也不会受苦:

  他宽宥了迷狂;他比他想的更脆弱;脆弱如此 真实。

  奥顿在这次旅途中创造了三十四岁那一年的《战争时期》十四行组诗附诗体解说词。这组诗歌,之前我从未读过,这次阅读让我无疑又是一次震惊,也就是,诗人奥顿在他三十四岁那一年,历经了中国之旅的战争十四行诗。一个诗人的历炼是如此重要,它成为了诗人在场务必记录的内心经验。

  5

  活着,这场具体的事件如此茂密。我知道茂密这个词汇可以让我想起青春的长发,那时候我十八或二十岁,有一头垂到腰部的长发,那确实是我身体最为茂密的一部分。然而,真正的茂密可以体现在一次写作的中途,其语词所破开的大雾之后等待你永远是像生活一样险境丛生的旅途。茂密这个词汇直抵心底,纵身而去的却是枝头之树和地上的果藤,我经历中一次次茂密的生活来源于云南的原始森林,无论是在永德大雪山,白茫雪山还是大围山自然森林保护区,我都会与茂密的世界相遇。茂密中有雨水有海拔,海拔有多高,茂密就会有多深。活着,因其置身于茂密从林让自己身心也茂密,这是一种植物般的境界。

  鲜红的玫瑰花,它茂密的花瓣层层叠叠。它让人心生梦幻,它也让人忧伤缠绵。

  又去逛街散步,这也是茂密生活中的一种方式,它趋近身形,让人获得快感。一条令人喜悦的长裙散开的纹褶是茂密的,不可复述的。我就是享受它茂密的那个女人。我就是喜欢穿裙子的海男,我就是在一切植物叶片中,通向所有茂密语词中的海男。我就是我——隶属于时间的那一份茂密的传说。

  6

  霍桑在其小说《七个尖角顶的宅第》序言中写道: 如果作家将其作品称作浪漫传奇,那么很显然,他希望在处理作品的形式和素材方面享有一定的自由,如果他自称写的是小说,就无权享有这种自由了。人们认为小说旨在确保时时刻刻的逼真,不仅描写可能的人生历程,还要呈现更仿真的寻常经历。浪漫传奇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一方面必须严格遵守创作法则,另一方面又不可原谅地背离了人心本真。然而,在很大程度上,浪漫传奇的作者有相当大的选择和创作空间来这样显现真理……这个故事之所以符合浪漫传奇的定义,就在于它试图把消逝的彼时和正从我们身边飞逝的此时连接起来。

  奥尔罕·帕慕克在《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中写道:我在年轻的时候阅读小说时,有时内心会出现一片宽广、深远而又宁静的景观,有时光线暗淡下去,黑白分明并且相互分离,各种阴影在其中涌动。有时候,我惊诧地感到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种迥然不同的光芒之中。有的时候,余晖普照,含摄一切,整个宇宙化为惟一的情绪和惟一的样式。我知道,我爱上了这种感觉,我在书中追求的正是这种氛围。我在伊斯坦布尔贝西克塔什的家中看小说,当我慢慢被吸入小说的时候,我会意识到,那些在我打开书页之前实际行动留下的种种影子——我喝的一杯水,和母亲的交谈,浮现在心头的种种想法,怀有的一些轻微怨——正慢慢地淡化消逝。我会感到我坐的橘色扶手椅,身边散发着烟渍味的烟灰缸,铺有地毯的房间、在街上踢足球互相喊叫的孩子们、远处传来的轮渡汽笛声正在从我的意识中遁去,一个崭新的世界在我面前正逐词逐句地展现出来。我一页接一页读下去,这个新世界会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清晰,就像那种神秘的绘画,在倒上试剂的时候,就会慢慢显现出来。各种线条、影子、事件,还有人物进入了焦点。在新世界展开的时刻,任何推延我进入其中的事情,任何阻挠我回忆并想象那些人物、事件,还有人物进入了焦点。在新世界展开的时刻,任何推延我进入其中的事情,任何阻挠我回忆并想象那些人物、事件和物品的事情,都会让我烦恼痛苦……

