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宿南澳岛
再一次被大海诱惑被渐圆的月亮诱惑
两者碰到了一起,让我
在傍晚积蓄朝东走去的力量
不一定是兴奋,是潮汐
或别的什么东西,在主宰
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这片海域
不清澈,也不会接受浊流
很快驶入环形道
岛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凤凰树丛枝叶密匝
自然之门,纯钢打制
炎热的回归线
只存在于概念中
岬角上,塔灯依稀
照着一口空洞的宋井
白浪翻卷,海面
开始动荡不息
而我并非漂泊而来
夜宿危崖上的小旅馆
长久地望着立起的桅杆
驶过海湾的打鱼船
这时如果有个人推门入室
我就可以和他聊一聊
幽暗的远处,星辰
比岛外真的大出许多
下午茶
提着裙裾上楼的人和他一样,爱上下午茶
并且是他俩,爱上了下午茶
秋天到来之前
去莲花洞取水
小推车假装滑到井沿
被一个女性的声音打断
他收紧自己,才知道
那些延伸出去的触须
软软的,在海风中飘动
他骑车上桥
像桥下人的老父亲,摇摇晃晃
蕉林里那个使用铁锹的人
啐了一口,继续埋头铲黑泥
前去海关报税的年轻人
一大群,过来了
虚伪的中年人
正在他们中间来回穿梭
和当地人一样
累了,就站在榕树下
朝着大海张望
为了喝好下午茶
他俩带着小狗
沿着野狸岛跑了一圈
空物件
常常为空物件而生冥想,使用它的人
不在了,空物件是
他的一件遗物,出自
某人的手工制作
有时,它和外面田野
由远及近的幽微声音
莫名地搅在一起,如果
是下雨天,木质物件还
会增加一点淡淡的潮气
没有搁置任何东西,空的
朝夕的光线照射进来
消逝的部分即刻被填充
那就让光阴朝此聚集
被他使用过的空物件
不可或缺,现在,用来
证明从前,证明某个事件
传递
她带给我的是一棵咖啡树的声音在南方小居室里
我们传递,相互撕咬
以为她还在,以为这样
就可以进入喝酒的天空
我们使用冒险的语言
“她割去名字,就像以
锋利的镰刀割去草药”1
女性集聚起来,用她们的厚唇
向西盟自治县古老的榕树献祭
和街头赤脚的弄蛇人一样
她来自她的香蕉共和国
阔大树叶,黑背心
打湿的麻毡,被祖母
卷在墙角,山寨
最后一棵橄榄树
刻在司岗里简单的诗句
这些,又一次在歌声里旋飞
从热带雨林走来的
岂止啃食树皮的猛犸
岂止象群和木鼓,岂止
杧果色中巴吐出的人流
那些视生命为过期产品的人
已失去来路,包括他们的天堂
这么好的糯米酒,族人洒了一地
一个个少年空手而归
回首南方山脉,唯有暮秋闪亮
唯有一棵刀劈过的独木
1 引自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的诗句。
福建文学 2023年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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