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可

　　一

　　鼓岭的一隅

　　孤守着一份空空的宁静

　　疏远了高楼街市

　　散淡了人声喧嚣

　　只有漫不经心的月光

　　被清风弄皱

　　被竹影摇碎

　　松树林深邃的背景

　　松针悄然落下

　　琴声倏然飘起

　　子期停止了负薪的脚步

　　文君收起了窥视的目光

　　那把被蜀僧抱过的绿绮

　　横搁在石桌上

　　弹琴的人变得空蒙

　　今夜在山里

　　删除了记忆

　　关闭了思维

　　把自己慢慢清空

　　让岚气在林间缭绕

　　二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从诗经中缓缓浮起的月光

　　迷惑了悠悠岁月

　　与佳人相约

　　同愁绪共眠

　　绵绵不绝的幽思邈想

　　乱了貂蝉祈愿的心事

　　酷了孟德横槊的短歌

　　陶渊明荷锄上的光影

　　谢了桃花源里的春红

　　李太白举目相邀的酒杯

　　醉了长安街头的秋梦

　　悬挂在苍穹上的明镜啊

　　从古到今，从山到水

　　昆仑巍巍，雪海茫茫

　　黄河似绸，长江如练

　　秦关汉阙，唐风宋韵

　　泪，潮湿了杨柳岸

　　梦，悲催了短松冈

　　夜半惊心的蝉声

　　爬满相思的西楼

　　游子羁旅的鸡声茅店

　　行军途中的马蹄霜晨

　　所有的华章都是彩云

　　所有的意境都是星辰

　　把鲜花捧上天

　　嫦娥不老，月光不熄

　　为爱而歌，山川和鸣

　　只要明眸皓齿依然

　　心中就没有暗夜

　　三

　　我享受着柔和的月光

　　山民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每个人都在不同的河床

　　占有一段属于自己的月光

　　只要精彩纷呈

　　就会像圣贤一样

　　哪怕时光流去再远

　　也会被隽永记下

　　在空灵阒静的山里

　　让思想像云一样漫游

　　如詩如画般的缥缈

　　如梦如幻般的月光

　　如入如出般的人生

　　焚香抚琴，品茶论道

　　柳荫垂钓，泉边对弈

　　野花俏俏，凉风徐徐

　　柴门不掩，竹榻高眠

　　此心安处是吾乡

　　活在当下，真的很好

　　四

　　粗粝石头垒起的时间

　　追溯明朝的风雨

　　牛头寨的栅栏里

　　旌旗猎猎，战马嘶嘶

　　冷艳的刀光剑影

　　雄踞着戚家军的精锐

　　带着血性的男儿

　　都想立马横刀，耀武扬威

　　哪怕捐躯沙场

　　让月光流成一摊摊酡红

　　也要变成一腔腔浩然之气

　　一百年前的山上

　　外国传教士黑色的衣袍

　　被风鼓起

　　寻找凉快的洋人

　　解构了山里的时序

　　颠倒了乡村的作息

　　还以傲慢与轻蔑的眼光

　　奴役着山野百姓

　　践踏着家园的尊严

　　柔弱的月光也发出呐喊

　　这里不是你们的乐园

　　烛光晚会已经结束

　　该回家了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0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