  7

  有的男人总是抱怨、抱怨。女人的独立是属于自己的,我默默的倾听并注视着这两极——这是沉默的对抗,我们无法改变这一切,就像无法改变我们的性别。

  年关终于又过去了,一切有秩序的生活将重又开始。我喜欢时间中的顺序,它使我不会荒芜光阴。今年要写的东西已经很清楚,它是一些我生命中渴望解决、重逢、机遇的语言问题。

  已经好久不想谈论与爱情相关的词语,啊,厌倦,近期内对这些敏感的词语已经很厌倦。

  爱情只有三天,也可以这样说,三天意味着前世、今世、来世。三天意味着昨天、今天、明天。

  玛格丽特·杜拉斯在《爱》中写道:旅行者离开了岬角,向睡着的她走去。在她那坦然睡去的身体一侧,他坐下来,看着她。她双唇微张。睡梦中动物般的呻吟变得更加轻柔。头部完全是沉睡的。他俯下身,把自己的头放在她的胸部,听到交织为一体的孩童的呻吟和心脏的跳动,听到孩童的呻吟,心的愤怒。

  杜拉斯写爱,我看见杜拉斯在复述着荒凉的、遗忘的爱。我也喜欢这样的爱。永久的爱是没有的,如果有这样的爱一定没有经过俗世的熔炼。只有那种短暂机遇又告别的爱,保存下来的才是称之为永恒的东西。爱,只有在传说中才是美妙的。

  我在小说中叙述爱,那种爱让我辗转不休,只有在这样的旅途中,我才有可能将爱的故事讲下去。

  我在诗歌中更直接的可以表述爱情的虚空,只有这样我有可能完成爱的疼痛。

  8

  奥尔罕·帕慕克在《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中写道:我相信,小说家作为创造者和艺术家的最高成就在于以谜一般的形式构造小说的能力一一解谜的过程将揭示小说的中心。写作一部小说是要创造一个我们在生活里或在世界里无法找到的中心,并且将之隐藏在景观之中一一和我们的读者玩一种虚构的对弈游戏。阅读小说的使命并非为整体景观作出一个全面判断,而是在愉悦中体验每一个幽暗的角落、每一个人、景观的每一种颜色和细微差别……是要置身于这个气象的画廊里,张开我们的感官迎接所有的刺激……对于世代的世俗化个人来说,要在世界理解一种更深刻、更渊博的意义,方法之一就是阅读伟大的文学小说。我们在阅读它们时将理解,世界以及我们的心灵拥有不止一个中心。

  一直想写的长篇《边疆书》。这是一个与云南地域彻底相密织的题材,曾一次次萦绕心底,写小说从来都是我现实与梦想相关的生活。给我从容的时间和心底荡漾的激情吧,它使我可以抵达六百多年以前云南的移民、边屯的时间。写作的时间是周密的,触须式的,它令我的血管中循环着那一根绳索,它过来了,移近于眼前,这是人间朝暮的一个史实。 写小说如同写诗歌一样,是我的梦想,此刻,喷薄的云南初春的阳光,使我想寻找到虚构的翅膀, 作家如果缺少虚构或想象的翅膀,那么他们去如何飞行?我来了,给予我再次飞行时空或穿越时空的智性吧,我亲爱的神,无所不在的神。

  一些复杂的情绪穿透过来,比如浮在水面上的那些花瓣,那些漂浮物,那些即将被时间腐烂的、埋葬的花瓣。人类的时间简史是腐烂或埋葬的过程,说得优雅一些,是遗忘的过程。作家和诗人的天职是将那些已经遗忘的生活或正在遗忘的生活复苏在眼前。真的想写长篇了,心灵的空间已经装载着那么多东西,多么想将那些虚构中被我看见的生活,展现在语词之中。

