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学校好久,以前总觉得那是座地狱,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逼得差点想要弄些炸药把那个恐怖的、该死的魔窟炸得稀八烂,但由于自己的怜悯之心,始终没能下手。我几乎看不惯学校里的所有人,很自闭的啃着"浮士德"、"莎士比亚",我的思想飞跃了众人的头顶,我的话语也被认为是不可理喻。站在空旷的操场上,我依然感觉心中涌动的非凡灵感不断冲击着敏感的神经,我想自己会不会像尼采那样变成疯子,或是如三毛那样干脆收拾行装,打包自己的思想,去遥远的撒哈拉大沙漠领略无边的金沙带给自己的灵魂触动,去水城威尼斯乘坐小皮花艇观赏耸立在水面上的建筑,去普罗斯旺采摘新鲜的熏衣草……但是三毛是三毛,我是我,我是独一无二的射手座骑士,应该选择自己的道路走出别样的风采。因此我忍耐着,要飞翔先要学习滑翔,这是我从动物世界里学到的。
一直以来我始终坚忍着感情旋涡的折磨,在那个学校里,有我深深喜欢的女孩,直到高中结束我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别人都认为我是坚强的战士,就连我自己都对人们宣称,我只能战死,绝不妥协,可是在这方面,我却成了十足的逃兵。从上初三的头一天,我就开始注意那个留着过肩秀发的女生,她的文章在当时是我唯一认可的佳作,活泼可爱的性格俨然是拨动我心弦的旋音,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水作的丝线,一张娃娃脸上写着永不言败的誓言,没过多久,我就完全被她征服了,总是找机会接近她,结果却是话到嘴边,有口说不出,当时的感觉就是连抬头时都会胆怯,甚至叫我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平时一往无前的我此刻差不多成了一只木鸡,扑腾翅膀的力量都没有了。这种来自深层次的自卑感让我一直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每当我鼓起勇气要豁出命去对她寒暄,内心的躁动就像火山喷涌出的火山灰一样将我掩埋: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只是个成绩在班里20名左右的家伙,人家可是班里的前五名,你有什么资格高攀她;你长得很帅吗,身高还不到1米7,给饭店端盘子人家都不要,性格还那么乖戾,处世又自命清高,人际关系搞得那么差劲,你到底拿什么来跟追随在她身边的帅哥、天才竞争……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如刺刀宰割一样的剧烈疼痛,恨自己的无能与软弱,怨自己的外强中干,这就是命运吗?我无数次的质问自己,不,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自己,我有信念和大脑,凭什么不能改变这盛气凌人的宿命,对,从现在起,做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我这样想着,但是一到了实际生活中,却依然故我的冷漠,玩世不恭,明明说要努力学习,争取一个好点的名次,为接近她增加一些砝码,但是一看见可恶的书本,马上兴趣大减,我不想当应试教育下被蒙住双眼只顾推书山巨磨的混驴,我的理想和爱好阻止我对书山让步,僵持的结果,我花钱以高价生的身份进入那所冠冕堂皇的县级高中,她成了精英班的皎皎者,我们的差距更大了,这天壤之别更加剧了我的自卑,我觉得离海市蜃楼般的幸福越来越遥远,绝望笼罩着四周。既然找不到绿洲,那就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自生自灭的方法吧,我这样想着。书籍成了我生活中补充思想空虚的唯一营养品,我疯了似的钻入《呼啸山庄》,品读《雾都孤儿》的辛酸,感受《飘》的风起云涌……我以沉思者的姿态蔑视身边的庸碌之人,怒目金刚似的面对周围的同学,即使承受着"怪人"的非议也毫不在意,仿佛我的世界不与任何人的平面相交,我孤立世人如同上帝孤立魔鬼。
这样晃晃忽忽的熬过了一年,为她写的日记也积了薄薄的一本,一直一来我都是以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倾泻着对她的思念,在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情况下,眼看着手中断线的风筝愈飘愈远,心如死灰成了变成我应对生命的常态。每到思绪绞成一团乱麻的时候,我就打开那本精致的日记本,让无尽的苦恼被满页的荒唐言语拉回到和她初次相遇的镜头:阳光下,一个扎着马尾辩露出轻松笑脸的女孩亭亭玉立的站在操场上,我悠闲地漫步于树影之间,一抬眼,我们的视线相交,没有碰撞出什么火花,但是我的心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波动,转身离开,一脸狐疑的猜测这个清新的女孩从哪里来,有什么来历,那一天的阳光可真是灿烂……一想到这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心里立即翻腾着澎湃的痛苦之浪,看那有些模糊的字迹,眼睛又犯起一阵湿润的涟漪。无奈、懊恼、悔恨在字里行间流露无余,好象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吸毒式的自我治疗:明明知道在虚无的世界中心痛无法得到释怀,却还要继续写下这残忍的文字麻醉自己的神经,自以为是地酝酿着圆满的结局,最怕回到幻想的尽头,轻盈的泡沫一旦破碎,就得继续忍受无边的痛楚,遍体鳞伤的我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呼吸到自由新鲜的空气了,发呆发到发疯也是一种境界啊,我这样解嘲道。翻到日记本的扉页,上面如刀刻一样的字眼是那样醒目:相见不如相知,相识不如相思。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条轨道上的两个陌路人,她和我都有自己的运行轨迹,我们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回眸,相遇就意味着灾难和灭亡,可是我怎能独自承担这本是两个人的义务呢,不,是我一相情愿罢了,要受煎熬亦只能由我一人承受啊。