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滢，1999年出生，泉州人，福建师范大学协和学院学生。福建师范大学南方诗社成员。
倘若能活过这场时疫
倘若我最后一寸的烛芯能点燃到天明
米袋尚未空，而稻田已经开始成熟
我们就弃甲相拥，消融累世的怨仇
越过理智的藩篱，去往积年的梦境
唤醒长居在诗集扉页的人
对他说一声：早安
在密不透风的暗室里
人们各自固守着祖辈留下的传统
饮茶止渴，吃饭活着
偶尔向墙壁讲述这些年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抽几根旱烟，哈几口热气
对于苦难绝口不提
从不错过一个祭祀典礼，爆竹和供品
使不同的阶级发生联系
无人能够预见来年的收成，但在这片土地上
每个人都需要一位神
这雨落在他们的身上也淋湿了我
共同生活在这世上
我们一样地渴望阳光
大 寒 手 札
早已习惯不加糖的苦咖啡
仍不免流连于冬日的玫瑰园
醉心的花色随年龄逐渐加深，直到
花瓶里的白玫瑰泣下红血珠，直到
你我的衣柜里都挂上一件大红袄，预备
在惨淡的日子里略作装点，预备
向过路人宣示我们的日子过得多么热烈
从未全力爱过一个时令
我们的血液里融会四季
却只在相反的时节彼此忆念
于夏至错过蝉鸣，腊月失却宁静
走马观花的人
自叹成了四季的弃儿
昨夜的暴雨，今晨的秧苗
向轮回在生生世世的人们宣说
在生活的土壤里
深扎其根，不妨于地狱的尽头唱诵
关于净土的赞歌
今晨太阳依旧升起
是冬日至幸
总有一轮明月不尽完美
我该学会不为一句走散的诗牵肠
而你应当，试着
拥抱雪地里的冰霜
和天空中的暖阳
冰 川 时 代
临别前，人们习惯于相互劝慰
各自从心坎里掏出珍藏多年的暖意
它们搜罗自天南地北
将平安喜乐 作为道别语和祈祷词
张口满是黄连气息
花儿一天凋谢一瓣，我们的生命
是昨夜露珠的遗骨
尚有花苞未绽开
一切必将陨落的生命
仍留有期待
我们定期卸下尘劳，在每个夜幕降临之际
用手抹干净袜子
问候会在冬夜里潜入祖母的被褥
温暖流淌在祖辈血脉里的严寒
冰山不倒塌，我们也能安然过活
春 天 到 来
等到春天到来，一切
都会好起来
奶奶年前打上石膏的脚
母亲夜半带着浓痰的长咳
在雨夜离家出走的弟弟，以及
庭前枯萎的海棠花
说雷雨夜的钟声是穿越生命的呼唤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闪电里我发现石缝间抽出新芽
夜色包容
以黑暗为我隐藏泪滴
又遣月光送我歸去
雷雨夜，想起母亲
夏天，我们共享过冰西瓜甘甜
再于霜雪里各自冬眠
没有一同呼吸过春天
去年三月山河明丽，春色
平分给大江、小溪、栀子花
和我案台的水彩笔
当乌云爬上天际
它们从天南海北会集到一起
春天就来了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0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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