  《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确实是奥尔罕·帕慕克最好读的作品。一本通过小说家的帕慕克用天真和感伤的语言,讲述小说家作品的书,就像天气那样清晰的变幻着层次,又像美食果味那样变幻着味道。帕慕克的所有作品都令我喜欢,也就是说,他语言中散发出来的那种天真的感伤的气息让我心醉神往。

  我要写什么或不写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今天的天气诡异,我一向就喜欢面朝诡异的天气,它们使我可以翻过高山,去看见大海。云南人将所有湖称之为海,海是世界上所有水路的奔赴的最终目标。人心向往之大海,则因为只有大海可以展现出人的内心生活。

  9

  墨西哥作家卡洛斯·富恩特斯在散文集《我相信》中谈论爱时写道:爱情想尽可能久的成为乐的极致。在爱恋中,欲望在心里开花,并延伸到手上、手指上、大腿上、腰上、昂起的那块肉和张开的那块肉上、抚摸和跳动的脉搏上,延伸至无穷的爱的肌肤上,爱人们化为了与世界的相逢、寂静中的叫喊、万物的名字。在此时,我们什么都不想,只为了让这过程不会终结。或者说,我们想所有的事情,只为了不去想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给肉体的快感以自由和最漫长的瞬间。这时我们认为圣奥古斯丁是对的,他说,爱是动物的死亡,但有一个区别:只有我们人类在做爱时是脸对着脸的。对于动物来说,则没有例外。对于我们来说,动物界的例外就是人类的法则。爱情的幸福感什么时候最大?是在爱的进行之中,还是在向前的跳跃中,还是在对下一场爱情结合的想象中呢? 回忆的乐趣,被爱所增大的、对新的爱情行动的强烈欲望,这些就是幸福吗?这种快乐让我们吃惊,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丝毫的浪费和丢弃,迷失在爱人的肉体和目光中,失去所有的对爱以外的世界的感知呢?这怎么可能呢?该怎样支付这种爱、这种快感、这种幻想呢?

  10

  这几天除去写作之外,仿佛患上了一种失语症,不想再与世界和他人交流语言。《边疆书》已寻找到了叙述的结构。心灵是那么地需要着独处和寂寞。买回了卡洛斯·富恩特斯的《我相信》、《墨西哥的五个太阳》、《最明净的地区》,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群魔》,伟大作家的不朽在于每一次作品的再版,对于我们的心灵都会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安静,我不知道这几天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地安静。任何人都无法走进这里的安静中来。一个饭局又被我的理由所拒绝了。有时候拒绝去热闹中显形露相,这是属于我的一种生活方式。只想静悄悄的面对这些书籍和已经开始的长篇写作。中午只要正常总会在十一点以后出门,去经常去的地方快走一小时。走路特别适宜我的身心,我需健康,只有足够的健康可以延续我的写作。

  所有的东西都会偏离你,就像光线阳光一样移开。只有健康会带给你无尽的情绪,写作之前的情绪以及写作中产生的情绪都跟健康的躯体有关系。我的意思是说,对于我来说,只有在健康的躯体支撑下,我的身心才可能替我去构筑那些幽暗悲伤的情绪。

  安妮宝贝在《眠空》的书中说:“背后那股力量已经把你推到悬崖边缘最狭窄幽僻的一条通道。穿过它,以全部的专注和心力。”她还在书中说:“万事万物,最终只有承诺和牺牲,会让我们彼此怀念。”

  安妮宝贝的语言,也是我最近喜欢上的一种语言。她是一个具备无数情绪的作家,并且她都是有一种独特的能力,使用自己的情绪造就语言的栖居之家。

  伟大作家的作家的情绪隐藏在他们的作品中,作家的情绪很容易被人们忽略,我认为,在所有杰出的作品中都是被作家奇异的情绪所贯穿到底的。春天,我在隐于心并且与我的躯体和心灵真正的和谐相处,这样的时刻也通常是我与语言秘密相处的时间。

