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幸

　　楼上这间土屋

　　就是这么低矮逼仄

　　一床薄絮被

　　两只铁皮箱

　　还有几册线装书籍

　　就是这么简朴轻便

　　就是这样在戎马倥偬中

　　被你扎绑腿穿草鞋的

　　勤务兵从巍巍井冈山

　　担到了这红都一隅

　　这张未漆的原木桌太窄

　　这只残破的靠背椅太小

　　怎能承载得了

　　你这么一个大中华伟人

　　只是那时你太欠营养了

　　颀长的身材瘦弱得脱形

　　纵然历尽磨难饱尝委屈

　　向北朝东的两扇小窗

　　仍迸射出你冲天的豪气

　　我发现你的桌角

　　摆一盏结着烟炱的马灯

　　仿佛看见你正泚墨挥毫

　　指挥千军万马

　　拼杀着枪铳剑戟

　　我发现你的墙上

　　挂着一柄布套的油纸伞

　　恍惚目送你走下楼梯

　　隐没在淅淅沥沥的暗夜

　　探访老表的凄风苦雨

　　只是我不敢

　　踩响这楼板

　　生怕吵走你憂患的诗句

　　只是瓦屋檐下

　　被雷电削平的古柏树

　　如今永恒成了雕塑

　　幸存的另一半树冠下

　　你坐在一块圆形础石上

　　沐着暖和的阳光

　　正凝着心神持卷遐思

　　福建文学 2021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