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

　　接 骨 木

　　雕花眠床走出树木之前

　　春天一定睡过

　　印象中，无数鸟鸣前来投宿

　　那些没用的枝叶

　　安顿过多少春风

　　对于实用主义来说

　　斧头和凿子都没有错

　　只有墨斗主张

　　将理想绑定在一条直线上

　　时光的锯末纷纷扬扬

　　我所拥有的虛空

　　像刨花一样单薄

　　雨水来临之前

　　太多远方来路不明

　　使一个人的身世再次节外生枝

　　我的责任，是把月亮打磨得更粗糙些

　　十里沙滩

　　大海白色的舌头

　　离不开水的人

　　是另一种鱼类

　　我相信贝壳可以摁住潮汐

　　我的故乡

　　鸥鸟是不安分的胎记

　　海水倒进瓶子的夜晚

　　我的责任

　　是把月亮打磨得更粗糙些

　　面对大海，河流没有退路

　　那么多的苍茫感令人质疑

　　唯有岛屿、暗礁

　　行走在天空之外

　　马 銮 湾

　　总有一些傍晚

　　被平缓与舒坦所冒犯

　　马銮湾抛出的时间

　　相对于那些礁石堤岸风生水起

　　我更愿意选择沙滩

　　相信一波未折一波又起

　　站在浪花之上，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服从傍晚的坡度

　　越是站不住脚的地方

　　越有可能随风而蹈

　　秋 风 辞

　　喜欢这无关紧要的秋天

　　只因为离冷近了些

　　晾在衣架上的夜晚

　　还有水滴下来

　　干皱的身体看起来有些随意

　　阳台下那棵白玉兰

　　挥指着白天掉落的一截截胡话

　　不远处的海边

　　有人从口袋掏出一只月亮

　　没有拴上线

　　只吹了一口气

　　玻 璃 碎 片

　　换一种活法

　　不是自己说了算

　　作为容器，细长的脖子

　　总是惹人生疑

　　满，是守不住的

　　现在重新活在墙上

　　总算有点高度

　　适合把骨头亮出来

　　提醒自己是有血性的

　　那天，我蹲在墙角

　　离碎片近了些，看见满满的水

　　返回天空的光芒

　　责任编辑林 芝

　　福建文学 2019年10期