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字格

　　冰雪奇缘辞

　　发梢金黄，染色的部分在枯干

　　剪到齐肩后，仍可扎起，为了庆祝身体变轻

　　大桶爆米花、“雪宝”果茶、《冰雪奇缘2》

　　“那不是暴风雪，那是我姐姐”

　　“我叫倾宝，喜欢抱抱”

　　女儿坐在你膝头，用平刘海蹭你的脸

　　黑暗中，你抱紧她

　　感受她的心跳变化

　　头顶所有的灯亮起，离座，你试了试未知的力量

　　外面，天空没下雪，城堡没出现

　　（需要外面的事情证明我吗）

　　你跳出肉身。一场看不见的雪

　　下在幻化出来的城市，你所在之地

　　极 乐 辞

　　这是小型净土：左上方是绿度母

　　夜色干净得超出梦境

　　梦不再作为运输工具（你不在时空里

　　但你又回到了那里）

　　早晨不再驱使人们为薪水工作

　　思想与衣服、骨骼、房间里的光线同步形成

　　向日葵开在天空，旋涡状，欢喜心

　　传送每一个奇迹

　　无 为 辞

　　冬夜是隔出来的房间，没有窗

　　台灯的照明可有可无，灯下

　　剑兰比昨天枯黄了些，不该浇太多水

　　该承认无为的力量，等它活下来

　　等了一周，但什么都没发生，除了更枯黄

　　每天你在这儿写作，穿着法兰绒家居服

　　享用被雪浸湿的空气

　　黑色皮椅旋转，形成一首诗的轴

　　旋转，但什么都没写出

　　分 身 辞

　　在学校，时间是方形的，铃声为界

　　其实没有边框，我的无数身

　　在操场、教室、廣播操音乐里

　　两个孩子蹲在花瓣桌下说“找我啊，你找不

　　到我了”

　　另一些在玩“摸脚跳八组”，还有一个

　　坐在地毯上，闭着眼尝咖啡（他也在分身吗）

　　洒出来的棕色液体被阳光吸收

　　器材室里，飞镖一下扔中靶心

　　冷静流畅多向：这么多分身中，蓝色那个是

　　你

　　安 宁 辞

　　坏天气使树木生长

　　放学了，三个马尾辫女孩围着我

　　校服与两株金盏花属于同色系

　　巧的是人与花同样明快

　　语声清脆，够得上银质花瓶的流畅

　　答应为她们写诗，另两个女孩在做作业

　　香水百合（别名卡萨布兰卡）有日常性

　　分享好东西（比如花香）无须求证

　　屋外将近五点，鸟鸣啾啾

　　此刻安宁不在我们的时间里

　　十 一 月 辞

　　身为黄昏爱好者，你无来由地喜欢落日

　　“地球上多几次日落就好了”

　　有没有人像你一样

　　对申时、对金色没有抗拒力

　　每天这个时候坐于窗前目测夕阳下滑的速度

　　揣度其中的意义：安详是其一

　　作为上班族，你更爱下班

　　（这是不够勇敢的表现吗）

　　你说不是工作，是工作的间歇

　　使生活持续，在忍冬的美与无用之间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2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