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韩威的手机响了,我们都静了下来。他接通手机,脸刷地一下白了,手猛地垂了下来,电话里有人急切地一直叫他的名字。我慌忙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急急地问道:“韩威,你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啊?”韩威没有说什么,飞快地向餐厅外面跑去。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地愣在那里,看着韩威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从未有过的恐慌,这种恐慌来得让我措手不及。我不知如何来应对,不知如何。我慌乱地甩下钱,就冲了出去。冲出餐厅,我左右张望都没有寻到韩威的身影。我一边往宿舍楼方向跑,一边四处张望着叫韩威的名字。忽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我一个踉跄就要颠倒,就在这时被一只手拉了住。一个熟悉而又焦急又惊喜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膜,道:“小雅?小雅,真的是你吗?哦,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人抓着我的肩膀又蹦又跳。
“梓,梓瑜。你,你,怎么,怎么,在,这里?”我眨巴着眼睛摇着两只手问道。呼,真是想把我跳死翘啊,我都受不了了。这个疯子。
“你,你怎么在这里?”梓瑜跳够了松了抓着我肩膀的手问道。
“我?我呀,我跑出宿舍楼的时候遇见了韩威就过西餐厅吃饭了。”我低下头理亏地小声说道。
“晕,还好意思讲啊?!真是郁闷!”梓瑜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道。
“我,”我也不知下文该说什么了。捂了头抬起眼看着他傻笑。
“好了。傻瓜。你跑那么急出了什么事?”梓瑜顺口充满关切地问。
“我在找韩威。”我说着,开始急急地往前走。
“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梓瑜跟上来扳过我的肩膀看着我的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们正在吃饭,韩威突然接了一个电话什么都没说就跑了。”我猛然甚是慌乱急切,低着头紧握了双手说道。
“别急。放松点,好吗?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梓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安慰道。
“可是-----我真的好担心。我总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真的。”我抬起头对上梓瑜的目光说道。
“别担心。我陪你去找他。”梓瑜揽了一下我的肩又把手放了下去,说道。
我们都不再说话,急急忙忙往宿舍楼跑去。跑到男生宿舍楼下,我停住了脚步,梓瑜一个人上去。站在楼下,仰着头望着满天闪闪的星发着呆。只要听到楼道里有声音,我总是立马转过头向楼梯口望去,可是好几次都没有见到梓瑜的身影。我开始急急地在下面踱步,心跳越来越快,我好想大叫出来,好想。就在我实在受不了这份等待,就要冲上楼去的时候,梓瑜下来了。我冲上去一把拉住他急切地问:“怎么样?”
“我问了他所有的室友,和他们找了所有的宿舍,他们也不知道,没找到。”梓瑜垂着头小声说道。
“那,那,他会去那里呢?”我抓着梓瑜的胳膊问道。
“梓瑜--”听到声音我猛地转过头,是韩威的一帮好朋友们,我们有见过的。不熟悉,也不知名字。
“你好,林雅。我们都有见过的。我叫晨,这是风,这是”晨走到我面前,微笑着很是和悦地问好与介绍。
“海,涛”风后面的两个人依次微笑着说道。
晨,很高大,站在他面前,我都不知道是在仰望天空还是在仰望他?呼。长得不是很帅气,但是很有魅力,感觉。他的笑很阳光,很纯净,有点像韩威。他留着短短的发,一根一根竖着,看上去蛮好玩的。风,矮晨半个头,站在他面前有种平等的感觉。他看上去很稳重,很帅气,可是一张脸崩得紧紧的,又是一个不勾言笑的家伙,冷血!海和涛,听他们讲话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是两个很随和的家伙。海猛看上去有点像陆毅,细细看起来又说不上来是眼神像还是下巴像,搞不清楚。涛瘦得让人担心,真怀疑他妈是不是从小没让他吃饱过?!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你们好!”我还以微笑点了点头。
“阿威,刚才打过来电话了。让我们去西餐厅找你,给你讲一下,不要你担心。有朋友来找他,他出去一下。”晨依然微笑着友好地讲道。