  我所需要的那一场场历炼每天都在等待着我,它们从晨曦中露出接纳我的引力,我这一生都与生命中多种牵引力有神秘的关系。因而,我知道整个过程都是人间变幻无穷的晴天或雾雨,在云南,这样的天气变幻尤为明显。我将身体投向于这种历炼,全身心地倾注于上苍安排我承纳的一切,它像是伫立或屈膝的一种影像,因为我深信什么时间死就像每天获得新生一样,是一种喜悦的纵横,像云雀样展开了翅膀。

  以全力之心投身的必定是我们生命中渴望的境遇,等待我们的比我们为之期待的更辽远而寂寥,当深邈的星空注入我们眼眸时,世界已经历炼过了我们的道或法之内心的准则。而我们一生无法穷尽的相遇,是因为我们拥有无法抵达的永远。我之所以出发,是因为确信你在远方等待着我。

  11

  保持着走路的姿态,将一条路走完必将有另外一条路在等待着我。这样的喜悦和现实充斥着我的生活。我知道,这一年对于我来说必定又是继续走路的过程。写或者默,说或者沉,冥或者思,念或者舍——这一切人生中固有的东西都将在路途来临,也必将在旅路中被我带走、收藏、放下或消亡舍弃。

  尽管如此,我坚信会与你在路途相遇,这样的信念基于我所置身的立场,它载我去会见神谕留下的踪迹,让我在时间的遗迹中倾听到了神的布道。它也会载我面对俗世的万物,去亲眼目睹日月生辉时,万念奔跑的世界。在这样一个布满众灵的天下,我之与你期待着相遇,只是因为我的梦境早已浮现过了我们的古代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的图像。除外,相遇之人生图像,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万千山水扑面而来的感动或喜悦。

  或与一条蛇相遇,那匹风景或是惊悚、颤栗的摇晃,蛇移动着身体过去以后,你还呆在原地或者突然奔跑,一生中这样的场景如一条蛇在整片风景中缠绕不休。或与一座峡谷相遇,你面对着山下的路开始了质疑、追问和幽魂似的恐惧,很多年以后,你仍在那座峡谷中向下走或者向上攀援着。而我与你的相遇,应该是怎样的?美,如果没有了危机四伏,又怎么会惊心动魄?

  与世界上一切美如幽灵的人与此机遇,是为了完成自我在破开黑夜之梦时的梦魇之谜。与苍茫视野间一切美如狐狸葵花露水的事物相遇,是为了让自己的前额抵达那些召唤你前行的箴语。与君子和小人相遇,是为了完成你命运中的修行,是为了看见皎洁的月亮穿透了你的肉身。

  我期待着与你机遇,是因为我在打开的镜面中又看见了你。

  一切有待时间去复苏更新。春天,我的桌面上又落满了玫瑰凋零时的花瓣,它们的形态比如波浪中的意识形态。一切未知有待于语言去探索覆盖或揭穿。春天,所有未知的就像牙胚已在树上隐现,它们的命运有待于风雨阳光去蜕变。

  12

  不可穷尽的是时间。沿着这磁针继续走下去,我依然会看见你在那里跳舞,那座七世纪或十二世纪的舞场,今天仍然是天下人的舞池,仍然有美人在用身体跳舞。舞,是肢体间的第一语言,是活力、浮力、欲求或美学的最直接的宣言者。因为舞,我们的肢体从古至今,创造了扑面而来的身体神话。

  眼前挡不住的春光就在这些茂密的樱桃树上一路往下绽放,在我中午快走一小时的路上,到处都是这一棵棵的樱桃树冠——在里面,我发现了无所不在的春光。心灵所受到的召唤就在其中,那种粉红色巧妙的溶解着一丝丝空气中的忧愁。

