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杰

　　植 物 学

　　在盆中撒一把绿豆

　　用光、清水、时间来喂养

　　关注它们的生根、抽芽

　　替它们记忆。记忆

　　曾经坚硬如石头的圆豆子的形体

　　与那些囿于黑暗的时日

　　记忆宿命：离开泥土

　　活着，仿佛已经死去

　　扫雪

　　我必须扫开门前的厚雪

　　才能辨别你出走的方向

　　昨夜，你走得突然

　　只留下一串足印

　　与一场大雪

　　神 性 时 刻

　　晚饭后，给妻子洗头

　　她的几根断发

　　在我指间互相纠缠

　　多次甩脱不掉

　　突然意识到

　　我们之间的感情

　　必定也是由无数根

　　看不见的类似细绳的东西

　　在紧紧维系

　　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

　　我们的关系就像寿司那么简单

　　一种生活，卷入另一种生活

　　我必须感谢日常中

　　这些神性的时刻

　　它们时不时地出现

　　并提醒着我如何去爱

　　寻 仙 记

　　在九鲤湖

　　人皆忙于焚香跪拜

　　沉睡，祈梦

　　所以仙人们也忙

　　忙于应付香客的诸多幻梦

　　没空理我

　　鲤鱼穿行湖中

　　鸽子在天王殿前踱步

　　它们惧怕肉食主义者

　　只有水流潺潺，亲自

　　为我指出一条明路

　　一定要往低处走

　　沿途，有石頭醒来

　　纷纷亮出自己的身世

　　长的赋，短一些的律诗

　　最短的，就一个字

　　行至“第一蓬莱”处

　　春雷开始滚动

　　山里的一切

　　全都乱了方寸

　　这其中也包括，我的妻子

　　她紧紧拉住我的手

　　将我往红尘的返路上扯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1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