“他,真的没事吗?看他那表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么晚了----回家??”我看着晨认真又很吃惊地问。
“没事的。放心,真的没事。不信你问他们三个。”晨笑着拍了一下风的肩膀说道。
“真的吗?”我看着他们三个人问。
他们三个点了点头。我心里依然有许多的不安,因为他接过电话后那可怕的表情一直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听他们都这么说我虽然有一百个不放心,但是也稍安了心。我努力控制住快要倒塌的感情,让自已轻松些,便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谢谢您们!不好意思,打扰了。”
正要拉着梓瑜闪人,迎面被一群气喘嘘嘘的家伙挡了路。“喂,没,没事吧?”那个在西餐厅被我狠K的那个朋友问道。
看着他们那副模样,我笑了笑,点了点头。心里是满满的感激。萍水相逢,就能如此关怀,也真是一种幸福!可是还不忘了去逗他们玩,“喂,你们五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仗义!怎么跑这么慢呀?看,我都到了这么久了,事情都搞定了。你们才来,真是的。”
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妹妹低下了头,那四个家伙也低下了头。我得意地走到那个小妹妹身边正想拍她的肩膀告诉她,我在逗他们玩,忽然一个声音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我们付了钱之后,跑出餐厅就看不到你了,以为你往校门口跑了呢,我们就追了过去,到了校门口被门卫叫住骂了一顿才让我们回来。”
“呼,你们傻吧,干嘛还拉我这位可爱妹妹“下河”呀?!真是的。”我搂着那位妹妹的肩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问到了什么吗?”
“门卫说,刚才校长和两个人一起开车过来了,说是那个男生的家里出事了。那个男生好像叫什么威。他爸好像是教育局的局长。”那个妹妹低着头小声说道。
“出,出,出事?什,什么事?”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结巴着问道。
“不太清楚。门卫说,他爸可能好像是酒精中毒也好像是突发性心脏病送医院了,搞不清楚。”一个黄头发的男生接着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地问道。
“你们是不是听错了?没搞清楚之前,说话最好谨慎点儿。”风冷冷冰冰地警告道。
“韩、威,真的,有、给、你、们、打、电、话?”我一字一顿地再次问道。
“真的。不信我拿手机你看。”晨递过手机翻到通话记录,真的有哦。还是没多久之前。
此时此刻,我真的限入两难,我真的不知该相信谁的或者两者都不敢相信。我把手机递给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往回走。我想静一静,冷静一下,可是这样的夜里让我怎样静得下来?就这几小时里先是杜谊又是韩威……在这深沉的夜里,犹是感伤,无法自拨的感伤。梓瑜静静地陪在我身边,无言。也许他也在感伤吧。我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这份贴心的陪伴,习惯了他依如往昔这样情景的默默。我忽然感觉我太自私了,梓瑜陪着我走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好累吧。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很率性的人,不会去掩饰也不会去伪装。我难过我可以任眼泪在这一刻肆虐,下一刻擦干眼泪所有一切就会抛到九霄云外,脸上又是阳光灿烂。可是梓瑜,他能如我吗?都说男孩心宽不会想太多,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明显地感觉我如果难过他会比我更难过,真的。这会是错觉吗?不会的,不会的。梓瑜一直在我难过的时候总是如此地陪在我身边,他从来不讲话,很安静。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安静的背后是深长深长的叹息与心痛。他一直默默地陪着我呼吸着本不应他呼吸的沉闷空气,感受他本不必的伤感。有时我就想,也许就像梓瑜小时候对我说的吧,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上天怕他孤单寂寞所以派了一个天使来陪他吧。不然我怎么会有梓瑜一直相陪于身边?!梓瑜的天使又是谁呢?他在那里?他何时出现?他会不会带走他的悲伤,让他一直都快乐?……
我看了看梓瑜,停下了沉重的脚步。梓瑜一愣也停了下来。我看着他笑了笑,他也报以微笑。
“梓瑜,不要担心我了,好吗?看,我没事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操呢。”我说着露出了一个很灿烂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