  尽管芽胚布满了春天的树,但云南的春天仍缺雨水。我在读大卫·米切尔的《云图》,我总是对英国作家小说着迷,早期的有《德伯家的苔丝》、《简爱》、《呼啸山庄》,近期的有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全部作品,麦克尤恩的全部作品……现在,我在这个下午说《云图》,书中写道:“多么庸俗,这种对于不朽名声的渴望,多么徒劳,多么虚假。作曲家只不过是洞穴壁画的涂鸦者。一个人创造音乐是因为冬季永无休止,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狼群和暴风就会更快地扑向他。”《云图》不是一部简单的作品,而是一部写作形式异常复杂的作品,这也正是它让我着迷的原因之一。二十一世纪的阅读期待着的正是《云图》似的革命,它挑战着我的阅读。

  开始写《边疆书》了,我也想写一部与我的任何作品不一样的作品。它让我寻找着一个时代,距我久远的天幕,我是那个时代的一片云、一滴水、一个女人。

  写作令人着迷,不为别的。只为了让我感觉到心跳和意乱神迷。如果进入这种状态,那我一定已经开始写作了。

  《云图》长篇中写道:我最近的历险让我变得像个哲人,特别是在晚上,我什么也听不到,除了溪流用无尽的从容把巨砾磨成小卵石的声音。我的思绪就这样流淌着。我学着洞察历史中的活动,并构想出决定文明世界兴衰的规则,系统的阐释这些活动。但是,我的观点正相反:历史中不容纳规则,只有结果。

  什么促成了结果的产生?恶行和善行。

  什么促成了行为?信念。

  13

  黎明仿佛听见了一只猛兽跃过了云下天幕,那一阵阵的穿越从潮湿的原始丛林传来,再从晨光普照的石崖深境传来。勇猛的姿态撼人心魂,所有生灵都在付诸于行动,以其内心光焰喷薄潜力,引领自己全部的理想生活,再与其神性的力量汇合。人之实践是自已一生德行的探索,也是一生灵域的大熔炼。无论舍弃坚守都在引用潜游在生命全力,以其生,获得光芒和黑夜的吟诵,以其行,获得旅路漫漫的所向,以其灵,获得承纳万物的喜悦。

  整个上午到午后的时间都在打扫卫生。

  西蒙·波伏娃在她的回忆录中写道:我一直想获取我所理解的幸福,我之所以下定决心获得它,那是因为它老是离开我,我不能把它和爱情、友谊以及温柔相分离,我正参与一种“无可救药的孤独行动”,为了再度征服它,须得退却、堕落,因为在我看来,所有幸福本身都是一种衰微;反之,迎接喜悦并不受到禁止,它时常进入我的世界,我淌了很多眼泪,但是我品尝到了惊喜的滋味。

  他说,没关系,最近,我也有一种不知名的心理状态,很奇妙,但又难以言吐,我把它定义为某一方面开窍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们之间不用原谅的,只有理解。别担心,生活的精彩还在后面,愿早日能与你见谈。

  他说,没关系,水之所以能够穿越沙漠,就是因为有风,有你的祈祷,绝望中也能看到希望。

  他说,支配人者,活在混乱之中,被人支配者,活在悲哀之中,不如就像一团火焰一样自然的燃烧吧! 脱离这混乱,免于悲伤,世界就会消失,而我将于另一种形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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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是另一个他发来了短笺:早安! 一将眉峰作幽径,焚香数珠唤如来。

  问他在哪里?他说,香城化骨铸金身。

  而我在此刻与这些文字相遇:“水往前走,花瓣自动脱落,衣衫上丝线褪色断裂,手臂脉管凸起蜿蜒山岭。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我对你赤子之心永存。”

  15

  依然是如此的静,身体的每根骨头里,流淌的或存在的都是静水。只有在那些文字里,我正在飞岩走壁。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场静水,它会滋养我也会放逐我。

  在德克士喝一杯奶茶的中午,这里几乎全是假期中的中学生的面孔,他们中有的人穿校服,有的穿便装,这样的年龄是一生中最美好的一部分。我在这个年龄段度过的时间很快,几年没有多少记忆就已经消失了。我最有深刻记忆的是开始写作以后的年华,也就是我十七岁后的所有年华。