我故意把头发留得很长,如果不是学校催促剪发,我一般都是不去理发店的,算是为了纪念她的存在,也好让我把她的象征带在身边,随时提醒自己牢记这个给我伤痛的冤家。记得有一次中考,我成绩下来后,只有440分,我的父亲早就对我的头发有意见了,借此大作文章,强迫我去把留了半年的快要齐肩的黑发剪成平头,我死活不答应,他愤怒地冲我发脾气,甚至骂我是不学无术的混混,面对那么差劲的成绩,我把头埋得很深,眼泪在眼眶打转,最终妥协,去理发店把头发剪得只有齐眉长,听见剪刀把我苦心经营的长发剪落一地,心里如同刀绞一般疼痛,好象一个不愿意出家的凡人被逼着剃度一样难受,我为此苦恼了半个月,想什么时候才能留够那么长的头发啊?到了高中,我还是不肯放弃,只要有时间,我就盼望着能继续我的留念神话,但是却从来没有留到鼻尖,想想都觉得可惜。
我曾经傻傻的认为,只要我的学习成绩上去了,兴许我就有了和她交往的筹码,在当时我给自己定的标准是班里的前20名,但是最好的一次月考也不过是28位,此后更是摇摆不定,再次陷入危机漩涡的我只能寄希望与和她的邂逅了,我珍惜与她偶遇的每一次机会,努力用眼睛追随她的身影,直到它消失在人海之中,然后回家第一时间把当时的情况如数记录下来,如同完成了一件伟大的杰作一样欣喜。单相思的好处可能就是你可以随时随地地在脑海里描绘你理想的乌托邦吧,我沉溺在矛盾的斗兽场中不能自拔,甘心忍受不公的待遇。而且还希望她能越来越好,越来越优秀,好象她的魅力吸引多少人,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压力都跟我没关系一样,我丧失了辨别的能力,盲目的握着感觉的拐杖,顺着无私的崎岖山道,在通往自我陶醉的殿堂过程中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高三的忙碌生活使我清醒了很多,我开始打点紊乱的思想,重新攀登耸入云霄的书山,学习的乐趣虽然没有培养出来,但至少我不再讨厌眼前的一大堆试卷了,我想这该归功于对她的负责心理吧。我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可能是想不被她看扁所激发的动力触使我积极应付繁忙的功课,经过一段时间的突击,惊喜的发现,只要我愿意,不管多么困难的事情,我都能如愿做好,我的成绩竟然悄悄的回升了,慢慢地突破了500分大关。这更加增添了我冲击二本的信心,老师和同学也显得那么亲切,我逐渐融入了那个温暖的集体,尽管话还是很少,但好歹我不再像野兽一样忽略他们的感受而独自为伍了。这究竟是成熟了还是庸俗了,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只感到心里说不出的轻松,不再愁眉苦脸的冷对旁人了。
生活的任务就在于通过起伏不断的悬念教会你如何变得成熟。忙碌的复习使我很少有时间关注她的行迹,但是思念却一点都没有淡忘,它不会像仇怨那样随着时间消磨不清,而是如同陈年老酒一般愈加浓烈。我们的偶然碰见更是使得背地里的想念取代抓狂而深刻起来。但风浪的降临没有让这颗本来安恬的心寿终正寝。当我看见她和另一位我初中的同学并肩撑伞在教学楼前散步的时候,曾经的空中楼阁顷刻间轰然倒塌,一时间,我的精神支柱像被飓风摧残折断,我几乎被当场击蒙了,都不知道那个夜自习是怎么度过的,更不记清是怎么移动灌铅的双腿挪回家的,我只隐约感到那个夜晚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头痛欲裂,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沿着太阳穴滚落下来,全身如抽搐般的抖动,内心拼命的呐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不知道熬到几点才睡下去,反正第二天早上起来依旧是意识模糊,步履蹒跚,把家里人都吓坏了。我无力的蹬着自行车往学校赶,那个早读,我没说一句话,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杉树,像是被抽尽了灵魂的空壳似的。这就是结果吗,最终的宣判吗?我试着说服自己忘记这由苦痛凝结的记忆,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始终挥不去她的影子。除了死,我想到了最坏的打算,一连几天,我都精神恍惚的虚度光阴,我不敢出去,怕碰到更加可怕的景象刺激着羸弱的神经,我就像是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任凭风浪将我蹂躏。那个周考过后,我把自己锁在漆黑的屋子里,独自倾听自己的心跳,伴随着周杰伦《轨迹》的曼延,我感觉天旋地转: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那一天,会有人代替,让我不再想念你,我会发着呆,然后微微笑,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那一天,你温柔的脸,在我忘记之前。心里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你已快看不见……我反复聆听从电脑中传出的忧伤曲调,陷入回忆的泥潭里,苦苦挣扎得不到救助,奄奄一息地等待奇迹的出现。那一段真空的境遇让我耿耿于怀到现在,想想又觉得这醋吃得太没档次了,与其说是心胸狭窄,还不如直接说是杞人忧天。一个星期后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至少没我想象的那么‘恐怖’,他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至于打伞散步,纯属我个人臆断,他们只是顺路同行而已。从这件事中我得出一个结论: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人不是瞎子就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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