“嗯,我才不会担心你呢。只是想吹吹三月的夜风罢了。”梓瑜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着仰着脸说道。
“哦,夜,真的感觉很好呀。我一直都很喜欢的。漫漫步吹吹风真的很浪漫很温馨呀。也会把人吹得清醒些是吧?”我悠悠地说道。
“是呀。我也很喜欢。”梓瑜看着灯光点缀的一片花树相映与不远处的女宿舍楼说道。
“嗯,谢谢你!梓瑜。”我很认真郑重地说道。
梓瑜笑着拍了拍我的肩,没说什么。然后和我擦肩而过,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走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我笑了笑,拍了拍脸,对自已说:振作,振作!然后向女生宿舍楼走去。
躺在床上,实在是睡不着,脑袋里韩威,梓瑜,杜谊三个人不断闪现,一幕幕惹得人心烦意乱。于是就爬起来推开窗望着夜色发呆。夜,很静,静得能听到自已的心跳声,屋外的风轻轻地拂过,吻着面颊,很温柔。闭上眼,让心在这样寂静的夜里练习着平静平静……
一晃都过去半个月了,韩威依然没有在我的视线里出现。他再也不会在某个清晨或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给我打招呼,也不会和我斗嘴了,心里本应该很开心很快乐,可是相反却很难受,总是有丝丝缕缕的惆怅压了心,难以自已。我虽然每天依然是一脸的阳光灿烂笑得一蹋糊涂,但是却喜欢上了安静。喜欢某个时候静静地爬在教学楼的护栏旁望中心马路上的人流,喜欢爬在五楼的栏杆上静静地享受清风,喜欢静静地想一些事情,喜欢走在夜的风里感受每一个曾经的瞬间或明或暗铺天盖地抑或淡淡地在脑中浮现,轻轻地微笑……
那晚醉酒之后,第四天晚上,杜谊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信很平实,没有华美的言词没有潸然泪下的意味,淡淡的语言,依如此刻读他信时我的平静与淡淡,感觉着那语言及语言里的情意安安静静地从笔端流淌下来映入我的眼帘,流进我的心里。读罢,一脸莫名的表情是想笑还是想哭?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强烈地想归于安安静静的不生张。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教室,行走在校园的夜色里,想让心在那强烈的激流里被这美丽温馨的夜色侵染,归我于如心的平静。走在树与灯光下,想:如果我们不是在那个梦的季节里迷失了方向没有找到适宜的路,也许现在我们依然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一切的一切真的不可能回到原点,回到朋友的位置?……
记得高一时,坐在我后面的洁问我:你觉得情人分手后还能成为朋友吗?我不加思索地说:不可以。她说:世界上的事没有绝对。分手和牵手来自同一双手,做回朋友,的确很难让人接受。但是爱里没有谁对谁错,都应该得到原谅,学着宽恕对方,也便宽恕了自已。我一直试着努力,可是我发现那太遥远。除非我们心里谁再也没有谁,除非失去记忆,让过往从脑海里删除……
当一切都在时间里慢慢过滤与沉淀,经历着心灵的洗礼之后,本以为可以慢慢明白也便豁然开朗,达到心的宁静与坦然,重新接受成为朋友,不再躲避彼此的目光,可以做到相遇时微笑着点头问好,多好!可是一旦真的发生了再真的去面对,好难!
我会去努力,努力放过自已,也放了杜谊,我希望杜谊也是。毕竟我们那时太年少,不太懂得爱。甚至有时我就怀疑那份感觉是不是高于友谊次于爱情的一种深深的感情,我也说不准。从杜谊那平淡无华的信里我能感觉到他依如往深深的关怀与在乎,那份关怀与在乎不亚于梓瑜。即便现在让我去排他们在我心里的位置,我想每个人都是第一,我都那么那么地不想失去,那么那么暗含于心地在乎,可是总是不敢去承认,总是不敢去面对。梓瑜说得很对,他一直最了解我。是呀,不要再逃避了,我该去解决该去面对了,不能总是去躲避,去伤害了。杜谊喝醉酒的样子,依然刻在我的脑海里,让我心力交瘁。我是该好好地整理一些事情了,梳理一下我迷乱的心了,我希望不仅之后,我们会明白这种感觉……
站在操场边借着灯光,静静地看着杜谊和他的队友们打球,我微微地笑了笑。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会让一切发生的在它的冲刷消磨之下淡之又淡,但是我发现不是,真的。看着杜谊在球场上飞跑带球传球三步挎篮那微笑飞扬的样子,仿如几年之前,那么清彻明晰。时间划过了,空间变成了距离,我们越走越远,远到陌生,最熟悉的陌生人,多么可怕的名字。“啊”就在这时一个东西飞到了我的身上,我不得惊叫了一声。一个篮球撞到我的身又掉到地上拍拍地跳了几下然后往前面滚,咕溜溜地跑到了身边的树下草丛里。顺着篮球飞过来的方向,我望过去,是梓瑜。他正笑着打着响指从不远处走过来,得意地说道:“要不要来比试比试?”