  埃里克·法伊的小说《长崎》是这样开头的: 想象一下吧,一个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对生活早已失望透顶,居住在长崎市区边缘的一栋房子里,四周是陡坡马路。这些蜿蜒起伏的沥青马路爬绕向山上,直到所有这些城市泡沫——铁皮、丝网、瓦片,还有我不知道的什么玩意,停在一道杂乱、歪斜的竹篱笆墙下。我就住在这里。谁?无意夸大,我本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养成独身者的种种习惯,它们被我用作围栏屏障,使得我对自己说,实际上我并无太大的过错。

  我就在这里。在这些语言叙述之下的任何一根线索和任何一束光泽之下,动荡着我穿裙子的身影。《边疆书》已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它是由一根绳索开始的六百多年前的移民生涯,由一个名叫苏修的女孩开始的开篇叙述。此书将由六个人的叙述,让六个人从六百年前轮回到二十一世纪。轮回,亲爱的轮回,写作这本书的过程必将使我寻找到人生轮回的许多奥妙。其中,开头的绳索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六百年前的移民是用绳索捆绑着从江南出发的,绳索使他们背景离乡,踏上了未知之路。轮回,所有的轮回之路都是用苦难历炼的魔法,在我写作的这部与边疆相关的轮回书中,有飞禽走兽穿越远山近岭的轮回,有六个人在前世魔咒和命运中出生入死的轮回。而语言是记载他们的唯一的轮回形式。

  最近一定会拒绝很多事,不见很多人。写一部长篇所需要的孤独必须是坚固或彻底的。我倾心的那一幕,也必将再现被我语言所机遇的那个世界,一切都是在水与火里的纯度熔炼。

  想他,就会想到他的字,想到他书法诗歌中的前世,想到他前世的家族以及他现在的形而上追求。他的存在无疑也是这部长篇中的一个人的轮回——这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从我血管里流速的一些文字永远都会奇迹股的再现出对他的念想。因为他,我所度过的这些人世间的时光会日复一日的与他机遇。他从六百年前的移民中出现,那时他是谁?他在神秘的边做什么?

  当然也会写到他,另一个他——与他见面是有限的,因为有限所以我想在《边疆书》中创造与他机遇的机缘。他的存在与土地疆域有关系,通过今世的他我能感会到他在前世的踪影。在前世他一定是拓荒边疆的将士。

  还有她,在六百年的前世,她是年轻将军的妹妹,因为父母离世便跟随同兄长乘风破浪来到了边疆,她是仙女药师,也是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之一。她说,一只鸟飞在哪一棵树上,与缘分有关系。

  天空确实很蓝,春天,我所期待中的很多生活都会脱颖而出,期待着因写作而缘生的是草木风水的新风貌。而写作,是用每一字链接的秘密深处的波浪。早晨,写作开始了,花继续花,继续凋零,人心继续漫游,继续遭遇着未知或已知的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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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词开始后就无法终止,就像水始终要奔向大海,语词要奔向的它的深渊或它的天堂。这个世界就是我的社会和意识形态,一个人的心所趋向的应该就是真理。太阳又从暂时浑沌的气流中露面了,宇宙之所以时时变幻,是因为被宏大的信念所承托着。人之所以在人海遇上心仪的知音秘友,是因为由前世一切因缘所带来的。

  我对这个星球存在的一切怀有神秘主义的一切幻想,我们的生与死都附属于我们的大地上那些蓬勃生物的存在。乃至人类所创造的声韵乐舞都只是对万灵的一种模拟。六百年前的移民是被绳索捆绑下来到了边疆,绳索是小说的开始,也是移民的风中之舞绳,也是轮回到二十一世纪一切文明进程的路上,人心欲望与金属色的捆绑。

