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 星 下

　　繁星之下，有月光，在床前的民间

　　两只动物成为天敌，或淪落人

　　帷帐中有天堂、阴谋、血中剑

　　诗里也有苟且、幽径、灰里火

　　水榭台前，有人拦驾，有人掉头

　　管它乌衣巷姓什么，莫愁的人等到山穷、水

　　尽

　　莺啼处，又是一片悲喜交加

　　又是一阵阵的，疏、密、红、白

　　四 姐 妹

　　我的四姐妹，我的四个性格各异的姐妹

　　有人叫夭桃、野狐，也有人叫山花、小草

　　我们从不仰望星空，而星空就在我们头顶

　　我们从未骑过马，而马群天天带我们奔跑

　　我的春风里的姐姐，怀着一副好心肠

　　她认领了所有的孩子，喂他们奶和粮食

　　我的冰雪中的小妹，身上流着闪电的血液

　　每年春天，她都早出生一个月、一天、一刻

　　我的四姐妹，有红有绿，有白有黄

　　一手抱着尸骨，一手抱着月亮

　　众 浪 奔 流

　　众浪奔流，浪花是自由的！

　　夕阳捧出沙滩，也捧出小鸟的金子。

　　把信仰的鱼群还给大海吧，

　　把黑夜的牧场还给牛羊。

　　那些后浪，不仅被风推送，

　　也被青春吹送。让波涛打开，

　　让众浪奔流！潮水是自由的！

　　你放还今生的十万浪潮，

　　让沉没的人、溺水的人，心碎的人，

　　都遇见一根稻草，但你双手紧闭，

　　都要遇见一些始作俑者，

　　但前浪无踪。有人跌倒、晕眩、断肠

　　但广场宽阔，头颅开花，

　　让众浪奔流吧，心灵是自由的！

　　你要抱紧那内心的风暴！

　　不以鱼虾为伍，你要跟随蓝鲸，

　　逆袭整个太平洋的海水——

　　不高于人类也不低于自我

　　短 歌 行

　　我有朝露，也有夕颜

　　一天之间最难的是盛大的中年

　　我有铁锈，也有花纹

　　在这场裂痕的炉火中，我浑身是嘴

　　我有左翼，但也右倾

　　惯于单翅飞行的我，内心踉跄

　　我身披大雨，也面带火焰

　　在一场笔墨官司中输掉仕途

　　我有乳汁，也有洪水滔天

　　所幸在溃败的大潮中，我还保有母性

　　风 吹 落 叶

　　在梦中，有人飞过山岗

　　有人坠下悬崖，而我只剩一个倒影

　　能够被吹拂也是有幸的！落叶那么轻

　　它落在翅膀上，群鸟起飞渺如轻烟

　　它落在月光上，荒凉回到唇齿之间

　　都在一场疫情中打住。嫩芽还未出生

　　叶子已落过半。有呼吸的人正生死飘零

　　病毒也有三生。而我还活着，神灵还在

　　在低于灯光的地方，我看到高处的星辰

　　在多于河水的地方，我看到更少的岸

　　人生如此辽阔，一抬头便已天黑

　　风，请徐徐吹;叶子，请慢慢落

　　责任编辑林 芝

　　作者简介

　　李轻松，女，生于20世纪60年代，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曾参加第十八届青春诗会，荣获第五届华文青年诗人奖、中国诗歌排行榜双年度女诗人奖、第二届草堂诗歌奖等多种奖项。著有长篇小说、诗集、散文随笔集、童话集等20多种，曾多次荣登图书排行榜。在《南方周末》开设个人专栏，发表诗剧、音乐剧、京剧、影视作品多部。现居沈阳，一级作家，职业编剧。

　　福建文学 2020年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