我笑着转过头又转过来看着他很是挑衅地说道:“切,谁怕谁!比就比有什么了不起的。”
“拣球过来。”梓瑜说着就往西操场一个空的球架走过去。
“谁扔的谁拣,我又不是你助理。”说着,我往那个球架跑去,还不忘回头看着他做鬼脸。
“呼,晕倒!这年代女生都成精了。”梓瑜无奈地跑去拣球,边跑边说道。
“和你老人家比起来我还是小巫见大巫呢。您太抬爱了。谢谢谢谢!”我跑着还不忘还嘴。
我跑到那个空球架刚站好,梓瑜已抱了球过来。站在那里抱着球,一副无赖的样子看着我,不说话只是莫名其妙地愣笑。
“喂,看什么呀,看。你有病呀,你。嗯?”我两只手在他面前摇着问道。
“有病也是被你气的!”梓瑜狠狠地扔下这句话,又叫道:“开赛”然后就抱了球去投篮。“耶,进球,好球,我正一球。”
“喂,不公平。这是什么和什么嘛?我不服。”我躲着脚叫道。
“不服你就趴下。和你?有公平讲吗?”梓瑜笑着说道。
“我不要玩--了----”我扯着声音叫道。
“切,这招--我没办法了。好了好了。公平开赛。”梓瑜垂着个头说道。
“嘻嘻。球给我,我要先。”我笑着说道。
“什么?为什么?”梓瑜张大了嘴巴问道。
“傻呀你。女生优先!”我说着就去抢球,被梓瑜闪过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那么霸道?!凭什么女生优生?我要剪刀,石头,布。胜者王候,败者寇。”梓瑜不让地说道。
“切,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真是丢全男生的脸!剪刀,石头,布就剪刀,石头,布。一局定输赢。”我不屑地说道。
“好,同意。”梓瑜应道。
“喂,你出什么?”我狡黠地笑着问道。
“剪刀。”梓瑜顺口说道。
“石头。你输了。呼,球,给我。”我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球闪了一米远笑着玩着球说道。
“喂,你使诈。还没出呢?哦不算不算。太不公平了。我强烈反对!”梓瑜叫着跑过来要抢球。
“反对无效!公平?刚才你说过的:‘和你?有公平可讲吗?’。记着:这叫以其人之治还治其人之身。学着点。”我笑着反身带着球跑,转身,投篮。“耶!三分球呀。好棒哦。明年我去参加国家队,一定可以冲出亚洲,冲向世界。呼,呼……”我跳着叫道。
“晕!你知道牛是怎么死的吗?吹死的!”梓瑜一脸不耻地说道。
“你这叫摧残人才!小心,被丢到池塘里喂鱼。”我拍着手笑着说道。
“笑,笑,笑个鸟哩笑。”梓瑜拣起球说道。
“鸟人!”我叫道。
“喂,不许讲我”梓瑜扬了扬球示意要砸我,又喃喃地道:“这个词,好奇怪呀。听起来这么别扭的。鸟人,不鸟不人的,那不整个儿一杂交水稻。”
我一听实现憋不住了就哈哈地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眉毛都打结了。
“喂,笑什么呀,笑。注意形象好不好?没听过嘛,笑不露齿。”梓瑜跑过来拍着我的背说道。
“我,我,我……”我一直就在那是“我,我”下去了,下面的实在说不上了。我都快笑岔气了。
“小雅,梓瑜,可以一起玩吗?”听到这个声音,我杀住了笑捂着肚子直起腰,目光相对,我一下子僵在了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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