  他说,在这个夜晚,我在某种有节奏的音乐旋律下感实到了你绵延不绝的神性,我反复在阅读你的咒语,那些诗意的语言。我听到了你的耳语,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这是灵性的交融,它超越了我的头脑,透过这种量子般的跳跃,我体会到了we are 0ne的状态。你消除了我的心魔,你让我看到了人们所说的岁月不过是太阳的刻度,生命也就是些组合的元素,死亡成了一种幻象,欲望的加重却让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你让我放松些,再放松些,你要帮我去除那捆绑,你这种神秘的女巫,你让我重建精神的家园,禁不住让我有了一种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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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柏希一块看电影《霍比特人》,这是近期内我看过的最有力量的电影。很多时候都与柏希一起看电影,更多时候是自已坐在新建设的电影院中看电影。《霍比特人》确实是一部超越我们幻想中的电影,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你感受不到视觉和身体的沉闷,这是一部景观辽阔深远,意境出入生死的电影,很喜欢影片中的男主角霍比特人,他因偶然的命运进入了一场冒险的角逐,同时也开始用自已的生命和本能中的智慧良善改变着生死攸关的黑暗。美国电影大都场面巨大,使用高科技将幻境制造得很炫妙,尽管如此,美国电影所追求的是将二十一世纪人们冥灭尽的理想主义抱负从电影的屏幕上重新复原的目标,从《云图》到《霍比特人》的电影跨越,我们的心灵将通过电影再次面临拷问?关于命运的偶然、勇猛之心的行动与穿越、良善与黑暗的较量、生命中有限的定数与日月之神的会面要经历多长时间的神秘和磨砺?

  元宵节,最喜欢品尝圆而不腻的汤圆。我们生话中的每一种节日都赋予了寓语。今天以后,所有的节日都告一段落。时间会相对沉静些。品汤圆时,一边写东西——对我自己一生的这种命运无怨无悔。

  三月是我一年中最为期待的日子,在这个月里,该做的事情都会开始,仿佛我所见的古老村落中的织布机上的线头已经初露端倪。在三月,一切心灵所向的定数会隐现在远方?那时候,我想见的人或风景都会在远方等待着我。我一生中该见的人和风景,需要我们付出想象和实践及勇气前去赴约,只有幻者或勇者相溶一体时,才能如愿以偿。

  茨维塔耶娃的这首诗再一次历现在眼前:

  作为一个命定长逝的人

  我从九泉之下亲笔

  写给在我谢世一百年以后——

  降临到人世间的你——

  我手里握着我的诗作——

  几乎变成了一杯尘埃!我看到你

  风尘仆仆,寻觅我诞生的寓所——

  或许我逝世的府邸。

  我还感到悲哀的是,直到今天黄昏——

  我久久地追随西沉的太阳的踪迹——

  经历了整整的一百年啊,

  我才最终迎来了你!

  18

  虚构是作家的能力,抵达的地方也是现实中的一个世界。作家不仅需要造梦也需要有勇气盗梦。是的,我是造梦者也定是盗命者,命运赋予了我这种能力和勇气。

  静坐一片草地,樱花已怒放,柳树已成荫,池塘已蔓生水草,鱼儿已嘻戏过了春天。我在静寂中告诉自己,白云还将继续悠远,远窗外还有桃花,流水逝去外有竹林,君子张浪而去的岸上有灿烂星宿。元宵节快乐!

  歌德说,只有会憧憬的人,才知道我的哀愁。

  歌德在《迷娘》中写道:

  你知道那地方,柠檬花儿开放

  香橙在绿荫深处闪着金光

  从蓝天里吹来温和的微光

  桃金娘悄然无语,月桂高耸

  你可知道?前去,前去!

  亲爱的人,我要和你回去

  我所坚守的其实是我的文字——它从不会因生活的变迁离我而去,这些零散的文字,就像我一天的踪迹散布于偶然。

  《霍比特人》电影中有一句让人热泪盈眶的台词:最大的勇气不是杀戮,而是宽恕。

  作品 2014年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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